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美·C」

字數:7741   加入書籤

A+A-




    “這麽說,你現在是顧問?”尤金坐在後座,揉了揉額頭,顯得有些頭痛的樣子。一副‘我不在你就要上天是吧?!’的即視感。

    “唔……其實更像是個白拿薪水的。”我露出八顆牙齒的標準笑容,對手指,爭取用天真善良的笑容打動他。

    一定是聽傑瑞爸媽說的!一定是!!我果然不是親生的!尤金才是!!

    尤金斜睨我半天,最後歎口氣,頭微微向後靠,讓自己坐得更舒服一些,但還是忍不住又瞪了我一眼。

    我?我隻要保持微笑就好。反正尤金“爸爸”也隻有這項技能點了。╮(╯▽╰)╭

    尤金的祖輩就是從舊金山出來的,當年趕上淘金風潮掙下第一桶金,之後又從房地產、電子方麵入手,一直到成為現在的商業巨頭。所以雖然現在公司總部已經搬到了紐約,但舊金山的老宅卻是尤金度過整個童年和青少年的地方。

    所以在回到紐約一周後,一接到麥什本的邀請就直接過來了,一是見見我和麥什本,一是回老宅看看,畢竟現在的舊金山分公司有不同的意義。這就像將皇城搬到北京後,南京依舊被稱為“帝王州”一樣吧?

    酒會上想要吃飽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所以看見某個社區的小型夜市後,司機靠邊停車,等著我和尤金去買墨西哥玉米卷。

    草坪邊緣停了三輛中巴大小的快餐車,分別賣冰淇淋、飲品、墨西哥玉米卷。

    我付了了錢一手一個冰淇淋卷走向旁邊買玉米卷的尤金時,不小心和某個人撞到了一塊。嘩啦的響聲,把他雙手拿著的紙袋撞到地上,裏麵的東西灑落一地。我左手的冰淇淋也被撞碎,掉落在地上。

    “對不起,太對不起了。”我低頭,試著幫忙,但今天穿的是比較短的香檳色花苞狀露肩連衣裙。這樣蹲下去,難免有曝光的可能性。搞得我半彎膝蓋僵在那裏,不知道怎麽辦好。

    “怎麽了。”買回玉米卷的尤金看了,將東西遞給我,很自然的蹲下身想要幫忙。

    “沒事。”被撞的人擺著雙手,眉頭皺緊,顯得不耐煩。

    “我來幫你吧。”尤金試著幫忙,被那人豎著手掌,手心向外的阻止。

    “沒事!我自己可以!放著我來!”他的語氣和手勢都很堅決,是非常堅定的拒絕的意思。

    尤金隻好站起身,我再抱歉後,和尤金重新往賣冰淇淋的快餐車走。

    “再買個香草的吧……”尤金的聲音在一時間變小,消失。

    【眼睛的作用並不隻是單單的‘看’而已。】記憶力的某個聲音,毫無起伏卻又低沉質感。

    【‘看’,和‘觀察’,這兩者之前的區別非常清楚。就像茶和水一樣,它們類似,卻絕對不同。】

    【找要害明白嗎?隻要找到要害,你就可以把它們都串聯起來。】

    【看。這並不難。】

    頓住。

    “兩個球,一個香草,一個薄荷巧克力?……蘇?”尤金跟著我停住腳步,低頭詢問。

    我扭頭看向那個已經將東西重新裝好,捧著紙袋正準備穿過街道的男人。皺眉想了想,還是打算跟上去。

    “怎麽?”尤金幫我隔開人群的同時,一麵低聲問我。

    “前麵那個人有問題。”我低聲說,在不讓前麵人發現的情況下慢慢跟上去。

    “他不會是逃犯吧。”尤金皺眉,在跟到某個拐角的時候拉住我的胳膊,掏出手機。“等等,我想我們應該做的是報警。把這件事情交給專業的來做。”

    “他不是逃犯,我隻是有些懷疑,而且現在打電話說什麽?‘嗨,我在路上看見有個家夥長得不像好人?’”我怪模怪樣的模仿。然後把一直拿在手上的玉米卷塞回他拿手機的手上,扒著牆沿探身張望。“我覺得還是先確定了再打電話,你覺得呢?”

