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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題外話－－－－－－

    相較於卓鈺嬈的失態，曼凝卻清冷淡漠，似是穩操重券地道：“聽說你殺了生母劉夫人，取其血就藏在馬車裏，可敢讓人上去搜查？”

    卓鈺嬈臉色劇變，她終於明白，對方是有備而來，存心抓她的現場正行。可是……這不是剛剛發生的事情嗎？難道說冷曼凝能掐會算，竟然早料到她有此舉動？無數疑念湧上來，她麵色灰敗，死死地盯著對方，像看著索命的無常。

    “晉王負責刑審卓宏淵，卓賊原本百般抵賴不肯認罪！幸好有卓夫人大義滅親，指證卓賊，才讓他伏法！不過，卓賊雖然罪該萬死，不過皇上念在卓家有兩位大義滅親的女子，並未下旨降罪其家人，所以劉夫人無罪！可是，本郡主剛剛得到消息，說你為了幫平王練製丹藥，親手殺母，取其血做藥引！這種天理難容的禽獸行徑萬萬容你不得！”曼凝說到這裏，秀眉揚起，漆黑的瞳眸流露濃濃的譏誚。

    她心裏惦記著轎子裏的鮮血，見時間慢慢地流逝，不由心急如焚。

    卓鈺嬈心裏一驚，她在眾人麵前公然自稱本妃無疑是自找麻煩的愚蠢行為。可是她囂張慣了的，哪裏甘心在曼凝的麵前自謙身份。“滾開，改日再找你理論！”

    曼凝冷冷勾起嘴角，毫不相讓：“卓夫人隻是平王身邊的侍妾，比個奴才高貴不到哪裏去，怎麽就敢在本郡主的麵前妄稱什麽本妃，實在令人詫異不解啊！不如這樣，改日，本郡主上奏皇上，問一問，平王府裏的侍妾什麽時候可以自稱本妃了！”

    “呸！”卓鈺嬈稟承著卓家人的風骨，到死的前一刻也會保持著囂張到底的傳承，當然不會主動參拜曼凝，而是睥睨地昂起頭，抬高下巴，哼道：“好狗不擋道，凝郡主請讓開，本妃有急事回府！”

    聽到翠瑩的話，卓鈺嬈頓時清醒過來。她美眸裏的詫異斂去，妒火熊熊燃燒了起來。該死的，這個對頭到底怎麽搞的，居然變得如此美豔無匹，而她卻越弄越狼狽。除了嫉妒和不甘，還有些自慚形穢！

    如今，卓鈺嬈隻是平王鳳絕身邊的一個侍妾，身份卑微。而曼凝卻被禦封為郡主，身份高貴，兩人已是雲泥之別，自然要由卓鈺嬈主動來參拜曼凝。

    翠瑩悄悄拽了拽卓鈺嬈的袖子，提醒道：“夫人，你該參拜凝郡主！”

    看著卓鈺嬈目瞪口呆的樣子，曼凝冷誚地一笑，嘲弄道：“卓夫人這是怎麽了，張著嘴巴對本凝主發呆，實在有失體統禮數！難不成，你都忘記什麽叫貴賤尊婢了嗎？”

    女子正值青春妙齡，肌膚如瓷，宛若大師巔峰的完美雕塑，找不出任何的瑕疵。她的美麗已經勝過了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稱的樓貴妃，足以令任何男人癡迷瘋狂，令任何女人羨慕嫉妒！

    眼前的女子還是沈府的大小姐沈曼凝嗎？眉眼間依希還有以前的模樣，隻是卻變得豔光四射，清麗絕俗，成為絕代佳人。

    心裏又是著急又是悻然，不得已下了馬車，揚起眼睛，居高臨下地望向曼凝。這一眼不打緊，她頓時驚呆了！

    卓鈺嬈何嚐不知道現在的曼凝已經今非昔比，很不好對付，更何況還有晉王鳳翔撐腰，更不容小覷，心裏不由叫苦不迭。若是早知道她跑來橫生枝節，該多帶些護衛來才是！

    翠瑩打起轎簾，怯怯地小聲說道：“卓夫人，凝郡主的身份高貴，夫人還是下去參加為妙。否則……我們很難順利走出卓府！”

