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寡婦！”

    “什麽結果？”

    男子精壯的健軀隨即覆上來，在她耳邊涼涼吐氣：“除了我，你嫁給誰都是一樣的結果！”

    “該死的！你毀了我的清白，讓我怎麽嫁人！”

    惹怒煞星的後果很嚴重，她親身體驗了一把什麽叫絕望。

    她從天而降“飛”進他的車裏，從此他的世界變得雞飛狗跳一片混亂。“顧依凝，你惹怒我了！”

    他是龐大黑暗勢力的帝王，集權勢金錢萬千風華於一身的天之矯子，彈指間，掌握著無數人的生死命脈。

    推薦煙茫的完結文《飛來橫寵之爺的野蠻老婆》：

    預告明天的章節《賜婚》，精彩繼續，早八點準時更新，請大家支持（3）

    －－－－－－題外話－－－－－－

    遲疑了一會兒，蘇孟珍仍然附近曼凝的耳際，以帕子掩唇，用隻有兩人聽到的聲音說：“聽我父親說，他奏折上列出的正妃人選就是你！”

    曼凝微咬銀牙，打斷蘇孟珍的話，寒聲問道：“他選定的正妃是誰？”

    “你說這種男人……以前看他還不錯，起碼沒有姬妾成群地一味貪淫！可他……已經娶了兩位正妃，一死一廢！死了的倒罷了，就說那被廢的正妃卓鈺嬈，也曾與他百般恩愛，這剛被貶為側妃，他就迫不及待地又想娶正妃了！誰家的好女兒願意嫁給這種薄幸無情的男人啊……”

    曼凝心裏咯噔一跳，不詳的預感頓時襲來。

    蘇孟珍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對遲恩啟道出實情。思忖良久，她還是走到曼凝的身邊，附耳悄聲道：“我來專為告訴你這件事情的！父親說，今兒早朝的時候，平王上了奏折，自己選定了正妃人選，要求皇上賜婚！”

    “可惜什麽？”遲恩啟呆呆地問道。

    “開個玩笑而已，看你嚇得臉更白了！”蘇孟珍不由以帕掩唇，吃吃地笑起來。笑過之後，又省起一事，歎道：“唉，遲公子倒是良人，可惜……”

    室內除了遲恩啟就是曼凝和蘇孟珍的貼心丫頭，這句私房玩笑開出來倒也無大礙，卻把遲恩啟嚇得夠嗆。他連連擺手，結結巴巴地辯白道：“姐姐休要誤會，我和凝妹妹……清清白白，絕無苟且之事……”

    “好姐姐，你如此冰雪聰明，沒有什麽事情瞞得過你！”蘇孟珍目光掃過遲恩啟，先是有些詫異，而後露出壞笑：“說實話，昨晚是不是留宿情郎了！”

    見到蘇孟珍，曼凝不禁笑了，揶揄道：“大清早地跑來，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剛轉過身，隻見簾子被丫頭打起，蘇孟珍風風火火地走進來。“凝姐姐，用早膳了沒有？我過來蹭飯呢！”

    “不、不……”遲恩啟連連擺手，有些難過地耷拉下腦袋，“我、我這就回去！”

    “不行！”冰蝶毫無商量餘地地一口拒絕，疾顏厲色地斥道：“大小姐還未出閣，你想毀掉她的一世清譽啊！”

    遲恩啟戀戀不舍，像隻早餐沒有著落的小狗，眨巴著可憐兮兮的大眼睛，小聲地問道：“我可以在這裏和你一起用早膳嗎？”

    “遲公子該回棲雲閣用早膳了！”曼凝輕聲提醒道。

    如果有一天，她能夠踏著仇人的累累白骨登上權利的巔峰，天下再沒有可以掣製她的人，那麽她就跟遲恩啟成婚！

    曼凝不禁想，假如她真得嫁給了遲恩啟，是否可以簡單快樂地度過餘生？可是，她知道，那不過是個永難實現的幻夢！她的餘生注定血雨腥風，沒有風平浪靜！也許，她留下遲恩啟，隻是想留下一點兒夢幻的希望吧！

    這下子，就連雪晴和霜碧都被逗笑了！

    “呃，”遲恩啟趕緊用袖子去擦嘴角，說：“沒流口水啊！”

    “喂，你別傻乎乎地老張著嘴巴死盯著小姐，口水都要流出來了！”冰蝶忿然地斥道。

    得到心上人的肯定，遲恩啟頓時信心大增，望向她的目光裏萌萌的全是愛意。世上怎麽有如此完美的女子？簡直就像傳說中的瑤池仙女！而這個仙女將會是他的妻子，他真是太幸福了！太幸福了……

    曼凝點頭笑道：“很有趣！”

    也許是被冰蝶譏誚打擊的次數多了，遲恩啟皮實起來，不再動不動委屈掉淚（每次他哭，冰蝶都說他更像個娘們了）！他將期待的眼神轉向曼凝，小聲地問道：“凝妹妹喜歡嗎？”

    雪晴、霜碧等幾個丫頭圍聚過來，看得津津有味，冰蝶卻直撇嘴：“太幼稚了！武大郎玩夜貓子，什麽人玩什麽鳥兒！”

    遲恩啟用食物引誘畫眉鳥做出種種特技動作，又會翻筋鬥，又會鑽圓圈，還會用嘴巴叨起各種顏色的小旗子。

    “好啊！”曼凝似乎很悠閑，她饒有興趣地坐到玫瑰椅裏，說：“你讓它演給我看！”

    有了曼凝的允許，遲恩啟頓時開心得進到寢室，將鳥籠子掛到架子上，邀寵地說：“這隻畫眉鳥還會演雜耍，凝妹妹要不要看？”

    ＊

    曼凝站起身，對窗外說：“遲公子，請進！”

    遲恩啟站在窗外，不吭聲。

    “大小姐吹簫的時候，自會有千百隻漂亮的小鳥飛來供她解悶，不希罕你的！”冰蝶看都不看那隻鳥兒，對遲恩啟同樣不待見：“你快回去吧！”

    挨了一頓喝斥，遲恩啟臉上的興高彩烈滯住，小聲地怯怯解釋：“我送隻小鳥兒給凝妹妹解悶！”

    看到遲恩啟，冰蝶頓時又沉下臉，毫不客氣地喝斥道：“大清早的，你又跑來做什麽？小姐在閨房裏梳妝呢，你就不懂得避嫌嗎？”

    “凝妹妹起來了嗎？”隨著一聲試探性的詢問，就見遲恩啟提著隻漂亮的畫眉鳥，站在窗外探頭探腦。

    冰蝶被稱讚得有些不好意思，紅著臉垂首。

    “嗯，小丫頭越來越聰明了！”曼凝讚了一句。

    “這些讒言是有人故意傳出去的吧！”

    “聽見了！”曼凝抿唇，道：“如果真認為我是妖孽，那晚在平王府皇上就會治我的罪了！既然皇上安撫獎賞了我，就表明他不會聽信讒言！”

    “哎呀，奴婢說的話你到底有沒有聽進去！”冰蝶皺起眉頭，嗔道。

    曼凝神色淡然，她照了照了銅鏡裏的妝容，莞爾笑道：“你的手愈發巧了！”

    “大小姐，你該想一想辦法！都說流言猛於虎，再這麽流傳下去，越傳越離譜，奴婢怕對你不利！”梳妝的時候，冰蝶滿臉擔憂地提醒曼凝。

    既使深居在內宅大院，這樣的流言仍然源源不斷地傳進府裏來。弄得闔府上下的人，看待曼凝的目光都存著幾分畏懼。

    ……

    “皇上喜歡得緊，誇她有本事！不但沒怪罪她，還賞賜了許多東西！”

    “太厲害了！她真是妖孽嗎？”

    “平王說她是妖孽，請了仙道準備滅了她！沒承想，道長都被她弄殘了，變成啞巴，再不會說話！”

    “啊呀！凝郡主召喚了那麽多的蝙蝠打算滅了平王府嗎？”

    “平王府的天空黑壓壓的一片，全是蝙蝠！聽說啊，那些蝙蝠長著獠牙，會吸人的血！”

    因救駕有功被封為凝郡主的鎮國公府嫡出長女沈曼凝，她會用簫音召喚上百萬隻蝙蝠的事情流傳得沸沸揚揚，幾乎被當作傳奇故事來講。

    隨著宮闈皇室的種種流言傳聞，另一件事情同樣吸引著整個王朝的關注和議論。

    樹大招風，卓家人跋扈囂張，惹人嫉恨自然不在少數，因此暗自暢快的大有人在！不過，卓鈺嬌還算深得聖寵，有她在，卓家顯赫依舊。

    被其牽累，鳳絕亦有被聖上冷落的跡象。與之相反，六皇子鳳翔愈發熾手可熱起來。

    很快，卓鈺嬈被貶為側妃的事情就流傳遍了整座紫雲城。她遭到皇上厭棄，即而被平王厭棄，失寵的跡象愈發明顯。這對於近幾年風頭正盛的卓家來說，是個不小的打擊。

    *

    沈婉兒撫著滿是傷痛的身體，一瘸一拐地往外走。她邊流著淚，邊在心裏發狠：沈素素，你這個瘋女人！早晚我要整死你，整死你！

    直到沈素素打累了，怒火發泄盡了，才扔了打折的雞毛撣子，對著沈婉兒歇斯底理地大喊：“賤人，別再讓我看到你！”

    “二姐姐饒了我吧！嗚嗚……好痛啊！”沈婉兒哀號著求饒，可是她的求饒換來的是對方毫無仁慈的暴打。

    銀牙咬得格格響，她猩紅的眼睛裏看見的不是沈婉兒而是沈曼凝，她恨不得將她抽筋剝皮啖肉剔骨！

    沈素素拿起一根雞毛撣子，追著沈婉兒狠狠抽打，嘴裏邊罵道：“我打死你個小賤人，讓你再得意再得意！”

    “啊！好痛！二姐姐饒了我吧！”沈婉兒哭喊著東躲西逃，卻又不敢跑出屋子。

    奈何不了沈曼凝，沈素素便失眠整夜，她焦灼難受，先是打罵丫頭，又想起了將來要跟她分享卓世隆的沈婉兒，頓時把火氣轉嫁到了沈婉兒的身上。

    原以為將她送進平王府，便可拔了眼中釘肉中刺，從此高枕無憂，誰能想到她就像殺不死的妖孽，居然又安然無恙地回來了！

    “呸！將來你跟著我嫁進將軍府，就是要伺候我一輩子的！現在讓你做點兒事情推三阻四，我看你跟沈曼凝一樣，是個十足的賤胚料！”提起沈曼凝，那是紮在沈素素心裏的一根毒刺，怎麽都拔不掉。

    “不是啊！”沈婉兒帶著哭腔辯道：“婉兒真得不會梳頭，二姐姐讓丫頭過來伺候吧！”

    “哎喲，痛死了！”由於整夜失眠，沈素素的火氣格外大。她揮手打落沈婉兒手裏的玉梳，厲聲罵道；“你在心裏恨我，所以故意使壞整我是不是！”

    沈婉兒自己本身就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千金小姐，哪裏會伺候人，聞言頓時叫苦不迭，又不敢拒絕，隻好小步地挪蹭過去，從地上撿起一把玉梳，顫抖著手給她梳頭。

    沈素素轉過頭，她眼底烏青，眼睛布滿血絲，臉色臘黃憔悴，似乎整夜未眠所致。“這些丫頭真沒用，連頭發都梳不好，你過來伺候我梳妝！”

    “二、二姐姐……”沈婉兒有種大禍臨頭的絕望感，戰戰兢兢地走過去。

    隻見沈素素披頭散發地坐在梳妝台前，室內一片狼籍。梳妝奩、胭脂水粉口脂梳子釵環珠花散落遍地，弄得連插腳的地方都沒有了。

    幾個丫頭掩麵奔逃出來，沈婉兒感覺沈素素的火氣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發得大。她用手按著心口，硬著頭皮走進去。

