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回家 11.奇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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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姆?”肖母吃驚地瞪大眼睛,先將小秀從上往下,從下往上仔細打量一遍,再轉頭瞪我一眼,然後目光才移向她的兒子。“雲峰,你現在很有錢嗎?都可以雇丫頭伺候你老婆了?你媽我還沒人伺候呢!這麽些年了,我為供應你讀書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你知道嗎?我累死累活地長年在莊稼地裏幹活,一個汗珠掉地下摔八瓣,回家再做飯洗衣!這麽些年就這樣熬過來的,我哪裏享過一天福?現在你混得像個人樣了居然就忘了本,娶個二婚的女人做老婆也就罷了,帶著個拖油瓶也就罷了,你居然還雇保姆伺候她?她是誰啊?千金大小姐?城裏又沒有莊稼活,她整天都閑著幹什麽?把保姆辭了!我身子骨也硬朗,不用她伺候,隻要她把家裏的活幹好就行!生個孩子還是別人的,再連洗衣做飯都不會,還要她幹什麽?”
“……”
小秀嚇壞了,看看滿屋子的人都沒有為她說話的,隻好自我爭辯:“伯母,這個家少不了我的!姐要忙畫廊的生意連孩子都顧不上接,更不要提做家務。肖大哥行動不方便又需要人照顧,您年紀也大了,就像您剛才說的,勞累了一輩子難道晚年不該享享清福嗎?”
我看一眼肖雲峰,他耷拉著腦袋,什麽話都沒有說。
“嗯,你這孩子倒是會說話,不過我就是個天生愛操心的命閑不住!說不定真讓我享清福我還渾身不自在!”肖母看小秀的目光沒那麽犀利了,不過口氣依然堅決:“就這樣,給你把工錢結清了吃過午飯你就走吧!畫廊的生意是要照顧,那是天天進錢的買賣不能大意,家裏的活就交給我吧,什麽洗衣做飯打掃衛生,再累也比莊稼地裏的活輕鬆,沒問題的!”
“小秀不能走!”我聲調並不高但語氣很堅決,“媽,你剛來這裏,對周圍環境並不熟悉,起碼出門買東西去幼兒園接送麟麟就不知道應該怎麽走。以我的建議,先把小秀留下來,等你熟悉了環境再作決定。”
“……”肖母怔了怔,有點惱怒我反駁她的決定,但因為我說的話也在理,一時間便不知說什麽好了。
“我去端菜盛飯!”小秀連忙轉身去了廚房。
我領著麟麟去洗手,隻聽肖母對肖雲峰說:“你這個媳婦可了不得,不是盞省油的燈!畫廊的生意交給她一手打理你放心嗎?要我說以後你每天都去畫廊作畫,這樣還可以照顧生意,每天收入的錢你也要親自管著……”
領著麟麟回到桌邊,先給他倒了杯水,小秀已經將飯菜拾掇上桌。
“雪馨,你的男人、婆婆、小叔子都坐在這裏,你理也不理,隻顧著伺候孩子,到底有沒有點做媳婦的樣子?”肖母很鬱悶,“在老家,媳婦哪能做得這麽輕狂?真是被雲峰寵壞了!”
我更鬱悶,“媽,我不懂你的意思!你們都坐在這裏我就不能坐嗎?我伺候孩子怎麽啦?他剛放學我陪他一起洗手再給他倒杯水喝,這有什麽過錯?無論是在你們老家還是這個家,媳婦難道就要低人一等?對不起,在我的觀念裏沒有這些東西,就覺得一家人在一起和和氣氣互相禮讓就很好,哪裏還分什麽等級貴賤?就連小秀我都從來沒下眼看她,一家人在一起有必要弄得那麽緊張那麽累嗎?”
“啊?”肖母臉上的鬱悶轉成忿然和驚訝,“好利的一張嘴啊!我才說了兩句,你們看看她……”
“雪馨,”肖雲峰輕輕喝斥了我一聲,“別跟媽媽頂嘴!”
“……”我頓時氣怔了。
小秀將飯菜擺好,再分放了碗筷,這才在我的旁邊坐下來,拿起筷子。
肖母皺起眉頭,似乎很不悅,但又不好說什麽,便坐在那裏生悶氣。
“媽,吃飯吧!”肖雲峰親自端起碗遞到他媽媽的手裏,勸道:“別生氣了!我知道你就是這樣的直脾氣,有看不慣的事非說出來不可。其實雪馨跟你差不多,她的脾氣也很直……還很倔。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大家互相客氣點,不是說家和萬事興嘛!”
