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天門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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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   郭榮似乎也聽到師父的歎息,立即停下來,握住手中長約三尺、通身白如雪的長笛,見到師父在場邊,躍到天門仙人身前,身形飄逸如斯,問道:“師父,是不是看出我的武功中有什麽破綻?”走近後,才看清郭榮麵如冠玉,雙眼皮襯托出大眼睛,嘴唇薄,人中深,鼻子高挺,額寬如庭。天門仙人道:“榮兒,師父知道你很勤奮,天剛亮就起床練功。但似你這般練功是難以達到最高境界的。”郭榮不解,看著師父,茫然問道:“師父,那你說該如何練,弟子現在就去練!”天門仙人道:“武功最重要的不是招式,而是基本功。你大師兄手舉雙鼎蹲馬步一次的時間能有多久?”郭榮道:“我看大師兄可以雙手舉鼎蹲十二個時辰,不吃不喝。”天門仙人點頭道:“所以,你大師兄是你們四位師兄弟中武功最高者,便是這個道理。你的功夫雖然好看,但在殺人的時候卻沒有什麽用。”郭榮道:“大師兄生得高大威武,可我不是像大師兄那般的粗人。我才不玩舉鼎那玩意,悶都悶死人。再說,你老是不讓我去殺人,怎麽知道我的功夫有用還是沒用。”

    天門仙人聽他如此狡辯,氣得吹胡子瞪眼睛,道:“你知道這次的行動為什麽讓你師姐出山麽?”郭榮搖頭以示不知道。天門仙人繼續道:“因為你師姐武功精進,已經可以出山立功。而你這般武功,不知何年何月方能出山?去殺手無縛雞之力之人尚可,遇到像這次對方有武夷山高手助陣的情況,隻有自己被殺的份,哪還有機會殺人?”郭榮聽罷怒不可歇,道:“師父,你就隻知道整天說我的武功不行,卻又不讓我出去見識見識,我如何知道自己不行。你說師姐都比我強,是不是?那好,等師姐回山後,我與她比過。”天門仙人道:“我天門山人從不與本門弟子比武,這是門規,非為師不許。”郭榮道:“好,既然不許門內弟子比武,那下次任務由子弟去完成。”天門仙人道:“不是為師不讓你去,而是為了免你丟天門山的臉。”說完,氣衝衝的離開,留下郭榮一人呆立在場。郭榮想追上去再理論,卻見師父已經轉入樹林裏不見身影。

    郭榮心中有惱,回頭見場邊不遠處放著兩隻銅鼎,比自己還高,由純銅打製,足有三五幾百斤重。他惱羞成怒,將長笛插在腰間,走過去,看著銅鼎,深吸一口氣,俯身抓住銅鼎的兩隻腳,大喝一聲,竟將銅鼎抓離地麵,慢慢舉起來。郭榮奮力一舉,已將銅鼎高高舉過頭。但他畢竟力道不足,此時手、腳、全身都在顫抖,他拚命咬牙想穩穩的舉著銅鼎,怎奈銅鼎“轟”一聲摔在地上,順勢滾了一圈才停下。郭榮大口喘著粗氣,心中不禁道:大師兄果然厲害,居然能舉十二個時辰。但如此笨重的練武方法,又有什麽可取之處?在他心裏,還是無法接受師父要他像大師兄一般的練習基本功。一輪紅日漸漸升起,其景甚美,照亮整個天門山,似乎樹林裏的白雪即將融化。郭榮心情為之一振,長嘯一聲,展開輕功,奔向樹林深處。

    但見郭榮身輕如燕,或奔行於雪地之上,或穿行於樹林之間,時而越過樹巔迎著朝陽飛奔。郭榮自號“無影飛笛”,乃取自於擅長輕功和以笛為兵器。飛奔之際,默念師傅傳授的內功心訣,讓內力源源緩行於周身,竟越奔越有勁。再過一陣,竟將長笛湊到嘴邊,吹奏出笛音,所奏出之曲正是“陽春白雪”。“陽春白雪”雖源於琵琶曲,但自郭榮的長笛以內力傳出,響徹天門山。但聞笛音悠悠傳來,恰似在萬籟俱寂之際,突然蹦出一股清流,吵醒冬的寧靜。又似萬物複蘇,沙沙有聲,新芽吐蕊,清新怡人。