    “都滾，別再讓我看到你們！”沈素素瘋了般摔打東西，幾乎把案麵上能摔的都摔了個遍。

    “二小姐息怒！二小姐息怒！”幾個丫頭一迭連聲的討饒，卻怎麽都無法讓沈素素消氣。

    “沒用的廢物，連這點事兒都做不好，要你們有要何用，都打發了出去吧！快滾！”沈素素尖厲的聲音好像刺破人的耳膜。

    沈婉兒匆匆妝洗，便隨著秋荷來到了惠蘭閣，剛踏進寢居，還沒邁進去，就聽到裏麵傳出驚心動魄的摔打聲。

    *

    “有什麽事兒，三小姐得親自去見了二小姐才明白，奴婢可不清楚！”秋荷一橫眼波，聲音頓時淩厲了幾分：“二小姐整整一夜未眠，脾氣壞得很！三小姐可不要磨磨蹭蹭耽誤了時辰，以免二小姐火上澆油！”

    沈婉兒擁被坐起來，見到秋荷就像見到沈素素一般驚懼。“又、又有什、什麽事？”

    “天亮了，三小姐還睡個沒夠！”所謂狐假虎威，作為沈素素身邊的大丫環秋荷，頗具幾分潑辣跋扈的風格，對於庶出的沈婉兒完全沒有看在眼裏，更沒有對待主子的半分恭敬。

    天還不亮，沈婉兒就被人喊了起來。

    *

    說罷，羞得不敢看其他人，趕緊轉身跑了，惹來身後陣陣善意的笑聲。

    一句話說得冰蝶滿臉飛紅，雙手捂著麵頰，嗔道：“小姐最愛打趣人，討厭！”

    曼凝考慮了一下，抿嘴兒道：“你是我身邊的最貼心的人兒，將來我嫁給他，你自然也要陪嫁做妾。如果你實在相不中他，我就另擇你滿意的人選。”

    冰蝶撇撇嘴，在曼凝的耳邊小聲說：“看他那傻樣兒，真不知道小姐嫁給他到底能有什麽！”

    說得遲恩啟不好意思起來，抓抓頭皮，隻顧對著曼凝傻樂。

    “撲嗤！”徐淑貞忍不住笑起來，揶揄道：“就算你的凝妹妹再好，哪有如此沒口價稱讚你媳婦的！”

    “凝妹妹是仙女，什麽事情都難不倒她！”遲恩啟提起曼凝的種種好處，大眼睛裏都是崇拜和激動。“她會吹簫馭獸，我親眼見到的！”

    徐淑貞會意地眨眨眼睛，卻沒有再多說什麽。

    曼凝莞爾一笑，道：“當然了！鎮國公府是我的家，我不回家能去哪兒？”

    語氣如此肯定，沒有半分的遲疑和忐忑。

    徐淑貞緩步走到曼凝的跟前，拉起她的手，笑著說：“我知道你一定會回來的！”

    整晚的緊張焦慮都隨著曼凝的平安歸來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輕鬆愉悅的氛圍。

    “會的！以後你是我的妹婿，一家人，當然要互相幫襯！”其實沈家賢也並不會理家，成親以來，他深居簡出，頭疼應酬場合，隻埋首苦讀，為了狀元夢拚搏。

    聽到自己將要被委以如此重任，遲恩啟頓時高興起來，又有些忐忑。“我、我什麽都不會，家賢兄要教導我！”

    這話逗得在場所有人都笑起來，沈家賢由衷地歎道：“回來就好，以後諸事小心，能推的應酬盡量推辭，等跟恩啟成親圓房，什麽事情讓他出麵去辦，你就省心了！”

    曼凝好笑又無奈地搖首，道：“以後這樣的事情多了去了，每次你都折壽五年，那你還能活幾年啊！”

    “凝妹妹，能看到你平安回來，我、我情願折壽五年！”遲恩啟大眼睛飽含著熱淚，他想拉住曼凝的玉手，卻被曼凝身邊的冰蝶瞪了一眼，隻好怯怯地縮回手。

    “大嫂、二哥！恩啟！”曼凝走上前，一一跟他們微笑。

    看到屋子裏的人，曼凝怔了怔，瞬間，暖暖的感動慢慢在胸臆間蕩漾開來。在坐的這些人，都是真心關心她的！他們期盼著她平安回來，見到她的時候，眼裏流露出的欣喜是那麽真實。

    曼凝和冰蝶剛走進廳堂，雪晴和霜碧就激動地衝上去，滿眼含淚地低喊：“大小姐，您可回來了！”

    好像平地春雷，所有陰雲都消彌於無形，眾人臉上露出喜色，相互對視一番，起身相迎。

    吉祥的話還未說完，就聽到外麵傳來陣陣驚喜的呼聲：“大小姐回來了！”

    不一會兒，沈家賢也來了！他的目光先是掃向徐淑貞，深深地睨了一眼，兩人都沒說話。他輕歎口氣，走到六神無主的遲恩啟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說：“賢弟莫急，大妹妹吉人天相，她定能化險為夷……”

    “謝謝大少夫人！”雪晴哽咽著，幾乎落下淚。

    徐淑貞扶住雪晴，安慰道：“我陪你們一起等，相信大小姐一定能平安歸來！”

    “大少夫人！”雪晴抑製住忐忑難安的心情，上前施了一禮。

    隨著話音未落，就見徐淑貞帶著身邊的大丫頭春梅走進來。

    “大少夫人來了！”霜碧進來通報了一聲。

    雪晴也就沒再驅逐他，好歹他是個男人，也是曼凝的未婚夫婿，留在這裏起碼能幫著壯壯膽兒。

    “唔，”遲恩啟停住腳步，像個忍氣吞聲的小媳婦，小心奕奕地找個不顯眼的座位坐了。“我坐著等她！”

    如今的遲恩啟跟她一樣，沒有任何地位，寄居在鎮國公府，如果不是沈曼凝的關係，他甚至連下人都不如呢！這位已經不是公子的公子哥兒，除了遊手好閑，好像啥都不會做！

    “拜托你別在我麵前走來走去的好不好？看得人心情更煩！”雪晴對待遲恩啟的態度極惡劣，不可否認，有一半的原因是因為他身份改變，否則擱以前，尊卑有別，她再不待見他也不敢如此無禮。

    誰知道，這個大男人比她的膽子還要小，還要不中用！看著他快嚇哭的樣子，她真想一腳把他踢出築心苑。

    雪晴那個後悔啊！都怨她說漏了嘴，在遲恩啟過來打探曼凝因此緣故去平王府的時候，她心裏害怕，也許是想多個人分憂，就把曼凝和冰蝶可能涉險的事情告訴了他。

    “平王殿下為什麽要殺她呢？難道因為忠靖侯府完了嗎？都怨我沒用，不能保護她！”遲恩啟自怨自艾，眼淚都幾乎流出來。

    遲恩啟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恨不得插上翅膀飛進平王府一探究竟。可是，他什麽都做不了，隻能在築心苑裏焦急地等待著曼凝回來。

    雪晴滿心焦慮擔憂，看著一直賴在築心苑裏不肯離去的遲恩啟愈加惱火，不禁對他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

    “喂，已經很晚了，你該走了！”

    *

    卓芸勉強鎮定下情緒，拿帕子擦試額角滲出的汗珠，嘶聲道：“快傳李嬤嬤過來！”

    平王府是龍潭虎穴，而沈曼凝竟然在孤身一人夜闖龍潭虎穴之後還能安然地全身而退！她當真是妖孽轉世！

    “怎麽可能！”沈素素狠拍桌案，案幾上的杯盞鮮果茶點都彈跳起來，跌得七零八散，狼狽的樣子就像她們母女倆此時的狀態。

    聽到沈素素聲音如此狠厲，小春嚇得一哆嗦，卻不敢不答，隻好硬著頭皮，結結巴巴地重複道：“大、大小姐回來了！”

    “叭！”沈素素手裏掂的一枚枇杷果掉落在地上，不敢相信地顫聲問道；“你說什麽？”

    小春連忙垂下頭，戰戰兢兢地說：“大、大小姐回來了！”

    “何事如此慌張？”卓芸心裏咯噔一跳，預感到不妙。

    “夫人！”丫環小春急匆匆地走進來，臉色甚是慌亂。

    還沒等母女倆高興得太久，壞消息就來了。

    心裏美滋滋的，幻想著等除掉了沈曼凝，再讓卓芸出麵跟娘家求情，看在她是鎮國公府唯一嫡出長女的份上，自然還會聘她做卓世隆的結發正妻！

    沈素素笑一聲，討好地掂了枚枇杷果送入卓芸的口中，道；“還是娘謀策好，說她是冷曼凝，平王夫婦自然會千方百計除了她！如今，我們娘倆隻管坐收漁翁之利！”

    “嗯！”卓芸輕搖羅扇，比起女兒的喜形於色，她則沉得住氣。“平王和平王妃既然已經疑心她是冷曼凝的魂魄附體，定容不得她！平王府裏布下天羅地網，諒那妖女插翅難飛！”

    “平王府戒備森嚴，四殿下又存了殺心，沈曼凝那賤人今晚必死無疑！”沈素素明豔的臉龐上笑意獰猙，銀牙緊咬，在燈光下閃著陰森的寒芒，像隻噬人的獸。

    卓芸和沈素素坐於窗下竊竊私語，隨著時間的流逝，臉上漸漸流露喜色。

    惠蘭閣裏，仍然燈火通明。

    月上中天，夜色漸深。

    *

    看來，不下劑猛藥，給這個欲火焚身的男人降降溫，是不行的！曼凝知道自己的行為極大膽，如果惹得鳳翔惱羞成怒……當然，她篤定他不會因此殺她！因為他是成大事的人，不拘小節！

    不管怎麽說，鳳翔沒再讓方茉兒傳信來。送鳳德承回宮之後，他亦沒有再糾纏，隻派了張振群護送她的馬車回鎮國公府，其他無話。

    *

    這話說得毫不客氣留情，實在對鳳翔大不敬，方茉兒不禁怔了。不過她很快就緩過神，會意地嬌笑；“喲，凝郡主好大的脾氣！真真是一朵帶刺的玫瑰花，王爺就喜歡你這股子狂傲勁呢！”

    此女果然狡猾，滴水不漏！曼凝在心裏冷哼一聲，將那封信丟給她，道：“告訴他，該說的話都在信裏麵，假如他是個真正的男人，就別再糾纏讓我看輕了他！”

    方茉兒好像聽不出曼凝言語裏的譏諷，兀自吃吃地嬌笑道：“茉兒隻想讓王爺開心，其他的不想！”

    曼凝對方茉兒淡冷地勾笑，語氣帶著幾分譏諷：“方夫人倒是賢德大度，積極給六殿下做信使，難道晉王殿下納新寵對你還有何好處！”

    等到冰蝶再次掀起車窗簾，見方茉兒依然等候在外麵。車隊護送著鳳德鳳快到皇宮了，她知道等鳳德鳳回宮後，鳳翔會想辦法把她帶回晉王府。

    “鳳絕沒死絕之前，我不會嫁給任何人！王爺與曼凝誌同道合，何必急在一時呢？”曼凝緊蹙眉頭，幾乎是厭惡的情緒寫下這行字！

    曼凝眸光漸漸陰沉，她感覺鳳翔越來越棘手，這個男人比她想象中還要可惡！

    火辣辣的語言毫不掩飾對她的狂熱，我、我們、我們……這些詞充分看出一個男人癡迷的狂熱。他對她勢在必得，等不到坐擁天下的那天，他要她，立刻、現在、馬上！

    折開信，隻見上麵僅潦草的兩句話：“我等不及了！明日早朝就跟父皇提起我們倆的事情，讓他給我們倆做大媒！”

