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烽火第 301 章 生死決擇(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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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中年人是佟大媽的親弟弟,行四。不事生產又抽大煙,把自己那份家業連房子帶地徹底踢騰個精光。最後連老婆也賣了。淨身一人來投靠大姐,在晚輩麵前以舅老爺自居。街坊四鄰的都叫他佟四舅。
他大姐夫家原是滿人,辛亥年後改姓汪。佟四舅被汪家收留,免於凍餓而死。感激了沒兩天就不滿意了,因為養這位舅老爺也就是在飯桌上添雙筷子,不要說抽大煙耍錢逛窯子門兒都沒有,就是拿兩零花提籠架鳥下茶館逛戲園子的挑費也沒有。晚輩們也都不待見他,背後叫他佟死舅。
佟四舅吃著汪家的喝著汪家的,嘴裏還挺硬氣。說什麽當年他大姐過門到汪家,嫁妝要多少多少人抬,抬嫁妝的隊伍排滿了一條胡同。意思是他們佟家給汪家的金銀海了去了,現而今他佟四老爺落魄了,汪家手裏攥著銀子,就不肯從手指縫裏給他漏點兒,真不仗義。
結果弄的滿院子的人,除了他大姐不得不管他,其他沒人愛搭理他。他也想找個賺錢的事由。不過出苦力掉身價的活是不幹的。最好弄個一官半職。他祖上就是當官的,他也會。不過就是迎來送往的喝花酒,然後坐在公堂上出簽子打人。
日本人坐天下以後,臨時政府搞新政。大批的招收各類人才,就連他家一個遠房侄女都當上了女警察。女的都能當警察,他佟四老爺為什麽不行?結果還真不行,沒一個衙門看的上他。
衙門裏的人一個個的都懶得拿正眼兒瞧他,就差指著鼻子罵他是廢物點心棺材瓤子。佟四舅背地裏大罵衙門裏的人個個有眼無珠,聲稱自己是賣馬的秦瓊要飯的韓信。後來在派出所裏掛上了號,算是警察的眼線,沒工資。提供一次情報領一次獎金。重要的情報有大獎,一輩子吃喝不盡。
自打當上了眼線,佟四舅成天把個抓抗日分子,五戶連坐一類的事兒掛在嘴上。可從家裏到街坊四鄰,沒人把他當回事兒。更有那子侄輩指著鼻子笑他:“就您這破差事,挨著漢奸的罵,還沒拿著漢奸的錢。頂多算個等外漢奸。”
今兒個見他大姐領個陌生女子進家,出言找茬兒,其實是想詐倆銀子花花。估計他大姐也不願意多事兒,怎麽著也得打發他幾個茶錢。
李霞見狀忙道:“大媽,我還是走吧。別再給您添了麻煩。”老太太拽著李霞道:“甭搭理他!耗子抗槍窩裏橫的東西。踏踏實實的,跟大媽喝口茶去。”佟四舅叫道:“現而今我當著警察局的差,家裏來了生人不能知情不報。我這也是為大家夥著想。”
院子裏有人接口道:“姑奶奶,舅佬爺這是要大義滅親呢。”老太太笑道:“就他?我借他三膽兒!”眾人皆笑。佟四舅氣的一甩手出了院子。心想:“別逼急了我,逼急了大家都沒好日子過!”
佟四舅心裏鬱悶著腳下沒停,不知不覺的出了胡同。見滿大街的都是日本兵和警察,一掃聽,趕情是要抓個女人。忽然心裏一跳,家裏不就去了一個嗎?弄不好還真是個禍水。又一轉念,那女人要真是日本人要找的,怕是值不少銀子吧!想到此,掙錢的念頭就像一團亂草似在心裏冒了出來,壓也壓不住。
李霞和老太太聊著家常,茶還沒喝幾口,院子裏亂轟轟地闖進來十幾個警察。領路的正是佟四舅。各房的人都驚惶的站在門口。佟四舅趾高氣揚的嚷嚷道:“大夥都聽著,咱們就抓抗日分子,和列位無關,都踏踏實實的待著別動!”
