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北平同仁醫院病房。二虎和於海飛告別。於海飛自從被二虎救了以後，這兩天就像作夢一樣。但他心裏清楚一點，自己的恩人是二虎，不是日本人。日本人給自己治病，是因為二虎給了錢。於海飛還隱約感到，日本人靠不住，不定憋著什麽壞呢。

    這幾個日本人總是輪流看著於海飛。二虎和於海飛道別，日本人也賴在旁邊。久琢磨道：“胡桑，我們會留下眼科主任加藤正一大夫，還有看護婦井本靜子小姐。有他們兩個照顧小於，你可以大大的放心。”二虎又對於海飛小聲囑咐了一句。起身道：“咱們走。”

    保定平康裏八條的瀟湘院，到處張燈結彩，裝扮的喜氣洋洋。今天是宋司令娶他的第十一房姨太太的好日子。新娘子就是瀟湘院的頭牌玉蘭姑娘。玉蘭是千不願萬不願，但她自己說了不算，瀟湘院也說了不算。當前保定城裏，除了日本人就是宋司令最大，誰敢不從！

    一大早，吹吹打打的迎親隊伍就來了。也學著民間嫁女經過一番折騰，把玉蘭裝上一乘小轎。又是一路吹吹打打直奔兩江會館而去。昨天剛經過一場大亂，街上是冷冷清清。偶有行人在胡同口探頭探腦。

    不過送親的隊伍卻很壯觀，抬轎子的，吹喇叭打鑔的，抬嫁妝的人有一長溜，足有上百個壯漢。按娼門的規矩，*從良必須淨身出戶。不過宋司令為了給玉蘭麵子，頭天把幾十箱嫁妝放到瀟湘院，今天再抬回來。就是為了擺威風擺闊氣。

    其實迎親隊伍裏的壯漢是日本人假扮的，這些日本人從不常和警防隊打交道的憲兵、特務和士兵中挑選。也有些人是宋司令的心腹警衛。有的箱子裏藏的是武器。目的是瞞過警防隊的眼睛，在宋延裕司令部的後堂裏埋伏上一支奇兵。加上假冒黑旗會部眾的日本人，到時候來個摔杯為號，前後堂一齊發作。這就是渡邊大佐的勝負手。

    二虎和一幫子日本特務和憲兵到了前門的平漢線火車站，直接從邊門進站，蹬上了一列裝甲列車。憲兵和特務們分別上了兩個車廂。二虎跟著領隊久琢磨和通譯金藤鬆太郎隨特務行動，上了前麵的一節車廂。特務中的頭目歪鼻子豁嘴說話漏風，穿一身高級軍官製服掛中佐軍銜。張嘴一笑滿口空蕩蕩的沒有幾顆牙齒。經介紹，二虎知道這位頭目叫塔尾先生。

    塔尾一到北平，先聯係上憲兵司令部。馬上去見了中g和中統雙料叛徒劉明禮。重點讓劉明禮介紹了李學文的情報。之前北平的日本特務機關已經從23中學和師範大學的入學檔案裏搞到了李學文的照片。塔尾根據保定目前的危急形勢，判斷李學文有可能在保定。

    塔尾並沒有確鑿的證據，隻是直覺。知道了北平駐軍增援保定的計劃後，塔尾堅決要求參加。井上機關在日本軍政兩界地位極高，走到那都不敢不給麵子。塔尾臨時擔任了南下的特務和憲兵隊負責人。

    特務和憲兵們剛一上車，車頭一聲汽笛長鳴，裝甲列車吭哧吭哧的啟動了。

    北平同仁醫院，於海飛單獨一個病房。井本靜子小姐坐在旁邊的病床上打盹。加藤正一大夫外出有事。其實是逛街喝酒去了。於海飛突然抱著頭大叫：“疼！疼！”井本靜子一驚跳了起來：“怎麽了？小於，怎麽了？”

    這時病房的門一下子被推開了，衝進一個穿白大褂捂著大口罩的年青大夫。這大夫掀了掀於海飛的眼罩，叫聲：“不好！有感染！來人！快來人！”隨著喊聲，呼啦啦進來好幾個醫生護士，還推來了一輛病人推車。幾個人七手八腳的把於海飛抬到了推車上。

    “幹什麽？你們幹什麽？”井本靜子驚慌的叫著。那個年青大夫答道：“必須馬上手術。手術室！手術室準備！”他又衝門外叫道。眾人把於海飛推出了門外，圍繞著推車快速走著。有人彎著腰在於海飛耳邊小聲說著話。井本靜子隻能跟在後麵。

    一群人進了手術室，井本靜子也想跟進去，卻被一個護士小姐關在門外。井本靜子叫道“我是看護婦！我是……”“哧！安靜！”護士小姐說了聲從裏麵把門鎖上。手術室外麵寫著“手術中”的那盞燈亮了。井本靜子無奈，時而坐在長椅上等候，時而來回的踱步。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井本靜子度日如年。