“……”肖母矜持地接過碗,卻沒有動筷,“你這孩子不虧是在外麵上過這麽多年的學,說得倒也對,唉,媽媽當然是希望一家人和和氣氣。算了,年輕人嘛,一些事情上我看不慣,不過以後我會盡量忍著不說!”
麟麟早就餓了,我也顧不得再跟老太太理論些沒營養的東西,便端起碗喂他吃飯。
“咳,”肖母到底還是沒忍住,念叨:“一家人都還沒吃呢,小孩子和保姆先拿筷子!”
小秀一口飯沒咽下,噎住了。
我給她遞了杯水,說:“沒事,你吃吧!”
“媽,”肖雲峰幾乎都要哭了,“求你了,別再這樣,我們吃飯吧!”
這樣,肖家三口人才端起碗筷吃飯,氣氛僵冷得像臘月天的寒冰。
吃過飯,和小秀一起收拾了衛生,我帶著麟麟去陽台玩了會兒。
已是重陽節,秋風刮過,落葉紛飛。我感覺很迷茫,坐在軟椅裏,任秋陽照射著我,托腮沉思。
麟麟興致勃勃地玩著槍擊,邊問我:“媽媽,為什麽爸爸還不來看我?”
“……”
“媽媽,麟麟好想爸爸!”
“……”
“媽媽,麟麟想給爸爸打電話!”
我抬起頭,想掏手機,才記起包還放在客廳裏。想用電話機,還是要回客廳,而客廳裏坐的人,此時讓我感到頭皮發麻。
“媽媽……”
我打起精神,站起身,將他抱起來,說:“媽媽帶你出去玩!”
“真的?”麟麟拍起小手,“噢,好開心!”
我走到客廳裏,從衣架上拿下包。
“雪馨,過來陪媽媽說說話。”肖雲峰轉頭對我招呼道。
“不用了,媽媽有你陪著就好!”我實在不是個賢慧大度的女子,也不是那種打落牙齒和血吞,有苦有淚自己承受的偉大女子。我這人就這樣,對我好的我會回報,對我有敵意的我還真做不到笑臉相迎,哪怕她是他的親媽媽!
“雪馨,”肖雲峰提高了嗓門,“你要走嗎?”
“對,我想出去透透氣!”說完這句話,我頭也不回地抱著麟麟出了門。
“媽媽,我們去哪兒?”麟麟問道。
“……”我也不知道,隻覺得不願意回去。
“給爸爸打電話!”麟麟又提議。
“……”我將他放下,站在路邊的樹下掏出手機撥號。秋風陣陣,落葉飄飄,我們一大一小站在那裏像無家可歸的流浪者。
沈浩軒一直沒有接電話,我百無聊賴地掛斷,倚著樹幹,默默地發呆。
這時一輛黑色的保時捷慢慢駛過來,正巧停靠在我們站的那棵樹跟前。
車窗搖下,露出男子俊美的麵容,薄唇習慣性的勾起,他問:“你們在這裏幹什麽?”
“唔,”我見是冷濤,便勉強笑了笑,“隨便逛逛!”
他打開車門,走下來,蹲下頎長健碩的身體,逗著麟麟玩,“小家夥,叫叔叔!”
麟麟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著他,並不眼生,隻是有點奇怪地問道:“你是哪位叔叔?我不認識你啊!媽媽說,不認識的叔叔跟我說話不能理!”
冷濤便笑起來,“警惕性很強啊!”末了再加一句,“這點隨你媽媽!”
我也忍不住笑起來,問道:“你上哪兒?”
“我去辦了件事情,回來正好遇見你們txt下載!”冷濤已經抱起了麟麟,小家夥也沒有反對,大概是見我們認識。“你們去哪兒?我送你們!”
