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回 享韶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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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   過了一道山梁,曾玲指著前麵道:“你看。”郭榮提著燈籠湊近一看,果然有一丈許寬的井口,井旁立著一塊石碑,碑上刻著“柳毅井”三字。驚訝的看著曾玲,曾玲道:“我給你講一個故事。”說著,和郭榮慢慢步入“傳書亭”內。但聽她緩緩道來:“相傳唐儀鳳年間,一落魄書生名柳毅赴京應考落第。回家途中經過涇陽,突然遇見一位滿臉淚痕的牧羊女。柳毅上前詢問方才得知,該女為洞庭龍女。因下嫁涇陽君,受其殘暴虐待故至此。於是,柳毅受龍女之托,送信至君山,找到桔井,在井邊的桔樹上敲擊三下,守門的巡海神就將他接進龍宮。見到龍君之後,柳毅遞上書信,又轉訴龍女之苦。龍君小弟錢塘君暴怒,化作百丈赤龍,飛往涇陽,滅掉涇陽君,接回龍女。後幾經曲折龍君招柳毅為婿。”

    郭榮聽罷,道:“原來柳毅井還有如此美妙的故事。是真是假,後人恐怕無從稽考。”曾玲道:“柳毅井的真假倒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心所向。人心向往的都是自由、自願,期盼的都是一見傾心的緣分,而不是由他人安排的。”郭榮道:“玲妹,我明白你的心意。”曾玲道:“你說是假,可我朝都禦史吳延舉寫了一首詩來讚美柳毅傳書的義舉。‘牧羊坡上遇青娥,為托傳書意若何?望眼欲穿尋桔樹,莫道遙隔洞庭波。龍宮弟子緘方啟,塵世朗君禍已多。留得舊時跡井在,井泉香冽出川阿’。”郭榮道:“怎麽不見桔樹?”曾玲指著亭旁一棵大樹,道:“此樹便是。”郭榮走出亭子,見那桔樹高約三丈,枝葉開闊,樹幹粗約三尺。曾玲道:“舊井在,樹常新。”郭榮道:“那我敲三下試試。”說完,笑著就要去敲。曾玲止住,道:“以腰帶係樹,叩樹三發,當有應者。”郭榮明白,立即將燈籠掛在樹枝上,截下腰帶,係在樹幹上。

    曾玲也過來和郭榮並肩站著,道:“榮哥,我們許願吧。”二人同時閉目虔誠默念。畢,二人同時舉手在係腰帶處輕敲三下。郭榮道:“玲妹,但願柳毅井的故事是真的,我們許的願都能實現。”曾玲道:“心誠則靈。”郭榮道:“玲妹,我想為你吹湊一曲。”言罷,拿出無憂笛,湊到嘴邊,輕輕吹奏起來。笛音悠長柔和。

    曾玲聆聽一陣,道:“榮哥,你會吹奏《鵲橋仙》麽?”郭榮道:“略識。”於是,已改曲調,吹奏起《鵲橋仙》。一陣,曾玲跟著吟唱起來:“碧波流光,疊翠環霞,血淚化作朝露。風雨相會訴愁腸,無盡相思落何處。無情閣裏,傳書亭畔,千秋風流作古。把酒弄弦憶初逢,共君莫把韶華負。”