    “這不安全。”尤金皺眉,不讚同。

    “放心,我們隻跟到目的地。”手上的冰淇淋稍微有些軟化,在它順著蛋卷流/到手上前趕緊舔/掉。然後衝尤金挑眉。“再說,我又不是一個人。”趁著他張嘴還沒有把反對說出來時,跟上去。身後的人沒辦法,隻好拿著玉米卷和手機跟在我身後。

    等冰淇淋吃到隻剩小指那麽長後,我和尤金躲在一邊,看著那人走進了一家招待所的倉虧裏。估計是這家招待所的看守。

    “你到底那裏覺得那人不對了。”尤金拿著手機,一時間也拿不定注意要不要打電話。

    “棉球、繃帶、阿司匹林、小剪刀、強力膠帶還有粉色的毛巾,連在一起像不像是要給某個流血的人治傷?”把最後一點蛋卷冰淇淋一口吞,有些含糊的說。

    “……也許隻是做菜的時候弄傷了手?”尤金輕皺眉想。

    “那膠帶是幹嘛的?防止貼創可貼的時候怕你亂動所以要綁上嗎?你幫他撿東西的時候他很抗拒,還有撿好後,還特意回頭看了我們幾眼。”越想就覺得越可疑。

    “好吧。”尤金有些妥協,大拇指在手機上翻找。“我想還是給某人打個電話吧。畢竟為了一卷膠帶報警估計不會有人理我們的。”

    我給他一個讚賞的眼神。有個高富帥的竹馬,辦事就是輕鬆方便。

    “嗨!傑?抱歉那麽晚……”趁著尤金打電話,我左右看了看,穿過馬路,身後是尤金顯得有些手忙腳亂的低聲製止。

    “蘇!”

    他大步跟上想要把我拉回來,但是我已經鬼使神差的敲響房門。等到他走近,門從裏麵打開。

    ——那個男人從門縫中露出半張臉,一臉警惕。

    “什麽事?”

    --------------------------------

    卡薩拉門托cbi辦公室

    周坐在位置上看書,在他前麵位置的瑞斯比,正無比無聊的斜坐著,試圖將紙牌投射進隔著走道,三不遠位置的辦公桌上的紙簍裏。整個辦公室和白天的忙碌簡直是鮮明的對比。

    “我討厭夜班。”瑞斯比考回椅背,伸了個懶腰,在他麵前滿是散落在紙簍周圍的紙牌。派翠克·簡從茶水室走出來,帶著驚喜的招呼。“簡,教我變個撲克魔術吧!”

    男人一手端著茶杯,一手拿著放了兩個簡易三明治的茶盤,無所謂的偏頭,走進來,往瑞斯比對麵的辦公桌一靠,咬了口三明治。等瑞斯比將牌收好遞過來,然後帶著笑意清洗了一下。

    撲克牌在他手上變得非常乖巧,分成兩份,就這樣半靠在辦公桌邊,橫豎相對,修長十指輕鬆擺弄,紙牌就已經洗好。周將書倒扣在桌上,看著簡會玩什麽魔術。

    將牌分成扇形,示意對麵的瑞斯比隨意抽出一張。“看好了?”

    瑞斯比看了看手上的黑桃a,不動聲色的說。“好了。”

    “唔,那把它隨便放進來吧。”他把牌往前一遞,方便瑞斯比將手中的牌□□整副牌中。仔細看著瑞斯比,想要從他眼神中看出什麽。“方塊9。”他帶著笑意肯定的回答。

    “不對。”瑞斯比想要留出得意的神色,但一想到麵前的人最擅長的就是觀察,連忙將已經勾起一點的嘴角壓回去,試圖擺出麵無表情的樣子,讓簡看不出自己的想法。

    “不對?”簡重複,疑惑的皺眉,帶著一種‘真不對?你別騙我’的神情。食指輕輕點點下唇,每次這個動作出現,就代表他的思考。“梅花q?”

    “不對。”瑞斯比得意得不停眨眼。

    “wu……”

    “好了。別玩了。走吧。”從旁邊的獨立辦公室出來的裏斯本,查看著手機,眉頭習慣性的微蹙。

    “怎麽?”周問,他的話一向不多,非常明顯的東方外貌讓他在周圍都是群五官立體,眼窩深邃的同事麵前,顯得寡淡。加上平時總是沒什麽表情,所以給人冷麵的錯覺。

    “司法部和州長辦公室在10分鍾前接到電話,我們得去一下第七大道。”裏斯本顯得有些不耐,但還是按耐下來講明情況。“有人在那裏遇到行蹤可疑的人,說是有可能有人受了搶傷或者被綁架了,讓我們去看看。”

    “為什麽不讓巡警去處理這件事?”瑞斯比問。

    “某個傻瓜給州長打了電話,然後州長通知了司法部,司法部又通知了米內利,米內利說要我們親自處理,”裏斯本忍不住做了一個類似翻白眼的動作。“好在第七大道離我們不遠,瑞斯比你開車。”

    “wu……看樣子打這通電話的人來頭不小。”簡帶著他慣有的嘲諷口吻,溫和的語調配上讓人聽了特別牙癢癢的內容,是他的一貫作風。

    “服從安排。”原本就因為這個任務憋著口氣的裏斯本,還要按下身邊時刻都在惹禍的大金毛,總感到很心累頭痛的她用一種‘別動!’‘坐好!’‘聽話!’這樣的眼神瞪眼跟在身邊的糟心顧問。