我看了看時間,已經到上學時間了,便說:“先把孩子送到幼兒園吧,如果你時間允許的話再把我送到畫廊。”
冷濤將我送到畫廊的時候,理所當然地以參觀畫廊為借口下了車,陪我一起走進去。
剛進門我就看到肖家三口人一個不少地都待在那裏,小張和小陳則忙前忙後地伺候他們。
“雪馨,”肖雲峰看見我忙喊了聲,待到看見我身旁的冷濤不由怔了怔,臉色也有些陰沉。
我給他們相互間做了簡單的介紹,冷濤禮貌性地對他們點頭問好,卻沒有要握手的意思。當然肖家的三口也沒有要跟他握手的意思(肖雲峰滿眼敵意,肖母根本不懂這個,肖雲山看看自己那雙粗礪的大手,再看看冷濤那雙白皙細膩到沒有絲毫瑕疵的手便伸不出自己的手了)。
做完了介紹,雙方也無話可說,冷濤便拉著我陪他欣賞畫。
正好我也不願跟肖母坐在一起大眼瞪小眼(主要原因是瞪一會兒她就能發現我的一樣缺點),便樂得陪冷濤轉悠一會兒。
冷濤看了幾幅畫,對我說:“肖雲峰的畫藝有進展,畫起你來也更得心應手。”
我抿了抿唇角,卻又很快黯然下去,“還好吧!”
“怎麽啦?好像不開心。”他俯近我,壓低嗓音問道:“你們吵架了?”
沒吵架隻是跟他媽媽八字不合。不過這話當然不能跟他說,我隻撇了撇嘴,說:“你也變得喜歡八卦了,人家夫妻間的事情也是你方便打聽得嗎?”
這話夠毒,果然冷濤俊臉立即變色,有些悻然。
其實平日裏我也沒這麽犀利,主要是今天心情不爽,他又老是刨根問底實在是自找沒臉。
“雪馨,”肖雲峰抬高的嗓門說明他的心情很不悅,“你過來!”
“幹什麽?”我也沒有好聲氣,“沒看見我在陪朋友看畫?”
“……”
“哎呀,這脾氣……”肖母大吃一驚,“怎麽跟自己的男人這麽說話,還有啊,這當眾把自己的男人晾在一邊,自己陪著別的男人瞎轉悠,這叫什麽事啊?”
於是,店裏所有的目光都齊刷刷地轉向我,同時還有我身邊的冷濤。
冷濤倒是很淡定,俊麵微微含笑,一點都不惱,我卻氣得夠嗆。不管不顧的性子一上來,就控製不住自己。
徑直走到他們跟前,對肖母說:“既使你是我丈夫的母親,你也沒有資格侮辱我的人格!我是他的妻子不是他的奴隸,我有我的空間我的朋友我的自由,難道我陪我的朋友看看畫也成了有奸情?我警告你,你再憑空胡說八道我會對你不客氣!”
“……”肖母怔住了,繼而更加生氣,“這反了,怎麽跟婆婆說話的,還說要對我不客氣,你要怎麽個不客氣法?說來聽聽,要打我嗎?我老媽子這把老骨頭就任你打,打啊!”說著站起身對我撲過來。
我沒料到她說動手就動手,半點都沒有顧忌長輩的矜持和臉麵,這種農村潑婦比夏妖女更可怕(起碼公眾場合夏妖女還不敢如此撒潑),眼見她像子彈般撞過來,我連忙轉身就逃。
也許是我的數次生死逃亡已練出了驚人的反應速度,肖母這一撞竟然撲空,然後她就華麗麗地撲倒。
“唉喲!”她倒在地上捶地嚎啕大哭,“兒媳婦打婆婆了,這還有天理嗎?小心雷劈了你啊……”
“媽……”肖雲峰大急,連忙推著輪椅過來,想要扶起她又不方便,便對肖雲山說:“你快把咱媽扶起來!”
肖雲山卻沒有理睬,粗糙的大手攥成拳頭,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過來。
這次我慢了一步沒逃開,他的速度簡直比當初追殺我的殺手還要快(後來我才知道,原來他常年在山裏追野兔練出的短跑絕技)。男子一手揪住我的頭發,一手掄開巴掌,“啪啪啪!”連著三掌打得我眼冒金星,三魂出竅。
“賤女人,你憑什麽打我媽?”他揪緊我的頭發,圓睜怒目:“就因為我們是從山溝裏出來的你看不起我們嗎?”
“……”我根本就說不出話來,攢了攢力氣,伸手就在他臉上狠狠一抓。
“啊!”他料不到我會來這一手,猝不及防臉上頓時多了五道血淋淋的指印。忙不迭撒手,本能地去捂他的臉。
我連忙趁機掙脫開他,知道再被他逮到會被打死,便想往門口跑。
“操!”他像頭暴怒的野獸,突然彈跳起來,然後用令人吃驚的速度截住已快跑出門口的我。大手一張就揪住我的頭發,將我按在門板上,另隻手攥成拳頭,看樣子準備大打一場了。
“雲山,不許動手!”肖雲峰驚惶的喊道,“不要打她!”