    此“陽春白雪”乃郭榮最熟悉、每日練習輕功奔行於山林間的曲子。今日突然感覺到厭煩,心中道:這曲子我吹了不下十年,為何沒有突破?妄自號稱‘無影飛笛’!輕功雖然已入無影境界,但這笛音卻始終沒有任何突破。得尋思如何突破前人的‘陽春白雪’才行。

    大概奔出兩個時辰,來到一條山澗處,但見小溪邊皆為冰雪,僅中間有一條水道緩緩流過,兀自冒著白霧水氣。郭榮因想不出如何突破“陽春白雪”的法子,心中煩悶,故無心再施展輕功,隻得停下來。他坐在溪邊,看著渺渺升起的水氣被冷風吹散,心中竟慢慢靜下來。他突然自言自語道:“如果像水氣一般,則易被風吹散,去的無影無蹤。如果像流水一般,任你天寒地凍、冰雪蓋地,卻怎麽也無法阻擋奔流之氣勢。”他突然悟到什麽,不禁隨性而起,將長笛湊到嘴邊,再次吹起“陽春白雪”。而此次的“陽春”,卻如春雷般轟鳴,其音震天。“白雪”恰似鋪天蓋地般湧來,令人驚訝,令人窒息。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郭榮凝神以內力將笛音傳出,震蕩於山林之間。突然,他發現自己眼前緩緩升起的水氣皆被風吹散,而自己卻未感覺到有風吹過來。他覺得奇怪,立即停止吹奏,而水氣則又緩緩筆直升向空中。郭榮震驚,他不禁想到:難道這是自己的笛音形成的氣浪吹散的水氣?他凝神再吹奏長笛,卻沒有之前的氣勢,笛音悠長,再觀水氣,依然渺渺升起。他突然醒悟,再回想剛才吹奏的“陽春白雪”,以內力送出,將曲子中柔弱婉轉的音調改為亢奮激昂的曲子。如此一來,果然笛音似風般吹散水氣。郭榮驚喜不已,立即再源源不斷催動內力,笛音氣勢如虹,震徹山林。

    如此般吹奏長笛約半個時辰,郭榮但覺胸中氣血翻滾,竟上氣不接下氣喘息起來。他立即停止,知道這是內力消耗太急太過之兆,當即盤腿坐下運功調息,以守住真氣。約莫一個時辰後,郭榮才定下神來,呼吸順暢,丹田真氣湧動,竟無比暢快。郭榮大喜,沒想到如此一耗一守,內力已精進不少。他不敢立即再次運功吹奏長笛,第一次遇到如此奇怪的事情,當下施展輕功返回山頂向師父求教。

    回到山頂,卻是下午時分。剛好見到二師兄沈宗林在門前樹下寫字。一張寬大的桌子上,平鋪著一張大白紙,足有一丈長、三尺寬。沈宗林此時已卸去諸葛亮的裝束,但見其人頭大臉大,胡須雖然被剃掉,但黑色的胡須頭在嘴唇四周隱約可見。沈宗林有大嘴巴,眼睛卻不大,此時正全神貫注於寫字。郭榮知道二師兄文武全才,詩詞歌賦樣樣精通,所以並不奇怪。但他此時無意關心沈宗林寫的是什麽,而是問道:“二師兄,見到師父在哪裏沒有?”沈宗林沒回應,隻是盯著白紙上才寫出的幾個字怔怔發呆。郭榮見狀,徑直推門進入院子裏。

    但見院子左六間房,右六間房,底有一個大廳兩旁各有兩間房。而進門處,除了大門就是圍牆。院子中央大概長寬各約七八丈,中間有個水池,水池裏有高約丈餘的假山,假山上怪石嶙峋,水池裏的水靜躺著,卻並未結冰,還有十餘條錦鯉在水裏遊蕩。