    曼凝不由顰眉，冰蝶卻忍不住笑起來。

    可是，還沒等她想完，就又聽到“篤篤篤”的叩擊壁板聲，接著便從車窗處投進來一封信。

    不過，她相信，江山和美女相較，對男人來說，永遠是前者在他們心裏所占的比例較重。

    拉下簾子，曼凝用指輕揉太陽穴。男人欲令智昏起來，的確令人頭疼。

    方茉兒美豔的臉上並未有任何不悅之色，拿了回信就傳送回去了！

    寫完，她把信重新折好了塞回到信封裏，讓冰蝶再掀起窗簾子丟給外麵的方茉兒。

    曼凝略略思忖之後，用黛石在信箋的背麵書寫了一行字：“別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

    赤果果的誘惑！以正妃之位誘惑她！這次他押的籌碼更重了！而且他不再自稱本王，有種示軟的懇求之意。

    遒勁漂亮的小楷難掩王者霸氣，張揚的風格跟他的人如出一轍：“今晚去我那兒吧！我要趕在他重娶正妃之前娶你做正妃，如何？”

    從冰蝶的手裏接過信，曼凝的目光投注在信紙的字跡上，卻微微有些愕然了。

    經過今晚之事，鳳翔無疑更要堅定將她劃為他的黨羽。送書信來甜言蜜語幾句，為讓她從此更加死心塌地為他賣命罷了。

    其實不用看，曼凝也能猜到信裏的大體內容。

    冰蝶放下簾子，拿起那封書信拆開，問曼凝要不要親自過目。

    方茉兒也不多說什麽，而是把那封書信從窗口投遞了進去，這讓曼凝想拒收都不能了。“王爺有重要的體已話，凝郡主快看看吧！”

    對於這個姣若三月春花的美豔女子，曼凝始終心存忌憚。任憑對方再如何笑得動人，她都始終淡淡的。“方夫人有何事？”

    送聖駕回宮的途中，速度緩慢，因此方茉兒穩穩地跟行駛的馬車保持平行。

    “篤篤篤”馬車壁被輕輕叩擊著，似乎在敲門般。冰蝶伸手撩起車窗簾的一角，見方茉兒騎在馬背上，正對著窗口嬌笑。

    *

    方茉兒又是一驚，隻顧著想事情，她都沒注意他什麽時候寫好了情書。不過，她素來懂得察言觀色，最會博鳳翔的歡心。當下接下書信，嫵媚柔笑，道：“奴妾這就為王爺做信使去！”

    “你去，親自把這封信交給她！派護衛過去不太方便，你去本王最放心！”鳳翔將一封草草封口的書信交到了方茉兒的手上。

    男人一向如此，越不能輕易得到的越是感興趣！沈曼凝的驕傲矜持，再加上她本身的價值讓她有驕傲的資本（驕傲但沒資本的都被鳳翔殺了），因此，她對同樣驕傲的鳳翔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他為沈曼凝所做的太多，遠遠多出了對於棋子應有的態度！這一切的一切都說明，他喜歡沈曼凝，像曆史上任何一個為了博美人一笑不惜傾國傾城的君王一樣，沉迷了進去。

    他患得患失，變得不再那麽自信。擔心他的行為言語會惹得女子不悅，刻意討好遷就。在得知她身處險境時，不惜以身涉險，獨闖平王府重地……

    方茉兒美眸一轉，心下卻暗驚。印象中，從未見鳳翔遷就容忍過任何一個女人！他感興趣的女人，要麽掠奪要麽毀滅，根本懶得玩什麽欲擒故縱。此時的鳳翔，看起來跟意亂情迷的男人根本沒有什麽區別。

    別說傳她過來，就算他親自去找她，她都不肯順從。每次都弄得他灰頭土臉，像個猴急的登徒子似的，太失身份！

    聽到聲音，鳳翔微怔，似乎才發現車廂裏還有人！半晌，他略帶無奈地低歎口氣，似乎自言自語般：“她哪裏肯過來侍候本王呢！”

    “王爺如果喜歡凝郡主，隻管讓人傳了她過來侍候！如果想在車裏寵幸她，奴妾可以回避！”方茉兒嬌滴滴地提醒道。

    一路無話，鳳翔不時回頭打開車窗張望。可是，後麵的馬車被簾子遮蓋得嚴嚴實實，什麽都看不到。

    馬車跟在鳳翔的華麗大車後麵，很不起眼。

    曼凝乘著一輛閨閣女子出門常用的輕便馬車，除了駕車的車夫，馬車裏僅有她和冰蝶兩人。

    鳳德承的九龍轎輦為首，禦林軍押護，浩浩蕩蕩地出了平王府。鳳翔的車隊隨其後，不緊不慢地跟著。

    *

    鳳德承這才滿意地點頭，拍了拍身側卓鈺嬌的玉手，“回宮！”

    鳳絕哪裏敢再辯解半句，隻跪地埋首，道；“兒臣遵旨！”

    九龍轎輦高高抬起，正欲啟駕，轎輦裏的鳳德承忽然又省起一事，示意暫停，讓人將鳳絕傳到跟前，訓話道：“妖道胡說八道，先是挑撥你們兄弟不和，又險些害死凝郡主，唯恐天下不亂，其心叵測，容他不得！況且，他即啞且殘，繼續留在你身邊實在不妥，不如趁早打發了去吧！”

    鳳德承又對鳳翔和曼凝獎賞一番，以示安撫。末了，看看夜色，月已懸中空，時間已晚，便道：“朕也乏了，啟駕回宮吧！”

    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曼凝在心裏默默地念著這句話，隻覺無比諷刺。枕邊的郎君，翻起臉變起心來，比惡狼還要凶殘千百倍，吃人都不會吐骨頭！什麽夫妻恩情，他何曾念過半分！

    見卓鈺嬌開口求情，鳳絕的臉色稍緩，沉聲應道：“嬌嬪娘娘請放心，本王讓人扶她去休息也是關心她！多年夫妻，自然會垂憐她！”

    卓鈺嬌用絲帕掩唇，輕咳一聲，慢慢地道：“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就算是卓側妃有不當之處，總歸對四殿下情深意重，還請四殿下垂憐！”

    鳳絕眼裏閃過厭惡之色，對左右命令道：“卓側妃受驚過度，神智不清，你們扶她回寢宮休憩！”

    “不、不是的……”卓鈺嬈方寸大亂，不知道該如何挽回。現在的她像風箱裏的老鼠，兩頭受氣，怎麽做都不討好。

    鳳德承臉上閃過怒意，哼道：“難道你還在懷疑朕神智不清嗎？”

    然而，卓鈺嬈卻沒有曼凝如此高的思想覺悟，她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悲傷裏，無法自拔。“王爺，求您收回成命吧！妾身是無辜的，這都是冷曼凝那個妖女作怪，迷惑了皇上……”

    曼凝眼底的冷誚更深：蠢女人，到現在還看不透這個男人的無情嗎？他不是不信你，而是不能信你！皇上厭棄的，就算再無辜，他也會跟著狠踩一腳！當然，他愛你，他不會殺你，更不會因此滅你滿門，你就懷著感恩的心知足偷笑吧！

    “啊！”卓鈺嬈花容失色，似乎不敢相信鳳絕竟然如此無情。他、他竟然廢掉她正妃之位，貶回側妃。難道這些年的努力，她都白白付出了嗎？難過得一塌糊塗，她轉身抱住鳳絕，淚眼紛飛地哭道：“王爺，妾身對你一片癡心，從不敢有半分忤逆不敬。皇上被妖女挑撥對妾身存有誤會，難道王爺也不相信妾身了嗎？”

    “兒臣無能，管束不當，請父皇責罰！”鳳絕埋頭伏地，痛心疾首的樣子。“從現在起，廢除卓鈺嬈正妃之位，貶回側妃，請父皇為兒臣另行挑選賢德淑良的女子做正妃！”

    當然，也許他深愛卓鈺嬈，並不會為討鳳德承歡心就殺掉她，可是他絕對不會再如從前那般肆無忌憚地寵愛她了！

    曼凝眼底閃過不易察覺的冷笑，她知道卓鈺嬈風光得意的日子結束了！因為那個叫作鳳絕的男人最是勢利歹毒，對於可能連累他前途和阻礙他太子之位的人，都會無情地除去。

    此言一出，卓鈺嬈頓時癱軟在地，額頭冷汗層層滲出。

    聽了卓鈺嬌的勸解，鳳德承怒氣稍緩，卻對卓鈺嬈愈加不待見，連看都懶得再看她一眼。“哼，蠢笨至此，朕就沒看出她有何資格做王府的正妃！”

    “皇上息怒，平王妃並非故意蔑視聖威，她見凝郡主召喚來如此多的蝙蝠被嚇壞了，就認為凝郡主是妖孽，因此關心皇上也屬正常，請皇上體諒她的一片赤誠之心！”卓鈺嬌見勢不妙，連忙嬌媚溫柔地勸解著。

    見鳳德承暴怒的樣子不像是神智不清，卓鈺嬈不禁有些怯意，也沒那麽理直氣壯了。

    “放肆！”鳳德承氣得胡子亂顫，這個兒媳得失心瘋了嗎？“朕又沒有老糊塗，剛剛說過的話做的事怎麽可能記不得！膽敢如此蔑視聖威，誰借你的膽子！”

    卓鈺嬈卻堅持己見，她親身領教過沈曼凝懾魂大法的威力，知道被其控製神智後，所說的話所做的事都身不由己，事後完全沒有任何印象。“不信，過後問問父皇，他肯定記不得今晚說過的話……”

    “閉嘴，瘋瘋癲癲地胡說些什麽，還嫌給我惹的禍不夠！”鳳絕大急，想不到卓鈺嬈竟然會突然跳出來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

    “父皇，你不要被妖女迷惑了心智啊！她、她會懾魂大法……”卓鈺嬈突然聽到了一件事情，便指著鳳德承說：“不好了！父皇準是被妖女施了懾魂大法，他說的話都是妖女教他說的，大家不要相信！”

    皇位競爭就是如此無情，帝王選擇繼承人亦是如此！鳳德承認為鳳絕太過小家子氣，不如鳳翔更懂得海納百川拉攏賢才，就可能栽培鳳翔做未來的儲君。

    於是，今晚他鳳絕不但精心策劃全部失敗，還可能不利於太子之位的競爭。

    他過度糾結跟冷曼凝的恩怨，深恐她伺機報仇，千方百計想剪除她！而鳳德承看中了她的異能絕技，想利用她稱霸天下，與她交好的鳳翔無疑更加適合做鳳德承的接班人！

    鳳絕暗自驚怒，雖然懲罰微不足道，但他感覺出鳳德承的心理天平已經傾向了鳳翔！猛然間醒悟過來，鳳德承素日最常說的一句話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說罷，便命身邊的內監總管張公公傳他的口諭，責令鳳絕閉門思過三日，罰俸半年。

    可是，鳳德承的臉色並沒有多大的觸動，冷淡地說：“朕已經告誡過你，不要聽信妖道的一麵之詞！假傳朕的口諭，擅自誅殺凝郡主，如此行為實屬大逆！若不略加懲罰，恐怕不足以服眾！”

    冷家滅門，鳳德承當然不會容忍惡鬼重生，以免向鳳家皇族複仇。就算不立即處死她，也不會再放心重用她！

    鳳翔會揣摸聖意，抓住鳳德承的野心，博取歡心，那麽他也可以抓住君王多疑的機會，在鳳德承的心裏種下一顆懷疑的種子。

    “父皇，乙元道長的話不可不信啊！此女真是冷曼凝惡魂附體，她挑撥我與六弟反目，又離間我與父皇之間的父子親情，居心險惡，動機不良，請父皇明察，萬萬不可著了妖女的道兒！”鳳絕不肯就此認輸，做最後的努力。

    如果沈曼凝隻是名普通弱女子，就算明知被他誤殺，鳳德承也懶得過問。問題是，沈曼凝對鳳德承的霸業大有用處，鳳翔深諳個中原因，輕描淡寫的兩句話就博得鳳德承龍顏大悅，對其讚不絕口，卻對鳳絕全盤否決。

    鳳絕的俊臉瞬間發黑，他發現情況比預想中的還要糟糕！沒錯，他千算萬算，唯獨忘了鳳德承的野心！為了雄霸天下，做獨一無二的霸主，鳳德承自然對身懷絕技的沈曼凝格外青睞有加。而不會去理會他強加給她的那些莫須有罪名！

    既然沒看錯鳳翔，那麽就是看錯鳳絕了！

    “好！”鳳德承大喜，頷首道：“吾兒兒深懂朕的心，父皇素日時沒有看錯你！”

