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明日要帶清揚去墟中修行，清揚要先回去了”冷清揚不舍，雖這麽說著，還是趴在冷茹膝上沒起來。

    見她這麽上進冷茹自然開心，摸著她的腦袋，“去吧”

    冷清揚從她房中出來，見到師弟站在院中回頭對她笑，她神色如常，“我們回去找師父吧”

    小靈犀點頭跟在她身後，冷清揚看不到他時，他才回想剛剛在門口聽到的，他不是有意偷聽，隻是沒來得及走開。

    雖然她麵色不變，但她可能不知她微紅的眼眶難以掩飾，師姐和他這大半個多月相處得出的印象有些出入。

    兩人回到城南小院中，沒有找到師父。

    “師姐，師父又不見了”院中空無一人，金衣雲的房中空空去，小靈犀轉身對冷清揚道，站在門口的冷清揚提著劍走出去，走到院子轉身對屋頂道，“師父！”

    她這師父驚才豔豔，師祖曾信誓旦旦稱他這徒弟不出兩百年定能修成飛升，可他千算萬算沒算到，他這個徒弟是個癡情種。

    娘親婚嫁後，他就離開宗門四處雲遊，無心修煉整日隻知道喝酒。

    一直到娘親故去，他才回宗門，閉關一心修煉。

    結果應了他師父的預言，果真不出兩百年就修成大道，掙脫了生死。

    想到此她也不知該怪師父一心兒女私情不思上進，還是歎他對娘親的癡情。

    “師父……”

    小靈犀跑出來，望向屋頂，果然見到師父在上麵喝酒。

    “小清揚你可真是抬大逆不道，敢對師父大呼小叫，為師要告訴你娘親去”金衣雲坐在屋頂，頭頂白雲蒼天，仰頭喝了口酒哈哈笑道，十分的風流不羈。

    “那您去吧”冷清揚遲疑了下，說道，“明早之前回來就行”

    冷清揚表情認真，金衣雲不禁多看了她幾眼，覺得她有些反常，平日裏她雖然脾氣倔，心高氣傲，但在他這個師父麵前還是畢恭畢敬的，孩子氣十足，今天他打個酒回來這徒兒就不拿他當回事了，說話還跟個小大人一樣。

    金衣雲跳下來，走到她跟前彎腰捏了捏她的臉，“麵皮繃地這麽緊做什麽？”

    這個師父太沒個師父樣了，她都不知道上一世她怎麽就聽了娘親的那番話，覺得師父是個世外高人，對師父崇拜尊敬得不行。

    “師父，男女授受不親”冷清揚用劍柄撥開她的手。

    金衣雲表情驚奇，“小清揚你以前可不跟為師計較這些的，難道還真因為一個夢就恨上師父了”

    她倒是沒有恨上師父，隻有心裏有怨氣，至於不讓捏臉這事，雖然她現在是十一二歲的模樣，可實際也有近兩百歲了，上輩子更是堂堂飄渺宗宗主，怎麽能讓人捏臉，師父也不行。

    “師父，清揚明日就進墟”

    金衣雲站直身提起酒壺又是一口，“再在這城中遊玩數日，再說這靈犀的法器為師還沒給他找到”

    說到法器她剛拜師時，師父就贈了她這把斷水劍，而師弟資質一般人也斯斯文文，師父一直都沒有物色好要送他什麽。

    不過，她知道不論在這城中待幾日，都找不到師弟的法器，倒是又要給她們撿一個小師妹回來。

    這次她無論如何都要阻止師父收她為徒。

    “師父，徒兒剛剛去尋娘親來著”冷清揚忽然道。

    冷清揚剛剛跑哪去了，他自然知道，隻是不知道她提這做什麽。

    “娘親見徒兒還未到練氣，問是否是師父沒用心，怕是要所托非人了”她這說的有些誇張，倒也是真話，不全是騙金衣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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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金衣雲麵色有些尷尬，拿著酒壺有些說不出的局促，無奈道，“師姐真是……”

    “那就應你的明日帶你進墟”金衣雲歎口氣，轉頭對一旁乖乖地小靈犀道，“隻是靈犀你的法器又要等師父慢慢找給你了”

    小靈犀善解人意，“師父，不急的”

    師弟的法器根本不在凡間而在墟中，冷清揚知道這點，因此對小師弟也沒有愧疚，“師姐會幫你找的”

    夜裏三人各自回房休息，冷清揚躺在床上才有時間梳理這半天發生的事。

    她死在鳴鶴崖下，又回到十一二歲的時候，這時候師父剛收了蹲在牢中等著被斬頭的師弟，還沒有收險些餓死路邊的伊點墨。

    這個酸縐縐的名字還是師父給取的，難聽粗俗不入流跟那個乞丐倒也般配。

    她不知道這次如果師父沒有把她撿回來，她會不會餓死在路邊，也不關心，她隻知道沒有她，師弟不會再和她反目成仇，師父也不會再下套害她。

    至於娘親，這一世她要更加勤奮修煉，不能再讓娘親含恨而終。

    娘親去世這事在她心中是個結，就算從活一次，娘親還好好的，她心中還是像壓著塊大石頭，她睡不著，想起來走走。

    夜裏就算是這繁華的寧州城也安靜下來，銀白的月光灑在院子裏，地上雪白的海棠花瓣，聽著遠處傳來的的打更聲，冷清揚忽然抬頭，果然又見著師父在屋頂喝酒。

    被她發現了，金衣雲笑著打招呼，“徒兒啊怎麽深夜裏還不睡”

    冷清揚注視著她這個似乎恣意瀟灑的師父，忽然視線下移看著對麵黑洞洞的房間，低聲道，“娘親每次提及師父都是誇師父天資罕見，隻要稍稍用心，就能把他們這些師姐師兄甩在身後，可惜師父太過貪玩了，常惹師祖生氣，”

    金衣雲收起臉上浪蕩的笑和醉意，側耳傾聽，模樣認真又沉寂。

    “娘親回想起這些時，總會笑，想必非常懷念那段時日”

    金衣雲低聲輕輕笑了笑，像是回想到什麽，“師姐那時也總愛教訓我”

    冷清揚緩緩抬頭看著月下孤寂的身影，“娘親總說若師父將心思放在修煉上，修行肯定日行千裏，假以時日一定能修成大道”

    上一世金衣雲對他們三師姐弟的修行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順其自然，想到了就指導幾句，她能在回飄渺宗後，取得劍峰峰主的位置全靠她時刻記得娘親教誨，自己不曾懈怠。

    這一世她想師父能早日回飄渺宗，她能早日成為劍峰峰主，讓娘親親眼看到她為她爭氣，讓她有所依傍。

    所以她說這些，不否認她是有私心。

    “修成大道？”金衣雲輕輕哼笑一聲，仰頭灌了口酒，似乎是在問這深沉墨藍的天，“大道有什麽好？”

    師父你可是舍不得娘親？

    娘親被廢了修為，如今就是一個普通凡人！

    這話冷清揚想問，卻沒問出口。

    上一世他們二人到最後都是孤身一人。

    她不是沒想過要撮合師父和娘親，可若他們真在一起了，娘親是凡人，師父是決不會拋下她一個人修道飛升的。

    他們若在一起，娘親有了陪伴，但師父的修仙之路也毀了。

    這兩個人都是她最重要的人。

    她不可能為了其中一個而毀了另外一個。

    冷清揚握緊拳頭，深吸了口氣，“師父，徒兒回房休息了”

    讓一切都順其自然，她不幹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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