這時的肖雲山已狂性大發哪裏肯聽他哥哥的勸,毫不客氣掄拳揮向我。
“呃!”一聲痛呼卻不是出自我的喉嚨,而是肖雲山的。接著他健壯高大的身體就騰飛起來,然後重重地摜倒在地。
冷濤站在他的旁邊,一臉的淡然地彈了彈筆挺的西裝,抿了抿薄唇,道:“打女人算什麽本事?有種你起來跟我較量!”
肖雲山捂著小腹躺在地上抽搐著,額際疼出冷汗連話都說不出來。
“啊!”肖母哭著撲到肖雲山的身上,兒一聲肉一聲地叫起來:“謀殺啦!奸夫淫婦勾搭在一起謀殺小叔子!”
看熱鬧的人早就將畫廊擠了個水泄不通,有附近店裏的鄰居有在挑畫看畫的顧客,當然更多的是聞聲趕來的過路人。大家或驚奇或鄙夷地議論紛紛,有幾個素日裏跟我交情不錯的女店主上前勸了肖母幾句,卻都被她三言兩語罵開了。
我撫著自己火辣作疼的臉,穩了穩神,走過去對肖母說:“你趕緊打電話報警吧,如果法院判我謀殺我就認,怎麽樣?”
“小賤人,你真是猖狂!”肖母恨得眼珠子出血,“雲峰怎麽娶了你這個蛇蠍心腸的壞女人,欺負我們從鄉下來的嗎……”
“冷濤,我們走!”我不願再聽她胡說八道,回身對冷濤說道。
冷濤微微勾唇,再瞥了肖雲峰一眼,這才不緊不慢地走過來,挽起我的手,“我們去醫院!”
我沒有甩開他的手,既然已經認定他是我的奸夫我就索性表現得親密些。“我的臉很疼,那個畜牲咬起來人真不含糊!”
“隻要你高興,我馬上就可以把他送進調教所裏狠勁磨磨他的野性!”冷濤說著拿起手機開始撥號。
我伸手按住他,說:“算了,人被瘋狗咬一口總不能再咬回去吧,那也太小家子氣了!”
“嗬,”他笑起來,點頭:“說得對!”
“我們走!”我主動挽起他的胳膊,在所有人驚訝的目光注視下向外麵走去。
“雪馨!”肖雲峰搖著輪椅追出來,眼中是狂亂的痛楚,“你要走嗎?跟著他走?”
“對,”我回頭衝他一笑,這一笑又牽疼了我的嘴角,“現在你有你的媽媽和弟弟保護照顧我很放心,誰也不可能再欺負你,我這個壞女人是時候該退場了!”
“雪馨,原來你變了!”他目眥欲裂,瞪著我身邊的冷濤,“看到他比我優秀又有錢,所以你就故意找碴和我媽媽和弟弟打架,然後你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借機離開我!你好狠!我恨你!”
“哈哈……”我笑出了眼淚,連連點頭:“你說得很對,我就是這樣的女人!怎麽?你媽媽和弟弟都動手了,你是不是很著急?誰讓你動不了呢?快點好好配合治療,等你可以站起來的時候也來打我,我等著你!”
“穆雪馨!”肖雲峰嘶吼一聲,“呼”地站起來,雙目赤紅地向我奔來,“你說什麽?你到底在說什麽?”
我瞠目結舌,他、他……竟然會走路了?
所有人眼睛都瞪大,看著前一秒鍾還坐在輪椅裏的肖雲峰,現在正健步如飛地奔向我。他伸出雙手抓住我的肩膀,用力的搖晃著:“你再說一遍,你再把方才的話重複一遍!”
“呃……”我哪裏還說得出話來,隻能驚懼地望著他。
“你放開她!”冷濤率先反應過來,他忙推開肖雲峰,擋在我的身前,冷眼打量了肖雲峰一番,問道:“你能走路了?”
“……”肖雲峰這才緩緩低下頭,意識到自己竟然沒有坐輪椅就衝到我麵前,不由大感意外txt下載。
“雲峰,你好了!”肖母也跟著跑出來,眼含熱眼地抱著他笑:“老天有眼啊,我兒子可以走路了!”
肖雲山也踉蹌著跟出來,伸手扶住他哥哥,“哥,你再慢慢走幾步看看!”
看熱鬧的人越圍越多,在大家的齊聲鼓勵下,肖雲峰勇敢地邁步緩緩走著,居然……很穩!