    “卓夫人糊塗了，我是沈府的千金大小姐，皇上金口禦封的凝郡主，你竟然一味地誣陷我是已故的前平王妃，到底是何居心？”曼凝冷聲斥道，同時施了個眼色，兩旁的官兵立即上前將那台轎子圍得嚴嚴實實。

    “又是她，冷曼凝！”聽到曼凝來了，卓鈺嬈囂張跋扈的臉色頓時一滯。說實話，她心底對冷曼凝有種根深蒂固的忌憚和恐懼。好不容易除掉了，居然又借屍還魂，這怎不令她心驚膽寒。

    “回稟王……回稟卓夫人，是凝郡主來了！她說卓府裏發生了凶殺案，奉晉王之命過來查看！”翠瑩小心奕奕地答道。

    “到底是誰敢擋本妃的轎子！”卓鈺嬈急壞了，她雙手緊抓著牛皮口袋，深怕時間久了，血液裏的藥性揮發，擱誤了做藥引的最佳時辰，可就慘了！

    所有的聲音都靜下去，連呼吸都變得小心奕奕，似乎都怕聲音大了驚到了眼前的美人兒。

    眾人齊齊望去，卻幾乎無法逼視女子的容顏。她太美了，用美若天仙來形容都毫不為過！同時，她的美並不具有侵略性，而是如月光般皎潔，清麗無雙，容華絕世。

    “本郡主聽聞卓府裏麵出了凶殺案，特意奉了晉王之命前來查看！”一道纖細清麗的身影出現在眾人麵前，聲音脆若鶯啼，聞之令人心醉。

    那行官兵恍若未聞，亮出兵刃將去路擋得嚴嚴實實。

    “何人如此大膽，竟敢擋住王……擋住卓夫人的去路！”轎前的護衛大聲喝斥。

    然而，就在轎子駛到府門口的時候，卻被一行官兵擋住了去路。

    翠瑩勉強賠著笑容，跟隨著卓鈺嬈走出了屋子，坐上轎子，向著府門口走去。

    等到卓鈺嬈完成了計劃，恐怕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把深悉內幕的貼身丫頭翠瑩滅口。

    在卓鈺嬈的身邊伺候多年，她十分了解這個主子！連親爹親娘都隻存著利用心思，毫無感情的人，對待手下的奴婢，當然更不會有所慈悲。

    受到了主子的誇讚，翠瑩的臉上卻絲毫都沒有得意的喜色。相反，她的臉色略有些蒼白，似乎有種大禍臨頭的恐慌。

    卓鈺嬈滿意地覷了眼翠瑩，點頭讚道：“還是你比較中用，其他的全都不中用！”對於沒用的人，卓鈺嬈奉行的策略就是殺無赦，就算是對親爹親娘也一樣！

    其他的丫頭站得遠遠的，個個駭得麵無人色，隻有翠瑩還算鎮定。“王妃，我們快些回王府吧！鮮血要及時入藥才能保持最佳的藥性！”

    越想越興奮，盡管一日內她連續失去雙親，卻完全沒有感覺悲痛。隻想著以後的錦繡前程，就連連狂笑。

    這下子，所有阻礙她的人都被除去，鳳絕一定會無比寵愛她！等他神功大成，登上帝位，她就可以入宮入後，母儀天下！

    得了滿滿一牛皮口袋的鮮血，卓鈺嬈嗜血的美眸裏閃著殘忍的興奮。王爺苦尋許久不得的藥引，她終於幫他找到了！

    至於卓芸這個姑媽，卓鈺嬈如今就是抬手就打，張口就罵，更沒半分顧忌。所以，見卓鈺嬈殺了劉氏後，其他姬妾都逃走了，卓芸卻想看看她接下來想幹什麽，便躲到了帳幔後麵去了。

    以前的卓鈺嬈雖然毒辣，好歹還保持著該有的禮儀。現在的她，退去所有偽裝的矜持和高貴，露出了＂chi　luo＂裸的惡魔嘴臉。隻要是對她有益處的事情，哪怕出賣害死親爹，親手放幹親娘的鮮血做藥引，都眼睛都不帶眨的。