    曲終,郭榮道:“二小姐才華蓋世,怎麽會和雲大哥相識的?”曾玲道:“就是作這首詞的那日。”郭榮好奇起來,問究竟是怎樣的一次相遇,但聽曾玲一一道來:“五年前的七夕節下午,我和二姐一起到君山二妃廟夜宿,那時我才豆蔻年華,二姐剛好十八。記得船行到湖中央,突然狂風陣陣,暴雨大作。我和二姐坐的一艘小船,隻有一個船工。當時,我們全身濕透,船在風雨中搖晃,船工大叫我們扶好船弦以免跌入湖中。突然,一個大浪,船工被浪直接卷入湖裏。二姐情急之下站起來呼救,卻被接著的大浪也卷入湖中。我雖識水性,但畢竟年紀小,當時嚇得哭了起來。依稀看見二姐的頭冒出湖麵三次,都被大浪淹沒下去。正在這時,突然一艘漁船行到小船旁,一個男子飛身入水,隻一眨眼的功夫救起了二姐。接著,又飛身跳入水中,救起船工。上船後,二姐和船工都萎縮在船角,嚇得隻打哆嗦。那男子不顧風急雨勁,站在船尾掌舵,船一下子就穩定下來。當時那男子在二姐眼裏,肯定像一座大山一般的偉岸挺拔。後來,男子問我們要去哪裏,船工告訴他要去君山,他便一直搖船將我們送到君山碼頭。當船靠在碼頭時,二姐竟舍不得下船。看著男子,問對方叫什麽,原來他就是洞庭湖赫赫有名的雲正庭雲大哥。雲大哥也問我們的姓名,他才知道我們是曾家莊人。他似乎對二小姐也有意,還幫忙搬行李一直送我們到二妃廟。臨走時,兩人你望著我,我望著你,卻未曾道別。倒是我不懂事,指著天邊的彩霞說:‘二姐,走,我們去後山看彩霞。’拉著二姐要走。原來那時早已雨過天晴。也許這一切都是上天注定的姻緣。後來,在後山時,聽二姐吟道:‘記得小蘋初見,兩重心字羅衣。琵琶弦上說相思,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當時我並不知道是什麽意思,後來長大後才知道,原來他們第一次見麵就已種下情愫。這首詞,便在當晚,我彈琴,二姐吟唱的。”

    郭榮聽罷,道:“雲大哥雖然出身貧寒,但一副俠義心腸卻是江湖中人都無法可比的。二小姐才華出眾,但卻把心事深藏。一個是大哥,一個小家碧玉,確實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再適合不過。”曾玲笑道:“你又像鄭鏢師一般評說姻緣。其實,世間姻緣,哪有說得清的?就一個‘緣’,已讓人神魂顛倒,何況‘姻緣’二字?”其實,郭榮能吹奏這麽多的曲子,完全屬於因喜好而日積月累下來的,對於詩詞歌賦的功底卻淺薄。他哪能想曾俏、曾玲一般信口說出那麽含蓄、深沉的字句?

    郭榮繼續吹奏無憂笛,曾玲在一旁靜心聆聽。仿佛整個君山都沉靜下來,傾聽他們的故事。

    兩人都不願意去休息,希望時間就此靜止,永遠都不要天明。然而,當第一縷陽光穿破層層迷霧之時,二人卻歡呼起來。迎著朝陽,互相看著紅霞鋪在臉上,笑意盎然,鳥雀同歌,魚行湖麵,朝露剔透。

    突然,曾玲道:“榮哥,鄭鏢師天亮後肯定會再赴君山,不如我們繞道回莊,讓他撲個空。”郭榮道:“如此甚好。我還想到一個妙計。”曾玲問道:“是何妙計?”郭榮道:“走,等一下你就知道。”二人一路歡歌奔回廂房,叫醒趙青鬆。

    接著,郭榮拿過一張紙,鋪在桌子上,讓曾玲寫字。曾玲問道:“寫什麽好?”郭榮道:“寫一首詩,相愛很深,卻迫於無奈,雙雙要和這個世界告別。”曾玲聽罷,凝神思索,寫下:“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郭榮見此,笑道:“玲妹,我們現在下山。”說完,拉著曾玲出門。趙青鬆已經在門外等候,郭榮道:“青鬆,你快下山在船上等我們。”趙青鬆道:“三小姐,郭公子,行李箱給我吧。”曾玲正要回房去拿行李箱,卻被郭榮拉住,道:“不用拿,就這樣走。”二人都愕然的看著他,聽他繼續道:“一切聽我安排,保證好玩。”曾玲不禁莞爾,道:“好,都聽你的。看你演出什麽好玩的把戲。”趙青鬆自先行下山。

    二人來到廟堂,見靜遠師太正在做早課。郭榮道:“玲妹,我們拜完二妃再走吧。”二人跪拜下去。郭榮道:“二妃,請保佑我和玲妹在天同作比翼鳥,在地同為連理枝。”跪拜完畢,自行下山。

    來到碼頭,立即上船。船剛離開碼頭,郭榮道:“去天網幫南麵的碼頭。”趙青鬆不解,問道:“郭公子,不是回曾家莊麽?怎麽天網幫的碼頭?”郭榮道:“本公子自有安排,照做便是。”趙青鬆立即讓船頭向南而去。