    郭榮大聲呼喚:“師父,師父,你在哪裏?”卻不見回音。他知道師父不在院子裏,立即返出,奔向院子後麵的練武場。來到場邊,見到不遠處一人一手舉一隻大鼎,正架著馬步凝神運功。他知道這就是大師兄李敏行。李敏行高大威風,英俊不凡,又擁有溫文儒雅的外表,卻武功蓋世,一柄冷月大刀天下難有敵手。郭榮自認沒有大師兄的俊朗,也沒有大師兄舉世無雙的武功,但他對自己也相當自信:輕功在四位師兄弟中最飄逸瀟灑,而四人中隻有他一人會音樂。

    再看遠處,俏影飄飄,寒光閃閃,伴隨“嗤嗤”劃破空氣的聲音。他知道,那是師姐燕芳。燕芳雖無傾國傾城貌,但卻有一雙大眼睛,瘦俏的臉龐,豐厚的嘴唇,再加上說話略顯渾厚的嗓音,確實乃世間少有的女子。而她以白雪劍為兵器,一套“寒光劍法”快、準、簡練,足以立足江湖一流高手。

    郭榮望遍練武場,也不見師父的蹤影。他想起平時和師姐的關係最好,於是飄然靠近,臨近燕芳時,輕聲道:“師姐,知道師父在哪裏嗎?”燕芳見到師弟,立即停下來,收劍回鞘,道:“師父剛下山。”郭榮略微失望,不禁輕輕歎一口氣。燕芳道:“師弟,找師父有什麽事?”郭榮道:“我剛悟到一套武功,想向師父請教,沒想到卻找不到他。師父去了哪裏?什麽時候才會回來?”燕芳搖頭道:“師父臨走時,隻說有急事要出去,未說幾時回山。”郭榮失望至極。燕芳道:“師弟,你說你悟到了一套武功,不妨說出來聽聽,讓師姐幫你參考參考。”郭榮喜出望外,平時就師姐與自己最交心,於是他將剛才在山澗邊吹奏“陽春白雪”的事講述出來。

    燕芳聽罷,道:“這倒奇怪,未曾聽師傅講過有笛音可以將水氣吹散的武功。我江湖經驗終淺薄,倒不如問問見多識廣的大師兄。”二人望向李敏行,卻見他正一心練功,根本無閑暇理會二人。燕芳帶著郭榮去找沈宗林,道:“二師兄胸有韜略,說不定他也知道。”郭榮道:“師姐,你也算行走過江湖,難道沒有聽說以樂器為兵器的武功嗎?”燕芳道:“師姐才下山過兩次,哪裏知道那麽多。再說,以樂器為兵器之人,大多像你一般,隻是以笛子點、刺之長對敵,從來沒有聽說過可以音樂殺敵的。”郭榮納悶著。於是,二人往院子前門奔去。

    來到院子前門,卻見沈宗林已寫完一幅字,正背負雙手踱步於院前樹林下。見二人到來,急忙道:“師妹,你來得正好,來看看我剛寫的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詩如何。”說著,拉著燕芳過來觀看尚鋪在桌子上的那幅字。郭榮也跟著走過去一看,見鬥大的字寫滿紙,龍飛鳳舞,恰似張牙舞爪般奇形怪狀,卻聽沈宗林吟道:“北風送雪卷九江,元夜燦爛又何妨?天門三騎驚如雷,一俊一俏無情郎。”燕芳聽罷,鼓掌歡呼道:“二師兄才高八鬥!一俊一俏無情郎,這一句最好!”沈宗林道:“師妹過獎!”郭榮卻道:“二師兄,你怎麽不去考狀元?”沈宗林一聽,愕然,笑道:“師弟怪我的‘天門三騎’?”郭榮白眼看他,道:“明明我們四師兄弟情同手足,為何你卻隻說三人?”原來,沈宗林的“一俊一俏無情郎”中,“俊”指的是李敏行,“俏”自然就是燕芳,而“無情郎”卻是沈宗林,乃因自封“無情書生”,手持無情鐵扇為兵器。郭榮自然不高興,是因為此次元宵節行刺黃興龍的行動中,唯獨自己幽閉在山,特別是燕芳師姐第二次出山就立首功,郭榮心中難受的滋味隻有自己知曉。