    糟心顧問回以“?”的溫和笑容,眼睛裏卻滿是促狹。就像明明端坐在自己麵前露出傻白甜,表示‘我很乖’笑容的金毛汪,就是讓鏟屎官各種心驚膽戰,因為你不知道自己一個錯眼,麵前的貨是不是就又逗貓惹兔,雞飛狗跳,身後跟了一大波流露“砍死那貨!”氣息的可憐人。

    “……”每天都殺氣騰騰的裏斯本走近電梯,連一個眼神都不想分給旁邊的汪。

    裏斯本:又是糟心的一天!_(:3」∠)_

    -------------------------------------

    同樣糟心的尤金·馬歇爾黑著臉站在自家青梅身邊,一麵想要把這貨拎起來打包帶走,一麵又提防著把門打開一臉戒備的男人。

    尤金·馬歇爾表示:心累!

    最心累的是身邊的某貨居然拿出某證件往男人麵前一晃,收好。一臉正經。“先生,我們是fbi,我們接到通知說你這裏有人中了槍傷。”

    “什麽?沒有,這裏沒有女人中了槍傷。”男人說話的時候習慣性的左右搖動,尤金現在才發現他看上去有些怪。

    ——給人笨笨的感覺。

    “女人?”她重複,臉上帶著一股機靈勁。“我們沒有說是女人。”

    尤金皺眉,仗著身高優勢,大步上前將男人一手按著肩膀推到牆壁上,給蘇一個眼神讓她趕緊進去。

    “不不,你們不可以這樣進來。”被尤金按住肩膀的男人嚷嚷著,卻不太敢反抗,不知道是因為腦子太慢還沒有想到‘反抗’,還是被尤金的眼神嚇倒,隻敢聲厲內荏的衝已經快步走進去的蘇喊。

    “尤金。”蘇的聲音。

    尤金放開男人,大步走了進去,一眼就看見一個年輕女孩已經陷入昏迷狀態的側躺在沙發上,血從她捂著的腰側部流出來,沙發上,還有地毯,都已經被浸濕。窄小的空間裏帶著一種憋悶的血腥氣。

    男人跟著走進來,不敢靠近,站在一邊有些笨拙的大喊。“她是我撿到的,我給她蓋了毯子!我想要治好她,所以我才去商店。”

    尤金一手指著他,示意他不準動,一手拿著手機快速撥號,打急救電話。蘇蹲在女孩麵前,將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聲音輕緩,安撫。

    “沒事的,醫生馬上就來了。”

    女孩的意識已經不清晰,她耷拉著眼睛看著蘇,視線卻已經渙散,到處都是血腥氣,尤金有種她堅持不到救護人員趕到的錯覺。

    女孩試著緊緊的閉了閉眼,再睜開,艱難的對蘇說。

    “……弓和箭……”

    然後她的眼睛不再眨動,原本還有些亮光的眼睛慢慢的空洞下去,就像蒙上了一層白膜的死魚眼。

    那是死亡的神色。

    尤金一直在一旁盯著,在通完電話後將依舊蹲在女孩麵前的蘇拉起來,退後兩步,從她身後將她攬進懷裏,手掌遮住她的眼簾。

    裸/露在外的雙肩低於正常體溫,掌心有睫毛眨動時的輕微觸碰。尤金的心裏升起一種連自己都沒辦法說清的情緒。

    心痛又鼻酸。

    “……蘇。”喉頭艱難的上/下/滑/動/,他說。“別傷心,你已經盡力了。”

    懷裏的人沒動,從他把她拉開,圈進懷裏的時候就顯得很乖巧配合,現在她伸手把擋在她眼睛上的手拉開,回頭看他。安撫。

    “我不傷心啊,尤金。”黑色的眸子裏是和往常一樣的神色,清澈又明亮,天生帶著一些些笑意。

    可是此時此刻,尤金卻一點都沒有覺得輕鬆,他怔怔的看著那雙眼,還有依舊表情輕鬆的她,他感到自己似乎在慢慢被帶著碎冰的水淹沒。

    寒冷、窒息、絕望。

    ……那麽多年了。

    努力了那麽多年。

    尤金張張嘴,無聲。她的身後,是已經死去逐漸僵硬的屍體。她看到了、也觸碰到了一個活生生的生命在她的眼裏、手下,慢慢消失的過程。

    但是她依舊帶著輕鬆的姿態。

    她告訴他。

    她不傷心。

    此時此刻,他第一次那麽清楚的明白她失去了什麽。(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