    卓芸見勢不妙，趕緊躲到了帳幔重重後麵，再不敢出聲（怕被卓鈺嬈發現滅口）。她隱隱地感覺出，卓鈺嬈好像越來越滅絕人性了！

    這是劉氏親生的女兒嗎？簡直連禽獸都不如！

    卓鈺嬈做得太明顯了，劉氏還沒斷氣呢，她就劃開了她的頸部大脈取血（如果死了再取血就沒藥性了）。她自己說已經經過了劉氏的同意，可這實在……太沒人性了！

    這一逃，引得其他侍妾、媳婦、丫頭、婆子都尖叫著逃之不迭。

    “娘呀，殺人了！”有膽小的姬妾嚇得失聲尖叫，轉身就逃。

    劉氏就這麽眼睜睜地看著親生女兒捂住自己的口鼻，無法呼吸，頸部的大脈血流緩下來，她就這樣看著自己全身的血液流幹，圓瞪著血紅的眼睛，直挺挺地氣絕。

    她的心裏沒有半分的愧疚，相反，總覺得劉氏為人太過仁慈。在她看來，這種女人就是沒用！凡是不能助她一臂之力的，還不如弄死了取血研藥有用的多些。

    “娘，原諒女兒吧！反正你活著也沒用，不如死了獻出血液助王爺神功大成，女兒跟著他富貴榮華，淩駕萬萬人之上！”卓鈺嬈將嘴巴貼近劉氏的耳邊，輕聲地說道。

    見劉氏竟然能夠開口說話了，卓鈺嬈不由大急，怕劉氏說出她要殺母取血隻為了討好取悅平王。一隻手拎著牛皮口袋，一隻手就捂住了劉氏的口鼻。

    “畜牲……造孽……”也許是回光返照，劉氏渙散的瞳仁竟然重新煥發出神彩，嘴唇翕動，艱難緩慢地吐出幾個字。

    卓鈺嬈雙手大撐著牛皮口袋，貪婪地看著母親的鮮血沽沽不斷地湧入，心裏想著，等把這些含有千年雪蓮藥性的鮮血獻給鳳絕時，他俊目裏的感動和驚喜。

    說罷，手裏的匕首就直插進了劉氏的脖子，割斷了她的頸部大脈。頓時，鮮血像噴泉般狂湧而出，噴進了卓鈺嬈早就準備好的一隻牛皮口袋裏。

    說罷，她從袖子裏拔出了寒亮的利刃，轉身看著臥在榻上，臉色慘白，無法吐露任何言語的劉氏，淚眼汪汪地說：“母親，女兒明白你的心！謝謝你深明大義，為了王爺舍身取義！女兒感激您的恩情，王爺也會記得你的功勞！日後，他一定會加倍寵愛女兒，你在天有靈死也瞑目了！”

    “怎麽不可能？母親剛才俯在我耳邊親口說的！”卓鈺嬈已經顧不得把戲演得圓滿，她見劉氏僅吊著一口氣，萬一死了，那麽血液裏的藥性就消失了！“她說她已命不久矣，臨死前要把她的血液獻出來，助王爺神功大成，也算造化一樁！”

    其餘的姬妾表情各異，但都忌憚平王的勢力，不敢輕易得罪卓鈺嬈。因此都事不關已，高高掛起，並不多言。

    “不可能！”卓芸眼裏閃著興奮的亮色，她早在旁邊把劉氏對卓鈺嬈的憎恨看在眼裏，隻是無力打這個沒人性的女兒而已！當然不可能答應把自己的鮮血獻出來供平王練功用！

    劉氏命在旦夕，誰都想不到她的女兒卓鈺嬈回府竟然並非是探望她，而是要取她的鮮血為鳳絕練功所需的神丹做藥引！

    聞聽鳳絕為練神功，而需吞服神丹，神丹裏的配材就需要雪蓮。

    隻是血液裏的藥性有限，當然所需的份量極多，一般人都不肯輕易獻血做藥引的！

    千年雪蓮是希世寶物，可遇不可求。隻要食用了它，身體血液也會一直有雪蓮的藥性。因此，有的珍貴丸藥需要雪蓮做藥引，可是找尋不到雪蓮，就找到服食過雪蓮的人，取其血液，也一樣可以得到藥性。

    原來劉氏也是官宦世家的閨秀千金出身，早年體弱多病，得機緣巧合吃過一朵千年雪蓮，從此病痛全消，身強體健，因此得武將卓宏淵青睞，成婚後育有一子兩女。

    此言一出，引來更大的躁動。

    說罷，她在劉氏詫異不解的目光注視下，轉過身，對眾多侍立在下邊的姬妾丫頭們，說：“母親剛剛吩咐了說，要把她的血都放出來做藥引子，助王爺神功大成！”