這架是沒有心情再打下去了,肖母高興得不知要怎麽著才好,喊了半天把店員小張叫出來,讓她馬上去附近的商店買糖果和香煙,然後分發給過路人。
肖雲峰突然意識到什麽,忙將他弟弟推開,回身對我說:“雪馨,過來扶我一把!”
我本能地想過去,冷濤卻拉住我,悄聲提醒道:“他弟弟還會打你的!”
“……”我馬上想起不久前被肖母和肖雲山辱罵毒打的情景,心便冷下來,臉色也冷下來,聲音也很冷:“你先讓他們照顧你吧,我去趟醫院拿點藥,耳朵老是蜂鳴,估計被你弟弟打到穿孔了!”
“雪馨,不要小題大作好嗎?”他看了看站在我身旁的冷濤,意識到此人是他的威脅,便又忙改口道:“也好,我們一起去!你檢查一下耳膜,我檢查一下身體,看看有沒有安全康複。”
這要求也不算過份,我沒吭聲。其實心裏已不是很氣了,先前被他媽媽罵被他弟弟打,氣得要命,現在見他居然奇跡般能走路了,怒氣便被這驚喜衝去了一大半。心想,還是先陪他去檢查一下吧,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說。
轉身對冷濤說:“今天謝謝你幫我不然我還指不定被人打成什麽樣,現在……”
“現在我陪你們去醫院!”他輕輕碰了下我的手指,又壓低聲音道:“他家裏人簡直像一群狼,你還是不要回狼窩的好,你再挨打事小,萬一他們打麟麟……”
“……”我冒出了一身的冷汗,是啊,萬一他們動手打麟麟,想起肖雲山野獸般的凶狠,我頓時將剛剛萌生的憐憫扼殺掉。轉身對肖雲峰說:“我坐冷濤的車,你們打車吧!”
說完我就毫不猶豫地上了冷濤的車,冷濤也毫不猶豫地發動開車,向著醫院的方向駛去。
冷濤陪著我去做了詳細檢查,發現我的耳膜特別堅強,被打了這麽多次也沒有穿孔。醫生給我的臉頰塗了藥,再開上了一大包藥,我這才在冷濤的陪同下走出了醫院。
“雪馨,我看今晚你還是不要回去了!”冷濤有些擔憂地說:“麟麟還那麽小,就算不打他讓他看到你們打架吵架也不好。”
我連連點頭,說:“要不我去住賓館吧!”
“住賓館也不好,”冷濤連連搖頭,“我在這裏不遠的地方買了套房子,就我自己住,你跟麟麟先過住幾天吧!”見我猶豫,又說:“怕什麽呢?以前又不是沒在我家裏住過,我可是很君子的,沒有不良前科哦!”
我笑起來,笑過後又覺得有些悲涼無奈。
“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冷濤寬慰我,“想開點也就沒什麽,人吧就怕鑽牛角尖。肖雲峰是個孝子,而他媽媽又太潑辣,這也就算了,偏偏還帶著身壯如牛的小兒子做她的保鏢,這對你非常不利。如果你們爭執起來,肖雲峰別說不會幫你說話,就算肯幫你他也夠嗆能打過他弟弟。要我說你也別再回那個家,反正現在肖雲峰已經好了,你也不欠他什麽!”
“唉!”我隻能歎氣,怎麽會變成這樣呢?真是世事無常啊!安穩日子沒過兩天,我再一次華麗麗的無家可歸了。
“雪馨,打起點精神來!”他伸手搭上我的肩,“不是有句老話麽,大不了一切從頭再來!”
“撲哧!”我笑起來,抬頭睨著他,問道:“你什麽時候回德國?”
回答的時候他稍稍猶豫了一下,說:“那要看你。”
“我不會跟你去德國的,真的。”我認真地表白態度。
“那我也不去!”男子俊目裏是從未有過的認真,他說:“德國的生意可以交給冷波打理,我陪著你們娘倆在中國流浪!”
“冷濤!”我低低地叫了一聲,眼睛湧起潮霧,鼻子酸酸的。
“雪馨,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愛你!”他將我擁進他結實的懷抱,“嫁給我好嗎?我會照顧好你們娘倆,不會再讓你們受任何人的欺負!我想給你一個安穩平靜的家,沒有任何人可以再趕你走,沒有任何人有權來打擾你們的生活!連我的媽媽都不可以!”
