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昔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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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羅跟缺門牙老頭武夫莫聊了一個晚上。

    而且是關著房門聊。

    以至於後來老頭兒讓錢品聚送塊肥皂進去,錢大好漢愣了又楞才反應過來老大爺是想洗澡。

    第二天上午。

    早早起床的趙昔之,打扮的美美膩膩,塗了淡妝就喊著錢品聚去學校。

    據她說今天在演講大廳有場活動,海都市的一些領導也會參加。

    錢品聚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到了海都大學一百周年校慶。

    盛況空前。

    這是兩人踏足校園後的第一感覺。

    鑼鼓喧天,彩帶飄飛。

    來來往往的車輛和身著五顏六色宣傳製服的學生,就證明了此次校慶堪稱建校以來最為隆重的節日。

    戴著口罩的趙昔之安靜走路,錢品聚看著一張張洋溢青春的笑臉兒,心情被感染,也變得愈發興奮。

    誠然,做足準備的錢大好漢,將用了兩個晚上完善的歌詞熟記於心。

    現在來看,就差一個時機。

    為趙昔之奉獻一首刻骨銘心的情歌。

    於他而言,是為了完成任務,更是為了心中那份執念。

    演講大廳座無虛席,熱鬧非凡。

    人群魚貫而入甚至略顯擁擠,後排的師生們沒了座位,隻能打著橫幅杵立,卻絲毫沒有影響溢於言表的喜悅之情。

    錢品聚這廝強行霸占了一個眼鏡男的座位,後者文文弱弱,不過百十斤的瘦小體格,在相較而言堪稱高大的錢品聚麵前,形同小受。

    捏柿子專挑軟的捏這個道理,錢大好漢自然無比熟絡。

    欺負人有時候是為了爽,但更多情況下,也是為了達成目的,無外乎更好的生存。

    趙昔之無可奈何的望著眼睛男一臉哀怨的離開,在錢品聚不容置疑的口吻下,低頭落座。

    她不想讓太多海都大的師生認出自己,一方麵校內學生上萬,難免風言風語亂傳八卦。

    二來有錢大好漢伴隨在側,也要考慮到對他的影響。

    畢竟趙昔之現在可是名義上的“純白女神”,粉絲數量不在少數。

    很有可能會出現行為極端的瘋狂追求者,就如同高二那年有位虎人為了追求趙昔之,試圖用潑油漆的低劣手段趕走錢品聚,雖然最後那位不知死活的仁兄,被爽子和錢品聚狠狠陰了一把扔進女廁所,變成全校聞名的臭流氓,但趙昔之的粉絲基數涵蓋之廣,由此可見一斑。

    老校長精神抖擻,特意穿了一件手工西裝,打了個紅色的蝴蝶結瞅著就極為喜慶,他手中拿著稿子和很多領導一樣從不背稿,上台先微笑,然後照著稿子對各方投資人,以及各界知名人士使勁兒誇讚一番,最後以一句“我宣布,海都大學百年校慶,現在正式開始!”收尾,百年校慶正式拉開帷幕。

    開場節目是由大四學姐表演的拉丁舞,*紅裙搖曳萬種風情,像一朵朵鮮豔似火的玫瑰,在舞台上齊齊綻放。

    方一登台便引得滿堂喝彩,口哨連連。

    錢品聚心裏盤算著何時上台,一邊思索著如何能名正言順的進行演唱。

    那首曲子,他寫的很認真,簡直是傾盡心血。

    雖然音樂素養並不高明,但為了把妹曾經學過一段時間的音律,自諭在技巧上有些天賦的錢大好漢,對此並不陌生。

    作曲一氣嗬成,作詞洋洋灑灑,修改了不下百遍。

    對於一首情歌而言,需要的不僅僅是才華橫溢,最為重要的則是動機。

    而感情就是動機的核心。

    二十年的朝夕相伴,已經足以讓這顆核心蓬勃飽滿。

    錢品聚倆眼亂瞅,順便偷瞄了一眼趙昔之的白嫩大腿,穿著白裙的她將雙腿疊在一起,如同兩塊羊脂白玉,線條優美不失豐盈,屬於纖細程度剛剛好的絕美類型。

    多一分顯累贅,少一分便犀弱。

    渾然天成。

    視線穿過前排無數張麵容,錢品聚最終將目光定格在一張熟悉的臉上。

    齊知音,海都大學音樂教授。

    享譽海內外的資深講師,為了發掘推廣民族音樂而獻出寶貴的一生。

    此種奉獻精神,不可謂不偉大。

    但此刻他坐在前排的位置上,卻略顯愁容。

    果不其然,在他身旁有位年輕小夥,哭喪著臉手中拿著一把二胡,齊教授好像因為某件事大發雷霆,可以看出來他咬著牙在竭力克製憤怒,身旁座椅的幾名學生明顯感受到老教授的火氣,都有些刻意的拉開距離,大氣都不敢喘。

