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京生能感覺到這一刀捅實了，大半個刺刀都捅進了狗肚子。“嗚……嗚……”惡狗淒厲的慘叫聲在夜空中回蕩。王京生把刺刀攪了兩下拔刀再捅，然後身體往前一躥拔出了刺刀。回頭看去，巨大的狼狗伏在地上渾身顫抖著慘叫。鮮血在地上流淌，空氣充滿了血腥氣。

    狼狗繼承了狼的基因，和敵人戰鬥時有團隊協作和前撲後繼的本能。那條母狗沒有逃跑，而是回過頭來放低身形，擺出一副準備前撲的架勢。兩眼死死的盯住它的敵人，翻開的嘴唇裏露出白森森尖利的牙齒，喉嚨裏發出陣陣威脅的低嘷聲。

    這時人和狗的距離還不到一米，王京生突然飛起一腳，衝惡狗的下吧踢去，企圖把惡狗一腳踢翻。可是狗的神經反應能力和在黑暗中的視力以及對物體運動速度和空間位置的判斷力都遠超人類。您要是不信，想想養狗的人拋擲食物，狗能在空中用嘴叼住就明白了。

    惡狗一口咬住了王京生的腳，王京生一驚，迅速拔出了腳。雖然腳上的日本翻毛大皮鞋沒有被咬透，但腳指頭還是隱隱作痛。雙方這一回合交手過快，算是試探。惡狗認為人的腳不是要害，也沒有死咬住不放。

    王京生這時明白，自己的一拳一腳都沒有狗嘴快。自己的打擊狗可以閃開，也可以反咬，是閃是咬全憑這畜牲的心意。這仗怎麽打？人類勝過所有動物的是智慧，還有就是會用工具。王京生手裏有刺刀，現在就要和這畜牲耍耍心眼兒了。

    王京生本來是倒握著刺刀，這會往下壓手腕，讓刺刀緊貼著小臂。以狗的智商，未必懂得刺刀可以隨時揮出。然後步步後退，這在狗的世界裏，是示弱的表現。惡狗呲著牙，低吼著步步緊逼。

    王京生突然上步右拳出擊，惡狗還是老套路，張嘴打算在空中咬住敵人的拳頭。王京生的拳頭在快接觸狗頭時猛然揮臂抬腕，這樣拳頭往回收，刺刀往前劃。長長的刺刀和狗頭的距離突然為負，惡狗閃無可閃，避無可避。電石火光間，刀尖劃過了狗的一隻眼睛。惡狗反應也快，一歪頭咬住了刺刀。這一切說著慢，實際上是一瞬間的事。

    現在狗咬住了刺刀，在狗的認知裏，刺刀是敵人肢體的一部分。還弄瞎了它一隻眼。這惡狗忍受著巨大的疼痛，狠狠地咬著刺刀，拚命地搖晃頭部，想把刺刀從敵人的軀體上扯下來。

    王京生則拚命地奪刀，還來回的晃動手腕，企圖對惡狗的口腔造成更大的傷害。忽然“嘣”的一聲，刺刀斷為兩截。趁著半截刺刀嵌在狗牙中，紮在狗嘴裏，惡狗還在那死命的咬牙時，王京生把手中的半截刺刀狠狠地紮進另一隻狗眼中。

    這時狗是身體半伏，王京生是前腿弓後腿繃，壓抵身形，兩手按住刀柄使勁兒往裏頂。從旁邊看一人一狗就像是頂牛。刺刀雖然斷了半截，但到底是鋼鐵對血肉。刺刀從狗的眼窩裏一下子捅了進去，隻露個刀把。這下恐怕能傷到狗的腦子。

    惡狗慘叫著猛地一甩頭，王京生在狗嘴咬著自己小臂前鬆開手跳到一邊。惡狗“嗚嗚”的叫著，拚命的甩頭原地轉圈，步履越來越來蹣跚。王京生突然衝上去，猛地一擰刀把，又跳到了一邊。

    惡狗“嗷”的一聲嘷叫，嗅著王京生的方向，一步一步哆嗦著走來，最後轟然倒地，四肢僵直身體側臥著在那抽搐。王京生從狗的眼窩裏拔出了刺刀，又用刀從還在倒氣兒的狗嘴裏挑出那半截斷刃。

    這時惡狗發出了“唉！”的一聲歎息，微光中，一團白色的蒸汽離開狗嘴盤旋著嫋嫋上升。王京生閃身避開了這團氣，用地上的浮土蹭了蹭半截刺刀和斷刃。又用土搓了搓自己沾滿血腥氣粘液的雙手。最後找到了刀鞘，收了刀。撒開雙腿衝學院跑去。

    第二天，笠井牟藏中佐照例監督學員們出早操。總覺得有那裏不對勁，直到吃早飯時才反應過來，他的兩條寶貝狼狗不見了。再一留神，見王京生居然活的好好的。在那神氣活現的吃著早餐。

