第二天一到警局後，我就將昨天晚上看見的紅色車說給了泰勒聽。旁邊的肯和史密斯互相看了一眼，開口。

    “傑克有輛紅色的7人座汽車。”

    “他跟蹤你？”米勒顯得有些憂心忡忡。

    “我不確定是不是他的車。”歪頭想了想。“因為在我看清車牌前他就離開了。”

    “如果再見你辨認得出來嗎？”泰勒問。

    “唔……差不多可以？”

    “好。我們去修理店。米勒留在這裏，看看能不能調取到昨天晚上蘇經過的那條街的監控。”

    米勒做了一個“ok”的手勢，滑回位置。

    “現在嗎？”我遲疑的看了看手上準備送到解剖室的餅幹。

    “嗯。”

    “好吧。”隻好讓米勒轉交了。誰知道現在出去什麽時候再回來呢。

    印有fbi的吉普大切洛基和昨天晚上看見的，印有“cbi”的車是同一款，估計是因為我上車的時候多看了兩眼，所以等坐好後，泰勒帶著“怎麽了？”的神色看我，似乎在等著我問。

    “哦，昨天晚上送馬坎法醫去犯罪現場的時候，看到了和這輛一樣的車，隻是上麵印的是‘cbi’。”我說著，隨便解釋了一下為什麽會送馬坎法醫的原因。

    “cbi。”負責架勢的肯難得有些陰陽怪氣的學了一句嘴。坐副駕駛的史密斯是什麽表情我看不到，不過身邊的泰勒在我說到“cbi”的時候也顯得有些古怪，就是那種喉嚨裏哽了一口飯，怎麽都吞下不去的古怪。

    我眨眨眼，對於這樣的表情一點都不感到陌生，以前跟在夏洛克和華生身後時，經常會在英格蘭場的警察臉上看到，以多諾萬和安德森為最。

    “‘cbi’是加州的調查局。主要負責恐怖活動、凶殺案什麽的。總之普通警察局解決不了的案件都由他們出麵，和fbi的性質很相似。”泰勒跟我簡單解釋了一下。

    我點點頭，再問。“那為什麽馬坎法醫會去他們負責的犯罪現場？”難道他不應該跟我們是一國的？

    “各個州的法醫由州立的調查局總管，他並不單獨屬於那個警察局，馬坎法醫其實也是最近因為工作需要暫時在舊金山警察局而已，嚴格說來他其實是直屬卡薩拉門托調查局的首席法醫。”

    ……感覺好複雜，好多派係的樣子。

    我已經完全明白“cbi”是加州最高執法機構，目前發生在加州的兩起“飛天”也應該是交由他們處理才對，隻是涉及“國際”二字，才由一向負責國際犯罪的“fbi”進行，但現在隨著案件逐漸明朗，這兩起“飛天”似乎隻是單純的“犯罪模仿”，這樣這個案件實際上就已經屬於“cbi”的了。

    現在上方還沒有人發話，但一旦上麵要求，這個案件必須馬上轉手。這樣泰勒他們這近兩個月的努力就完全付諸東流。

    這也是為什麽這段時間總聽到米勒說整夜加班的真相吧？大家其實都鉚著一股勁不希望有其他人插手自己的案件，就算這原本就應該是屬於對方的也一樣。

    自己沒破的案子，交給別人三五下就破案，想想都憋屈。最重要的是，泰勒他們似乎曾經和“cbi”打過交道，看上去並不是什麽美好回憶。╮(╯▽╰)╭

    傑克的汽車修理店位置比較偏僻，周圍顯得空曠沒什麽人，所以就算他的搖滾音樂放得超大聲，都不會有人告他噪音汙染。

    下了車，史密斯和肯跟在泰勒身側往修理店裏走，我看著停泊在外麵的汽車。這些都是已經清洗好隻等主人來提的車，車身光可鑒人，連輪胎都衝刷一新，空氣中有汽車維修點特有的味道，實在談不上好聞。

    那輛昨天晚上看過的紅色7座車就大刺刺的停在那裏，在整體顏色都以黑白灰為主的周圍顯得特別明顯，一眼就看得見。

    我記得昨天看見的車在拐彎時，隱約有看見車內後視鏡上有抹亮光一閃而過。所以走過去，站在車右側，墊腳往裏看。

    “你喜歡這輛車？”離得太近的熱源和突然出聲，嚇了我一跳。

    回頭，傑克就站在我身後，離得很近，臉上帶著一種莫名的興奮，他手上拎著紙袋，看樣子剛剛應該是去便利店了。

    “這是你的車？”我往旁邊撤了一步，拉開點距離問。

    他點點頭。沒有拎紙袋的手在油跡斑斑的褲子上擦了擦，欲上前，看了看我後又退了回去，但是那種興奮的情緒卻一直在。

    “這是我自己噴的漆，紅色。”眼睛在車身上流轉，臉上有一種類似想到什麽後的回味。“很漂亮。沒有比紅色更漂亮的顏色了。”