    卓鈺嬈卻將耳朵貼到了劉氏的嘴巴上，好像很認真地聽著，一邊連連點頭。“我明白了！娘，你放心吧，在你死後，我一定照著你的吩咐去做！”

    劉氏張開嘴巴，想罵她兩句，可是濁痰上湧，堵住了喉嚨，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卓鈺嬈看出了劉氏眼底的怒火，但她裝作什麽都不知道。連忙按住劉氏的手，哭道：“娘，我知道你放心不下女兒，還有什麽話，就跟我說吧！”

    劉氏勉強睜開眼睛，用盡最後的力氣抬起手，扇了卓鈺嬈一記耳光。由於她力歇神危，這記耳光簡直像在給卓鈺嬈撓癢癢。

    斥責完了卓芸，卓鈺嬈這才撲向躺在床上的劉氏，哭道：“娘，你還好吧？”

    卓芸被侄女搶白得直翻白眼，卻也不敢十分放肆反駁，強忍一口氣，不再說話。

    “閉嘴！”卓鈺嬈囂張的氣焰不減，進門就喝斥姑媽卓芸。“我們家的事情輪不到你一個被休棄回娘家的姨娘插嘴，還真以為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了，要記清自己的身份！”

    門口的家奴試圖阻攔卓鈺嬈，卓芸卻冷哼道：“不用攔著她，讓她進來，看看她做的好事！親爹已經被她害死了，親娘也隻剩半條命，讓她摸摸自己的良心，過得去吧！”

    也許是母女連心，劉氏勉強睜開眼睛，見室裏除了丫環婆子，就隻有卓芸在主持大局。卓鈺嬈帶著幾名貼身丫環，還有十幾名王府的護衛，急急火火地闖進來。

    “母親！母親！”卓鈺嬈的聲音由遠及近，傳了進來。

    偏偏這個時候，竟然聽到了女兒卓鈺嬈的聲音。

    劉氏躺在床上，看似人事不省，實則還有幾分清醒。聽到了卓芸的嘲罵，更是心如刀割，唯求一死。

    “喂不進去就別喂了！”卓芸細眉倒豎，眼底卻是幸災樂禍！“生出這種畜牲不如的蛇蠍女兒，她也無顏苟活了！”

    偌大的卓府裏，隻有卓芸算是能管事的！

    兩個貼身大丫頭哭哭啼啼的沒有半分主意，卓世隆被帶到刑部配合審訊，如今卓宏淵已被判首，他雖然未被判以同謀罪，但仍然未放回來！卓鈺嬌被廢入冷宮也不知是死是活，卓鈺嬋並非劉氏所出，這種時候避嫌都來不及，哪裏肯回卓府染上晦氣。

    言下之意，劉氏已無顏苟活，一心求死了！

    劉氏昏迷不醒，牙關緊咬，湯水都喂不進去！請來的大夫也束手無策，隻是搖頭道：“人若求死，大羅神仙也醫不得啊！”

    *

    於是，卓家的姬妾雖多，卻無一人上前照顧劉氏。最後是她的兩個貼身大丫頭，好歹找來了一個車夫，將劉氏抬上馬車，運回卓府裏去。

    那些姬妾嫌惡地看著昏迷的劉氏，哼道：“生出那樣的畜牲女兒，她是沒臉見人了，隻好假裝昏過去了吧！”

    “夫人，你怎麽了！夫人，你醒醒啊！”丫環驚叫一聲，扶起了暈倒的劉氏，哭道；“從位姨娘幫幫忙啊，扶夫人回府請大夫來！”

    反正卓宏淵已死，卓家勢必敗落，眾姬妾便把心裏的怨忿統統發泄到了劉氏的身上。你一言我一語，都責罵著卓鈺嬈禽獸不如。而生出了卓鈺嬈這個禽獸不如的東西，劉氏自然無顏麵對眾人。

    卓宏淵好色，身邊所納的姬妾不在少數。此時他被斬首，一大票的姬妾都像熱鍋上的螞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頓時，一片女子的哭嚎聲。

