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台火車站。鐵甲車大隊的營房。大隊部門前亂轟轟的擠著幾百個荷槍實彈的官兵。台階上站著兵變的幾個頭頭白堅武、潘毓桂、誌村正三、段承澤。這時正在進行戰前的最後動員。

    鐵甲車大隊本來是於學忠的部下。因為鐵甲車離不開鐵道線,於學忠去西北前留給了北平軍分會。鐵甲車大隊共有6個中隊。其中，第1、2、3、4中隊駐防琉璃河、南口、西直門、常辛店。第5、6中隊和大隊部駐豐台。大隊長曹耀章住在北平城裏,在這關鍵時刻失去了對部隊的控製。

    第6中隊的隊長段承澤本來是石友三的舊部。一直對自己的待遇不滿。在白堅武的策動下組織部隊嘩變,扣押了大隊副鄒立敬、副官劉崇基和一些不服的官兵。並切斷了同外界的電話聯係。但很多人本心不願意叛亂，是被裹協進來的。隻有二百多人是甘心進北平當漢奸，打算抱著日本人的大腿升官兒發財的堅定分子。

    白堅武今年49歲,曾任吳佩孚的政務處長。號稱是吳佩孚的”小內閣”,風頭一時無兩。國民黨北伐勝利後,白堅武被迫丟官下野,成了失意政客。此人早年信過馬克思主義,後因中東路事件和外蒙古問題轉變為民族主義者。他認為社會主義和*都救不了中國。經研究,他得出了一個驚人的結論,就是要救國就要先當漢奸。他認為日本人早晚要像蒙元一樣退出中國,所以幫助日本人早點打贏對中國有好處。其實他也向南京國民政府求過官,隻是不被見用。他就是幹壞事也要證明幹的有理的那種人。

    就是投日也要有點資本。白堅武防效法西斯和納粹黨成立了”正誼社”。取自董仲舒”正其誼不謀其利”一句。自任總裁。要求社員服從領袖,叛者嚴懲。段承澤就是他親自發展的社員。這次發現北平空虛,是實現自己理想的大好機會。在誌村正三的牽線下,與*賢二密謀後斷然起事。自封為”華北正義自治軍”的司令。

    誌村正三是日本特務。是日本浪人組織”華北青年同盟會”的會長。還是漢奸組織”正義社”的社長。誌村親自發展白堅武加入”正義社”。是本次兵變的主要策動者之一。

    潘毓桂已經51歲，是前清舉人。日本早稻田大學法科畢業。北洋舊官僚。號稱民國才子。在當漢奸才能救國的理論上和白堅武有得一拚。

    隻見段承澤直著脖子聲嘶力竭地喊道:”現在!大夥安靜了。有請白司令訓話!”說著帶頭鼓起掌來。下麵稀稀落落地響應了幾聲。白堅武喊道:”弟兄們!南京政府堅持一黨獨裁!破壞約法!以領袖的言論代替律法！且派係林立,私心自用,腐敗叢生!而且以南人壓迫我們北人。實屬禍國殃民!今我華北正義自治軍脫離南京政府,吊民伐罪,建立我大漢華北政府。是正義之舉!如今平津空虛,正是我等建功立業之時!我們上有日本朋友的幫助,下有華北民眾的擁護。北平各屆父老盼我們如大旱之望雲霓,我等進軍北平必得各方景從!我們一定勝利!”

    白堅武講完，段承澤趕緊鼓掌。下麵稀稀落落的響應。這幫兵痞告訴它搶錢搶女人自然明白。那裏懂什麽約法律法。段承澤見掌聲不熱烈，振臂高喊:”打倒逆黨政府!自治軍必勝!打倒逆黨政府!自治軍必勝!白總統萬歲！”見下麵響應不齊,段承澤又領著喊了兩遍。然後喊道:”下麵!有請日本顧問誌村正三先生講話!大家呱嘰呱嘰!”說著帶頭鼓起掌來。又是一陣稀稀落落的掌聲。

    誌村正三在中國混跡多年，是個地地道道的中國通。總想著為大日本帝國建立不世奇功。這會兒精神極其亢奮:”先生們!在我大日本皇軍的威攝下,南京蔣政權的勢力已經退出了平津地區。擁護華北獨立的有識之士已經把軍分會圍困了起來。鮑文樾等現在是政令不出中南海。北平城裏,隻有些群龍無首的警察自行其事。我華北駐屯軍兩個中隊以演習為名,已經控製了前門火車站和城門。你們還將得到來自天津和本地生力軍的加強。人數將達到上千人。而且石友三將軍的三千主力正加緊趕來。隻要占領了中南海,就可以宣布成立大漢獨立政府。我大日本帝國會立即與你們建交,並簽定友好互助條約,以震攝周邊的勢力，令其不敢再染指平津。先生們,那時你們就是新政府的開國功臣,前途不可限量!”

