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誌強卻要辯駁一番：“也許秦洋不是敵人呢？他聯係鐵血同誌會對付敵人也說的通。也許你們被劉明禮搞得疑神疑鬼。也許我們錯過了和組織上接頭的機會。”謝愛國道：“他自稱保密等級很高，怎麽又在一個群眾組織麵前曝露身份呢？我們決不能抱僥幸心理。”

    李學文同意：“說得對！至於秦洋要挑起偽軍之間的矛盾。這也說的通。勞工逃跑事件後，恐怕小鬼子已經對警防隊不放心了。現在保定的日軍兵力空虛，挑動中國人內鬥，好分而治之。這是日本人一慣的作法。所以我們要把秦洋當作特嫌看待。”

    邢誌強還是不服：“這些疑點，如果他真是我們自己人，也說的通。當特嫌是否證據不足？”李學文道：“好比鑒定古董，有一萬條理由證明是真的。但隻要有一條證明是假的，就一定是假的。同樣道理，對秦洋，隻要有一條可疑，就不能把他當成自己人。”

    邢誌強又道：“要說挑起內鬥，那天在瀟湘苑，玉蘭故娘好像就是這樣幹的。”李學文道：“玉蘭要是有問題，我立馬就會曝露。”謝愛國插嘴道：“如果玉蘭是特務呢？如果敵人想放長線釣大魚呢？”李學文笑道：“就憑我們在天津幹的事，還不算大魚嗎？很難想像，保定的小特務知道了我們的身份，能壓得住立大功的衝動，還去放什麽長線？”

    謝愛國道：“不管怎麽說，小心沒大錯。我們在虎狼窩裏，可謂步步驚心。我們不能賭運氣，因為輸不起。輸了小命不保。”李學文道：“我同意。現在假設敵人已經開始調查我們了，那時間就非常緊迫了。”邢誌強急了：“那怎辦？策反偽軍一個大隊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兒。不行我們趕緊跑路？”

    李學文道：“別緊張，敵人暫時還不摸我們的底。我的意見是加緊行動，把策反改成逼反。”邢誌強謝愛國齊道：“怎麽逼？”李學文道：“既然小鬼子要挑撥偽軍內鬥，我們因勢利導，把內鬥挑的失控。例如械鬥時殺了日軍顧問，偽軍為了活命隻能造反。再有鐵血同誌會的配合，總能把保定攪的天翻地複。”

    第二天，老西縣街糧鋪門前。糧鋪的門板還沒卸下來，排隊的人已經有了好幾百。小夥計於海飛排在前二十，自己估計能買的上。這時過來一條大漢，一身黑棉布褲褂。頭上頂個破氈帽，縮脖拱肩抄著手。走到隊伍前頭一擠，站到了第一的位置。

    隊伍中有人喊道：“嗨！別加塞兒嗨！”這大漢應道：“誰加塞兒啦？本來我就排這兒，剛才解手去了。”又一指身後“這位給我看著地兒呢？”身後這位見這大漢一副滾刀肉的模樣，知道不好惹。心想我原來排第一，現在成了第二，影響不大，便沒有吭聲。後麵的幾位也都想，多了一個人而已，不影響我買到糧食。也都不吭氣兒。排在更後麵的人見前麵的人都不管，自己更沒道理管。

    過會兒又來一個家夥，擠到了第一的位置。隊伍裏有人叫：“嗨！怎麽又有加塞兒的！”那個滾刀肉嚷嚷道：“誰加塞了？我替他占的地兒！”眾人明知這兩個人是加塞兒的，心想兩個人而已，隻要我能買到就行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都不吭氣。誰想加塞的人越來越多，最後竟達一百多人。

    眾人這會子總算看出來了，這一百多人是一夥的。全都是地痞流氓二流子，這幫人純粹是找茬兒來了。因為前麵擠成了團，這夥流氓反而出麵罵罵咧咧的維持秩序。把排隊的人往後趕。遇到不服的，就以多欺少一擁而上，把人胖揍一頓。還要讓人下跪求饒進行人格侮辱。人們這時都敢怒不敢言。

    也有流氓在那賣位置，聲稱自己老早占的地兒。誰要出錢可以出讓。來的都是升鬥小民，那有錢買位置。都抱著萬一的希望繼續排隊。糧鋪開門後，那些流氓都是大包小包的買。一百多個流氓買完之後，糧鋪宣布貨已經賣完。緊接著上門板。眾人大嘩，卻無可奈何。

    眾流氓當場加價賣糧，並宣稱一時三刻賣不完的一率運走。眾人如何甘心，隻是圍著喧嘩觀看。有青皮又大喊：“要買快買，不買滾蛋！”於海飛見快排到自己時，糧店關門。流氓加價賣糧。自己手裏的錢是有數的，如果買了高價糧，回去沒法和師傅交待。看向眾流氓的眼光不免帶了憤憤之色。

