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那時候我能夠衝上去和獄九這個名字沒有一點鳥毛的關係，就是我覺得老是這樣躲著太憋屈了，想要活下去，還需要自己去動手。

    這也算是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至於孫老頭說的什麽不愧是獄九之類的話，我耳朵已經給他自動的過濾掉了。那時候在我的眼中，還沒有認識到獄九這個名字和我一生的羈絆。

    我提著青銅劍，腦門頂著熱血，直接衝了上去。

    然而人做事的時候，往往隻靠熱血的是不夠的。

    我也僅僅是往前衝了五步，不多不少，正好五步，身邊已經圍滿了小眼睛。那些猩紅的散發著煞氣的眼睛，好像一盆冷水，直接倒在了我的腦門心，讓我全身熱血慢慢的冷卻，身體的動作變得緩慢下來。

    “他娘的，這下怎麽辦呢？”看著四周虎視眈眈的鬼夜哭，我心裏多少有點發怵。但是話已經說出去，人也已經衝過來了，自然沒有退回去的到底。

    江上的漢子，一口一個螺旋，這人我丟不起。

    隨即心裏邊一橫，也管不了那麽多了，大吼一聲，提著青銅劍，在眼前揮舞著，化作一道旋風，直接衝到了蝙蝠群裏邊。

    至於身後的孫七七和孫老頭怎麽看我顧不上，反正我自己覺得閉著眼往前衝反而不怎麽害怕了，倒是心頭升起了一絲叱吒風雲，金戈鐵馬的感覺，心頭一股熱血沸騰，很勇猛。

    刺啦！

    但是沒等我高興多久，突然一陣劇痛從我的左臂傳來，我扭過頭一看，一個長長的口器，麵色猙獰的在我的左臂上劃開一道口子。

    “你敢傷我。”我低吼一聲，二話沒說，一劍捅過去，給那個蝙蝠刺了個透心涼，血從青銅劍上留下來，低落在我的手心，寂靜無聲。

    然而，看著那低落的血，我感覺慢慢的心頭升起了一絲戾氣，也不知道怎麽，來的很突兀。

    隨即我眼睛發紅，狂叫幾聲，提著青銅劍，再次殺入了蝙蝠群中。

    四周的夜很寂靜，但是在我家的院子裏邊，卻熱鬧的很，我的低吼，蝙蝠的慘叫，還有滴答滴答血液落地的聲音，夠了出一副慘淡，卻詭異的局麵。

    慢慢的我感覺我眼前的時間開始變色了，從剛開始的黑暗變成了暗紅，最後化作了猩紅。

    我的身上全是傷口，不知道有多少，剛開始還感覺到有一點點的疼痛，可是後來慢慢的就消失不見了。

    不是不見了，而是麻木了。

    當傷口慢慢的變多，我自己身上往外流血，漸漸地和那些鬼夜哭蝙蝠的血混合在一起，我有了另外一種感覺，身子開始發燙。

    等到我身邊再也找不到一隻蝙蝠的時候，我猛然轉身，對著身後劈去。

    “小子，你幹啥！”隨即我感到我的雙臂被人捉住，身後傳來了孫老頭焦急的聲音，我這才腦子恢複了一點點的情形。

    就在剛才我猛然感覺身後有東西，下意識的就一劍劈過去。

    我就這樣盯著孫老頭看了一會兒，慢慢的恢複了感覺，這才張開嘴說了一聲不好意思。

    隻不過我自己聽見自己的聲音都嚇得慌，就和老樹根在摩擦一樣，嘶啞的厲害。

    “你沒事吧？”這時候，孫七七也跟著孫老頭出來了，站著我麵前，擔心的看著我。

    我搖了搖頭說沒事。

    其實我自己的情況我自己清楚，剛才受了傷，現在全身都疼的厲害，而且還有一點，我眼前的世界，到現在為止，都還是血紅色的。

    我不知道是我的眼睛出問題了該是怎麽的，我不想讓他們知道我的情況。

    “今晚是不是還有別的東西？”

    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我問孫老頭。

    孫老頭聽了我的話，默默的點了點頭。

    “這血蝙蝠，隻是開始。真正的家夥還在後邊呢。”孫老頭歎了口氣。

    最後我想了想，問了他一句，“是人是鬼？”

    孫老頭咧開嘴笑了，說是人。

    他看著我，我從他的眼睛中看出了擔憂。

    “看來他對今晚的情況不是很樂觀，那我該怎麽辦呢？”我想了想，卻沒有什麽好的辦法。

    我理解孫老頭的想法，人有時候比鬼更難纏！

    “如果來的真是人的話，這個家夥一定和船塢的事情有關，不管他是什麽來頭，是什麽目的，我不能讓他得逞。船塢裏邊這幾十口子人，不能白死。”我心中暗暗地做了決斷，握著青銅劍的手更緊了一點。

