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學文正要讚歎,忽聽院外砰砰地響起了二踢角的炸響。接著連續響起了掛鞭的聲音。郝美美和郝健康興奮地嗷嗷叫著跑了出去。李學文猛然想起,今天是正月十五。晚上就是上元之夜。山北鎮因為剿匪大戰,不少人家把婚事推到了十五。過了十五,這年就算過完了。自己也該返回北平了。

    當晚,山北鎮家家掛燈籠,處處放煙花。小孩子們拿著燈籠到處亂跑,鎮中心大道更是熱鬧。當真是火樹銀花不夜天。李學文借故推掉了數十戶人家的酒宴邀請,隻是和婷、美兩姐妹流連忘返於街巷,享受這最後的太平時光。

    三日後,李學文踏上了歸途。隨行的有二虎、三虎、二壯和一百多武裝人員。香蘭、香梅姐妹倆和馬仕魁都在百花嶺上辦電訊班。二虎、三虎要回保定聯絡鐵路工人和學生。二壯要到平津保等地先期考察,連帶著挑選別動隊的苗子。一百多武裝人員是新老搭配的二期學員,一來保護李學文賣家產那50萬大洋。二來也是在路上拉練。進入平原地區後,將由幾十名短槍隊員保護李學文進入保定,直到大洋存入銀行。其實方圓幾百裏的土匪聽到二表兄的名頭,早就有多遠逃多遠,那裏還敢捋虎須。

    走的這一日,李學文怕驚動鄉親們,早早地起來告別了爺爺奶奶。不想出門一看,山北鎮萬人空巷的出來相送。李學文被眾人簇擁著騎在馬上,不住地向兩邊拱手致謝。鄉親們則報以一陣高過一陣的掌聲。出鎮三裏,見婷、美兩姐妹在路邊等候。李學文跳下馬來,見婷妹在棉衣褲外罩一身暫新的陰丹士林外衣,圍一條大紅的羊毛圍巾。全身衣服隻有純淨的深藍鮮紅兩色,越發襯的婷妹朱顏玉色,唇紅齒白。

    眾人知道李學文和這兩姐妹格外要好,便都自顧往前走去。李學文和婷妹兩個無言相望不知許久,最後強笑著互道珍重。李學文又向美美道別,美美卻別過身子不說話。李學文牽過馬,一步一回頭地往前走。小黑在李學文和婷妹之間來回跑著,嗚嗚叫著搖尾巴。三個虎已經把小黑送給了婷妹姐幾個。今後小黑生活在山清水秀的廣闊天地,想必更幸福吧。

    話說李學文已經走出了很遠,回首望去,冬天的山川大地全是一片片青灰褐黃的暗色調。成片的冬小麥田也隻是淡淡地綠色。就是天空也是陰暗地鉛灰色。隻有天邊那一點點鮮紅卻是久久不去。

    ......

    兩個月後,在天津法租界國民飯店三層的一間客房裏,北平、天津、保定地區的鐵血同誌會代表正舉行一場秘密的聯席會議。北平的代表是李學文、郭峰、臧玉書,保定地區的代表是胡大虎、郭大壯。天津的代表有三位,分別是來自北洋大學的李輝,一個圓臉大眼圓鼻,說話炸炸呼呼地的大個。來自天津漕幫的王朋,這一位五短身材,一身健子肉,大腦袋,五官粗獷,一雙細眼常年笑咪咪地,手裏撚著一串佛珠。來自天津鐵路工會的葛大成,葛大成中等個,四方臉滿是滄桑,身體結實,沉默寡言,今年已經30多歲,是在坐各位的大哥。

    飯店部的保衛由郭二壯的別動隊負責。外部的保衛由天津的漕幫負責。此時飯店所在的杜總領事路和與豐領事路分布著漕幫的弟子。此外,漕幫和法租界工部局也能說上話。安全可以說是萬無一失。

    此時臧玉書正在發言:”根據內線情報,我們已經知道日本人這次要殺的人”。話音一落,場上不免一陣輕微地騷動。臧玉書繼續道:”胡恩溥,天津<國權報>的社長。白逾桓,天津<振報>的社長,還兼著偽滿洲國中央通訊社記者”。

    ”咦?”李輝一口天津話奇道:”這兩個家夥可是天津衛有名的漢奸,小鬼子想幹嘛?””還用說嘛?嫁禍於人嘛!”王朋也是一口天津話接道。臧玉書繼續說道:”具體殺手從北平黑龍會調,事後會抓幾個死刑犯頂罪。這一切的幕後策劃人是日本華北駐屯軍的參謀長,名叫酒井隆,是個大佐”。