佟大媽衝到門口,眼睛裏冒火:“老四!你真昧了良心要害死大夥!”佟四舅直著脖子道:“什麽話?我這是救大夥!要不是我,咱們家就犯了窩藏罪!”老太太戟指著佟四舅:“你…你…”氣的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大媽,別氣壞了身子”李霞站了出來:“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不過出來逛了逛大街,能有多點大事兒?讓我跟警察說說清楚就沒事兒了。”又轉身對警察道:“我不認得這家人,不過進門討口水喝。別難為他們,我跟你們走一趟。”
到了派出所,見院子裏關了不少的女人。有中年的,也有年青的,哭哭啼啼的響成一片。李霞心想敵人的抓捕指向很明顯,就是我。又聽說正在調車,要把人都送憲兵隊。不過各處抓人不少,一時半會兒車還調不過來。
在一個房間裏,女人們被一個個的叫進去。估計是初審。輪到李霞時,李霞決定利用初審的機會把姐妹們救了,省的被送進憲兵隊白遭罪。
“姓名,住址”問話的是一個幹瘦的老警察,麵無表情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李霞,師範大學住校”“嗯!出來辦什麽事兒?都去那了?”“先逛的西單商場,出來後去的報子街。見街上要抓人就亂跑,跑到這邊來了。”“哦!”旁邊一陣竊竊私語聲。
李霞被帶進了拘留室,是個單間。心裏想:“敵人抓到了目標,其他人應該放了吧。”一會院子裏響起了摩托車的聲音,還有汽車刺耳的刹車聲。接著“砰”的一聲推開了門,進來了五六個鬼子兵和漢奸。這些人圍著李霞上下左右的打量,“就是她!”有人喝道。
一個日本憲兵上來就給了李霞兩個耳光,一幫人粗暴地擰住李霞的胳膊往外拖。李霞冷不防眼前金光一閃巨痛襲來,意識到挨打了。頭有些暈,耳邊聽見一個日本兵“咦哩哇啦”叫著還要打,卻被同僚製止。李霞懂日文,敵人要從她口中掏出重要情報。
至於那個日本兵為何仇視她?因為她突然逃跑引起追擊,軍官認為士兵們是蠢貨,上了李霞的當,放跑了大魚。幾個士兵沒少挨軍官的耳光,軍官打累了,責令士兵們互相打。打輕了還不行,一個分隊的士兵相互打成了豬頭。忽然聽說抓到嫌疑人了,讓去幾個人辨認。幾個士兵一看正是惹的他們挨打的那一個女人,自然恨的牙癢癢。
李霞這時被拖到了院子裏,胳膊被反擰著直不起腰來。歪頭從自己披散的頭發縫中看出去,滿院子鴉雀無聲,女人們都驚惶失措的看著自己。幾雙大手連推帶拽,李霞被扔進了卡車的車廂。車廂裏有人按住了李霞,幾個日本兵跳進了進來。一隻翻毛大皮鞋踢了過來,李霞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醒來時,李霞已經坐在興亞院的刑訊室裏。因為寺平忠輔少佐是森隆飯店專案和挑撥者專案的負責人。他現在的辦公地點就在興亞院。所以他要審的人就送興亞院,而不是沙灘紅樓的日本憲兵隊司令部。
寺平忠輔負責的兩個案子毫無進展。現在冒出了李霞一案,寺平忠輔決定親自審問,看看能有什麽突破。剛才經過初審,李霞堅持不認罪。聲稱當初逃跑就是因為害怕。為什麽在警戒線的外麵還害怕,答曰她分不清警戒線那邊是裏麵,那邊是外麵。
對她自稱是師大學生進行了緊急調查屬實,但現在是寒假期間,她是否住校校方也說不清楚。和她同寢室的同學都不到校。她自己的老家在外地,對她宿舍的勘查結論是短期內沒有人住的跡象,這就很可疑了。
如果她說不清楚自己真正的落腳點,和什麽人在一起,那她一定在保護什麽人。如果她是某一個勢力的特工,那問題就大了。她在沒有危險的情況下,故意暴露自己。那一定有大魚漏網。
報子街的現場寺平忠輔也查看了,行人們趁憲兵追擊李霞的功夫逃匿一空。滿大街的狼籍一片,都是人們丟棄的各種東西。很難鎖定具體目標。寺平忠輔下令把所有的東西收集起來分析整理,看看能否找到線索。
眼下寺平忠輔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讓李霞開口。必須盡快突破,如果過了某一個時限。她就是交待也晚了,對手一定會采取應變措施。
寺平忠輔看著眼前這個皮膚微黑,身材瘦小的支那女人。本來像貌應該是清秀動人的吧。眼下一隻眼睛又青又腫,隻能睜開一條縫。一隻嘴角連腮部也腫了起來。從鼻孔和嘴裏流出了絲絲血跡。寺平忠輔忽然覺得,這個女人外表柔弱,骨子裏可能極堅強。對犯人而言,進了刑訊室就等於下了地獄。這個女人雖然嚇得微微顫抖,卻拚命的保留著人格的尊嚴。
寺平忠輔決定對李霞進行性淩辱。在日本特務機關的內部指導文件中指出,遭到性淩辱的女人,百分之八十以上要屈服於審問者的淫威。
寺平忠輔用開誠布公的口吻道:“我知道你是屬於某個組織,你在保護某個人。作為年青的女人,你不該卷入這場殘酷的戰爭。這裏是特務機關,為了逼供,可以對犯人采取任何殘酷的甚至是卑鄙的手段。我很同情你,但是職責所在,不得不對你進行肉體上的折磨和精神上的淩辱。我很厭惡這樣做。我誠心誠意的勸你,退出這場戰爭吧!說出你所知道的一切。然後回到你過去的生活中。沒人知道曾經發生的一切。你將得到我們暗中的保護。”
李霞用嘶啞的聲音回應道:“該說的我都說了,還讓我說什麽?”寺平忠輔一揮手:“把她扒光!”(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