    鳳翔略含譏誚的目光淡淡地掃過鳳絕：什麽叫做機關算盡，聰明反被聰明誤？遇到她，今晚的鳳絕注定一敗塗地！“回稟父皇，兒臣知道凝郡主天賦異稟，身懷絕技，是我鳳凰王朝不可多得的賢才！正因為惜才，兒臣甘願冒著被四哥誤殺的危險，潛入平王府救助於她！”

    “以音代刃！”鳳德承更高興了，他見鳳翔始終跟曼凝並肩而立，神情極是親昵，再兼之以前鳳翔對曼凝表現出來的親近傾慕之意，他便知自己這個兒子的心意。原本他對沈曼凝有私心，不願讓她嫁給自己的兒子，此時卻是靈機一動，想到了另一個網羅她為他所用的法子。“翔兒，你知道凝郡主身懷絕技嗎？”

    “回陛下，臣女偶得高人指點，練就以音代刃的本領，用來自衛防身！”曼凝不亢不卑地答道。

    咽喉乃是人的要害部位，乙元道長本身就是一流高手，兼之身邊高手環侍，一介弱女要傷到他，實在不易。

    聞聽此言，鳳德承點點頭，但他感興趣的重點卻不在乙元道長的身上，而是“凝郡主如何傷到了乙元的咽喉？”

    看到鳳德承明顯慍怒的神情，鳳絕連忙開口解釋道：“父皇息怒，乙元道長並非啞巴！今晚，妖女傷到了他的咽喉，聲帶毀損，才……”

    眾人麵麵相窺，沒想到名震天下的乙元道長竟然會是一個啞巴！

    乙元道長被抬到鳳德承的麵前，他氣息奄奄的樣子，根本沒法跪拜，隻能趴在地上叩首。“啊啊……啊……啊啊啊……啊哇……”

    “果然是奇女子！平王如此草率治你死罪，定是聽信妖人汙蔑挑撥！”鳳德承一瞪眼睛，不怒自威。“乙元道長何在？”

    吃驚地睨著曼凝看了許久，鳳德承心裏一動，突然想到了某件事上。他是帝王，當然有雄霸天下的野心！對於賢才，極是重視。像曼凝這樣不但能夠馴服發瘋的野獸，還能召喚來如此多的蝙蝠對抗平王府的數千護衛。假如讓她帶兵去戰場，用她的馭獸本領來幫他平定天下……想到這裏，他不由一陣激動。

    “回陛下，是臣女所為！”曼凝現身出來，盈盈福身。“平王殿下假傳聖上口諭，將臣女誆騙至平王府的梅園，隨便按了個莫須有的罪名，就要治臣女死罪！為自保，臣女不得已召喚蝙蝠，幸而紫雲城附近蝙蝠數量極多，又有晉王殿下挺身相助，才保全了臣女的性命！”

    鳳德承這才省起，剛進梅園的時候，的確看到地麵黑乎乎的一片，他當時也沒在意，此時終於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這些蝙蝠當真都是凝郡主召喚來的？”

    “皇上，四周到處都是蝙蝠的屍體，厚厚的一層，剛進梅園的時候，奴才還誤以為是地麵鋪著的黑色地氈呢！”身旁的後宮總管張公公俯近鳳德承的耳邊，小聲地補充道。

    可惜已經遲了！鳳德承抬起頭，看到了頭頂天空烏壓壓的大片黑雲。等他弄清楚了那些全是蝙蝠的時候，驚訝程度可想而知。

    鳳絕大急，又不能阻止卓鈺嬈說下去，以免引起鳳德承更大的疑心。可是，提及蝙蝠之事，對他絕對不會有任何好處。急怒攻心，他額角青筋暴起，恨不得把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女人踢出去。

    卓鈺嬈連忙膝行幾步，至鳳德承的麵前，急聲辯道：“乙元道長是世外高人，他的話絕對可信！如果說沈曼凝不是妖孽，她怎麽能召來這麽多的蝙蝠！蝙蝠是不詳之物，她竟然召喚來了無數，請父皇抬頭看看，至今還盤旋在梅園的上空不肯離去！”

    此言無疑極不給鳳絕麵子，全盤否決了他的理由，而且毫不掩飾對乙元道長的懷疑。

    犀利的目光在鳳翔的魅顏上反複逡巡，良久，鳳德承點點頭，道：“凝郡主的確是個人才！要處置她需稟明朕，得到朕的允許才是。僅憑著道士的一麵之辭便草菅人命，你四哥的行為的確魯莽！”

    鳳翔邁出來，也對著鳳德承跪下去，冷聲道：“父皇休信妖道的一麵之辭！他說什麽就什麽嗎？此等大事，四哥居然都沒有事先跟父皇稟報，可見他言不盡實！凝郡主護駕有功，天賦異稟，兒臣惜才，不忍看到她被無辜加害，才施以援手！請父皇明察！”

    鳳德承聞言暗暗心驚，他疑惑地望向曼凝，似在忖度他們說的話有幾分真假。此女的確跟以前的性格大相徑庭，又會馴獸，的確有些古怪！難道……

    卓鈺嬈也跟著開口，顫聲道；“沈曼凝早已自縊，冷氏妖女附體在她身上，意欲顛覆我王朝統治，挑撥兄弟內亂，手足相殘！請皇上明察，萬萬不可姑息冷氏餘孽，定要斬草除根啊！”

    “啊？此女竟然是冷氏餘孽！”卓鈺嬌驚懼地叫起來，她縮進鳳德承的懷裏，“皇上，如今太平盛世，我天朝國力鼎盛，萬萬不能讓妖孽作亂，毀了國之根本啊！”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驚訝起來，目光齊刷刷地聚集向那個一身素衣的清麗少女。隻見她雲髻鬆散，素淨的紗裙有些淩亂，若說她剛經曆過一場惡鬥，真不敢相信以她一介弱女之力要如何抗衡這幾千的精銳護衛和弓弩手！

    當下，鳳絕麵色冷凝地沉聲陳訴，道：“兒臣身邊有一位仙道，道號乙元，通天相觀星宿無所不精！他說，凝郡主其實是已故前平王妃冷曼凝惡魂附體，此女不除，將會禍亂天下，社稷不穩！為替父皇斬除奸佞，兒臣布下天羅地網想除去此妖孽禍水！不知為何，六弟跟妖女私下勾結，竟然夜闖平王府救她，兒臣氣忿不過又說不通他，不得已動起手來！”

    有小內監搬來了龍椅，鳳德承在卓鈺嬌的攙扶下緩緩坐下身，慢慢地道：“到底是何緣故，你細細道來，不得有任何欺瞞！”

    “是，父皇教訓得是！”鳳絕深深埋首，愧疚地道：“兒臣一心想除去妖孽禍患，沒想到六弟竟然隻身潛進兒臣的王府救助妖女，跟他理論不通，才動起手來！是兒臣年輕氣盛，性急之下慮事不周，定當改過，請父皇責罰！”

    聽到鳳絕坦率的話語，鳳德承的臉色反倒緩和下來，不禁微微點頭，道：“父皇素日裏看你是個穩妥的，相信你的所做所為必定事出有因！不過，再怎麽說，翔兒是你的親兄弟，你都不該私下裏跟他兵戎相見！刀劍無眼，萬一……你們倆都會後悔的！”

    鳳絕卻好像沒看到似的，絲毫不予理睬。他踏前幾步，邁出眾人行列，再次對著鳳德承跪倒。“父皇恕罪，兒臣並非有意隱瞞，而是事關重要，必須要為江山社稷著想，先斬後奏了！”

    說罷，她暗中對鳳絕打眼色，示意他趕緊編個謊話。

    “對對對！”經過妹妹的提醒，卓鈺嬈頓時醒悟過來，忙淚眼汪汪地說：“父皇明察！王爺的確身子不適，臥床靜養的！至於他為什麽在梅園跟晉王兵刃相見，肯定有他不得已的理由！”

    “皇上息怒，嬪妾以為事情還沒有弄清楚之前先不要妄下定論，也要聽聽四殿下的理由！”卓鈺嬌連忙以玉手輕撫鳳德承的胸口，聲音柔媚地接道：“還有，六殿下持刃夜闖平王府，居心叵測，四殿下正當防衛也說不定呢！”

    身為帝王，鳳德承最忌諱的就是兄弟手足相殘，他覷向鳳絕的目光裏滿滿的失望。

    事情發生在平王府，身為平王府的主人卻並沒有稟明聖意，而是私下裏調撥兵力，顯然有意先斬後奏，或者說連奏也不會奏，直接處置了，事後估計連屍體都找不到！

    “你們到底在搞什麽？！絕兒，不是說你要臥床靜養，吹不得風嗎？竟然在這裏跟翔兒兵刃相見！”鳳德承的語氣大有興師問罪的意味。

    鳳德承陰沉的目光掃過剛剛停戰的兄弟倆，再掃向曼凝，重重地冷哼一聲。果然是紅顏禍水，讓鳳絕、鳳翔兄弟倆連表麵的和睦都不顧了，竟然當眾動起手來。

    山呼聲振耳欲聾，所有嘈雜之聲都停止了，唯有黑壓壓的蝙蝠群仍然在低空盤旋，遲遲不肯離去。

    ……

    “皇上萬歲！萬萬歲！”

    “皇上萬歲！萬萬歲！”

    真的如何？假的如何？能夠平安脫險，才是她所求！至於那些虛幻的柔情蜜意，她再也不相信！所有手段不外乎讓她更加死心踏地為他賣命而已，既然早已看透遊戲的本質，她就不會被千變萬幻的表相迷惑。

    “……”曼凝覷他一眼，清眸閃過異色，轉瞬又恢複平常，好像沒聽到似的。

    眾人忙著跪拜接駕的時候，鳳翔以快如鬼魅的身法退至曼凝的身邊，在她耳畔輕輕低歎一聲：“說實話，我情願今晚父皇不來，也許這樣你就會相信本王……真得在拿性命為你涉險！”

    大隊的禦林軍包圍了梅園，完全取代之前的兵力，以確保聖駕安全。

    鳳翔和鳳絕已經停戰，因為鳳德承的九龍轎輦已經到了跟前，他們不得不休戰。

    曼凝輕輕籲出一口氣，她果然還是沒有看錯鳳翔，他從不做沒把握的事情，當然也不會真得為救她而涉險。他既然敢涉險，就說明並沒有危險。

    四個字如同雷霆閃電，震動了在場所有人！

    就在此時，突然聽到宦官尖細的聲音響起；“皇上駕到！”

    揚起魔音簫，一串淩厲的音刃飛過去，卻被護在周圍的龍夜孤等人擋開。原來鳳絕早就派人負責保護乙元道長，防備她突襲了。

    曼凝見乙元道長還沒死，不由冷笑，果然禍害一千年，輕易死不成的！不過，她倒可以幫他一把，助他早登西天極樂，省得繼續助紂為虐，禍害人間！

    乙元道長急得滿頭大汗，苦於有口難言，就對龍夜孤等人打眼色，示意他們趁機殺了沈曼凝！

    鳳絕被激得差點兒吐血，揚劍刺向鳳翔，兄弟倆轉眼就纏鬥在了一起。他們的武功在伯仲之間，短時間內無法輕易分出勝負，眾人沒有鳳絕的命令不敢輕舉妄動，隻能眼睜睜地旁觀。

    鳳翔眯起狹長的魅眸，若有所思，然後邪邪一笑：“哈，想在美人麵前顯擺你的本事？難道你忘了，單打獨鬥，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勸你還是讓屬下一起上吧，別跑過來丟人現眼！”

    “賊子，有種跟本王單打獨鬥！”鳳絕以劍尖指著鳳翔，挑戰道。

    劍光如長虹般迎頭劈來，鳳翔抱起曼凝，閃身避過，隻見鳳絕親自出馬上陣了。

    曼凝怔了怔，她有些不相信鳳翔會蠢到白白跑來給她陪葬，可能，她隱隱感覺到，他的話似乎並不像在開玩笑！

    “我恐怕自身難保！”鳳翔卻輕歎口氣，略顯無奈地道：“信號彈是放出去了，可這是平王府，在人家的地盤上！除非父皇能親自過來，否則，明天世人恐怕連我們倆的屍體都找不到！”