    年輕小夥的嘴角一直在抽搐,每當聽到齊教授的低聲嗬斥,他的額頭便多一分汗水。

    看來有些貓膩。

    錢品聚揉著下巴,仔細觀察狀態異常的兩人,心中有了主意。

    他剛要起身試圖去找齊教授,打算借著趙昔之的麵子,軟磨硬泡一番上台演唱,雖然對於早就彩排好的校慶來說,這個要求無疑於難上加難。

    誰知那年輕人突然起身,在眾目睽睽之下抱著二胡粗魯的擠過旁人,直接快步跑出演講大廳,齊知音的臉色瞬間拉了下來,難堪到了極點。

    後排的一些女生望了望拂袖而去的年輕人,甚至下意識的驚叫出聲,而後交頭接耳,都對著那道慌張的背影品頭論足。

    錢品聚依稀聽到幾句,大意是那年輕人姓陳,身為齊教授的得意門生竟然忘記帶樂譜,這對於一貫追求完美的齊知音來說,是極不認真的態度表現。

    於是口直心快憋不住話的齊教授,當下便罵他粗心大意,陳姓小夥被當著別人的麵兒數落急了,年輕氣盛血氣方剛,一時沒克製住脾氣扭頭就走,就出現了方才的尷尬情況。

    好機會!

    錢品聚並未多想,快步走到齊教授那一排,蹭過一溜大白腿,彎腰俯在齊教授耳邊開門見山道:“您好,齊教授,我是昔之的朋友。”

    餘怒未消的齊知音瞪他一眼,身旁的一些女生也被突然冒出來的錢品聚嚇了一跳,都用詫異的眼神看著他,取而代之的卻是一種同情。

    很顯然,正在氣頭上的齊教授,就像一頭老而彌堅的獅子,惹不好就會勃然大怒,但他還是盡量保持平靜語氣,打量著錢品聚問道:“我記得你,怎麽了?”

    “我看剛才您的愛徒走了,他一會兒是不是有節目要上?”錢品聚猜測道。

    幸好,他這次的直覺很準。

    齊教授重重哼了口氣,握緊座椅扶手將臉轉向前方,看都不看他說道:“是,你什麽意思?”

    “我想替他上台。”錢品聚直截了當。

    四周一些耳尖的女生立馬炸開了鍋,這突然出現的男人雖說長的白白淨淨,但這不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一點兒眼力勁兒都沒有麽?!

    陳姓小夥哪怕再不識時務,但人家好歹也是齊教授名正言順的弟子,讓他上台本就是想給他露臉的機會,從而為其日後的演出道路提高名氣。

    你一個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愣頭青,說上台就上台,真以為學校是你家開的?

    一名大三的腐女毫不留情麵的嘀咕出聲,引來身旁眾人紛紛附和,都在為陳姓小夥鳴不平。

    齊教授冷笑一聲,絲毫沒將錢品聚的請求放在眼裏,更覺得他比第一次見麵還要冒失,於是帶著調侃意思,提出了一個刁難條件:“那行啊年輕人,你隻要給我找來一把紫檀龍韻二胡,我立馬把這個機會給你。”

    哇咧?!

    又是那名啃著薯片的腐女驚叫出聲,身處音樂係相貌平平學藝也不精的她,卻熟諳二胡製作工藝。

    紫檀龍韻二胡,那可是采用明清舊料悉心雕琢,輔以數位名匠嘔心瀝血的調音試音,不可多得的極品樂器。

    屬於有市無價的稀世珍品,有錢有人脈也不一定能收入囊中。

    這下看你怎麽收場!

    腐女抓了一把薯片塞進嘴裏,嗑哧嗑哧的嚼出聲,麵帶微笑的錢品聚此刻落在眾人眼中,無疑於一個跳梁小醜。

    還得是沒化妝就上台的那種,傻到極點。

    錢品聚可不懂什麽紫檀龍韻二胡,但他有截屏係統。

    於是,錢大好漢撓撓頭沉默了大概兩秒鍾,聽見身後刻薄言論也不懊惱,再朝齊知音輕輕點頭,直接轉身走出座位。

    那腐女風卷殘雲般啃完一袋薯片,又擰開一瓶可樂,心滿意足的灌了一口後,對身旁同學得意說道:“我就說這人想紅肯定想瘋了,你們看前邊坐的那些各界大咖,要從咱這校慶舞台上露臉,那可真是博名氣的好機會啊,你們誰認識剛才那人,他是哪個係的啊?”