    笠井牟藏暗暗吃驚，這王京生卻湊了過來：“報告教官！我一粒米沒掉，請教官撿查”說著話拿飯碗在笠井牟藏的鼻子前晃來晃去。笠井怒道：“八……嗯，昨夜的處罰執行了嗎？”

    “報告教官，我堅決執行了。半夜三更在學院外麵跑圈，真的好危險啊！有兩條大狼總追著我，想是不懷好意。我想，要是有教官的大狗保護我就好了。下次，請教官一定把大狗借給我。要是我被咬了，也是帝國的人才損失，對不對？”王京生說完就跑了。

    “啊！”笠井牟藏張口結舌。暗想事有蹊蹺，跑到院外找那兩條狼狗，那還有蹤影？這時的北平城裏，平均每天要抬二百多個倒臥出去。無數人的眼睛都餓綠了。見了兩條新鮮的死狗，那裏肯放過？早有丐幫人士把兩條大狗抬到土地廟裏，剝皮烤肉，大快朵頤去了。

    笠井牟藏除了找到一些可疑的血跡和狗毛，別的什麽也找不到。不過他心裏明白，他的兩條寶貝狗怕是凶多吉少了。見笠井牟藏在那咬牙切齒，區隊長羅世平湊過去道：“教官，還在生王京生的氣嗎？”

    笠井牟藏恨恨地道：“王京生，敢頂撞帝國教官。將來一定對帝國不忠，我不會放過他！”羅世平道：“王京生敢如此囂張，他的背後一定有後台。我聽說他和黑龍會的領袖人物關係不一般。如果冒然對他下手，恐怕會惹來麻煩。我有一計，既能解決了他，表麵上還和教官沒有關係。”

    “吆嘻！”笠井牟藏道：“什麽計策？快快地，說！”羅世平道：“我們給他栽個贓，讓警察局抓了他。然後暗中讓警察對他下手。這事兒變成了中國人之間的事兒，他的死活和教官沒有關係。”“好！好！就這麽辦！”笠井牟藏鼓掌道。

    到了下午，學員隊緊急集合。笠井牟藏訓話：“有人報案！說是丟了一筆錢財。現在！誰偷了錢，自己站出來！院方可以從輕處理。如果拒不認罪，將嚴懲不貸！”見沒有人吭氣，笠井牟藏又叫喊：“我們已經報案！希望在警察到來之前，那個小偷趕快認罪！要是被警察搜了出來！院方也保不了你！”

    這時隨著“咵咵咵”的跑步聲，來了一隊警察。隻見領頭的這一位，上下左右差不多一般粗，像個黑皮球一樣滾了過來。這個黑皮球滾到笠井牟藏跟前“啪”的一個立正，打個敬禮道：“報告笠井太君，北京市警察局內六區分局局長任相遠奉命前來辦案！”

    這個任相遠曾任警察海澱分局局長。西安事變前夕，李學文大鬧警局，任相遠被撤了職。北平淪陷後任相遠一心想當漢奸升官發財，走的偽警察局長周思靖的路子，當上了內六區分局局長。

    任局長本來是不敢到新民學院來“辦案”的，一聽說日本人有請，趕緊帶隊屁顛兒屁顛兒的跑來了。“吆嘻！”笠井牟藏滿意道：“我們這裏發生了盜竊案，你們要認真的搜查！”“是！”任相遠挺著肚子答道。

    “報告教官！”喊話的是區隊長羅世平：“為了公平起見，我建議！搜查房間時，被搜查人也要在場！”“很好！開始搜查！”笠井牟藏答應著帶隊直奔王京生所在的宿舍。宿舍裏有12張床和床頭櫃，王京生的位置既不是排在第一，也不是最後。笠井牟藏並不按順序查，而是直奔王京生的床大翻特翻。

    笠井牟藏親自動手，先把被褥掀起來亂抖，又在床頭櫃裏亂翻。繼而打開床頭櫃的抽屜，把手伸進去亂摸。忽然興奮地大叫：“找到了！”說著話高高的舉起了右手，右上捏著一疊鈔票。“王京生！你還有何話說！”笠井牟藏叫道。

    整個過程學員們和警察把王京生的床圍的裏三層外三層。多數人看的是心知肚明。學員們是準備混個一官半職的，警察們都是混飯吃的，總之都不敢得罪日本人。但笠井牟藏的表演太過拙劣，也沒人跟著起哄助威，都是一聲不吭。

    “這是栽贓！是陷害！”王京生叫道：“剛才集合前！你！笠井牟藏教官親自來到宿舍！催促我快些集合！不可遲到！當時我們全班的人都出了房間！宿舍裏隻剩下你！笠井牟藏教官一個人！原來你催我集合是假！真正的目的是給我栽贓！教官先生！您真的很卑鄙！很無恥！”

    “啊……”全場一片驚呼讚歎！驚呼笠井牟藏作事太陰險又太愚蠢。讚歎王京生膽子也太大，就算日本人冤枉你，又不是什麽大事，忍口氣認罰認打也能過關。這樣的公開頂撞，豈不是小事也要鬧大？

    笠井牟藏果真大怒，嘷叫道：“人證物證具在！你還敢低賴！”（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