    鳳翔為人精明處事謹慎，他既然敢孤身一人出現在梅園，那麽他一定布好了萬全的退路。

    “不怕，”曼凝淺淺莞爾，道：“有晉王殿下在，我有什麽可怕？”

    “丫頭，你害怕吧？”鳳翔再次輕佻地捏起她秀美的下巴，戲謔地問道。

    曼凝靜靜地依偎在鳳翔的懷裏，並不慌亂。冰蝶躲在他們倆的身後，瑟瑟發抖。

    蝙蝠群被火焰徹底逼回到外麵上空，低低地盤旋著，不敢再衝進來。沒有了蝙蝠群的援助，就算鳳翔武功蓋世，曼凝音刃無雙，他們倆在數千人的圍攻之下，顯得那麽渺小，很快就會被人海淹沒！

    “賊子，誰是你四哥！”鳳絕目眥欲裂，他被鳳翔的話刺激得幾乎失控，嘶吼道：“給本王拿下這個冒充晉王的刺客，五馬分屍！挫骨揚灰！”

    鳳翔不由大奇，他將曼凝摟抱得更緊，揚起長眉，笑道：“四哥這醋吃得有點兒離譜，倒讓臣弟疑惑不解了！難不成你早就暗戀沈家大小姐？為何又為她保媒許配給忠靖侯府呢！”

    被定義為淫婦奸夫倒沒什麽可意外的，反正要處死他們總要隨便尋一個理由。不過令鳳翔略感驚詫的是鳳絕的神情，那怨懣暴怒的樣子活像被戴了綠帽子的龜公似的！

    兩人摟摟抱抱卿卿我我，如入無人之境，好像根本當他鳳絕是死人一般，真真是……氣死他了！

    他不承認鳳翔的身份，隻說是潛入王府的刺客狂徒，就地處死，倒意外地拔了這顆眼中釘。不過，他並沒有因此而感到高興，相反憤怒得幾乎要發瘋。

    “淫婦！你當著夫君的麵居然敢跟奸夫打情罵俏，實在不知廉恥之極！”鳳絕大怒若熾，嘶聲吼道：“來人，把這個狂徒碎屍萬段！”

    不知從何時起，女子被他慣得脾氣越來越大，就連敷衍性的客套都免了，犀利得言辭刺得他灰頭土臉。

    沒想到，兩人開口說了幾句話，她毫不客氣地戳穿了他的謊言，令他既悻然又有些無奈。在這樣冰雪聰明的女子麵前，討巧隻會惹來她鄙夷的白眼！

    直到鳳絕下令火攻，蝙蝠懼火紛紛逃竄，曼凝再次落入劣勢，鳳絕揚言要人挑斷曼凝的四肢筋脈，他才現身救下她，順便發出信號彈。

    她用簫音指揮蝙蝠群力戰幾千護衛和府丁，絲毫不落下風。越來越多的蝙蝠幾乎要將整座梅園湧滿，那種駭人的情景，膽小的看了幾乎會被嚇癱。

    知道她會馴獸，沒想到竟然可以達到如此出神入化的境界。若無親眼所見，任何人都不會相信如此清麗纖弱的女子竟然天賦異能，擅常人所不能！

    沒錯，他早就追尋著蝙蝠群來到梅園，一直隱藏在暗處。看到曼凝用簫聲召喚來數以百萬計的蝙蝠，他歎為觀止，並沒有立即出現，而是仔細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

    兩句話就犀利地戳穿了鳳翔！於是，某君臉上堪稱迷人的笑容頓時凝滯住，不禁有些尷尬。“女人，太聰明就顯得不可愛了！或者，你看穿別說穿，適當地裝裝傻，本王會更疼你！”

    好不容易有機會喘口氣，曼凝終於可以窩在他的懷裏小憩一會兒。鬆懈下來的她，渾身好像散架一般，綿軟無力。惡戰嚴重透支了她的體力，她並非鐵打的身子。“平王府房宇眾多，要一間間挨著尋找，天亮也找不完，王爺如此聰明怎麽會做此等蠢事！曼凝召喚來的蝙蝠幾乎要將整座梅園填滿，難道以王爺的眼力還看不到嗎？”

    鳳翔一挑長眉，揮袖擊飛撲上來的一群護衛，這才慢條斯理地哼道：“平王府房宇眾多，本王找過來的速度已屬極快了！救下你一條小命，你不知道感恩戴德，還敢嫌本王來得慢！”

    曼凝回過神，淡淡地道：“難為你到現在才出來，真沉得住氣！”

    “看我出現得多及時，再晚一刻，你就小命不保了！”鳳翔趁機捏了捏她秀美的下巴，調侃道。

    曼凝一愕，實在哭笑不得。這都什麽時候了，他居然還有心情占這種便宜。沒錯，她是想他了，但隻是想讓他出現救她而已！從他的嘴巴裏說出來，就添了許多曖昧的味道。

    鳳翔並沒理會眼前的眾人，含笑的狹長魅眸覷向懷裏的曼凝，柔聲耳語道：“今晚你真心想我了吧！”

    醒悟過來的護衛連忙將附近的門窗統統關闔，確保再也無法扔出去信號彈。

    “不好！”鳳絕頓足，怒喝道：“你們這群廢物，居然讓他發出去信號彈！”

    “叭！”一枚丸藥準確地彈出窗外，遇風立即爆開。核裏的火藥急速升空，炸出一圈異樣奪目的光環。

    很滿意曼凝覷向他時，清眸瞬間閃過的驚豔和迷離！鳳翔一臂圈勾著她纖細的腰身，一臂揚起，修長白皙的手指在燈火照映下幾乎呈現半透明，美得像水晶脂玉雕成。在他的手裏，有一粒小小的紅色丸藥，他食指和拇指輕輕扣彈出去。

    越血腥肮髒醜陋的背景，愈能更好地襯托出他風華絕代的容顏和氣質。

    男子珊瑚色的唇瓣微微抿起，狹長的魅眸帶著一貫的似笑非笑，仿佛任何時候桃花都旺得擋不住。既使如此血腥殘酷的場麵，依然無法遮掩他魅惑的絕色，相反，更讓人有種血地罌粟的震撼之美。

    迷人的魅惑體香鑽進曼凝的鼻孔，令沉溺在血腥快意裏的她猛然驚醒。咻然睜開清眸，果然是鳳翔那張絕魅的畫顏。

    然而就在此時，一雙強有力的臂膀圈住了曼凝的纖腰，穩穩地將她摟在懷裏。

    “大小姐小心！”冰蝶想拉住她，卻到底還是晚了一步。

    腳下一個踉蹌，曼凝支撐不住，向著地麵摔去。

    曼凝幾乎支撐不住了，但她寧可戰死也不會放棄最後一絲希望！冰蝶在她的身後淚流滿麵，卻沒有再說什麽讓她棄她而去的話！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她們的性命是連在一起的！

    鳳絕咬著鋼牙，好像聾了般聽不到乙元道長的提醒，他死死地盯著那個披頭散發的吹簫女子，眸底被火光映得一片猩紅。

    “啊啊啊……哇啊！”乙元道長急得嗚哇亂叫，聲帶毀損的他無法表達反對意見，就拚命地拽鳳絕的袍角，示意他不要留下此女的活口！

    這個女人太危險了！他懷疑自己日後會不會因為今晚沒有取她的性命而後悔！

    “拿下她！”鳳絕雙眸布滿的血絲，額角青筋暴起，看樣子今晚的事情對他的刺激極大。他殘忍啟音：“挑斷她四肢筋脈，留活口！”

    不過看著遍地狼籍血汙，造成的死傷無數，她臨死前也算出了口惡氣。隻是，不能手刃鳳絕，她實在不甘心！

    曼凝長歎一聲，她知道大勢已去。一旦蝙蝠不能仗著數量的優勢壓倒府丁和護衛，那麽隨著鳳絕援軍源源不斷地補充，她仍然逃脫不了最終的滅亡。

    它們低空盤旋著，哀鳴著，始終不敢再攻擊那些手持火把的護衛。

    弓弩手用沾滿了火油的箭矢射擊，蝙蝠群避之不迭，紛紛逃竄。可是，曼凝的簫聲又把它們召喚回來。

    乙元道長的計策非常管用，短時間內就控製了混亂的局麵，扭轉被動，重新掌握了主動權。

    蝙蝠是習慣黑暗的生物，它們懼怕光亮和火熱，火攻是十分有效的製勝方法。

    無數火把點燃，迅速傳遞到每位護衛的手裏，有了火把護體，蝙蝠再不敢近身。

    *

    “嗯！”鳳德承沉吟了一會兒，說：“啟駕，朕要親自去梅園看看，到底怎麽回事！”

    “回稟皇上，東北方向應該是已故前平王妃冷曼凝的寢宮！”有護衛上前答道。

    “那是什麽地方？”鳳德承陰沉著臉色，喝問道。

    卓鈺嬈嚇得渾身顫抖，嘴唇都沒有了血色。

    此言一出，全場所有人的臉色遽變。六皇子鳳翔夜闖平王府，居然隻是在搜尋一個女子！然而，竟然真得被他找到了人，那麽四皇子鳳絕的麻煩無疑來了！

    “回稟皇上，六殿下找到凝郡主了！”護衛統領張振群步出眾人，徑直走上前，跪拜叩首道：“王爺臨行前囑咐，若是發出信號彈，就表明他找到了凝郡主！”

    隻見平王府的東北方向隱現火光，還有大團大團的黑雲低低壓在空中，甚是怪異。

    “那是什麽？”鳳德承大吃一驚，連忙命人停下九龍轎輦，前去探視。

    正在頭疼要把鳳德承引向何方時，突見梅園的上空炸開了一枚信號彈，發出尖銳的聲響。

    鳳德承和卓鈺嬌乘坐九龍轎輦，聲勢浩蕩地入府，方茉兒坐在馬車裏，跟隨其後，卓鈺嬈則坐著軟轎在前方引路。

    府內囤兵五千，因為鳳絕發出求助信號，緊急從外麵調集援兵。好在平王府角門暗道頗多，入府路徑方便，並未讓人察覺，否則恰好鳳德承禦駕親臨，露出馬腳更說不清楚了。

    聽出卓鈺嬌的弦外之間，卓鈺嬈知道她是暗示她提醒鳳絕準備接駕。滿腹苦水吐不出，她能說此時的鳳絕正被無數的蝙蝠困住，生死未卜嗎？

    卓鈺嬌衝大姐打了個眼色，說：“四殿下究竟在哪裏靜養？還是事先給他傳聲信兒，讓他準備接駕，以免禦前失儀！”

    “父皇……王爺他……他不能見外人……不……兒臣的意思是說……”卓鈺嬈大急，更加語無倫次，因為鳳絕根本沒在寢宮內睡覺！

    “平身！朕親自進去看看，他們到底在搞些什麽！”

    沈曼凝，她到底有何魔力令兄弟倆連表麵的融洽都顧不上了，竟然當眾翻起臉來！

    鳳德承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他接到鳳翔送去的書信，說鳳絕假借聖諭，騙凝郡主入王府，圖謀加害。因為上鳳翔親自出馬跟鳳絕的人在王府門前對恃，他怕兄弟二人手足相殘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麵，連禦膳都未來得及用完，就攜著嬌嬪急急匆匆地趕來了。

    “是啊！請父皇明察……萬萬不要相信奸人汙蔑！王爺是何等磊落之人，怎麽可能借機加害凝郡主！”卓鈺嬈也趁機將所有事情推脫得幹幹淨淨。

    “皇上，請不要相信一麵之辭啊！”卓鈺嬌連忙扶住鳳德承，勸道：“事情沒有弄清楚之前，萬萬不可輕率下斷論！”

    “啊！”鳳德承聞言吃驚不小，“還有這種事情！”

