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日來，李學文終於睡了一個好覺。因小花之死憋的一口氣稍稍出了些。大鬧天津後，天津鐵血同誌會和抗日除奸團的核心成員在郊外匯合。然後一起護送著財產往山裏撤。到了盤山以北的梁後村，與陳秋月和她帶的10個孩子匯合。眾人決定在梁後村先休整兩天，再討論下一步的行動。

    李學文的寢室在西廂房，本想多休息會兒。聽見隔壁堂屋裏亂轟轟的有噪雜之聲，像是在吵架。仔細聽去，是邢誌強的大嗓門：“憑什麽都給你們？我們出力最大，我們應該拿大頭！”有一個年輕的男聲尖叫：“誰說你們出力最大？誰證明！我們抗團出力最大！我們……”

    “睜眼說瞎話！”這是謝愛國的聲音：“海光寺的小鬼子是我們滅的！鬼子軍用倉庫是我們炸的！沒有我們……”“竟他媽胡吹大氣！滅了海光寺的小鬼子？誰看見了？我沒看見！我……”“你嘴巴幹淨點兒！”“不滅了他海光寺兵營！你能跑出來？”這是鐵血同誌會突擊隊員的聲音。“我嘴巴怎麽了？我說話就這樣！我……”“他娘的！還文化人兒呢！”“誰他娘的？”“你……”

    越吵火藥味兒越濃，聲音越大。李學文衝進屋裏嚷了一聲：“都住嘴！”爭吵聲為之一靜。隻見付蓉蓉坐在條案邊上的太師椅上。邊上站著孫惠書和馮健美兩員抗團女將。幾個抗團的男生圍住了裝白銀和鈔票的木箱子，有兩個人還坐在上麵。謝愛國邢誌強和幾個鐵血同誌會的人正和抗團的人對峙，雙方的鼻子尖兒都要碰上了。有人的一隻手按在腰間的槍套上。鐵血同誌會的人多，這時越來越多的人往屋裏擠。

    “二少爺！”邢誌強見李學文到了，叫道：“這幫刮民黨，算計著把錢全貪了！一個大子兒也不給咱們！”“你胡說！你……”周圍一片叫聲。“好了！好了！”李學文高聲道：“先解決肚子問題。飯後開各方的代表會議，有什麽話會上說”。

    飯後開會，抗團的幾個少年還是緊緊的護住木箱。好像這樣就不會被搶走。在李學文的要求下，雙方輪流發言。不許搶話打斷別人，不許車軲轆話重複。要心平氣和地闡明各自立場。

    雙方先是各自平功擺好，經過一番爭論辨白，算是相互承認了大部分戰果。唯獨最主要的，是否基本殲滅了海光寺兵營的小鬼子，抗團一方認為有待確認。關於財產的分配，雙方差距巨大。八路和鐵血同誌會一方認為，按己方在天津一役的功勞，應該拿大頭。至少也要二一添作五。

    特務處和抗團一方認為，大家抗日不是為了錢。不能因為你殺了幾個日本鬼子就向國家要錢。抗團的幾員大將一致表態，不但不要錢，為了抗日還可以往外捐錢。謝愛國道：“你們都是富家闊少爺闊小姐，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我們八路軍戰士連飯都吃不飽，更是缺醫少藥。你當我們要錢是為我們自己嗎？”

    付蓉蓉說：“我現在是代表政府說話。這筆財產本來就是政府的。我們交給政府天經地義。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至於各位的功勞，我會報告上峰給各位請功”。

    李學文“咳咳咳”咳嗽一陣道：“這個，從法理上講，蓉蓉說的似乎沒錯”。話音一落，抗團的幾個小青年一齊鼓掌。“可是從情理上講”，李學文還有下文：“大家出生入死，拿一些抗日經費，也是應該的”。“說的對！”邢誌強代頭鼓掌，鐵血同誌會這邊一齊鼓掌響應。

    “不對！”蓉蓉叫：“一碼歸一碼！上繳政府的錢不能截留。政府下發的獎勵另有渠道，不能混為一談！”謝愛國道：“我信不過你們政府！我們八路軍的軍費你們何時足額下發過？”蓉蓉道：“怎麽沒發！你們g黨私自擴軍，錢不夠花！賴不著別人！”

    邢誌強叫道：“什麽話！不擴軍？不擴軍拿什麽打鬼子？不擴軍？不擴軍拿什麽救你們？”“誰要你們救了！”幾個抗團成員叫了起來。“得了便宜還賣乖，在天津……”爭論又回到了原點。“乓乓乓”蓉蓉敲著桌子道：“都不要爭了。二少爺不是說了嗎？從法理上講，這筆錢歸政府”。

    “咳咳咳”李學文再次咳嗽一陣道：“這個，我是這樣說的，從法理上講你們似乎是對的。請注意是‘似乎’，不是‘就是’。”“有什麽就直說！幹嘛繞來繞去的。”蓉蓉說話的口氣又回到了從前。“是！是！”李學文陪笑道：“政府把錢存在英國人那兒，就應該朝英國人要。是吧。”