    “呸！所有的封號和爵位都廢了，哪裏還有什麽將軍府！可憐我們這些人，綺年玉貌，該如何是好啊！”那名姬妾想到自己如今的境況，不禁又大哭起來。當然，她是在哭她自己！

    “你可不要這樣對夫人說話，好歹她還是將軍府的夫人！”另一位姨娘維護道。

    旁邊一位姬妾，美眸含淚地瞪著劉氏，斥責道：“都是夫人養的好女兒，害死得大將軍死得如此之慘！世上哪有這等畜牲呢，半分人性都沒有！養出這種沒人倫的東西來，也是奇貨！”

    身邊的丫環見勢不妙，連忙勸慰她：“夫人請節哀！夫人請節哀啊！”

    “他是武將，該戰死沙場才對，再不濟，死在刑部裏也不愧是條硬漢！可是，最後卻因為他的親生女兒指證他，判罪斬首！”劉氏喃喃地自語著，眼神呆滯。

    她知道夫君卓宏淵的心意，寧願死也不要坐實罪名，沒想到最後所願成空，到底還是以最不堪的方式死去。

    痛哭失聲的劉氏將這些議論聲統統都聽到了耳裏，難受得捂著心口，臉色慘白如紙。她的親生女兒，曾經是她最大的驕傲，如今竟然反咬一口，害得夫君死不瞑目！

    ……

    “噓，擅自議論政事，小心砍頭！”

    “該不會是平王指使的罷！”

    “庶妹也就罷了，親生女兒還是平王的侍妾呢！”

    “可見這人禽獸不如了！也許連庶妹和親生女兒都禍害，否則她們怎能如此痛恨於他！”

    “聽說揭發他的是他的庶妹和親生女兒呢！”

    圍觀的群眾有鼓掌叫好的，有笑的有哭的還有罵的！所有的一切都改變不了已成定局的事實！卓宏淵因罪斬首，卓家世襲的奉國公爵位廢除。

    手起刀落，人頭滾落，血濺三尺，行刑結束！

    黃牙磨得咯咯響，然而再深的悔意和恨意也挽回不了他的性命！

    劊子手高高舉起了明晃晃的大砍刀，刀刃落下的瞬間，卓宏淵不禁後悔起來。他一生殺人無數，可是最該殺的那個居然漏掉了！早知今日，在卓鈺嬈出生的時候，他就該從產婆的手裏奪過來，把她溺死在水盆裏！

    緩緩回頭環顧四周，能聽到妻妾們撕心裂肺的哭叫聲，可是沒有看到女兒卓鈺嬈。他無聲苦笑起來，這種時候卓鈺嬈怎麽可能出現呢！她避之唯恐不及，哪裏肯來見他這個拖累了她幸福的父親！

    臨死前，他唯一的想法就是見見他從小疼愛的寶貝女兒，為何跳出來指證他的罪行，害他坐實了罪名！

    然而，哪怕再嚴酷的刑罰都不能推垮他的意誌，甚至他都產生了以死明誌，保全一世英名的想法。可是，沒想到最後讓他身敗名裂，死無葬身之地的人竟然是他的親生女兒！

    跪在沙場的刑台前等著砍頭的卓宏淵，蓬頭垢麵，目光呆滯，好像失去了魂魄隻剩一具軀殼般。被押進刑部的這些日子，他日夜遭受酷刑，受盡了折磨。

    紫雲城的百姓紛紛圍觀，將刑場圍擠得水泄不通，紛紛議論卓家的那兩位女子。

    劉氏帶著一大群的姬妾，還有後輩們，匆匆趕到了刑場給卓宏淵送行。頓時，刑場上哭聲一片，哀慟不絕。

    由於皇帝震怒，朱筆親批斬立決。所以，卓宏淵直接從刑部拖到法場斬首，連押送天牢的步驟都免了。他比沈紀柯獲罪的時間要晚些，沒想到卻比沈紀柯上路的時間還要急。

    卓宏淵被斬首的消息傳來，整座紫雲城又是一片驚詫，誰都想不到卓宏淵最後會折在庶妹和親生女兒的手裏！

    *

    鳳德承走到龍案前，提起朱筆，想也不想地批了一個“斬！”

    “皇上所言有理！”樓貴妃見鳳德承動怒，心底暗喜，連忙再幫著添把火：“卓宏淵的確該死，他的庶妹也就罷了，畢竟不是一個娘肚子裏爬出來的，到底差了些！隻是卓鈺嬈是他的親生女兒，竟然也站出來指證他……唉，真不知道卓宏淵前輩子到底遭了什麽孽！或者說，這輩子他遭了什麽孽！”

