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個人動的自來水管線，竟然是通向海光寺兵營！聯想到汪小姐的失蹤，他們要幹什麽？杜興拿起了電話，忽然想起高橋少尉“證據！證據！”的尖叫聲和“哇啦哇啦”的怒罵。杜興又放下了電話，心想：“等我拿到了鐵證，再去找日本人。那時不要說奪回經理的位置。沒準能搞個更大的官。東興樓！哼！我讓你們爬在地上*的鞋底子！整夠了全都趕跑，一個不留！”

    在英法租界，抗日除奸團的成員們分成小組進行戰前動員。行動隊員們輪流表決心，各個慷慨激昂。最後取來一罐酒，大家輪流上前刺破左中指，鮮血滴入酒中。然後每人倒了一碗混合了眾人鮮血的酒，大夥都是一飲而盡。

    明天就是清除日，是李學文揚言攻擊海光寺兵營的最後日子。在中國的勞工中間瘋傳一個消息，明天八路軍要襲擊小鬼子。日本人會報複大屠殺！千萬不要上工！不要出門！不要為了倆混合麵窩窩頭把命丟了。多數勞工都信了，畢竟小鬼子已經宣布，他們死一個就殺中國人十個！一些漢奸也聽到了傳聞，有打算躲在家裏當縮頭烏龜的，也有打算明天向皇軍報告邀寵的。

    海光寺的日本人也加強了戒備。守衛大門士兵全部縮入工事和碉堡。日本人判斷，李學文打黑槍的可能性最大。隻要打傷了一個日本兵，就可以宣布襲擊勝利。決不能給他這個機會。

    入夜，海光寺兵營四周樓房頂和碉樓上的探照燈全開。雪亮的光柱交叉掃射著兵營外圍的雷場鐵絲網和水溝。工事上無數黑洞洞的射擊口後不知藏著多少槍手。兵營的大門敞開著。幾部探照燈晃的路人睜不開眼睛。整個兵營壁壘森嚴，就像蓄勢待發的猛獸蹲在那裏。

    海河上，日軍的汽艇開著探照燈“突突突”的巡邏。在軍用碼頭的一段水麵，汽艇封鎖的更是嚴密。慘白的燈光照的碼頭和庫區如同白晝。此時潮水一直在上漲，四名鐵血同誌會的勇士分兩批下水。第一批負責放毒，潛遊到水牢的排水口後。試出水確實在往裏流，取出裝滿毒藥的豬尿泡塞進排水管，用繩子著，再用刀捅破。

    毒藥遇水即化，鬆開繩子，任由豬尿泡順水往裏飄。再取出其他豬尿泡依次施放。此時已經是深秋，海河水很冷。兩個人放完毒即撤離。水牢裏的水已經是巨毒，還在翻騰著上漲。

    絞槽傾斜著安裝在絞室。水位最高時可以淹到部分絞槽。絞槽的頂部有個兩米長的滑道連著牢門口。把人從水牢的門口往裏一推，人就滑入絞槽，進去後很難爬上來。強行往上爬更受罪。一合電閘，先絞人的下部，人會慢慢的下滑，最後全部絞爛。還不如一開始就死掉。

    絞爛後，用水衝洗，碎肉通過網眼掉進水牢後沉底，落潮時順著下水管排入海河。衝洗絞槽的水管子就固定在絞槽的上部，即水管子的出水口比水牢的岸邊低將近兩米。但正常情況下，水牢裏的水淹不到自來水管的出水口。

    零點過後，新的一天開始。這一天就是清除日。第二批兩個勇士潛到了水牢的排水口外，在零點二十四分達到最＂gao　chao＂之前用碎布和棉花堵死了排水口。此時憲兵隊的刑訊室和絞室正是運轉的高峰時段。大批的中國人被殘害，粗大的自來水管一次次的衝洗著絞槽。

    正常情況下，隨著潮水退去，水牢裏的水位應該下降。但今天不同，水位在不斷的上漲。負責殺人的小鬼子把活人或死人往黑洞洞的水牢裏一推，看也不看，人自然會順著滑道下去。然後到控製室裏合上電閘，過一會兒再打開水閘。估計絞刀和絞室衝洗的差不多了，關上閘。再開始下一輪的殺人。毒水慢慢的淹過了自來水管道的出水口。

    兩三個小時後，在一處地下通道中。幾個工人啟用了事先安裝在通向海光寺兵營的自來水總管上的三通。先切斷了上遊來水，再擰開中間的閥門把下遊的水排出。這時下遊管線隻有出水沒有進水，管道內部壓力變低，甚至成為半真空。這時控製室的小鬼子還在不斷的打開放水閥門，牢裏的毒水被大氣壓壓入自來水管道。這就是虹吸作用的一種。半夜裏也會有人用水，例如上廁所什麽的。這會使毒水流入各個支線。

    估計差不多了。幾個工人關掉中間閥門，恢複了上遊供水後悄悄地撤離。上遊來水會稀釋毒水的臭味。但水中微量的毒藥就能要人的命。幾個人撤走後，杜興從街角轉了出來。他下到井裏研究了半天，除了發現放了很多水，半天也沒想明白那幾個人要幹什麽。