    過了中午，手術還沒有結束。加藤正一回來了，見了井本靜子劈頭就問：“小於呢？”井本靜子道：“還在手術”“什麽手術？這樣長的時間？”加藤正一找到了值班大夫，對方不知道手術的事。回來敲手術室的門，無人應答。最後同仁醫院的大夫找來工友撬開手術室的門。眾人進去一看，那裏有手術的痕跡。而小於，失蹤了。

    時間回溯到昨天，久琢磨和慌木高兩個日本特務陪同二虎到了燕京大學。久琢磨的任務是不能讓二虎離開他的視線。而慌木高作為北平憲兵隊的特務，想趁機探查北平抗日除奸團的情報。因為燕京大學是北平抗團的基地之一。

    三個人到了燕大傳達室，提出要見被捕女大學生的同學。抗團的人馬上知道了，並且判斷來人一定是日本特務。見還是不見？見了可以為營救提供線索，但也給自身帶來了危險。

    “見！”說話的沈棟：“我是外地人，不怕他們事後追查。”沈棟到北平後就躲進了燕京大學。這裏是美國人的地盤兒，相對安全。“不過也不能便宜了這幾個日本特務，要耍他們一耍。”沈棟還是膽大包天的脾氣。

    燕京大學的未名湖裏有個湖心島，抗團成員常常夜裏到湖心島秘密集會。他們覺得這裏很安全，周圍是水麵，隻有一條唯一的小橋。說什麽別人聽不見。其實很幼稚，別人隻要注意到誰夜裏去湖心島就知道誰是抗團。

    現在湖心島這個據點已經不用了，不過抗團喜歡在湖心島秘密集會的名聲在外。沈棟就約二虎三人在湖心島見麵。時至隆冬，未名湖凍的如一麵明鏡。許多人在上麵滑冰。一些體育教師開出了溜冰課。工友們為保持冰麵平整，每天打掃碎冰，夜裏往冰麵上放水。為防止冰麵開裂，還要鑿一些冰窟窿。這些冰窟窿都沿著湖心島開鑿。當然冰上要設置不能接近湖心島的標識。

    二虎三人被“向導”領到未名湖畔，沈棟站在湖心島的岸邊向二虎等人招手。這時如果走橋的話，需要繞過大半個未名湖。這似乎沒有必要，因為冰上人來人往的全是人。三個人自然要走直線踏冰而過。

    湖心島畔的冰窟窿雖然凍上了，但禁不住人的重量。可是危險標識又暫時被人拿走了。二虎踩上了薄冰就知道不好。這時唯有提高速度。輕功好的人能踩著一排小塊木板過河，靠的就是速度。你讓他站在一塊木頭上不動照樣要沉下去。

    二虎展開輕功提縱術，快速通過了薄冰區。兩個日本人可沒這本事，慘叫著掉進了冰窟窿。幸虧臨近岸邊，水隻淹到了脖子。周圍滑冰的見有人落水，馬上組織起來救人。

    沈棟見二虎竟然通過了薄冰區，心裏暗暗吃驚。嘴上道：“你是來傳話的？有什麽請說。”二虎說出了一串數字，這是抗團內部的識別密碼。那個女大學生見二虎連殺三條惡狗，直覺到二虎是好人。暗暗地把聯絡密碼告訴二虎。

    沈棟又是一驚，難道是自己人？二虎知道時間緊迫，三言兩語說清了情況。又提出了請抗團幫忙營救於海飛的要求。沈棟心想先答應下來，兩個人馬上定了一個營救計劃。這時冰上的同學人拉人結成長蛇陣，最前麵的人伏在冰上拉住落水人的手，大家一齊用力，把兩個特務拉了上來。兩個家夥凍的身上發木，麵孔發青嘴唇發紫，哆哆嗦嗦的向眾人鞠躬道歉。一不小心把日本話帶出來了。

    “日本人！他們是日本人！”人群中有人在喊。“問問他們是什麽人？是不是特務？”“問問他們，害過中國人沒有？”兩個家夥見勢不妙，分開眾人撒腿就跑。來時為了低調，把汽車停在東門外。這會兒又冷又怕，拚命地逃躥，到是抵抗了寒冷。跑到汽車跟前，拉開車門，見二虎端坐在裏麵。二人一愣，久琢磨傻傻的問：“胡桑，你地先回來了？”

    到了今天早上，二虎出發前在於海飛耳邊小聲說了一句：“我走後兩個小時，你喊疼裝作發病。有人救你。”後來就有了把於海飛緊急送手術室的一幕。領頭的青年大夫就是沈棟扮的。當然事先也串通了同仁醫院的醫生護士配合。

    加藤正一和井本靜子就是再傻，也知道小於是被人救走了。小於本來是日本人手中挾製二虎的籌碼。如今籌碼跑了，相當於給猛虎解開了鎖鏈。必須盡快的通知久琢磨顧問。但是這個年代沒有無線電話，隻能通知沿線的車站。正在奔馳的列車是無法通知的。

    當然裝甲列車上可能有無線電台。加藤正一和井本靜子確實隻是醫生和護士，隻不過受特務的領導罷了。現在讓他們找到有關的軍事單位，並說明情況打出電報，也是相當麻煩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