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清楚了嗎？”

    偌大的書房裏，楚延坐在沙發裏對坐在自己對麵的葉蕾嚴肅問到。

    葉蕾笑了，說：“爸，我也已經不小了，說起來我也已經生過五個孩子，他們每個人的到來都是我最珍貴的寶貝，但他們不是我一個人的，他們都還小，我不能讓他們這麽小就沒有人愛，我指的是來自父母雙方的。”

    在葉蕾喊出那聲‘爸’的時候楚延身體稍稍一僵，畢竟葉蕾很少這麽叫過他，不過楚延知道，除非特別認真的時候，否則葉蕾也不會用這麽正式的語氣。楚延沒有開口，因為他知道葉蕾的話還沒說完。

    果不其然，葉蕾在沉默片刻後又說：“也許你會覺得我是因為孩子才會這麽選擇，就算沒有父母，我想至少爸爸你和媽媽一定會真心愛著那些孩子，不過意義不同。

    我不否認，我愛他，一直都很愛，非常愛的那一種。曾經我彷徨過，因為我不知道自己所做的到底對不對，還是說我愛的還不夠？

    衛衛他們的到來讓我重新意識到，也許我以前的觀點都是錯的，把什麽都放在心裏。我沒有那麽偉大，更不是神，隻是一個普通人而已，所以在累的時候我也希望有一個人能夠陪在我身邊，那個人一定是最親密的人，我想，如今在這個世界上，除了他之外我不可能還會選擇其他人。

    靖兒和萱兒是在沒有父愛的情況下長大，他們雖然還小，但其實他們所知道的事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多。或許他們對他還有些看法，要說完全沒有芥蒂才是騙人的，我無法去左右他們的想法，不過我知道，他們都在為我擔心。

    我知道我不是一個人，在我的身邊有你和媽媽，有子卿和明月，有靖兒和萱兒他們。

    可是他呢？雖然你現在沒有再像以前那樣對他，可終究沒有普通父子那樣親不是嗎？他有朋友不假，也有出生入死的兄弟，可沒有一個人能夠了解他心中真正的寂寞。”

    說到這裏，葉蕾又頓了頓，像是在由於是否應該繼續說下去。

    而楚延也沒有打斷葉蕾，畢竟他知道這些都是事實，他不否認自己虧欠楚灝軒，可已經發生過的已然是事實，就算否認也無法改變。不是沒想過要償還，隻是強勢慣了和長期處於上位的他讓他無法做到在自己的孩子麵前低頭。他也很想用自己的方式去補償，但現在看起來，也許他對楚灝軒的虧欠並不是那麽容易償還的清的。

    就在楚延這麽想的時候，葉蕾的聲音又再一次響起：

    “我不敢保證我自己的猜測是否正確，可我還是憑借直覺認為這都是事實，過去的事已經發生，沒有人能夠去改變。

    他很溫柔，從一開始認識他的時候我就這麽認為，隻不過他並不擅長將這些表現出來，他隻會去用行動做出自己認為對的事，不管別人是否接受。我覺得，這是因為他不知道該如何真正的去愛一個人，因為他不曾得到過別人的愛。

    我愛他，他一定知道，他也愛我，這點我以前不敢承認，卻也不能否認。他一直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努力的付出，想要讓我知道他是愛我的，隻是我並不知道而已。

    他用自己認為做的對的方式，想要將我留在身邊，用這種方式來告訴我，他在乎我，愛我。然而，我沒能夠明白他那時候的心情，所以無法回應他。”

    淚水無聲無息的從葉蕾臉龐滑落，可她卻是笑著，而楚延仍未打斷她，隻是從未有過的認真的聆聽著，甚至同時反思著自己曾經所做的那些事到底是對還是錯。有一點楚延倒是不得不感到驚訝，因為他總算從葉蕾的口中第一次知道她對楚灝軒的感情，若是以前的葉蕾，那個含蓄又內斂的人怕是到死也不會說出來吧？

    是什麽原因讓葉蕾突然變得如此坦白呢？這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事葉蕾仍然沒有變。

    “那個時候真的好累，愛他也好，不想放棄也好，因為無法不去愛他，又無法理解他愛人的方式，這讓我們兩個人越走越遠。他不相信我，可我又何嚐相信過他？”

    葉蕾的話語似乎有些顛三倒四，但她自己沒有發現，何況楚延聽得懂不是嗎？

    “現在想起來，在當初他知道我已經恢複記憶的時候，說我欺騙他，何嚐不是因為被自己在乎的人蒙在鼓裏？他雖然一直記恨著我母親，可如果不是我沒有告訴他，他又怎麽可能無法釋懷？至少我們不會走到那一步不是嗎？

    想在回想起來，我才發現，其實那個時候他是在哭吧？心在哭……”

    葉蕾喃喃著，仿佛又回到了那個雷雨交加、身體被撕裂的晚上，曾經有很長的一段時間她都做這個噩夢，所以回想起來並不難。那個時候，她被疼痛折磨的幾乎沒有了意識，自然就無法去察覺楚灝軒的心情，不過她還是隱隱約約記得，那個時候的楚灝軒就好像受傷的野獸在咆哮。

    想到這裏，葉蕾不禁心中感到甜蜜，過去對她來說是最痛苦和不願想起的回憶在這一刻卻又變得幸福起來。

    清楚的看到葉蕾眼中流露的幸福，楚延似乎明白了什麽。

    “是什麽讓你改變了想法呢？”良久過後，楚延終於問出口。

    葉蕾沒有逃避，迎上楚延那沉著的目光，她說：“我不想逃避。”

    對於這一點楚延一直都知道，於是保持了沉默，他想要聽聽葉蕾的意思。

    “我可以不為自己而恨他，所以對於過去的那些我真的不恨，可我不能容忍對自己孩子的殘忍，而當知道這些隻不過是我自己一廂情願的猜測，我才知道，原來我並沒有完全相信過他。”

    楚延知道葉蕾的意思，還知道這些也不是全部。

    這時，葉蕾的臉上洋溢著難以形容的幸福，她說：“就像我之前所說的那樣，有些事他不是不在乎，對越是在乎的人，他就越是會從行動上去表現，但是，就因為這樣，我才心疼他……”

    葉蕾目光閃爍，似乎是在為楚灝軒的所作所為而感到心疼。（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