    “奴妾方茉兒是六殿下身邊的侍妾，殿下離開之前，跟奴妾交待過他的去處！”方茉兒叩了個頭，直起身子，接道：“六殿下說，凝郡主今晚可能殞命在四殿下的手裏，他不忍眼看著凝郡主香消玉殞，欲出手相救，奈何四殿下緊閉府門，不肯放任何人入內！六殿下不得已隻好便裝潛入，尋找凝郡主的下落去了！”

    “你是何人？”張總管喝斥道：“皇上麵前也敢隨便唐突！”

    就在此時，隻見步出一位妙人兒，對著鳳德承盈盈下拜，嘴裏道：“奴妾拜見皇上，皇上萬歲萬萬歲！”

    在場所有人麵麵相窺，誰都說不出鳳翔究竟去了何處。

    “大膽！”鳳德承生氣了，冷聲道：“什麽事情竟敢欺瞞朕！翔兒究竟做什麽去了！”

    “喲，六皇子這是唱得空城計嗎？”卓鈺嬌頓時提高嬌嫩的嗓音，扯著鳳德承的袖子嗔道：“皇上，你被人家擾了來，人家竟然跟你玩金蟬脫殼呢！”

    隨著鳳德承的發問，頓時所有人都在傳令鳳翔見駕。可是許久過去，隻見一個穿著鳳翔衣服的男子戰戰兢兢地走過來，還不等走近，撲嗵跪倒在地，嗑頭不止：“皇上饒命，小的不敢欺君，是六殿下命令小的代替他等候在馬車裏……”

    經卓鈺嬌的提醒，鳳德承才省起也沒見到鳳翔的人影。回過身，拂袖道：“翔兒呢？”

    “皇上，”旁邊的卓鈺嬌媚聲笑著提醒道：“你隻管在這裏盤問平王妃，怎麽就忘了問一問晉王殿下為何不來麵聖！”

    鳳德承見卓鈺嬈似乎魂不守舍，精神恍惚，眉頭皺得更緊。“你這個王妃怎麽當的？畏頭畏尾，一點大家風範都沒有，怎麽做王府的主母！”

    卓鈺嬈更緊張，一時間說不出個令人信服的理由。她能說，府裏遭了蝙蝠災，數百萬計的蝙蝠幾乎要將王府裏的梅園淹沒。幸好鳳絕令她在外麵應對事宜，不允許她進入梅園，否則此時也不知道還焉有命在！“回、回父皇……兒臣……兒臣也不知道！”

    “這麽多的百姓圍著王府做什麽？”鳳德承發現異樣，四下觀望一番，便開口問道。

    “王爺他、他身體不適，吃了太醫開的湯藥，需臥床渥、渥汗！請父皇恕罪！”卓鈺嬈額頭觸地，汗珠都滴到了青石板上。

    看著卓鈺嬈慌裏慌張的樣子，鳳德承更不滿意了，又不便當場發作，便問道：“絕兒呢？”

    卓鈺嬈麵色蒼白，似有驚悸惶恐之色，腳履踉蹌，跌跌撞撞地走上前來，“撲嗵”跪倒，口內道：“兒臣參見父皇，不知父皇禦駕親臨，迎駕來遲，請父皇恕罪！”

    裏麵走出來幾名府裏管事，還有平王府的正妃卓鈺嬈。

    “皇上駕到！”隨著宦官尖細的腔調響起，平王府緊閉的大門終於打開了。

    皇帝鳳德承攜著新寵卓鈺嬌，禦駕親臨平王府，卻見鳳翔的人馬仍然在門外跟裏麵的護衛對恃著。

    *

    鳳絕低頭細眼覷去，隻見他在他掌心裏寫了兩個字火攻！

    乙元道長嘴裏發出啊啊啊的模糊音節，卻苦無表達不出自己的意思。痛苦了半天，他就用僅存的力氣在鳳絕的掌心裏寫字。

    “什麽？！”鳳絕瞠目，想不到乙元道長竟然就此變成了啞巴。幾個箭步搶上前，他親手扶起乙元道長，俊目劃過一抹淚光，聲音帶著絲哽咽：“道長，怪我沒聽你的……”

    太醫垂首顫栗道：“回王爺，臣無能！道長的性命雖說保住了，可是聲帶被利刃損毀……他……再也不能說話了！”

    鳳絕又是一驚，覷了眼乙元道長喉嚨前包紮好的傷口，問太醫：“他到底怎麽樣？”

    乙元道長掙紮著想坐起，奈何體力不支，重新跌倒。他張開嘴巴，隻能發出微弱的“啊啊啊”。

    “她的妖術了得，召來數不清的蝙蝠，我們的人快撐不住了，你想想辦法！”鳳絕滿頭是汗，額角青筋暴起，又驚又怒，已是方寸大亂。

    裏麵點著油燈，乙元道長躺在一張石榻上正在接受太醫的診治，此時申吟著，看神情已經清醒過來。

    “哢哢哢”牆壁拉開一道門，他閃身進去，隨即機關啟動，牆壁再次閉闔，總算擺脫了那些如影隨形，附骨之蛆般的蝙蝠。

    鳳絕用掌風震飛一群緊追不放的蝙蝠，迅速掀起一幅山水畫，摁下藏在畫後麵的按鈕。

    *

    血債血還！血債血還！血債血還！

    血肉橫飛，華麗的梅園寢宮再次變成人間煉獄！

    隨著簫聲猙獰，蝙蝠的攻擊愈加瘋狂，甚至有的護衛被咬得鮮血淋淋，麵目全非，棄刃捂臉翻滾慘叫！

    殺殺殺！

    “錚錚錚！”

    所以，她不會去做傻事！冤有頭債有主，她的仇人隻是鳳絕！今晚，她就讓這平王府裏所有的人下地獄！為慘死的冷家人報仇！

    再者，她還沒有糊塗到真要滅絕鳳家！鳳家太過龐大複雜，成員關係錯綜複雜。她相信，那些親人的死活鳳絕並不會放在心上，甚至如果殺掉他的競爭對手（所有的皇子），他更高興還來不及！

    不，她隻是屠盡平王府裏全部的性命！鳳絕的滿門，她根本屠不完。上至皇帝下至尚在繈褓中的皇子俱是鳳絕的至親，她現在還沒有那個能力！

    前世，鳳絕滅她冷家滿門。重生，她也要屠盡他的滿門！

    銀牙一咬，她舉簫吹奏，用簫聲指揮蝙蝠殺盡平王府裏所有的活口！

    凡事留有三分餘地，方為馭萬獸之根本！她想起經文裏的一句話，醒悟之時，錯誤已經築成（從此紫雲城方圓百裏蝙蝠稀少，族群一直稀疏）！

    目前固然解了燃眉之急，可是此舉對蝙蝠家族的數量無疑將會造成極大的創傷，此為馭獸經裏麵忌憚的禁區！

    曼凝卻無法輕鬆得起來，她隱隱感覺出，情急之下她太過拚命地吹奏，竟然將紫雲城方圓附近所有山洞裏的蝙蝠傾巢召喚而出。

    看來這丫頭不再認為她們沒有生還的可能了！有這麽多的蝙蝠幫忙，保命應該不成問題吧！

    “天呐！小姐，你、你召喚來這麽多的蝙蝠啊！”冰蝶又是好奇又是興奮，她漸漸地不害怕了，拽著曼道的衣角，要求道：“等回到府裏，我也要跟你學武功！”

    她拉著冰蝶再跳開三丈開外，看著眼前匪夷所思的一幕，自己都不敢相信，竟能召喚來如此多的蝙蝠！

    曼凝總算可以喘口氣，因為龍夜孤等人自顧不暇，騰不出精力來對付她了。

    殺不盡的蝙蝠，好像海水般洶湧，一波又一波，來勢洶洶，瞬間就足以將他們淹沒。

    從沒有見過眼前如此情形，饒是龍夜孤身經百戰，也不禁心怯膽寒。太詭異了，難道他們在做惡夢嗎？

    黑色的雲團開始從窗戶和門洞裏湧入，在曼凝簫音的指揮下，瘋狂地撲向龍夜孤率領的八名精銳護衛。

    好像是遭了蝗災的田野，黑雲飛過，打蕩得片甲不留。集體的力量永遠占絕對優勢，上百萬隻蝙蝠足以將整片梅園淹沒。幾千名護衛被蝙蝠覆滿，慘叫聲不絕於耳。

    蝙蝠並非真正的鳥類，嚴格的說，它們是會飛的老鼠！它們擁有鋒利的牙齒和爪子，抓咬人的同時，可以傳染狂犬病和敗血病！

    驚叫聲、哭叫聲、撲打聲亂成一團。可是，無論怎麽努力都不可能殺盡這數不清的蝙蝠！

    ……

    “啊！啊啊……快打快踩快殺！”

    “娘呀，哪來這麽多的蝙蝠！”

    “蝙蝠！好多的蝙蝠！”

    “烏雲”在平王府的上空越壓越低，越積越厚，然後“嘩嘩嘩嘩……”黑色暴雨般降落到梅園的寢宮，覆蓋了厚厚的一層，黑黢黢地蠕動著，幾乎看不到任何裸露的地方。

    然而，團團“烏雲”飛快地向著同一個方向迅速聚集，並且黑壓壓地降落。好像黑色的暴風雨，幾乎要將那個地方淹沒。

    家家戶戶的百姓們拉開窗戶，或者走到庭院裏仰首觀看，議論著這奇異的景觀。

    大片大片的烏雲從四麵八方圍聚到了紫雲城的上空，遮天蔽月，密密麻麻，好像要下雷雨般，發出“嗡嗡嗡”奇怪的聲響。

    不過，曼凝到底還是等來了奇跡！

    五六百隻貓頭鷹傷亡過半，在訓練有素的護衛軍麵前，這些猛禽的力量畢竟還是有限的。它們隻能阻擋一時，全軍覆沒隻是時間問題。

    悠長的簫音極具穿透力，曼凝盡可能地發揮出最極限的水平，她的心裏隻有一個執念將簫音傳出更遠，召喚來更多的夜行鳥類！

    *

    這情形太過詭異，鳳翔眯起狹長的魅眸，憑著超乎尋常人的敏銳視力，看出那些密密麻麻的飛鳥竟然是蝙蝠！

    很快，他就辯認出那撲天蓋地而來的黑雲並非是真正的雲（真正的雲不可能飛得這麽快，也不可能飛得這麽低），而是密集度極大的鳥類！

    深吸一口氣，他正準備飛身奔向戒備森嚴的書房重地之時，突然看到大團的黑雲飛向平王府的上空，發出一種奇怪的聲響，好像山雨欲來的烏雲滾滾。

    平王府機關重重，好在曼凝將王府裏的詳細地形都繪製成圖獻給他，他沒有觸碰到任何麻煩。

    鳳翔略略思忖，認為鳳絕的書房重地是可疑地點，先去那兒探探虛實。

    潛入平王府並不困難，可是要在這偌大的府邸裏尋找一個人，那等於大海撈針難如登天。

    頎長的身影快如鬼魅，就算偶爾有巡邏的府丁感覺異樣，再抬頭察看的時候，他早已遠去不見蹤影。

    暮色漸濃，黑夜並未完全降臨，而王府裏早已華燈初上。這個時間段，人的視力最弱，再兼之鳳翔天下無雙的輕功，他順利潛入王府未被任何人發現。

    他素來精於算計，從不做吃虧的買賣，但這次，他做的決定實在太過衝動冒險，一旦出現意外，將得不償失！

    鳳翔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親自來救她，還冒險獨闖平王府，不過一粒棋子而已，就算用處再大都不及他自身性命安全重要，他是否……對她付出得太多了！

    她入平王府之前派人向他發出求救信，說明她知道此行恐怕有去無回，很可能是被鳳絕知曉了她臥底的身份！

    哪怕他武功再高，隻身獨闖平王府都是件極危險的事！鳳絕對他恨之入骨，假如被人發現，他將會跟沈曼凝一樣，無聲無息地葬身在平王府！

    暮色漸深，再兼他輕功獨步天下，要想趁人不備潛入平王府並不是件困難的事情，但他從沒有做過這種事情。

    鳳翔跟一名普通的護衛換了衣裝，然後讓方茉兒陪著那名護衛留在八寶纓絡車裏掩人耳目，他則扮成護衛的樣子，悄悄下車。

    *

    往常這種時候，他最享受她力道恰好的侍候，但現在卻顯得有些煩躁，推開她的玉手，對外麵沉聲喝令道：“來人！”