    “不認識,我覺得不是咱音樂係的,我當學生會部長這麽長時間,都沒見過他,可能是混進來的校外人員吧。。”

    “我說呢,觸誰的黴頭不好,偏偏觸齊老的,這下自找了難看倉皇逃竄了吧?哈哈哈哈!”

    腐女笑著笑著被可樂嗆到,低頭抹了一下唾沫四濺的嘴角,再抬頭卻被一道熟悉的身影擋在身前。

    一臉人畜無害的錢大好漢撓著頭皮,像個天真少年站在齊老身後傻樂。

    然後,他把手中的二胡遞到齊知音麵前。

    四周氣氛猛地一沉,圍繞齊老落座的大多是音樂係的學生,剛才還在談笑風生的眾人,臉上表情瞬間凝固。

    複雜難明,腐女嘴角滑落一絲可樂,渾然不覺。

    因為她已經傻了。

    錢品聚手中提著的,正是取材於嘉慶年間的極品紫檀龍韻二胡,用上等紫檀整塊雕刻而出,音律空靈,堪稱民族樂器中的執牛耳者。

    無出其右。

    音樂係的一些高年級學生,都對這種世間難得一見的傳世樂器有所耳聞,他們也識貨,知道這東西可遇不可求,屬於到手之後恨不得天天摟著睡覺的寶貝。

    那看著挺陽光,剛被狠狠打臉的男人,離開不到兩分鍾,便拿著龍韻二胡返回,眾人心中震撼,可想而知那叫一個翻江倒海,久久不能平息。

    齊教授的雙眼在看到龍韻二胡的一刹那,迸發出掩飾不住的驚喜神采,他激動的轉過身,不顧旁人目光直接捧住龍韻二胡仔細端詳。

    片刻後,他抬頭看著錢品聚,近乎用顫抖的語氣,哆嗦著雙唇問道:“小夥子,這把二胡你從哪兒弄來的?”

    錢品聚正對身後的腐女扭著屁股,聞言平靜道:“家傳的家傳的,嗬嗬。”

    腐女狠狠咽了口唾沫,作勢就要暈倒,幸虧被身旁同學及時扶住,卻表情古怪,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打臉裝逼犯,最終被人一巴掌狠狠扇了回來。

    腐女膛目結舌,如坐針氈,舉著可樂的手還懸在半空,遲遲不肯落下。

    錢大好漢站在原地,璀璨燈光照在他的臉上,像當年那個懵懵懂懂上台演講的少年,在得到齊老的首肯後,由其一道陪同走向幕後。

    十五分鍾後,換上一身正裝的錢品聚,一手提著二胡,一手抓著板凳,走上了空空蕩蕩的舞台。

    當趙昔之看到跟她說去上個廁所的錢品聚,此刻竟然出現在舞台上,芳心微顫,凝望那張熟悉的陽光臉龐,雙眸之中泛出異樣神采,皓齒輕咬紅唇,曼妙嬌軀下意識的前探,似乎想看清站在聚光燈下的那人,還是不是與她朝夕相伴二十年的錢品聚。

    壓軸戲,二胡獨奏。

    表演者,錢品聚。

    麵容姣好的主持人朗聲報出節目名稱,轉身對錢品聚點頭示意可以開始,後者微微一笑,長舒一口氣,正襟危坐。

    這是一場喧囂的校慶,空氣中飄蕩著青春的荷爾蒙,熱血沸騰。

    無數道滿含期待的視線,聚焦在橫空出世的錢品聚身上。

    錢品聚環視全場,舞台之上隻有他一人。

    陽光幹淨,氣質樸素。

    他擺正了那把龍韻二胡,端坐在所有人麵前,輕聲吐露開場白道:“一個女孩兒,由出生到呱呱墜地,學會說話,學會微笑,學會走路,學會戴上紅領巾向紅旗敬禮,學會堅強,學會不再哭泣,學會愛。這首《昔之》,我想把它自私的獻給一個女孩兒,她是我心中最純粹的那片淨土,不喜不悲,是這個世界上最善良的安寧。”

    全場寂靜無聲。

    二胡悠然拉響,音色空靈,宛如深醉耳膜的婉轉天籟。

    配合清疏寂寥的磁性嗓音,錢品聚輕輕吟唱他自己作詞作曲的一首歌。

    你說你喜歡白馬

    於是我把扉頁畫上唐僧

    你的心思是薄紙

    掀開後是你美麗的樣子

    我的靈魂在字中飲酒

    醉成一塌糊塗的相思

    你悄悄的問我書名

    我在最後一行

    輕輕寫下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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