    “一丘之貉，都不是什麽好東西！”鳳德承拍案而起，麵有慍意。

    樓貴妃日夜陪伴在鳳德承的身邊當然不會幫著卓家說什麽好話，隻要有機會，她就會順勢扇風點火，讓鳳德承更加厭惡卓家的人。

    自從卓鈺嬌失寵被打入冷宮之後，樓貴妃重獲專寵，並且鳳德承因為愧疚對她更加憐愛。除了上朝，其餘時間都讓她陪伴在身側。

    “這卓家可真是奇景層出不窮啊！卓宏淵到底做了傷天害理的事情，連他的庶妹和女兒都容他不得了！”樓貴妃邊給鳳德承揉著肩膀，邊歎息道。

    鳳德承聽說卓鈺嬈站出來指證親生父親卓宏淵，以示平王跟此事並無瓜葛，不由十分吃驚。不過吃驚過後，卻對卓鈺嬈更加不喜。俗話說，百綱孝為先。哪怕長輩再糊塗混帳，子孫後輩都不得背叛和質疑，否則就是敗壞人倫畜牲不如！

    於是卓宏淵的百般抵賴徹底宣布失敗，他的罪行被兩位至親揭發和指證，辯無可辯，必死無疑。

    當卓鈺嬈站出來揭發卓宏淵的時候，整座紫雲城都震驚了。先是卓宏淵的庶妹卓柔珊站出來揭發卓宏淵的罪行，接著連他的親生女兒也站出來坐實他的罪行，讓人不由懷疑，這個人到底有多麽差勁，竟然連身邊至親的人都如此憎恨他！

    又有人站出來揭發指證卓宏淵，而且這個人的身份是任何人都料想不到的她竟然是卓宏淵的親生女兒卓鈺嬈！

    這樣僵持了一段時間，就在鳳翔感覺也有些棘手的時候，沒想事情竟然有了意想不到的轉機。

    這樣，一時間倒僵持起來。鳳翔看穿了卓宏淵已生死誌，當然不會成全他！因此特意吩咐了行刑之人，始終給卓宏淵留了口氣，讓他半死不活地吊著。

    落到了鳳翔的手裏，卓宏淵自然少不了吃苦頭。不過他是武將，倒有一副錚錚鐵骨，哪怕受的酷刑再重也不肯招認。再者，他視功名勝過性命，因此打定主意，就算死在刑部裏，也絕不認罪！

    卓宏淵因為誣陷定遠侯而被押刑部，由於是他親妹妹卓柔珊揭發，而且人證物證俱全，因此基本定罪。隻是他抵死不認罪，隻喊冤枉，皇上就親筆禦批，令晉王鳳翔親自刑審。

    *

    “沒想到她居然那麽輕易地就掉頭倒戈！背叛反噬盟友那是她和鳳絕的特色，不過，這次好歹是她的親生父親，沒想到她反咬起來絲毫都不比卓柔珊遜色！”曼凝緩緩站起身，冷笑道：“不知道卓宏淵得知最終送他上路的人竟然是他的親生女兒之後，會是什麽樣的心情！”

    “小姐，發生什麽事了？”雪晴好奇地問道。

    曼凝沒讓雪晴讀信，而是自己拿過來看了一遍。眼底劃過異樣的亮色，嘴角卻噙起極具諷刺意味的笑意。

    因此三個貼身大丫頭都有了一定的功底，不像從前那樣，弱不經風了！

    冰蝶走後，所有的事情都是雪晴來親自打理。曼凝教授身邊的丫環練習銀針打穴，並且讓她們每個月圓之夜吞食百花丸，修練內力和真氣。

    “大小姐，信鴿送來密信！”雪晴打開簾子走了進來。

    但願一切順利！曼凝在心底默默地祈禱著。

    隻希望冰蝶能盡快順利找到司徒羽，拿回破解之法！好在鳳凰王朝和天盛王朝是鄰邦，如果日夜兼程，三五日便能到了！等冰蝶拿到破解之法，自會驅使信鴿送回，那樣頂多一天一夜就可返回。

