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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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偏僻又遙遠——以和地球的相對位置來說偏僻又遙遠的泰坦星上, 彼得正縮在意識的深處睡得昏天黑地。

    他也說不上來到底是因為什麽原因, 但就跟靈魂被抽走了一部分一樣他前所未有的疲憊起來,所以他把應付已經起了疑心的鋼鐵俠和奇異博士的任務交給了年輕無辜的小蜘蛛, 光棍地縮回去睡得怎麽都叫不醒。

    被迫麵對托尼.斯塔克先生懷疑的淩厲眼神的小蜘蛛渾身不自在, 尷尬地側開臉, 試圖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的樣子。

    他們現在不應該要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嗎,比如快點把那邊砸了一小半的飛船修好然後去追蹤滅霸,再比如用這邊滅霸基地剩下的外星科技修補斯塔克先生的鋼鐵戰衣, 實在要說他們還可以集體實名diss旁邊衝動過頭的星爵, 而不是對著他三堂會審啊。

    小蜘蛛:弱小, 可憐, 又無助qaq

    年輕無辜的彼得.帕克先生瑟瑟發抖,非常想要把在自己意識深處睡死過去的那個自己搖醒。

    說好的有難同當呢。

    在斯塔克先生那雙好看的焦糖色大眼睛的逼視下缺乏社會經驗的年輕人腦袋短路,根本編不出任何靠譜的謊話。

    “別想著撒謊,你知道我們看得出來。”托尼抬起手指在年輕人麵前搖了搖, 這個小家夥腦袋裏轉悠著什麽主意實在瞞不過人,麵部表情豐富整張臉都擠在了一起, 更不要說眼睛還心虛地左看右看,就是不敢跟他對視。

    托尼頓了頓,柔和了語氣又道:“我並不是在責備你,kid......隻是你得跟我們解釋清楚剛才你會突然,”他皺起眉, “突然像換了個人一樣, 那讓人很擔心。”

    他再怎麽樣都還不至於分辨不出那兩種差異極大的戰鬥風格, 自家的睡衣寶寶明顯是野路子出身,更多依靠身體素質彌補技術上的短板,而且下手會略微有點控製不住力道,這些都是缺乏戰鬥經驗所帶來的特性。

    但是剛剛的蜘蛛俠的戰鬥風格極其成熟,知道什麽時候該主動出擊什麽時候該提供輔助,永遠能夠出現在正確的位置,渾身都帶著一種千錘百煉後冷靜又果決的氣質,比起身體素質他更加依靠自身的技巧,托尼可以說即便沒有超能力,單憑著這樣的格鬥技巧他都不會輸給任何一個訓練有素的特工。

    托尼可不覺得距離上次見麵才短短三天,睡衣寶寶就能特訓到這種地步。

    而比起他有理有據的科學推論,一樣產生懷疑的奇異博士的理由非常符合他作為一個法師的身份。

    “你的靈魂有著特殊的波動。”奇異博士解釋道,“那讓你的負擔比正常人要大很多,很容易影響到你的身體。”

    用更加通俗一點的話來解釋,彼得現在的狀態像極了所謂的鬼上身,一具肉體裏負擔著多個靈魂,導致身體極有可能因此透支不堪重負。

    飛船可以等幾分鍾再修,蹲在一邊的星爵不需要他們diss也已經陷入低落期自覺反省,跟這些東西相比起來還是弄清楚這個年輕人的情況比較重要,雖說他們隻認識了短短一天都不到的時間,但奇異博士很喜歡這個樂觀活潑的年輕人,他可不希望這麽個有著無限未來的年輕人因為一時疏忽盲目而無謂地犧牲。

    小蜘蛛僵硬地捏捏衣角,他一緊張就容易管不住嘴,所以他得拚命抿緊嘴唇憋住那些沒過腦子就到了嘴邊的話,在老實坦白和垂死掙紮之中搖擺不定。

    如果這時候彼得是醒著的就好了,他們還能商量商量 。

    小蜘蛛想著,由衷地懺悔起了為什麽自己沒有好好考慮過露餡後的說辭。

    似乎...好像是因為每次跟彼得討論起這個問題,他們總是聊著聊著就不知道樓歪到哪裏去了,因此從來沒有得出過什麽靠譜的結論來。

    兩個話癆湊在一起的標準結局。

    他抬頭看看抱著雙臂的斯塔克先生,又低頭看看自己的腳尖。

    小蜘蛛心虛氣短。

    最後拯救了他的既不是自己突然福至心靈想到什麽兩全其美的解決主意,也不是斯塔克先生他們突然放過自己不再追問,而是從遠處飄過來的細碎光點——一開始混在陽光裏看不分明,但很快就聚集成了讓人無法忽視的明亮光線,在小蜘蛛身上輕輕一碰,下一秒他的額心就顯出了歐甘字母的花紋,排列整齊的符文從短劍的模樣被打散重組,在他麵前組合成一個搖晃漂浮的人影。

    深灰色的短碎發,眼睛是極淺的顏色,因為光點的失真而一刹那分辨不出具體的色彩,就像是通透明亮的寶石燦然生輝,明明是缺乏暖色而顯得寡淡的冷色係,卻又因為從眼底漾開溫軟柔和的笑意而增添上了讓人眩暈的惑人氣息。

    “彼得。”小蜘蛛聽見那個人低笑著叫了一聲他的名字,溫柔低啞的嗓音讓他一下有些回不過神來,他看著那雙眼睛裏自己的倒影,回不過神來。

    先是迷茫與無措,因為他並不認識這個人,但緊接著在那種天旋地轉的暈眩之中他看到自己的臉上露出了睡夢中驚醒的神情,他的意識被擠了下去,意識深處沉眠的彼得被喚醒,因為困倦與疲憊呆滯地跟麵前的人對視了好一會,才突然意識到自己不是在做夢,狂喜地歡呼著撲了上去。