    “昨天晚上我看到一輛車，跟你的很像。”

    “昨天晚上？”他偏頭，定眼看我笑，理所當然般的。“哦，應該是我剛好經過而已。你知道，有的時候我也會接一些散活。”他聳聳肩。

    “那麽你是承認跟蹤警務人員了？”泰勒的聲音插/了進來。我轉頭，看見他們已經從修理廠繞了一圈無果後出來。

    趁著這個機會，我退到他們身後，讓專業的來解決現在的狀況。

    “跟蹤？不不不，我隻是剛好接了那個地區的活，恰好看見了‘瓷娃娃而已。”他擺了擺手笑，顯得老實敦厚，眼睛裏卻帶著和人四目相接就覺得很不安的神色。似夢非醒的神態，很像有次無意間撞見夏洛克已經嗨了的神情。那是一種狀似冷靜下的瘋狂迷亂。

    空氣似乎有些稀薄，長長的吸氣後才從那種狀態脫離出來。但是傑克的神色，那種似夢非醒的神態，狀似冷靜下的瘋狂迷亂，這些神色讓我心底伸出一種古怪之感，說不上來是什麽，隻是一種莫名其妙的狀態。

    再一次的無功而返讓車內的氣氛有些低迷，明明幾乎可以確定他就是凶手了，可在沒有確鑿證據的情況下，泰勒連說服檢察官獲得搜查令的機會都沒有。

    這種時候，就特別懷念總是一眼就可以將人看破的夏洛克。

    帶著這種小小的遺憾回到家，一直到深夜接到泰勒的電話。

    “喂？”摸索到放在床頭的手機，我有些迷迷糊糊的開口。

    “蘇，快來！”泰勒的聲音嚴肅又急切。“‘飛天’出現了！”

    這是第一次看見不是少女的“飛天”。我趕到時，作為法醫負責人的瑪戈正帶著他的助手從修理廠裏走出來，看見我後，戴著口罩隻露出眼睛部位的他微微彎了眼角，從提箱裏拿出一次性的塑膠手套及口罩遞給我。

    “小餅幹的回禮。”

    “多謝。”我匆匆點頭，一麵道謝，一麵戴上口罩之類的往裏走。

    傑克修車廠的下方有個地下室，進口就在專門檢查底盤用的地溝裏，這家修理廠沒有其他工人，所以從來沒有人發現。

    我下到地溝後，順著已經打開的鐵質架子下去，下麵是打通的兩間房間，一間的牆上，滿是關於“飛天”的各種簡報，在裏麵我還肯見了夏洛克和華生的照片。

    另外一間，就是整潔的手術室，中間擺放著手術台。

    隻是這一次上麵被解剖的人是傑克自己而已。他靠坐在貼著牆壁擺放的小型儲物櫃上，一腳盤起，一腳自然垂落，雙手自然低垂交握放於腹部，頭微垂，嘴角含笑。就像真的是帶著悲天憫人的笑意低頭看著眾螻蟻的神佛。

    泰勒他們真站在旁邊，看著那個小小的電視機，裏麵是傑克生前錄製的攝影帶。

    他望著鏡頭，依舊帶著那股詭異的狂熱神情，手上拿著某個紙條。

    【我記得那美妙的一瞬

    在我的麵前出現了你

    猶如曇花一現的幻影

    猶如純潔至美的精靈

    在那無望的憂愁的折磨中

    在那喧鬧的浮華生活的困擾中

    我的耳邊長久地響著你那溫柔的聲音

    我還在睡夢中見到你那可愛的倩影

    許多年代過去了

    暴風驟雨般的激烈

    驅散了往日的夢想

    於是我忘卻了你溫柔的聲音

    還有你那天仙般的倩影

    在窮鄉僻壤

    在囚禁的陰暗生活中

    我的日子就那樣靜靜地消逝

    沒有傾心的人

    沒有詩的靈感

    沒有眼淚

    沒有生命

    也沒有愛情

    如今心靈已經開始蘇醒

    這時候在我的麵前又重新出現了你

    猶如曇花一現的幻影

    猶如純潔之美的精靈

    我的心在狂喜中跳躍

    心中的一切又重新蘇醒

    有了傾心的人

    有了詩的靈感

    有了生命

    有了眼淚

    也有了愛情】

    他抬眼，看向鏡頭，似乎就像透過它看向某人一般。

    【我把我的心獻給你

    我的愛】

    電視變成雪花圖案，早就死去僵硬的傑克端坐在一邊，微笑垂眼。

    ——在他的交握放於腹部的手上，是他的心髒。

    “好吧。”泰勒在靜默的空間中幹澀開口，帶著濃濃的自嘲。

    “現在我們可以確定，這個案子真的是‘飛天’做的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