    “沒錯！”謝愛國第一個反應過來。李學文繼續道：“如果英國人把錢給了我們，政府向我們追這筆錢。多少還有些道理。是吧。”“是嘍！”說話的是邢誌強，說完就“嘎嘎”大笑。李學文接著道：“現在我們從日本人那搶了一筆錢，算是我們的戰利品。我們有權處理自己的戰利品。是吧。”

    “是！”“對頭！”鐵血同誌會一方一起叫喊。然後鼓掌。“你！”蓉蓉忽的站起來，用手指著李學文，嘴唇哆嗦著：“你！你狡辨！你欺負人！你……嗚嗚嗚！”蓉蓉大哭了起來。蓉蓉在這幫多數還隻是十五六歲的初中生眼裏，那是偶像級的存在。如今見被李學文氣哭，男生都是眼睛裏冒火。

    旁邊的兩個女生一邊一個抱住蓉蓉“教官！教官！”的叫著，也陪著大哭。孫惠書和馮健美兩個邊哭還邊數落：“你們一幫大男人，就會欺負我們女生！”“戰利品怎麽了？戰利品也歸我們！”“虧的教官這麽相信你，非要在你們的進攻日配合你們！你們就是這麽報答的嗎？”“教官還說李學文是抗日英雄，今天算見識了。什麽李學文？就是李虛偽！”……

    三個女人一台戲，現在三個女人連哭帶說，滿屋子大男人大眼瞪小眼。李學文隻是搖頭苦笑。這會兒說什麽都是錯，最好的策略是不吭聲。

    “咳！咳！咳！”這回咳嗽的是小虎子的爹王師傅。王師傅見老這麽哭下去不是個事兒，不免依老賣老一番：“哎！要說人家姑娘也不容易，一個人大老遠的來天津，帶著一幫孩子做下這麽大的事。不容易。還擔著這麽大的責任，回去還要向上頭交差。要我說，咱們這邊能讓點兒就讓點兒”。

    蓉蓉聽到這，心想自己還真是不容易。千般委屈湧上心頭，更是放聲大哭。孫惠書趁勢道：“王師傅，您老說話算數？”王師傅點頭道：“怎麽不算？算！”孫惠書把手在空中一劃：“他們同意嗎！”邢誌強道：“讓點兒就讓點兒，有啥了不起。”謝愛國道：“就是”。

    孫惠書又問：“你們大家呢？同意讓著我們嗎？”眾人紛紛點頭：“同意”“同意”……孫惠書道：“好！看來大家都同意這筆錢由我們處置”。王師傅：“呃！我……”孫惠書卻不讓王師傅說話，衝李學文道：“二少爺，就差你了。你同意大夥的意見嗎？”

    李學文明知對方偷換了概念，不過看蓉蓉抽抽答答哭的傷心，心一軟道：“我也沒意見。不過，政府還是要相應的獎勵我們”。“這是自然的”蓉蓉抹著眼睛說。 ，o

    下麵就是向武漢方麵報功了。鐵血同誌會這次搞了兩部大功率電台。有隊員搬了出來，組裝的組裝，安天線的安天線。蓉蓉擬電報稿。李學文提出，自己這邊不要提姓名。就說八路軍小組。王朋和葛大成也不讓提姓名，說是揚名天下讓敵人也惦記上，不好。

    這邊邢誌強愣了半天說：“我怎麽覺得好像被人算計了”。謝愛國笑道：“你才知道”。王朋也笑：“英雄難過美人關嘛！”葛大成也“嗬嗬”而笑。旁邊孫惠書道：“不許後悔！”馮健美也叫道：“不許賴帳！”

    電報發出後，武漢那邊自然是震動。過了好半天才有回電。首先表示來電收到，確認戰果巨大。委員長甚為欣慰。然後是一串表彰。付蓉蓉中尉，身先士卒迭殲巨寇，忠勇奮發達成任務有事實證明。根據民國二十四年六月十五日改訂的陸海空軍勳賞條例，授予領綬寶鼎勳章（四等）。並擢升為國民革命軍上尉軍銜。獎勵法幣5000元。

    祝宗，冒險達到命令中之任務，辦理困難事件甚切機宜。根據上述勳賞條例，授予襟綬附勳表雲麾勳章（七等）。並授予國民革命軍少尉軍銜。

    以下袁漢俊、劉友深、孫大成、呂迪綱、孫惠書、馮健美等十數人授予特種襟綬雲麾勳章（八等）和襟綬雲麾勳章（九等）。並授予國民革命軍準尉和上士軍銜不等。以上所有參戰的抗日除奸團成員，集體獎勵法幣兩萬元。

    又鐵血同誌會破壞日軍倉庫，戰果巨大。協助抗日除奸團奪回國家財產，居功至偉。唯攻擊殲滅海光寺兵營之敵一事，尚待確認。現特別集體獎勵法幣兩萬元。望接電後，報上鐵血同誌會主要幹部名單，另行論獎。

    八路軍三人戰鬥小組，在鐵血同誌會上述各項行動中，出謀襄助有功。特別獎勵法幣500元。（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