    迎著霞光,紅波蕩漾,曾玲道:“榮哥,你究竟有何安排?”郭榮道:“我們玩幾天捉迷藏。”曾玲聽他說的如此神秘,不禁笑了起來。郭榮見她的笑容如迎朝陽綻放的花朵,惹人憐愛,不禁一直靜靜的看著。曾玲見狀,問道:“幹嘛一直看著我?”郭榮道:“好看。”曾玲笑道:“有什麽好看的?看久了你就會厭。就像我爹,看大娘久了,就娶了二娘。一直到娶了七娘,說不定哪天還會娶八娘。”郭榮的臉色立即嚴肅起來,道:“玲妹,我絕不會像你爹那樣的。郭榮對你的心日月可鑒。”曾玲抿嘴笑道:“我相信你。”郭榮道:“那還能相信誰?”二人開心的笑起來。

    來到天網幫碼頭,郭榮和曾玲下船,卻對趙青鬆道:“青鬆,如果你按我說的做了,事成之後,賞你黃金百兩。如若透露風聲,曾家莊難容你。”趙青鬆立即答應。郭榮繼續道:“你搖船往君山方向而去。臨近君山再搖向曾家莊。回莊後逢人就說,三小姐留有紙條在房裏,人卻不見了。聽明白沒有?”趙青鬆點點頭,郭榮怕他漏了什麽,又重複一遍,趙青鬆道:“完全明白。”郭榮道:“三小姐就是想和大家玩捉迷藏的遊戲,說穿了就沒意思。千萬不能透露實情。”趙青鬆一一答應。於是,郭榮和曾玲才讓趙青鬆搖船離去。

    郭榮道:“玲妹,你一定沒見過你大姐夫的舊宅,帶你去瞧瞧。”曾玲好奇,一路跟著郭榮走去。路上和郭榮有說有笑,曾玲如小鳥般嘰嘰喳喳,笑聲盈盈。二人完全沉浸在歡樂的世間裏。

    不一會兒,曾玲走起來已經氣喘噓噓。郭榮才醒起原來她不會輕功,和自己同行自然比較吃力。於是,托著她的右側腋下,施展輕功如飛奔走。曾玲看見兩旁的樹木快速從自己身邊閃退,竟有點害怕,道:“榮哥,你慢點!”郭榮道:“放心,我會保護好你的。”如此飛奔一陣,曾玲慢慢適應,將頭靠在郭榮的肩膀上,無比欣慰。

    來到文四陽的舊宅前,果然是義莊。見大門緊閉,郭榮輕輕推開,二人步入院子裏。曾玲見此義莊不俗,問道:“榮哥,你怎麽知道這間義莊?”郭榮道:“文大俠托雲大哥帶我來這裏住過,所以就知道。”曾玲道:“沒想到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在這個地方大姐夫還有這樣的舊宅。怎麽沒人住了呢?”郭榮問道:“你看看現在這裏是誰的地盤?”曾玲道:“以剛才我們來的方向,這裏現在屬於曾家莊的地盤。”郭榮笑道:“那你明白為什麽了吧?”曾玲愕然的看著郭榮,竟然沒有想明白。郭榮道:“你爹強占了人家的地方,你大姐夫的家裏人怎麽還會住在這裏呢?”曾玲突然明白過來,不禁輕輕一聲歎息。二人查看院子,一切物品皆有。於是,郭榮要曾玲先去歇息,自己去做吃的。

    迷迷糊糊中,郭榮聽見外麵有輕微的哭泣之聲。他突然驚醒過來,翻身起床,立即到隔壁房間查看曾玲,見她安詳的睡在床上,頓時放下心來。側耳傾聽,哭聲還在繼續傳來。本來不想去理會,但心中轉念一想,輕輕出院子,循聲來到院子後方。但見不遠處的一棵大梧桐樹下,有一個背影蹲在那裏。似乎哭聲就是從那裏傳過來的。郭榮不由自主的慢慢走過去。

    來到背影身旁,才看清楚原來是一個老婦人,一身青衣已經破爛,哭得全身都在抽搐。郭榮俯身問道:“婆婆,發生什麽事?為何哭得如此傷心?”那婆婆不理,繼續哭著。郭榮再問了一次,婆婆突然轉過身來,盯著郭榮。郭榮見她淚流滿麵,臉上皺紋深深淺淺,問道:“婆婆,你沒事吧?”婆婆道:“哭的那麽傷心,會沒事嗎?”郭榮道:“為什麽事哭?”婆婆道:“告訴你,會幫我嗎?”郭榮道:“如果晚輩能力所及,必定盡力幫婆婆。”婆婆突然笑起來,用破爛的衣袖擦去臉上的淚痕,道:“就你能幫我。”郭榮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問道:“什麽事?”