    早知道修練馭獸經第六層會有此風險，她絕不會拿著小墨和雲朵來冒險的！可是錯已鑄成，再多的悔恨也挽回不了了！

    起身拿出墨玉手鏈和狐皮圍巾，秀眉蹙得更緊。“唉，老天保佑你們倆千萬不要有事！”

    等到蘇孟珍離去，曼凝想歇一會兒午覺，可是心裏惦記著已出發遠去的冰蝶，翻來覆去睡不安穩。

    兩人在一起又說了會子悄悄話，討論一番女紅刺繡。留著蘇孟珍用過午膳，膳後，蘇孟珍才告辭離去。

    見蘇孟珍並不肯明說，曼凝也不追問，隻是嫣然一笑作罷。

    提起這個，蘇孟珍眼前一亮，道：“宗王酷愛醫術，我就跟老禦醫學了幾招，到時候來個魯班門前耍大斧吧！”

    “說說看，群芳會你都準備了什麽技藝！”曼凝隨口問道。

    因為她堅信鳳天是個潔身自愛的男人，如果不能娶到曼凝，肯定也看不中其他的女子。隻要他一日不娶，她就還有機會！

    蘇孟珍逼著曼凝做出這樣的保證，自己也覺得很不好意思。但是沒辦法，她就是擔心啊！現在曼凝做出這樣的保證，她一顆懸著的心總算落了地。

    “好，我發誓，就算世間的男人死絕了，我也不要宗王殿下！一定把宗王殿下完好無損地送到你蘇孟珍的手裏，這總行了吧！”曼凝的語氣七分認真帶著三分戲謔和調侃，伸指刮了刮蘇孟珍的鼻子。

    “這可是你說的！”蘇孟珍眼前一亮，連忙舉起曼凝的手，讓她發誓：“你當著我的麵保證，無論宗王在群芳會上有沒有選擇你，你都不許答應嫁給他！”

    曼凝看著蘇孟珍緊張的樣子，不由笑了。“你的眼光果然不錯的！放心，我對他隻是朋友的欣賞，並無兒女私情！好妹妹，凝姐姐不會跟你搶你的心上人！”

    “你也發現了他的好！”蘇孟珍既高興宗王被曼凝欣賞，又緊張她對他的青睞。“沒錯，宗王是人中龍鳳，而且他專情又正直，跟另外兩位……完全不同的！”

    他既然決定娶曼凝為王妃，而曼凝知道自己絕不會答應他，所以，他不會再輕易選其他的女子為妃。

    經過跟鳳天的幾次接觸，她發現他是個十分耿直的男子，認準的事情並不會輕易改變。

    曼凝略略沉吟後，說：“平王潔身自愛，並不是濫情的人！你且放心，他寧缺勿濫！”

    鳳天仍然對她敬而遠之，保持著應有的謙和距離，令她無奈之餘，實在對群芳會能否被他選中做王妃不敢保有任何的希望。畢竟選擇權在皇子們的手裏，所有參選的女子都隻能被動地接受選擇！

    “討厭了，人家哪裏有喜事！”提起這個，蘇孟珍的臉上真得浮起了陰雲，歎道：“屈指算來，距離群芳會還有不足半月了！可是……可是我一點兒把握都沒有！”

    “好妹妹，我知道你對姐姐的心！”曼凝拉著蘇孟珍坐下，將她上下仔細打量一番，揶揄道：“都說人逢喜事精神爽，果然不錯！”

    “你才是個多心的！”蘇孟珍嬌憨可人，嗔道：“你不去看我，我來看你了！”

    曼凝忙上前拉住她的手，笑著說：“我如何不想你，天天念著你，又怕你多心，所以沒去看你！”

    “凝姐姐，好多天沒見麵了，你都不想我！”蘇孟珍見到曼凝，說第一句話時，就嘟起了嘴巴。

    *

    此時的鳳絕尤其危險，甚至有種歇斯底理的殘忍。隻要撩起了他殘忍的本性，那麽卓鈺嬈就會死得無比淒慘。

    她知道鳳絕像條蟄伏的毒蛇，在等候著攻擊的最佳機會。現在，鳳翔明顯占據了上風，鳳絕節節敗退，可是曼凝了解他，他絕不是個坐以待斃的人，更不會輕易認輸。

    冰蝶帶著書信去了天盛王朝尋找司徒羽不提，卻說曼凝自冰蝶走後，更加沉默了。

    如今，凝郡主的風頭正盛，各地官員聽說是凝郡主府上的大丫頭負責去異邦為主子采買繡品，當然暢行無阻。

    這個理由說得過去，不過是貴族小姐閑來無事，尋個新鮮樂子罷了！前去的隊伍陣容不小，卻也並不張揚，所帶的財物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既不至於引來強盜的覬覦，又不至於過於寒磣。走的是官道，一路暢行，並未遇到任何的阻礙。