“……”我伏在他懷裏沒有動,我很累,而他的懷抱很溫暖很有安全感。
“我媽媽在德國,她不可能再來中國了!因為沈浩軒玩命般地追殺她,她隻有在德國的威斯特法倫州才能保證人身安全!”他俯首吻著我的頭發,柔聲魅語:“我們一起離開這裏,周遊全中國。路上經過哪座城市,隻要你看著順眼的我們就定居下來,好不好?”
“……”我想拒絕的,可是男子的聲音好誘惑人,他所說的話比他的聲音更加誘惑人。
“你說話啊,嗯?”男子涼薄的唇覆在我的耳垂上,輕輕吮吻著,麻麻的酥癢。
“我……”我抬起頭正對上他的點漆黑瞳,那雙如墨玉般溢光流彩的俊目讓人不由怦然心動。男子的表情很認真,甚至帶著一種近乎於莊嚴的義無反顧,似乎像一個等待著審判的囚徒,我的任何一個不慎的回答都有可能讓他萬劫不複。
“考慮清楚了再回答,”男子好聽的嗓音有些微的顫抖,“雪馨,我有沒有告訴過你其實我的心髒有點先天不足!”
“沒有啊!”我好像從沒聽他說過類似的話,再說他看起來也不像心髒有問題的人啊。
“那我現在告訴你,其實我的心髒有點問題,是先天性的,最怕痛心了!”他低低地接道:“如果你拒絕我會很痛心,那種痛苦簡直痛不欲生,你千萬要仁慈一點!”
真的假的?我盯著他的俊臉,看不出真偽,他本來就是個讓人看不透的人。
就在我盯著他呆看的時候,他已覆下來,蓋住我的唇。
男子的吻繾綣纏綿細膩溫柔,是我最喜歡的那種類型。他帶著小心奕奕地試探,那雙被纖長濃密的眼睫蓋住的黑瞳不時的微張,瞄我一眼臉上的表情,然後才決定下一步的進展。
我還來不及推開他的時候,他已先行一步鬆開我,接著又將我擁進他的懷裏緊緊貼住我的身體,歎道:“雪馨,我真不想放你走了!”
良久,我輕輕地推開他,有些心煩意亂地:“讓我考慮一下,我、我覺得自己應該冷靜幾天再決定感情的事情。”
“好,”他很紳士地沒有再粘過來(這點就比沈浩軒強,唉,為什麽又想起他!),伸手彈了彈西裝,雙手隨意地插在褲兜,說:“我願意一直等下去,等你肯真心接納我的那一天!”
在冷濤的幫助下,我起草了一份離婚協議書,大體內容就是財產的歸屬問題。
現在住的房子是租的,裏麵的東西卻是自己的(冷曦給我置買的),還有畫廊一座(已付三年租金),存款不多,大約有三五萬(畫廊效益不錯,不過主要付了肖雲峰的醫藥費)。我隻要求分割一萬塊錢的存款(在找到新工作之前要應付生活費問題),然後帶著孩子淨身出戶,其他東西全部留給肖雲峰。
覺得這樣分割,肖母應該能滿意,便敲定了這些條件。
寫好了離婚協議書,也到了該接麟麟的時間。冷濤開著車帶我去幼兒園,卻見肖雲峰早一步等在那裏,一手握著接送牌(估計是跟小秀要的)一手牽著麟麟,等著我過去。
我怔了怔,看他身體筆直好像沒有什麽後遺症不禁心裏很高興,便甩開冷濤的大手,快步走過去,問道:“你檢查得怎麽樣?”
“已經好了!”他清澈的眼眸裏滿是喜悅,“醫生都說這是奇跡!”
“這就好!”我笑了笑。
“雪馨,”他心疼抬起大手輕撫我的臉頰,“還疼吧?”
“呃……”我連忙後退一步,白他一眼,“當然疼嘍,我又不是木頭!”
“對不起!”他一手牽著麟麟一手拉起我的手,柔聲道:“我們回家,我讓媽媽和雲山跟你道謙!”
“不用!”想起那娘倆我就忍不住渾身打顫,他們給我道謙?想想就惡寒,說不定一個惱羞成怒再給我一頓飽揍那可真是哭也哭不出來。
“要道謙的!”他盯著我的眼睛,陪笑道:“雪馨,別生氣了!今天都是我不對,不該誤會你!來接麟麟之前我已經把所有事情都跟媽媽和雲山說清楚了,他們都知道錯怪了你後悔得不得了!媽媽跟小秀一起下廚房做了最豐盛的晚餐,而且也答應以後再也不趕小秀走了!”