    淩晨時分，抗日除奸團的各個參戰小組潛出了英法租界。此時日軍來不及全麵封索。隻是在租界的各個路口設置了鐵絲網路障，還建了小木屋供脫衣撿查。抗團成員不走路口，而是翻牆越房，或從臨街的樓房窗口下去。英法巡捕房裏有很多中國巡警，見到學生偷越租界裝作看不見。

    他們的目標一是燒掉幾個大的日軍倉庫。有市政府舊址上的糧食和稻草倉庫，法國橋邊上的露天棉花棧，工商學院後的露天棉花棧。二是燒掉日本人的建築，有中原公司和“光陸”、“國泰”兩家電影院。三是天津西站到北站，專為日本軍人開通的公共汽車。

    這幫人裝備的武器有用懷表改裝的定時燃燒彈，用黃磷和二硫化碳做的投擲燃燒彈。自衛武器是6子左輪。一個小組先去了市消防隊，把王水撒到了消防水龍帶上，很快消防水龍帶被腐蝕的全是窟窿。二十五輛消防車成了擺設。

    天終於亮了，海光寺兵營的探照燈依次熄滅。起床號響了起來。當兵的照常出操、早餐、換崗。憲兵隊的上條曹長工作了整整一夜。現在要好好的睡一覺。一般當兵的兩個小時一換崗，第二天不能補覺。憲兵隊徹夜工作的人可以睡一上午。一般睡覺之前先吃早餐。

    上條沒什麽胃口，他在水牢工作了一夜，聞夠了腥臭的味道。打算先睡覺，午餐時多吃些就行了。但上條睡了一陣就醒了過來。為什麽睡不好覺？上條眯眯糊糊的感覺不對。怎麽不對說不清楚，上條經常白天睡覺，已經習慣了在窗外隱隱約約的噪音中入睡。今天卻是異常的安靜。

    上條警醒了過來，周圍真的很安靜。好像全世界就自己一個人。這還是日本的兵營嗎？上條隱隱記得剛入睡時，有一陣子人聲十分噪雜。噪雜中帶著慌亂。當時就要睡過去的上條想，自己已經下崗了，有權力休息。不管出什麽事，自然有人管。這時卻安靜的這樣詭異。

    上條曹長爬了起來，不管怎樣先看看在說。出了臥室，上條看到的全是死人，沒有一個活人。宿舍、辦公室、走廊、院子裏全是死人。同僚、下級、上級全死了。上條忽然想起，今天就是那個中國人揚言發動進攻的最後期限！上條不隻一次和同事們嘲笑那個中國人。認為他不過是吹牛說大話罷了。上級要求的種種防範措施不過是多此一舉。

    難道這就是進攻開始了嗎？接著那個中國人就要帶人殺過來了嗎？上條曹長象個行屍走肉在諾大的兵營中轉悠。忽然看見一個中國人站在院子當中，好像很高興，接著“哈哈”大笑了起來。上條曹長抄起一枝上了刺刀的三八槍衝了過去。

    杜興一大早就給高橋少尉打電話，但沒有人接。杜興決定親自跑一趟。到了海光寺兵營，見大門敞開著，沒人站崗。估計衛兵都藏在大門兩邊的碉堡裏。杜興硬著頭皮往前走，就等著哨兵來盤問。居然沒人問，杜興稀裏糊塗的就走進來了。也不知道高橋少尉的辦公室在那兒？一路往前走，就等著被人問或問人。結果沒見著一個活人。

    “等等！”杜興猛醒，自己見著人了。全是死人！沒有鮮血，沒有傷口。那就是毒死的。就像一道電光閃過大腦，杜興全想明白了。那些人鼓搗水管幹嘛？在放毒啊！杜興先是害怕，繼而狂喜：“哈哈！我知道凶手是誰！隻有我知道！我要報仇了！要當大官了！”

    杜興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見對麵衝過來一個日本兵，杜興還在想：“求我吧！隻有我才能抓到凶手。我……啊！”杜興一身慘叫。上條曹長把刺刀捅進了杜興的肚子。杜興雙手抓住刀把叫道：“我…報告高橋少尉…，水有毒！攻擊！攻擊的是…，快救我！我不能死！”

    上條一驚，難道他是自己人？暗想：“這個中國人是來報告的？”高橋少尉是上條曹長的直接上司，他當然認識。不過高橋少尉也死了。“八噶！現在才來報告，全晚了！還有，幹嘛不早說！讓我違反了軍規，害死我了！”上條四下裏看了看，沒有第三個人。必須讓他消失。

    上條拔出了刺刀說：“我的救你！”說著背起了杜興。杜興閉著眼＂shen　yin＂道：“去醫院！去軍醫院！”上條把杜興背到了他無比熟悉的地方——水牢。順著階梯往下走時，杜興感到了陰森恐怖，睜眼叫道：“太君！這是什麽地方！”上條獰笑道：“這是你該去的地方！很快！你就沒有痛苦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