    沈宗林了解這個師弟,當下道:“師弟,我寫的是此次九江之行。我們師兄弟自然情同手足,他日一定會共闖江湖,到時候就是‘天門四傑闖江湖,翻江倒海降龍虎’。”郭榮一聽“天門四傑闖江湖,翻江倒海降龍虎”,覺得甚妙,道:“二師兄果然胸有千千墨,小弟甘拜下風。”說著,慢慢傾倒作揖。沈宗林哈哈大笑,道:“師弟你年紀尚輕,隻須勤練武功,他日師父自然會給你機會展現自己。”郭榮道:“那二師兄是否聽聞笛音如風般吹拂?”沈宗林呆呆的看著他,道:“笛音如風?”郭榮見他不解,立即將“陽春白雪”的事再講述一遍。

    沈宗林聽罷,思索著,道:“我行走江湖多年,從來沒見過能以笛音或類似音樂殺人的武功。不過,倒聽聞在嶺南有一個門派,叫作‘魔音教’,其教主田肆音以一具鸞箏聞名天下。據說,聽其琴音,輕者六神紊亂,重者七竅流血而亡。但也隻是江湖傳聞,未曾得見。”郭榮聽罷,對魔音教教主田肆音不免神往,喃喃道:“我一定要拜田教主為師,學他的魔音功。”燕芳道:“師弟,江湖傳聞未必就是真。再說,我們身為天門山人,死為天門山鬼,怎麽可以再拜他人為師?”沈宗林也道:“師妹說的是。師弟,不可妄想,還是去練你自己的武功吧。”郭榮看著眼前的兩個人,不禁道:“你們隻會粗淺的武功,卻不懂將武功融於音是絕世武功,即使練成以音樂殺人的武功,但在常人看來,那種武功皆屬旁門左道,無法和正統武功相比的。”郭榮覺得二師兄和師姐都不懂音樂,無法理解以音樂作為武器的境界,於是,不由自主的離開二人而去。

    他來到山後偏僻處,拿出長笛。仔細端詳著白雪般的長笛,其名“無憂笛”,除了能作為樂器之外,還能作為兵器,因其質為白寒鐵鑄成,堅硬無比。他先運用內力於掌,手指撥弄,無憂笛笛“嗖嗖”飛出,循於樹林間,白雪紛紛擊落,沙沙而響。如此飛轉一圈,又回到郭榮的手中。他不斷練習此式武功,大約一個時辰後,見天色已晚,即收笛回山頂。

    晚上,大家圍在桌子上吃飯。為大家做飯的是一個叫“廚娘”的老太婆,聲啞耳聾,從不出山門一步,隻是種菜做飯而已。大家對她早已習慣,所以並不當她的存在。

    一晃幾日過去,這天傍晚天門仙人回到山上。郭榮等到其飯後,才問起笛音武功之事。沒想到天門仙人聽後大罵郭榮:“臭小子,不知天高地厚!魔音一類的武功皆是旁門左道,師傅傳授給你的武功才是最正宗的武功。不勤加練習師傅教你的武功,卻去窺探那些旁門左道,遲早誤自己的終身!”郭榮覺得委屈,心想師傅隻教自己內功心法和一套輕功和無憂笛的功夫,輕功和笛子的功夫自己早已練得純熟。至於內功,那需時日才能達到化境,卻不能急的。於是,郭榮一人獨自來到後山,麵對白皚皚的天門山,竟發呆起來。

    又過幾日,天門仙人派李敏行、沈宗林和燕芳外出執行刺殺任務,乃浙江一帶一富商。郭榮大怒:“師父,究竟要什麽時候你才派我下山?”天門仙人看著小徒弟,道:“待你武功達到可以執行任務的時候,師父自會派你下山。”郭榮道:“你怎麽知道我的武功沒達到?”天門仙人知道自己的門徒不可以內鬥,哪怕是練武也不行,所以沒有具體的比較。他道:“你認為你的武功已經達到?”郭榮道:“沒錯!”天門仙人道:“你說達到沒有用,要為師認為你已經達到,才可以下山。”無論郭榮如何爭論,天門仙人都不讓其下山。無奈之際,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三位師兄姐騎馬下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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