“雪馨,”冷濤插過來,他伸出修長白皙的手指似是無意地在肖雲峰的手腕上敲了一下,後者馬上吃痛鬆手,他便趁機將我拉過去,“你不是準備跟他離婚嗎?把離婚協議書讓他看一下,如果沒有異議就可以簽字了!”
肖雲峰大驚失色,清眸震驚地轉向我,問道:“你要跟我離婚?”
“對!”我差點把這事給忘了,幸好冷濤及時提醒。我挺了挺脊背,說:“我估計這輩子在你媽麵前都不可能做一個合她心意的好媳婦了,你還是找個能讓她滿意的吧!”說著拿出起草好的離婚協議書遞給他一份,“家裏的東西都給你,我隻要一萬塊,因為沒找到工作之前我和麟麟也得吃飯住宿是吧?希望你能跟你媽媽說清楚,假如她實在不批準的話,你就偷偷拿一萬塊錢給我吧!我實在不願再跟她見麵更不想再跟她吵!”
“雪馨,”肖雲峰意識到我是認真的,他原本就蒼白的臉頰更加煞白如紙,“你怎麽可以這樣無情?”
“我無情?”我不由抬高了聲調,結果引來過路人的注目,隻好壓下怒氣,冷笑道:“對,我是無情,所以我們必須離婚!”
“雪馨,我錯了!”他忙換了副表情,可憐兮兮地看著我,“我暈頭了才胡說八道,我知道你不會忍心跟我生氣的!”
“我不想再跟你說些沒用的!”我硬起心腸不去看他那副可憐的表情,伸手去拉麟麟,“你恢複健康就好了,還是去找個合你們全家人心意的媳婦吧!”
肖雲峰拉著麟麟怎麽都不肯鬆手,“跟我回家吧!雪馨,你要我在大街上當著這麽多人的麵給你跪下嗎?”
“……”我不理他,賭氣般掐他抓著麟麟的大手,“放開!”
“我不!”他慌了,不但不肯鬆開麟麟,另隻手又抓住我,“雪馨,我還要給你出版畫集呢!你說過,等我畫好了,我們老了的時候可以一起去公園裏看這些畫,你答應過我的!”
眼淚不爭氣地滑落下來,我扭頭擦眼睛,眼淚卻越擦越多。其實我真的很為他高興,居然奇跡般的複原,那些苦日子都熬過來了,難不成現在非要分開嗎?他媽媽和弟弟不講理誤解我也就罷了,可是,我想不到那種時候他居然不肯為我講一句話,還跟著落井下石的指責我,我真是傷透心了!
“雪馨,你老是立場不堅定!”冷濤隻好再過來提醒我,“你要記住我跟你說的那些話!當斷不斷必受其亂!”
“冷少,請你高抬貴手好嗎?”肖雲峰看著冷濤,不亢不卑地說:“我知道你財大勢大,哪方麵我都無法跟你相比,可是有一件我堅信自己比你強,那就是我愛雪馨的心!我跟她是患難夫妻,我最痛苦最狼狽的時候是她陪我度過的,我也願意為她付出一切包括我的生命!今天的事情純粹是誤會,全部都怪我,是我沒有跟我媽媽和弟弟說清楚才讓他們誤會了雪馨!可現在誤會已經消除了,我們還是一家人,請你不要再來破壞我們!”
冷濤冷笑:“你的那本畫集不用畫了,我可以解除跟你的合作約定!雪馨絕不會再回你的身邊,她現在要跟我走!”
“合同解除哪怕我一分錢賺不到我還是要畫她,因為我答應過要為她畫一本畫集,等我們都老了的時候一起去公園裏看!我會做到的,”他清澈的眼眸轉向我,問:“雪馨,你說好不好?”
我的心有些亂,此時此刻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我們走!”冷濤見勢不妙忙拉我走,順便抱起麟麟,“他不肯簽字也沒關係,我可以安排律師替你起訴離婚!”
我咬了咬唇,準備跟冷濤上車。反正……他已好了,不需要我的關心和照顧了,再說……就算他疼我有什麽用?想起他的媽媽和弟弟我就頭皮發炸。
“雪馨!”肖雲峰喊了我一聲,他臉上露出一種古怪的笑容:“你終於要離開我了!你終於要拋棄我了!我會讓你後悔的!”