    婆婆坐在露出的樹根上,怔怔的看著郭榮,卻不說是什麽事,反而突然問道:“你叫什麽名字?”郭榮道:“晚輩郭榮,城郭之郭,榮耀之榮。”婆婆道:“這個名字不好。”郭榮問道:“名字有什麽好不好的?”婆婆道:“我說不好就不好。你爹叫什麽名字?怎麽給你取這麽難聽的名字。”郭榮道:“晚輩從小是孤兒,不知道父親的名諱。”婆婆怔怔的看著他,良久,才道:“你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你的父母?”郭榮搖頭道:“晚輩確實不記得,一點印象都沒有。婆婆,別盡說晚輩那些不相幹的事,你說說你的事吧。”

    婆婆仔細看著郭榮,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郭榮不明所以,問道:“婆婆,什麽不可能?”婆婆搖搖頭,望向遠方,道:“你還沒問婆婆叫什麽名字。”郭榮點頭,問道:“婆婆,那你尊稱什麽?”婆婆望著他,突然溫情無限,轉眼間又收起笑容,道:“富婆婆潘蓉蓉,你在江湖上聽過沒有?”郭榮搖頭道:“可惜晚輩初涉江湖,並未聽說婆婆的大名。”潘蓉蓉伸手想去摸郭榮的頭,郭榮卻避開,潘蓉蓉頓覺得尷尬,問道:“你幹嘛不讓婆婆摸摸?”郭榮道:“晚輩和婆婆萍水相逢,關心婆婆在這裏哭泣才過來查探。如果婆婆有什麽事請盡管說,晚輩能盡力的必定盡力。如果沒什麽事,晚輩且先行回家。”潘蓉蓉聽罷,道:“好,那婆婆就說了。快告訴我九世寶玉在哪裏。”郭榮一聽,震驚不已,良久才問道:“晚輩怎麽知道九世寶玉在哪裏?……”本來說“晚輩正在找九世寶玉,如果知道在哪裏,還用找嗎?”但硬生生把後麵的話給吞了下去。

    潘蓉蓉看著他,道:“你不知道幹嘛這個表情?別小看婆婆,不老實說出來,可饒不了你!”郭榮道:“婆婆,晚輩不和你說了,現在就回去。”說完,掉頭就走。卻聽“呼呼”聲響,潘蓉蓉已躍在他的身前攔住去路,道:“想走哪有這麽容易!”說完,右手一揚,“嗖”一聲從袖口閃出一把短刀,直削郭榮的麵門。郭榮情急之下連忙避開,後退兩步,怒道:“婆婆,晚輩好心關心你,你卻來害人?”潘蓉蓉道:“世人皆如此,人心險惡,你不知道嗎?”說完,繼續揮刀攻向郭榮的麵門。

    潘蓉蓉比郭榮矮了一個頭,須仰視才能攻擊郭榮的麵門。郭榮俯視看向她的臉龐,感覺陰森恐怖的怒瞪雙眼,不禁連忙閃身避開,道:“晚輩不和你打。你打不過!”潘蓉蓉見他身形閃躲迅速,道:“沒想到你的輕功還不錯!”說完,左手“嗖”一聲又從衣袖裏閃出一把短刀,雙手雙刀不停攻向郭榮的麵門和胸口。郭榮一步步後退,幸好腳法快捷,不然早就被割了好幾刀。

    突然,郭榮拿出隨身無憂笛,“當當當”與短刀相碰擋開潘蓉蓉的進攻,借機後退三步,道:“婆婆,念你是一個老人家,晚輩讓你十招。再不識趣,別怪晚輩不客氣!”潘蓉蓉聽後,笑道:“臭小子,口氣不小!”說完,繼續揮舞雙刀又攻過來。郭榮當即不再避讓,轉動手中無憂笛迎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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