    方茉兒站起身，乖巧地半跪在錦榻上，為他揉捏。

    “罷了！”鳳翔揮揮衣袖，用修長白皙的手指輕按著太陽穴，很頭疼的樣子。

    見鳳翔並不甚滿意自己的計策，方茉兒頓時惶恐地跪在他的腳邊，連聲說：“奴妾沒用，不能幫王爺分憂，請王爺降罪！”

    聽了此話，鳳翔好看的眉頭蹙得更緊，聲音卻有些冷：“等請來父皇，她早就死透了！”

    方茉兒有些不自然地攏了攏衣袖，掩住顫抖的指尖，認真地說：“茉兒認為，還是派人進宮請皇上親自過來一趟才是！否則，平王殿下不會開門放我們進去！”

    “嗯，可想到什麽好計策？”鳳翔狹長的魅眼緊睇著她，問道。

    “呃，”方茉兒連忙賠笑，小心奕奕地道：“茉兒在想，如何能助王爺救出凝郡主！”

    “茉兒，沒聽見本王說話嗎？”鳳翔見方茉兒在走神，不由更加不悅地擰緊修眉。

    方茉兒微微一驚，她從沒見過鳳翔有過如此明顯的情緒流露。他一向慵懶邪肆沒個正形，對任何人任何事都好像無所謂的樣子，可是，他居然為了沈曼凝的安危擔憂。她不禁暗忖，假如此時被困險境的人換成她方茉兒，鳳翔會不會也如此擔心！

    陪伴在他身側的美人正是他素日最最寵愛的方茉兒，此時他竟然詢問她的意見，可見他的確是急了！

    如此僵持不下，馬車裏的鳳翔不禁蹙緊眉頭。魅惑的絕色畫顏染上薄怒和幾分難以察覺的焦灼，抿緊珊瑚色的唇瓣，轉首對身邊的美人道：“依你之見，該如何逼他現身？”

    那府丁知曉厲害關係，若是這頂大帽子扣實了，將會是死罪！連忙再次申明：“小的不敢撒謊！太醫再三囑咐，王爺吃了藥需要臥床渥汗，不能起身見客，請六殿下海涵！”

    “放肆！晉王殿下親自拜會四殿下，竟被拒之門外，到底是四殿下目無下塵，還是你們這些狗奴才假傳消息！”張振群邁出幾步，對著站在梯子上的府丁厲聲喝斥。

    然而，王府大門始終緊閉，半晌才有一個府丁踩著竹梯爬上高牆，對著外麵喊道：“我家王爺身體不適，吃了藥早早歇憩，請六殿下改日再來！”

    平王府大門外，停著一輛華麗的八寶纓絡馬車，隨從護衛數百人，個個手持利刃，騎著駿馬，虎視耽耽地盯著大門。

    *

    就在她感到絕望的時候，奇跡發生了！

    如果有會飛的野獸就好了！曼凝這樣想著，卻隻能搖首苦笑。她在做夢呢！野獸哪能長翅膀！

    應該還有夜行的獸類……可是，除了長翅膀的鳥兒，其他的獸類根本不可能翻越過平王府高大的圍牆趕來救援她！

    曼凝的鼻尖慢慢滲出細密的汗珠，她知道如果一旦貓頭鷹被召喚完，自己就是死路一條。

    但是，幾百的鳥兒仍然不是伏兵的對手，鳳絕調集的護衛足有幾千，而且還在持續不斷地增加，看樣子為了今晚的埋伏，他下足血本，不達目的絕不罷休！

    貓頭鷹越聚越多，大約有五六百隻，這個規模已經極具可觀，估計把整座紫雲城方圓附近的貓頭鷹都召喚了過來。

    深吸一口氣，悠揚的簫聲劃破寂靜的蒼穹，傳出很遠很難遠……她需要更多的飛來神將，可是夜晚時間，她隻能召喚來夜行的鳥兒……

    曼凝要的就是拖延一點兒時間，好再做籌劃準備。

    不過曼凝憑著靈活的腳步，輕盈的身形，巧妙地躲閃著。她用魔音簫調集來幾十隻貓頭鷹攻擊九人，可是隻能阻擋一時。以九人的武功，斬盡這些鳥隻是時間問題。

    龍夜孤是絕頂高手，他率領的八名精銳護衛個個俱是一流高手，九人聯手圍攻曼凝。

    反正，隻要拿下了曼凝，躲在她身後的那個丫頭自然也難逃活命！

    冰蝶之所以還活著，是因為她緊貼在曼凝的身後！那些伏兵顧忌著曼凝的生死，自然也就不能拚全力殺她！再者，冰蝶隻是個丫頭，殺了她沒有任何的獎賞，也就懶得腦子專門對付她！

    不過，伏兵實在太多了，幾乎要將偌大的寢宮塞滿，曼凝隻所以還活著，因為鳳絕下令要活口，否則她早就喪命在亂刀之下了。

    慘叫聲伴著兵刃落地的聲響，不斷有護衛被貓頭鷹抓傷手腕和眼睛，自顧不暇，再不能去攻擊曼凝。

    “啊！啊！當當……”

    “啊啊啊！哪來的鳥……”

    曼凝精神一振，她快速奏出音符，指揮這些從天而降的飛兵對付那些圍攻她的人！

    “是貓頭鷹！”冰蝶看到了希望，驚喜地喊起來。大小姐召喚飛禽的本領很厲害，她曾多次親眼目睹過的。

    “撲楞楞！”黑影舞動，伴著刺耳叫聲，上百隻黑影飛進了梅園，飛入了被刀光劍影包圍的華麗寢宮。

    夜晚的紫雲城能召喚來什麽獸類？她完全沒有把握！好在傾刻間，她的援兵便先後趕到了！

    寡不敵眾，她必須要召喚群獸助戰！

    曼凝嗜血綻笑，她拉著冰蝶，輕盈挪動腳步，躲進了一架龐大結實的紅木屏風後，再次吹奏魔音簫，卻是在召喚群獸。

    “拿下她，要活的！至於她身邊的那個丫頭，死活不論！”鳳絕顯然早就打算好了，先用車輪戰累得她精盡力竭再擒下她的性命！

    “別胡說！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我不會丟下你！”曼凝愧疚地看了冰蝶一眼，明知道平王府是龍潭虎穴，她還是帶著她來了！前世，她連累了青兒和蘭兒的性命，今生，隻要她有一口氣在，就不會再讓冰蝶步她們的後塵！

    可是，沒有武功的她成為了拖累大小姐的包袱，如果沒有她，大小姐就沒有了後顧之憂。

    她不知道大小姐跟平王之間到底有何深仇大恨，可是她看得出來，大小姐對平王那種不死不休的蝕骨仇恨！好在這幾個月，大小姐又是練百花丹又是練馭獸經，功力大增，否則麵對這麽多的護衛，根本沒有抵禦的能力。

    “小姐，你不要管我！自己殺出去吧！”冰蝶心膽俱裂，她知道今日不能幸免，便不想拖累曼凝。

    瞬間，所有的門窗洞開，伏兵潮水般不停地湧入，用不了多久就會將她徹底淹沒。哪怕她的音刃再厲害，也斬不盡千軍萬馬。

    要活的？曼凝聞聽此言倒是精神一振。她知道鳳絕留她性命隻為了更歹毒的折磨她而已，這跟當日土地廟前黎珊堅持要留她的活口同樣目的！不過，既然要活的，這些護衛就會忌憚出手的力道，她便可以殺出一線生機。

    好不容易脫離險境，鳳絕忍不住揮袖試了把額角的冷汗，心有餘悸，卻是更惱怒了。“拿下她，不惜任何手段，要活的！”

    龍夜孤率領八名精銳護衛持刃攔截住曼凝的去路，“當當當當當……”一連串兵刃撞擊聲響，九人齊齊揮刃擋開了所有的音刃，將鳳絕隔離在安全距離之外。

    “轟”丸藥炸開，發出聲響。幾乎與此同時，門窗齊齊被撞開，湧進來無數手持雪亮兵刃的護衛。埋伏早就設好了，不過鳳絕直到此時才啟用外麵的伏兵，倒讓曼凝有些不解。

    “瘋婦！”鳳絕大急，再顧不得許多，連忙揚手拋出一枚丸藥。

    “錚錚錚錚錚……”簫聲愈加急促，奏出的每一枚音刃都含著嗜血的仇恨，狠狠射向那個仇人！

    “哈！”曼凝忍不住譏嘲地笑出聲，他讓她乖乖就縛？以為她還是過去那個單純好騙的冷曼凝呢！“冷曼凝那個傻瓜早已屍骨無存灰飛煙滅了！今天站在你麵前的是索命的惡鬼！鳳絕，納命來！”

    額頭不停滲出汗滴，鳳絕咬牙，怒喝道：“本王留你一條性命，你快快停手乖乖就縛，否則仍然讓你屍骨無存灰飛煙滅！”

    鳳絕的功力遠勝乙元道長，但對這種連綿不絕的音刃陣還是心生懼意。他揮舞著辟邪劍，不停地擊飛音刃，盡管這些飛刃傷不到他，可是這樣不停不休地被動還擊將會消耗他大量的體能。反觀曼凝就輕鬆得多，她隻是聚氣丹田吹奏簫聲，體能消耗方麵遠遠比他小得多。

    在跟乙元道長打鬥的過程裏，曼凝不但很快掌握了回旋音刃的使用，而且還能連續吹奏回旋音刃，連綿不絕的音刃就像一圈圈的漩渦，死死圍繞著在中心點的目標攻擊，直到對手倒地。

    不過，今天的曼凝似乎對辟邪劍並沒什麽畏懼，她巧妙地躲開劍刃，回首吹奏了一串回旋音刃。

    這次他手裏換了兵刃，雪魄寶刀換成了禦賜的辟邪劍。曼凝前世臨死前就曾數度被此寶刃逼退，入魔的她害怕辟邪劍。

    不過她知道乙元道長是隻老狐狸，最後那枚音刃又被他的拂塵略擋了擋，力道減弱許多。她怕他詐死，正準備再補上一串音刃，鳳絕已經撲上來了。

    看著倒在血泊裏的乙元道長，曼凝心頭湧起嗜血的興奮！血債需鮮血來償還，她終於除掉了一個仇人！

    乙元道長的喉嚨頓時出現一個血窟窿，沽沽流出鮮血，他大睜著兩眼，嘴巴張開，然後直直地栽倒地麵。

    用盡最後的力氣，拂落兩枚音刃，最後一枚音刃隻是被拂塵須輕擋了一下，略略滯緩速度，卻到底還是紮進了他的喉嚨。

    拂塵舞動得更快更急，拚命打散那些音刃，乙元道長幾乎累到虛脫，最後三枚音刃突然就勢拔高，齊齊向著他的脖頸割去。

    乙元道長的情況愈發狼狽，節節後退躲避如影隨形的音刃，心裏不由暗暗叫苦。正在此時，一連串的回旋音刃像漩渦般將他整個人纏繞起來，纏得越來越緊，越來越急。

    他自保倒是沒問題，但是這樣一來，就騰不出手去助乙元道長了！

    鳳絕震怒，他想不到一條冷畜居然有此智商，知道他身罩軟甲背心，竟然不再襲擊他的要害，而是專攻他的下盤。無奈，他隻好放棄攻向冰蝶的那一刀，飛身躍起，躲過襲擊。

    小墨像一根黑色的利刺，從一堆碎屑物什裏麵，以快如閃電的速度插向鳳絕的腿部（看來隱蔽的這段時間，它終於領悟了曼凝的意思）。假如被它咬中，鳳絕無疑即刻中毒。

    可是，情急之下他忘記，暗處還潛伏著一個殺手，時時刻刻盯著他的一舉一動。他身形方動，那個殺手也出動了！

    此時，旁觀的鳳絕沉不住氣了，他必須出手，否則乙元道長就要血濺當地！他的目標是曼凝身側的冰蝶，隻要傷了冰蝶，曼凝就會分心，便可以趁機捉下她！

    曼凝練習音刃時間並不久，經驗需要在實戰中積累，如果不是被乙元道長逼迫，她還不知道回旋式音刃有此妙用威力，倒要好好感謝他！

    乙元道長大駭，顧不得再向曼凝射三昧真火，趕緊收回拂塵自救。一通手忙腳亂之後，他總算將那串要命的回旋音符擺平，還不等他喘口氣，又一串音符襲來，也是回旋式樣的。

    回旋式的音刃堪比絞索，但擁有絞索無法媲美的優點它斬不斷，有音無形，無處不在。

    曼凝知道那火星沾不得半點，趕緊一個轉身躲開，同時奏出一串音刃，如回旋刀般彎曲著纏繞向乙元道長。

    主子的話就是聖旨，乙元道長無奈，隻好硬著頭發，說：“是，屬下盡力！”從懷裏掏出一張符紙，他用三昧真火點燃了，然後挑在拂塵之上，徑直向著曼凝射去。

    鳳絕卻似乎並不著急喚人進來，篤定地冷聲道：“在我王府重地，難道還怕她反上天去？甕中捉鱉而已，讓本王仔細瞧瞧，這個女人究竟長了多少本事！”