    那一直以來冷靜成熟的前輩假象刹那破爛,彼得就像是最開始那樣,如同沒有經曆過許許多多的平行世界,仿佛沒有一點一點讓自己變得能夠獨當一麵,他就像是那個最最開始推開克裏斯的店門,懵懂無措隔著玻璃窗張望自己未來的少年那樣,眼睛裏滿滿承裝著喜悅與希望地撲了上去。

    他如同希望本身。

    克裏斯接住了向他撲過來的年輕人,他的身形從恍惚遊離的光點凝實成確切存在的形體,穩穩當當接住了像個孩子似的撲過來的彼得。

    那仿佛沒有任何變化,仍是少年模樣的年輕人。

    彼得抬起頭看著克裏斯,他的眼眸明亮,因為驚喜彎起好看的弧度,如同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似的翻湧著濕意的眼眸,通透幹淨如雨後晴空。

    那又是一種與少年截然不同的清澈與通透。

    就好像秋日裏無憂無慮明亮爽朗的天光,與春末時分而夏日未至,這樣模糊陰鬱季節裏隨著雷霆暴雨而驟然放晴的天空,是截然不同的東西。

    一種隱隱透著躁動與憂愁,卻又生氣勃勃昭示著希望的光明。

    恰如春日將盡,而盛夏尚遠。

    關在潘多拉盒子裏的曙光明亮。

    何等的璀璨。

    克裏斯因為這樣的聯想而忍不住地低笑出聲,從靈魂的最深處有什麽讓他無法控製的熱度滾燙著湧來。

    陰暗的,癲狂的,並非溫暖而是滾燙到讓人心口疼痛的熱度,烙刻著碾下一個看不見摸不著,卻切實存在著的傷口。

    傷口裏流出灼熱的血來。

    岩漿般快活而放肆地奔湧流淌進靈魂的每一個角落,像被陽光照耀的藤蔓纏繞著大樹瘋狂生長,根係紮進樹幹,枝條纏繞樹枝,骨血融為一體,枝繁葉茂滿眼蔥蘢,而後迎著陽光,驟然開出了花。

    彼得從沒有見到過克裏斯露出這樣的笑容,溫柔優雅的麵具之下有什麽更加陰森可怖的東西透了出來,透著血腥氣和腐朽的味道沿攀而出,蟒蛇般試探著纏繞上來,濕冷的氣息抓住他的心髒,卻又情不自禁地窒息一般,沉溺而神魂顛倒。

    我肯定是瘋了。

    彼得感覺心口那種久別重逢的快樂與喜悅漸漸沉寂了下去,而更加狂熱的情感湧上,讓他的理性燒起來般滾燙四濺,恨不得將整個世界化為灰燼。

    他沒有抗拒這種感性的衝動,雖然他知道這不合時宜,雖然旁邊還有別人甚至這個世界的自己在意識裏三觀崩潰可憐得像隻被雨淋濕的奶狗。

    但是管他呢。

    彼得選擇了聽從內心的聲音。

    他順從,他屈服,他彎腰俯首,如虔誠的信徒。

    但他並非仰望自己的神明,他眼中燃著戰意與火焰。

    一切的患得患失踟躕不前被丟到了九霄雲外,他的整個世界火焰熊熊燃燒,而有城池佇立。

    “克裏斯。”彼得開口,才發現自己嗓音嘶啞,幹咳疼痛。

    他知道自己現在緊張得快要不能呼吸了,他的心髒瘋狂地跳動著耳朵嗡嗡作響,掌心滲出濕熱的汗水。平時他越是緊張,就越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嘰嘰喳喳絮絮叨叨地掩飾內心的惶然軟弱,然而此刻,他明明都緊張到渾身針紮一樣顫栗,卻又前所未有的沉著靜默。

    他注視著克裏斯,隔了無數個世界之後再一次認認真真地注視著他,他看到了許多自己以前沒有看到的東西,如同迷霧在麵前撥開,那些繁花似錦之下的枯骨敗葉顯露出蛛絲馬跡,針一樣紮進他的靈魂。

    讓他的頭腦清晰,他的意誌堅定。

    也讓他沉迷,讓他勇敢。

    前進吧,若無畏死亡與失去。

    “克裏斯.埃爾夫先生。”

    克裏斯聽見彼得這麽稱呼他,那語氣輕鬆快活,滿滿都是少年氣,卻又說不出的篤定平和,寫著誌在必得。

    彼得得要微微抬頭才能跟克裏斯對視,他抬頭仰望,眼神裏渴望的卻並非神明的垂憐。

    那一刹那克裏斯顯得惶惑無措的神情,賜予了彼得無窮無盡的勇氣與希望。

    推動著他步步緊逼地靠近,鼓勵著他像自己曾經想象過無數次那樣,抬起頭吻在了那缺乏血色的唇上。

    毫不猶豫而熱烈堅定,曾經那樣明知失敗也要拚命努力的少年意氣,在歲月與情感的醞釀發酵中化為了更加成熟靜默,卻也更加堅不可摧的勇氣。

    彼得大膽地試探著用舌尖碰觸克裏斯微涼的唇,清晰無比地看見克裏斯因為過近的距離而掩飾不及的神情破綻。

    他像是惡作劇成功的孩子一樣,看著克裏斯甜蜜而快活地笑了起來。

    “我可以追求你成為我的男朋友嗎,克裏斯.埃爾夫先生?”

    彼得這麽問道,他臉上的笑容像是新釀的酒還帶著莽撞嗆人的烈,那雙眼睛裏火光雀躍,如驟雨後照得人無所遁形的晴空。(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