我心裏咯噔一跳,暗叫不妙,還沒來得及反應,他已衝向馬路上開來的一輛轎車。
“不要!”淒厲的喊叫伴隨著尖銳的爭刹車,接著便是瞬間的寧靜。
我雙手捂眼,感覺心髒已經停止跳動。
“他媽的,你小子找死嗎?找死為什麽偏偏找上我的車,我他媽打死你!”車門重重開合之後就是一頓拳打腳踢聲。
呃……難道沒事嗎?我連忙拿開捂住眼睛的手,見一位麵相凶惡的中年司機正在踢打倒在地上的肖雲峰。
“住手!”我連忙衝上去阻止,“你幹什麽打人?你撞了人還打人,我要打110告你!”
“嗬!”那司機覷我一眼,怪笑一聲:“告我?憑什麽告我?我撞到他了嗎?我撞他哪了?誰看到了?”
“我看到了,”我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不止看到你撞倒了他我還看到你打他!兩罪並罰再加上……”我趨近前幾步嗅了嗅他的臭嘴,說:“你好像還喝酒了!三罪並罰,估計你得蹲裏麵吃幾年牢飯了!”說著我便掏出手機準備報警。
“哎,”那惡司機慌了,連忙說:“好吧好吧!你想怎麽樣?”
“先把他扶起來!”我指了指躺在地上蜷縮著細長身子的肖雲峰。
“噢!”那人連忙將肖雲峰扶了起來,並“好心”地幫他拍打身上的灰土,“對不起啊,我真不是故意的,你那麽突然衝出來我真嚇傻了!”
“光說嘴不行,要付驚嚇費和醫藥費!”我不留情地打斷他的話。
“驚嚇費?”那男人有些不平,“是我被嚇到了!”
“可你喝酒了!”我再次作勢撥打手機。
“好好,”那司機忙道:“說吧,要多少?”
“也不多要,三千塊,誰讓你動手打人!如果有人給你三千塊錢再打你一頓,你樂意嗎?”我瞪著他問道。
那司機搖頭。
“那三千塊也沒多要你的,快拿錢!”我吼道。
“好!”那司機有些不情願地從錢包裏掏出一疊粉紅大鈔,數了三十張塞給肖雲峰,然後灰溜溜地鑽回到車裏,趕緊開走了。
“雪馨,你真厲害!”肖雲峰看我的眼神完全是仰慕和崇拜,不過隨後又趕緊加了句:“跟我回去吧!如果你還不要我……我還會再去鑽車底!”
“得了吧你!”我氣得拍他一把,“你再鑽一次的話連我也沒法給你說話了!說不定有人以為我們在搞詐騙,報警把我們抓起來!”
“那好!”他可憐兮兮地望著我,“我不去鑽車底了,我們回家好不好?”
心就無可救藥地軟下來,我轉過身向著冷濤那邊走去。肖雲峰在後麵近乎絕望地喊了聲:“雪馨,我會讓你後悔的!”
我不耐煩地回過頭說:“嚷什麽?我去接麟麟,你攔輛出租車吧!”
“啊……”他怔了怔隨即又高興起來,“好!”
我走過去,有些不好意思地衝冷濤笑笑,還未及說話,他便挑了挑俊眉,搶先問道:“準備夫妻雙雙把家還?”
“咳,”我有點尷尬,伸手拉過麟麟,低下頭呐呐地道:“對不起啊,讓你為我白操半天心!”
他唇角噙起一抹淡笑,語聲更淡:“我何止為你操了半天心?”
“……”見肖雲峰已乘著攔下的出租車過來了,我便衝他訕訕地點點頭,拉著麟麟準備上車。
“等下!”他喊住我:“不用坐出租了,我送你們回去!”
我怔住,他……真是太大度了。 怒婚
冷濤走過去敲了敲出租車的車窗,見肖雲峰不情願地露出腦袋,便落落大方地對他說:“坐我的車吧,正好路上我們再談談畫冊出版的事情!”
我在旁邊連忙點頭道:“好!”雲峰的畫冊還是要出的,他這人我了解,有了事業還自信些,如果沒有建樹的話用不了幾天又要開始自我懷疑。
“噢!”肖雲峰想堅持,但見我有些不耐煩的樣子又怕再吵起來,隻好不情不願地打開出租車的門走下來。
坐上車的時候,我隻好再次對冷濤道謝。
“客氣什麽呢!”冷濤唇角揚笑,“其實我隻是擔心你會遭受到家庭暴力,並不是存心想拆散你的婚姻。也許雲峰對我有誤會,不過我不會跟他計較的。出版畫冊的事情仍然按照合同來吧,剛才的氣話權當我們誰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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