    “此女果然狡猾！”乙元道長絲毫沒占到便宜不由著急，連連對鳳絕打眼色，示意他喚進外麵埋伏好的兵力群而攻之。

    她的脊背盡量躲開鳳絕所在的位置，確保在他出手偷襲的時候，可以分奏音刃射他。

    對付乙元道長綽綽有餘，但她全身都處在高度緊張狀態，還要保護冰蝶，旁邊虎視耽耽的鳳絕隨時在等著對她下手的機會，因此絲毫不敢大意。

    “錚錚錚！”簫音更急，曼凝的腳步更輕盈。裙擺飛揚，她巧妙地躲避著乙元道長的拂塵，專撿他的要害部位射去音刃。

    盡管事先對曼凝的音刃有所了解，乙元道長還是被逼了個措手不及。他在道學上造詣頗深，但實際武功內力修為遠不及鳳絕。剛交手就有些狼狽，因為曼凝的音刃實在太過於神出鬼沒，無跡可尋。

    “錚！”曼凝聚丹田之氣，奏剛罡音刃，全力射向乙元道長。

    跟乙元道長交手，曼凝拚盡了十二分的力氣。她知道這個鳳絕身邊的心腹極不好對付，而且擅長符咒邪術，如果一個不小心著道，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曼凝別無選擇，隻能上前迎戰。她知道鳳絕在旁邊等合適的偷襲機會，她必須要出奇製勝。雖然奇怪鳳絕為何沒有叫來府裏的護衛以多攻少，但恐怕另有陰謀，她絲毫不敢大意。

    接下來，由乙元道長出手，鳳絕在旁邊觀戰。

    乙元道長略略遲疑，頷首道：“貧道遵命！”

    鳳絕胸口劇烈起伏著，眼角跳動，半晌，啞聲道：“本王已經安排妥當，你隻管照著吩咐去做！”

    “王爺，此妖女是冷曼凝魂魄附體無疑，萬萬留她不得！”乙元道長撩起拂塵，眼中湧起獰意，趨近主子身側獻計道：“依貧道之見，還是將她萬箭穿心之後灑上符水再挫骨揚灰，讓她永世不得超生！”

    不過隨著小墨的退出，現在的情形是兩對一，曼凝明顯處於劣勢，而且她還要保護身邊的婢女冰蝶。

    鳳絕大怒，一掌劈去，將整張桌案都震碎，上麵擺設的物品忽啦啦散落地麵，看起來更亂，尋找那條細如筷子般的小蛇更不容易。

    乙元道長攔截下曼凝，鳳絕總算可以騰出精力專門對付身上的那條小蛇。沒想到這條蛇狡猾得緊，意識到情況不妙，趕緊滑下鳳絕的身體，“吱溜”滑進了旁邊桌案的縫隙裏不見影蹤。

    前世今生，鳳絕鐵心置她於死心，就連用的法子都毫無二致，真是可笑！

    曼凝險險避過一擊，轉眸睇去，頓時冷笑原來是乙元道長！

    “小姐，小心身後！”冰蝶發現了偷襲，忙出聲提醒。

    隨即，身後有淩厲的風聲襲來，直取曼凝的背脊。

    酣鬥到最激烈的時候，眼看鳳絕落入下風，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暴喝：“妖女！”

    她熟知鳳絕的行事風格，若是錯過此時誅殺他的最佳時機，讓他等來援兵，她必死無疑！因此簫聲更急促，殺機淩厲。

    曼凝顧不上安慰她，隻能用眼神示意她千萬不要跟她分開。跟鳳絕的廝打耗去了她絕大多部分的精力，鼻尖滲出細密的汗珠。

    “……小姐，我怕！”冰蝶緊緊地拽著曼凝的衣角，跟隨在她的身側。可是刺目的刀光，淩厲的殺氣，令她心驚膽寒。

    鳳絕又要抵擋曼凝的簫音進攻，又要抵防小蛇的攻擊，一時間左支右絀，險相環生。眸光不由流露驚駭之色，隱隱感覺如果不趁著此時她羽翼未豐趕緊除去，那麽她將會成為他人生路上最大的勁敵之一，棘手程度不亞於鳳翔。

    可是小墨是靈蛇，又跟曼凝心靈相通，它依希感覺出來曼凝的意思好像讓它咬遍他的全身。於是，小墨繼續不遺餘力地在鳳絕的那件外袍的各個位置製造各種牙印。

    曼凝跟鳳絕交手的時候，便騰不出精力來指揮小墨。失去了引領之音的小墨又開始撿鳳絕的心口後背噬咬因為攻擊對手要害是獸類的本能。

    可是，他很驚詫她深厚的內力，想不通她究竟是如何練成今天的本領。

    簫音錚錚，聲聲充斥著無限殺機，稍不留神就可能被音刃割傷。音刃有聲無形，不像普通兵刃那樣可以隨時辯別方向，需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不敢有絲毫大意。鳳絕內力雄渾，臨戰經驗豐足，再兼之曼凝剛剛練至馭獸經第四層，修為不是很到家，另外還要顧及冰蝶的安危，能力受到掣肘，不能充分發揮，因此他還能應付。

    仗著身體的靈活，小墨快如閃電般在鳳絕的周身遊走，遊到肩膀、胳膊或者大腿處，就會順便咬一口。

    小墨的牙齒有劇毒，隻要它能咬破鳳絕的皮肉，就有扳回劣勢的希望。

    可是，小墨好不容易近了鳳絕的身，不能讓它輕易離開！曼凝心頭靈光一閃，她眯眸凝神覷向鳳絕，慢慢的，她的目光可以透過他的外袍看到裏麵穿著件及腰的馬甲背心，主要護住身體要害部位。弄明白了對方的防禦位置，她立即用簫聲指揮小墨咬鳳絕的胳膊和大腿。

    曼凝見鳳絕的雪魄刀欲斬向他腰間的小墨，忙奏簫指揮小墨躲閃。她的心不停下沉，假如偷襲失敗，無論是她和冰蝶或者是小墨，都將意味著死亡！

    小墨咬著鳳絕肋下的衣服不肯鬆口，細細的身子懊惱地彈抽著，它就沒見過如此狡猾難對付的家夥！好不容易咬中了，裏麵居然還穿著護甲！

    “哢！”尖利的毒牙遇到阻礙無法刺穿皮肉，因為鳳絕衣內穿著軟甲，刀劍不入。

    音刃抵擋住了鳳絕斬下的那刀，蛇身恰好躲過利刃，趁機插向鳳絕的肋下。

    “錚！”銳厲的簫聲好像要刺破人的耳膜，竟然生生將鳳絕斬下的那一刀抵擋住。如果不是親眼所見，鳳絕不敢相信，世上竟有如此奇功她用簫吹奏出的音符可以當作飛刃，跟真刀實槍相抵抗。

    鳳絕忙拔出隨身佩戴的雪魄寶刀，斬向襲來的小蛇。

    細細的蛇身繃直猶如一把鋒利的刺，直直地插向鳳絕的胸口。

    饒是鳳絕武功絕世，反應速度夠快，也驚出一身冷汗。剛才若是稍錯半分，他就可能被毒蛇咬中。在捕蛇技巧方麵，他遠不及鳳翔，還不等他想出怎麽對付這條怪異的小蛇，就看到那條蛇再次彈跳起來。

    細繩突然鬆開，張開嘴巴，轉而咬向他的肩膀。鳳絕忙曲指彈去，將那條詭異的繩子彈落在地，隻見細繩在地麵蜿蜒爬行，竟是一條蛇！扁扁的蛇頭高高昂起，吐著鮮紅的信子，碧綠的毒牙閃著詭異之色，衝著鳳絕發出嘶嘶的攻擊之聲。

    一條墨色的細繩如閃電般彈向鳳絕，徑直纏繞上他的脖頸，頓時勒住了他的咽喉。鳳絕大驚，卻沒有慌亂。他忙以指代刃，劃向頸間冰冷的繩索。他內力雄渾，注滿真氣的指尖猶如利刃，就算是鐵鏈鋼索也會被斬斷。

    等鳳絕察覺到不對勁，曼凝已經出手了！

    “臣女是沈府嫡出長女，不姓冷！王爺總是自說自話，臣女實在聽不懂！難道王爺過度思念已故的平王妃，得癔症了嗎？”曼凝譏誚地微笑著，她牽著冰蝶的手，示意她無論什麽情況之下都不要離開。然後輕移蓮步，趨近鳳絕，用輕柔到不可思議的聲音耳語道：“如果王爺實在思念前妻，不如去陰間陪她吧！”

    盡管容貌變了，她的性格、氣質甚至是一些習慣性的動作並未改變。借屍還魂的事情居然真得存在，看來她實在死得不甘心！

    鳳絕冷眼覷著曼凝，打量許久，微微點頭：“冷曼凝，你果然還是老樣子！”

    冰蝶從兩人的對話裏早就聽出不對勁，但並不清楚曼凝和鳳絕之間到底有何恩怨。省起曼凝囑咐她要形影不離，當即顧不得等鳳絕的恩準，便起身立於曼凝的身側。

    “王爺為何非要置我於死地呢！”曼凝輕輕搖首歎息，似乎很不理解。然後，她不著痕跡地用繡鞋踢了踢跪在地上的冰蝶，示意她起身。

    如意算盤早都打好了，就專等著她上門送死！

    就算過不去，反正達成目的，鳳德承總不會為死了一個絲毫沒有血緣關係的郡主，降罪親生兒子！

    “哼！”鳳絕冷哂一聲，陰險地道：“你被已故王妃冷曼凝陰魂所纏，暴斃在梅園裏！就算皇上追究，這個說辭也過得去！”

    曼凝緩緩起身，清冷的瞳眸毫無感情的睇著鳳絕，譏嘲地冷笑：“你假傳聖諭把我誆騙了來，難道就不怕來日皇上追究？鎮國公府的人可是都知道我被平王的人接進王府的，如果不明不白地死在平王府，你平王難辭其咎！”

    身旁的冰蝶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更弄不明白，小姐明明姓沈，為何平王要稱她冷曼凝！但她不敢多問，已經跪拜下去，口內道：“奴婢參見王爺！”

    曼凝反倒平靜下來，她啞然而笑，這個男人要想弄清一件事情，果然無所不用其極。不過是個答案而已，他的風格不是寧可錯殺不能放過嗎？卻偏偏非要大費一番周折，直等到確認了她的身份再出手，實在可笑！

    他長身玉立，俊逸的五官如抹寒冰，冰魄般的黑眸裏閃著懾人的寒意，目光如電直直地盯著她，森然啟音：“果然是你冷曼凝！”

    這一聲好像霹靂閃電擊在曼凝的心口，她猛然回首，看到鳳絕正負手站在她的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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