    大戶官宦人家大多都有專司采買貴重物品的奴仆，有的專門去異邦購買當地的土物產，這並不算什麽。曼凝以沈府的名義，派冰蝶帶著府丁和小廝以及幾個大丫頭去天盛王朝采買當地的繡品，說要帶回來做花樣子的！

    “一切就拜托你了！”曼凝握住冰蝶的手，囑咐道：“車馬我都派人準備好了，你扮成出門采買的婢女，速去天盛王朝，設法找到羽公子！”

    見曼凝神色語氣如此鄭重，冰蝶知道事關重要，便接過了書信，點頭說：“小姐放心，冰蝶定會找到羽公子，把信親自交到他的手上！”

    幾經思忖之後，曼凝親自書信一封，交給了冰蝶：“別人我不放心，必須要你親自走一趟了！”

    司徒羽仍然沒有消息，曼凝不禁心急如焚。小墨和雲朵仍然還是老樣子，她擔心這麽下去，就算是恢複了原形，它們也都餓死了。

    *

    聽到卓鈺嬈這樣說，翠瑩眼中再次閃過一抹喜色，卻連忙壓下了，隻作欣慰地道：“王妃肯這樣想就好，隻要此案快些了結，王爺的麻煩快些擺脫，王妃重獲王爺寵愛的日子也就到了！”

    突然，她臉上的猙獰慢慢地斂去，綻出一個美豔之極的妖嬈笑容來。打定了主意，硬起心腸，冷聲道：“我爹一生風流，對我娘並不專情！左一個小妾，右一個姨娘，結果生出卓柔珊那個賤人！害得他晚節不保，還害得本妃被他連累遭王爺的厭棄。如今，他被押刑部，畢竟受盡了苦楚！久聞晉王心腸毒辣，他一定受了不少的酷刑。與其讓他繼續在刑部裏受罪，倒不如……坐實了他的罪行，趕緊送他上路！”

    至於孝道良心什麽的，她統統不在乎的！

    卓鈺嬈用力地攪著手裏的帕子，美豔的臉上滿是獰猙的狠意。就這樣吧，無毒不丈夫！誰讓父親已經不中用了呢！與其坐以待斃，還不如讓她趁機踩一腳，還有許多的好處！

    “王妃多慮了，俗話說，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王妃出麵揭發是大義滅親，怎會遭天下人唾罵呢？反觀卓柔珊，她是卓大將軍的庶妹，就是她首先站出來揭發卓大將軍，也沒見誰唾罵她呀！女子出嫁從夫，以夫為綱，其他為次！王妃嫁給了王爺就是王爺的人，當然應該事事以王爺為先，站在王爺的立場上考慮才是！”翠瑩的膽子越來越大，因為她發現卓鈺嬈比她想象中更加沒心沒肺，她的說服任務要輕鬆得多！雖說明知道，事成之後，她必被卓鈺嬈滅口，卻仍然裝作毫無所覺的樣子。

    心裏竟然絲毫都沒有自己讚同這個法子而愧疚，有的隻是猶豫外麵的輿論。卓鈺嬈遲疑著，道：“這個……如果我親自出麵揭發生父，會遭到天下人唾罵的！”

    不過，翠瑩的話也有道理。畢竟，落到了晉王鳳翔的手裏，卓宏淵是凶多吉少了！反正無法挽回性命，倒不如翠瑩所說，利用已經無用的他做些有用的事情，助她奪回鳳絕的寵愛比較劃算了。

    她的父親被治罪，押到天牢刑審，她這個親生女兒還要出麵證實他的罪責，送他早登西天極樂……那她這個做女兒的豈不是臭名昭著，人人唾棄的不孝女嗎？

    卓鈺嬈圓睜著雙目，嘴巴大張，呆呆地聽著翠瑩驚世駭俗的話。（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