    李學文道:”這個酒井隆是我們中國人的死敵。1928的濟南慘案,日寇殺傷我軍民一萬多人,其中絕大多數是平民。還殺害了我方全體談判代表,其中蔡公時更是慘遭割耳鼻後被殺害。隻有一個勤務兵,叫張漢儒的裝死逃出,世人才知道蔡公時壯烈殉國的經過。當時這個酒井隆是日本駐濟南領事館的中佐武官,是濟南慘案的實際策劃人”。

    李學文話音一落,屋裏亂成一片。怒罵者有之,拍桌子者有之。眾人恨不得宰了這個酒井隆。李學文道:”現在還不是宰他的時候。我們要設法破了他的陰謀。曆史經驗證明,每當小鬼子搞陰謀,總能從*那兒敲榨點兒好處”。大壯道:”難道還要救這兩個漢奸?你救的了初一,還能救的了十五?就算你救了這兩個,小鬼子還能另外殺兩個”。

    李學文道:”救自然是不救的。但我們要讓全世界都知道,這兩個漢奸是日本人殺的。這一來破了小鬼子的賊喊捉賊之計。二來也讓那些個漢奸走狗寒心。這對我們將來的抗日大局有利”。李輝道:”你的想法不錯,就是實行起來太難了。不說別的,你怎知道小鬼子嘛時動手?是去家裏殺人?還是在馬路上?”

    李學文道:”沒錯,確實難度不小。要是容易了,要我們幹嘛?”眾人聽李學文說的豪氣,齊讚道:”好!說得好!”李學文接著說道:”這次就是不成功,也沒什麽。就當是練兵,今後和小鬼子暗鬥的時候還多著呢”。眾人聽了,輕笑了起來。見大家安靜了下來,李學文道:”好在我們已經知道了四個殺手的身份”。

    這時臧玉書拿出了一疊照片分給大家。眾人看著照片,李學文接著道:”隻要我們24小時盯緊了殺手和那兩個漢奸,應該有機會拿到證據”。葛大成悶聲道:”隻要這四個家夥一上火車,我們鐵路工會負責盯”。臧玉書道:”胡恩溥現人在大連,據我們所知,日本特務機關酒井組將資助胡恩溥和他的老婆回天津。已經在日租界北洋飯店包了房”。

    王朋道:”知道具體那間房嗎?”。臧玉書道:”一層第16號”。王朋喜道:”好!我們漕幫有辦法在邊上包一間房,還能在窗子對麵設置居高臨下的監視點。另外整條壽街都可以布上我們的人。還有白逾桓的住所,我們也包了”。臧玉書又從提包中拿出一個照像機放在桌子上道:”各位請看,這是我們改裝的像機。可以把望遠鏡安在鏡頭前”。王朋拿起像機,把鏡頭前的單筒望遠鏡拆下又安上,把玩兒了一番,遞給別人道:”好辦法,我們可以多做幾個。家裏路上都可以設上監視點”。

    臧玉書道:”注意不能打閃光燈,我們可以搞到高定數膠卷,可用於微光條件下拍攝”。李學文道:”那四個殺手一定有反跟蹤,反偵察的能力。那兩個漢奸周圍也一定有日本特務。我們可以用分段盯梢,分片值守的辦法。避免引起對方的警覺”。王朋道:”各位放心,天津衛是咱們的地盤兒。這點兒活咱們一定幹漂亮了”。

    郭峰道:”一但拿到證據,就發動論攻勢”。李輝接口道:”這事兒咱天津的學聯在行。聯絡報界、散發傳單、組織遊行,這都是咱的拿手好戲”。郭峰道:”不光天津,北平、上海的報界都要發動起來”。

    李學文道:”事情要作的巧妙,不能讓小鬼子知道是誰在玩兒他。日本特務在中國各界都有滲透,一定要做好保密工作。在拿到證據前,對論界和一般群眾,一絲風都不能露。還有,南京的汪院長、蔣委員長剛剛向全國發布了嚴禁排日運動的禁令。我們一定要拿捏好分寸,不要讓揭露小鬼子的行動演變成和政府的對抗”。

    眾人紛紛點頭稱是，接著進行了分工,製定了各種情況下的應對預案,至晚方散。（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