    這夥流氓屬於黑旗會一夥。黑旗會的地盤兒主要在城南。紅槍會的地盤兒在城北。老西縣街一帶在城中，屬於紅槍會的地盤兒。那天在平康裏，徐老四和袁大頭為爭玉蘭大打出手。徐老四出了平康裏就被黑槍打死。徐家把帳算在紅槍會頭上。一來平康裏一帶是紅槍會的地盤兒，二來袁大頭是紅槍會的人。

    今天是徐老二和徐老三親自帶隊搶地盤兒來了。第一步先是立威，要讓百姓明白，不服黑旗會，連飯都沒的吃。然後建立百姓的層層上貢體係。這時徐老二和徐老三在一幫狗腿子眾星捧月般的圍繞下視查現場。黑旗會眾對紅槍會可能來襲根本不怕。一來有警防隊和特務隊的支持，二來各位都帶了械鬥的家夥準備了後援。最好紅槍會的袁大頭能來，來了就弄死他。

    徐老二正和左右說說笑笑，忽見邊上一個少年恨恨的盯著自己。徐老二是拳擊愛好者，當下側身下蹲一個漂亮的橫擺拳打了過去。少年的身高頂多到徐老二的胸口。因為徐老二放低了身形，一拳轟在少年的肚子上。把少年的身體打的折了起來。

    挨打的正是小學徒於海飛。於海飛本來覺得自己是個旁觀者，卻莫名其妙的被一拳打翻。於海飛身體呈弓形在地上翻滾著，掙紮著往起爬時，更凶狠的打擊到了。下黑手的是徐老三。徐家四虎中，那三個虎都是紡錘形腦袋瘦高個，高鼻深目薄唇。唯有徐老三矮個扁臉，小鼻子闊嘴，一雙眼睛又凶又賤。

    徐老三因為先天不足，打打殺殺的不是人家對手。就練了一手彈弓，號稱百發百中。每次幫會械鬥群毆時，徐老三都躲在後麵用彈弓偷襲。因為徐老三自己外形猥瑣，身體孱弱，所以心靈扭曲。每次偷襲時專打人家的眼睛，至少打在臉上給人破相。目的是毀人一生。所以江湖上都知道徐老三是有名的陰損蔫兒壞。

    按道理一個弱勢少年和他們徐家沒有任何糾葛，更談不上深仇大恨。可徐家就喜歡欺負人，徐老三更是以毀人一輩子為樂。徐老三見二哥欺負那個少年，忍不住手癢，一彈弓衝眼睛打了過去。於海飛本來肚子巨痛，還沒緩過來。突然眼睛遭到了重擊。

    眼睛是人體最敏感最脆弱的器官，被一顆石彈擊中，其痛苦可想而知。不單單是肉體的巨痛，人在眼睛被擊中的瞬間，會從潛意識裏升起對失明的巨大恐懼。於海飛的大腦一片空白，本能的用手捂住傷眼，絕望的慘叫了起來。

    眾流氓卻哈哈大笑，對徐老三馬屁如潮。誇讚徐老三神乎其技，有百步穿楊之能。其實徐老三距於海飛不過五六米而已。徐老三見那個少年坐在地上，用剩下的一隻眼睛恐怖的看著自己。徐老三看著那隻瞪的溜圓的眼睛，從內心深處產生了一種恐懼。感覺很不舒服。又取了一顆石彈道：“瞧他那孫子樣兒，看我打他另一隻眼！”把彈弓的橡筋拉到最長，一彈打了出去。旁觀的民眾心中不忍，有人閉上了眼睛。

    這時人群中躥出一人，有如一道黑色閃電擋在徐老三和於海飛之間。“嗷”的一聲嚎叫，徐老三往後便倒。然後滿地翻滾，同時用手捂住眼睛用尖細刺耳的高音發出一種非人的慘叫。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眾人幾乎看不清發生了什麽。不過保定地區練武成風，在場的不乏高手。有人看清楚了，人群中衝出了一人，把飛向那個少年的石彈一把抄在手裏，然後用飛蝗石陰手的打法，一把甩到了徐老三的一隻眼睛上。如此的閃電般的速度，精準的手法，恰到好處的力道，看的人目馳神搖，內心巨震。

    旁觀的民眾見有人出頭，瞬間幹翻了徐老三，不由的齊聲叫好！再細看這位好漢，身材高大，寬肩細腰。一身黑棉布褲褂，剃光的圓頭上長出了半寸長的頭發茬兒。方麵大耳，一臉淡淡的蓮蓬胡子，一雙大眼炯炯有神。站在那裏就像一座黑鐵塔。旁觀眾人“轟”的一聲，再叫一聲好，聲震雲宵。

    眾人並不認識這位好漢，不過不少人聽說過他的名頭。要知道是他來了，怕是會再次轟然叫好。這位正是江湖人稱虎天王，李學文的表兄胡二虎。（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