    隨後孫老頭讓我回去休息一會兒，但是他卻出去了。

    我問他幹什麽去，他說是去探路。

    他走的時候，讓我把七七帶在身邊，說如果他沒有回來，就讓我天亮了，帶著七七離開這裏，再也別回來了。

    孫老頭走的時候對著我和七七笑了笑，但是我心裏邊卻堵的厲害。

    這種感覺讓我似曾相識，當時我從懸崖上下來的時候，師傅看我的眼神就是這樣的，我有一種預感，孫老頭這一走，恐怕是回不來了。

    但是我卻沒有理由去阻止孫老頭，他不去的話，我們隻能等著那個躲在暗處的人來，沒有一丁點兒的勝算。

    我看的出來，孫老頭做出這樣的選擇是為了孫七七，但是在他的眼睛深處，我發現了點別的東西，也許他更在意的是我。

    正是這一點，讓我心中惶恐不安，我不知道這到底是為什麽。畢竟孫七七是他的親閨女，而我隻是一個外人。

    孫老頭走的時候，和我說了一句話，“記住了，你是獄九，別給我們丟人。”

    說完這句話，他就消失在了黑暗中，留下我和七七兩個人盯著他消失的地方發呆。

    過了好半天，夜裏有清風吹來，七七突然打了個哆嗦，好像有點冷的樣子，她怔怔的問我，“我阿爹，還能不能回來了？”

    看著七七蒼白的臉，我心裏邊一陣絞痛。

    “放心吧，沒事的，天亮了就沒事了。”

    的確，也許是我說的話起了作用，或者是別的東西，一晚上真的沒有任何事情發生。

    直到啟明星出現在天邊，魚肚白展現，我和七七都在院子裏盯著遠方。

    沒有人再來院子裏邊，孫老頭也沒有回來。

    天亮了，我們安全了，可是我和七七卻誰也沒有說話。

    孫老頭走的時候說他在天亮之前會趕回來。

    但是當我們等的太陽都上來了，還沒有孫老頭的蹤跡。

    “我爹是不是，回不來了？”

    同樣的一句話，不同的時間，不同的口氣說出來。

    說完這句話，七七突然眼睛一紅，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我別過頭去，眼眶裏邊淚珠子打轉，喉嚨就像是火燒一樣，騰的厲害。其實孫老頭完全沒有必要這樣的，他完全可以帶著七七安全離開。

    他出事的話，都是因為我。

    雖然我不知道他和我師傅之間是怎麽回事，但是正是因為師傅叮囑我來找他了，他才出事了。

    換句話說，他是在替我，替我在擋災。

    過了半天，七七臉色蒼白的站來起來，說她不相信孫老頭出事了，她要出去找。

    我點了點頭，和她說這是應該的。

    我抬起頭，盯著天邊，存在被朝霞籠罩，變成了一片紅色，我的眼睛透過紅霞，看到了不遠處寂靜的江麵。

    這一夜，有人走了，有人活著。

    血夜當歌！

    我扶著七七從院子裏邊踏著那些殘碎的鬼夜哭的身體，出了院子。

    早上的江水壓不住院子濃重的血腥。

    船塢和我昨天回來的時候完全不一樣，那時候雖然靜的嚇人，但是沒有別的什麽東西，表麵上是看不出什麽的。

    但是現在，到處可見的血跡，還有枯骨，放在我們的麵前，完全是一副人間地獄的場景。

    我仔細地看了看，發現那些枯骨不是人的骨頭，而是一些鳥獸的，我有點想不通，這些東西到底是從哪裏來的。

    甚至昨晚的事情我都有點覺得莫名其妙的，好端端的哪裏來的那麽多的鬼蝙蝠？

    最後我深吸了口氣，壓下了心頭一個讓我萬分恐懼的念頭。

    這個世上，所謂的災難隻有兩種，不是天災就是人禍。

    昨晚上的事情，怎麽看都不像是天災，畢竟在這裏生活了這麽多年，我還從來沒有見過昨晚見到的那種蝙蝠。

    那隻剩下一個可能了……我猜測，這也可能是孫老頭最後離開我們的原因。

    他應該是知道些什麽，可是他沒有講出來，我無從得知。

    我滿腦子都是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扶著七七繞著整個船塢找了一圈，什麽都沒有發現，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我在想，是不是被那些鬼蝙蝠分屍了？

    但是這話我不敢和七七說，怕她受不了。

    可是這樣一來，七七的執念上來了，拗的很，我實在是沒辦法了，她總說孫老頭還在這個船塢。

    我就陪著她四處找，整整一上午，太陽老高了，曬在我們的船塢上，那些血腥的東西被太陽一曬，變成一種讓人全身作嘔的味道。

    “快，你看！”就在我想著怎麽勸七七離開的時候，七七突然死死的抓住我的胳膊。

    我順著她看的方向往前一看，居然是孫老頭。

    隻不過此刻孫老頭背對著我們，一個人往江中走去，場麵顯的有點突兀，有點說不出的詭異。（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