    段承澤趕緊扯著嗓子喊:”大日本帝國萬歲!*共榮萬歲!大漢獨立政府萬歲!白總統萬歲!”下麵跟著喊畢,段承澤接著喊道:”下麵!有請潘高參潘先生講話!”然後又是帶頭鼓掌。下麵照舊稀稀落落的響應。

    潘毓桂抖抖長衫,擺出一付名士派頭,不慌不忙地道:”諸位!我們在日本人的幫助下搞獨立建國。有人不理解,罵我們是漢奸。請問,漢奸的名聲不好,可為什麽當漢奸的人爭先恐後,史不絕書呢?”

    見眾人好奇地靜了下來,潘毓桂得意地晃著腦袋道:”因為!從石敬塘到吳三桂,那個當漢奸的不是榮華富貴!正所謂,笑罵由他笑罵,好官我自為之”。眾人轟地一下笑了起來,更有人吹起了口哨。潘毓桂一舉手,見會場安靜了下來,繼續道:”各位都是朋友,已往的事就不必談了。既往譬如昨日死,今日當如今日生。願意當漢奸的,咱們殺入北平城。我潘毓桂保各位高官得做,駿馬得騎!”“嗷”的一聲，一幫人歡呼大叫。繼而鼓掌大笑。

    潘毓桂再一舉手,會場又靜了下來。潘毓桂繼續道：“不願當漢奸的,自己小心,不要擋了大夥升官發財的道!”潘毓桂話音一落，全場鼓掌跺腳聲，嚎叫口哨聲響成一片。段承澤馬上聲嘶力竭地喊:”殺進北平!升官發財!殺進北平!升官發財!”

    一眾鐵杆兒漢奸跟著大喊,有人紅了眼睛,好像前麵就是一堆金錢美女,恨不得立時撲上去。段成澤拿出一堆白底黑字寫著”華北正義自治軍”的袖標開始分發。看看整的差不多了,白堅武一揮手道:”出發!”

    在廊坊火車站,一列火車喘著粗氣鳴著汽笛準備進站。這是從天津發往北平的貨運列車。龐大的蒸汽車頭拖拽著20輛悶罐子車箱。車箱裏裝著三百多個中日朝武裝流氓。這幫人終於在王克敏的幫助下,找到了機車和車皮。雖說悶罐子不太舒服,但好在路途近,忍一忍也就到了。而且悶罐子能裝,到了豐台還要擠上幾百個叛軍。其實在鐵血同誌會和鐵路工會的運作下，這幫土匪也隻能找到悶罐子。

    機組隻有司機和司爐倆個人。這倆人是師徒,今天倒休。後來一幫人押著段長找到家裏,一通威脅利誘。一般工人的想法就是掙錢養家,看在錢的份兒上,兩個人出來加班。按日方原來的計劃,列車已經晚出發幾個小時了。準備在豐台停十分鍾,然後奔北平。

    廊坊站不停,火車不減速。司爐起身抓住門邊的把手,大半個身子探出門外,準備拿路簽。路簽是外套膠皮的粗鐵絲撾成的園圈,園圈連接的一段直鐵絲插在皮套裏。整個路簽放在特製的杆子上。拿路簽的人要在火車路過杆子的瞬間把左臂伸到圈子裏,然後一彎胳膊夾住路簽,同時右臂使力,身體猛地回轉,防止整個人因為慣性撞在車廂上。

    拿到路簽,說明前麵的路是安全的,調度室允許通過。路簽還有信使的作用,上級的一些指令放在皮套裏。列車上若有情況也寫在紙條上放在路簽裏。到了下一站,路簽必須拋出,地麵自然有人回收。站與站之間都有電話連接,所以調度室可以掌握列車的運行情況。

    實際上運行在兩站之間的列車如果發生狀況,在一段時間之內車站是不會知道的。如果列車遲遲不到站,車站方麵會派出就近的工人查線。沿線的電線杆子上,每隔十幾裏會預留電話接頭。如果列車主動停車且機組人員是自由的,可以利用沿線的電話接口和車站聯係。總之列車在一定的時間內處於監控的盲區,鐵血同誌會正是利用這一點作文章。

    這位司爐一看杆子上沒有放路簽,大叫停車。司機拉下了緊急製動閘。列車猛地減速,車廂裏的人一時摔的七渾八素。隨著車輪和鐵軌一陣刺耳的磨擦聲,列車滑行了一陣停了下來。

    這時駕駛室裏跳進來一條大漢。隻見他麵色黑紅,方臉大眼闊嘴,一臉的蓮蓬胡子。穿一身鐵路工人製服,上身敞著懷,露出裏麵的白色和尚衫。這大漢一掀衣襟,露出腰裏插的盒子槍,笑道:”兄弟別怕,我們隻和小鬼子漢奸過不去。隻要聽話,你們屁事兒沒有”。（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