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張夫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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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   “見過夫子,是小子代替弟妹們前來,有事冒昧打擾夫子。”乞兒深深彎腰行禮。

    “哦,有何事?”張夫子很喜歡這個剛強能自持,說話有禮有節的少年。

    “小子並弟妹們幼年失祜,孤苦無依,雖蒙東家收養,衣食無憂,卻自感無人教導,恐行差踏錯,望夫子教我等做人道理。”乞兒彎下腰去。

    張夫子愣了一下,沉吟起來。他突然問道:“此是你家東家之意?還是你真心所想?是隻想聘我教書,還是想入我門楣?”

    乞兒愣住了,他再早熟也不過是十四歲少年,一時間不知該如何作答。賬房坐在一邊卻暗暗替他著急,張夫子話裏頗多深意,一個回答不好,此事泡湯不說,還可能惹惱了張夫子。

    乞兒額頭冒汗,身後幾個弟弟更大氣不敢出,從進來就沒抬起頭過。乞兒想起漢哥兒平日平心靜氣,好像永遠都不急不緩的模樣,漸漸靜下心來,決定實話實說:“是東家吩咐的,他說自己能養我們其身,卻不能正我們之心,夫子才高德劭,正是良師人選。”

    乞兒猶豫了下,接著道:“小子不敢奢望拜入夫子門下,隻求能讓弟妹們識得隻言片字,懂得做人道理。”

    賬房暗暗鬆了口氣,覺得乞兒回答的中規中矩,應該不會給張夫子留下小小年紀就不誠實的印象。又偷偷瞧了張夫子一眼,後者“唔”了一聲,撫著撫須,麵色平靜不知在想什麽。賬房又歎息,乞兒雖然誠實,看似有自知之明,但說出那番話後,算是絕了自己希望。不管張夫子之前有沒有想法,都不可能再收他為弟子。即使答應,也是教書者的身份。

    這也是弱者的悲哀,在飽學之士張夫子麵前,不說乞兒,連他都沒有地位,他能理解乞兒求穩的心態。

    張夫子最終點了點頭,道:“老夫自從母親病逝後,就辭了縣學教諭的職務,如今守孝已期滿,教你們讀書並無不可。況,蒙以養正,聖功也。我知你家東家頗有財力,但你須知德之本也,財者末也,這點你家東家做的就很好,你要效仿學習。夫子曰,生而知之者上,學而知之者次,困而學之,又其次,困而不學,民斯為下矣。”

    “今後與我學文,當銘記進德學文,知行合一。老夫有四不教,心術不正者,不教;恃才傲物者,不教;沽名釣譽者,不教;知行不一者,不教。這些你可能遵守?”

    乞兒望了賬房一眼,後者示意他趕緊應下。乞兒抑製心中驚喜,忙帶著弟弟們躬身行禮,鄭重道:“弟子們記得。”

    殊不知,賬房此時心中疑惑不已,猜測著張夫子的用意,如果僅是教書育人,何須如此鄭重告誡,怎麽看都像對待親傳弟子啊。

    可是聽聞張夫子好多年沒有收弟子了。

    但從張夫子平靜的臉上,卻什麽也看不出。

    ......

    乞兒回來後,將所有的事情都告知了楊漢,後者聽過後,也皺眉疑惑,想了半天也想不出頭緒。隻能感歎讀書人就是會玩,高深莫測,讓人摸不著頭腦。

    不過,總歸是好事。家裏麵有兩尊門神,外麵如今也多了個門神,自己應該鬼神辟易了吧!

    然而,事實證明,楊漢想多了。自從學子們鬧事後,聽說縣學就關閉了大門,學子們倒是出不來了,但不代表就沒人來搗亂。

    青皮流氓們,乞丐們都是些小鬼好打發,但差役胥吏存心來找事,可就難纏了。楊漢皺眉,他不知究竟得罪了何人,或者說誰盯上了快餐鋪這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塊肥肉,竟出動了公門之人。他最怕的就是與官府打交道,一是他身份來曆不想暴露,二是自古就有民不與官鬥的說法。破家的縣令,滅門的令尹。何其讓人生畏啊!

    棘手啊,楊漢感歎。

    事情越來越朝楊漢擔心的方向發展,已經有差役上門查驗,說有人報官吃壞了肚子,狀告他們用敗壞菜蔬賣人。然後就封了一家飯鋪,如此還能熬過去,關鍵對方開始使下作勾當,聽黃六郎說,已經有雇工夥計下工後被人在路上威脅了。

    接下來一周,又有兩家飯鋪被封,有幾名夥計相繼被人毆打。房主也頻頻上門,要求收回飯鋪房子,這是毀約的事情,對方卻理直氣壯,也不知有何人撐腰。黃六郎急的焦頭爛額,日日都到乞兒住的院子,詢問楊漢的下落,想找他拿主意。可是乞兒也抓瞎,漢哥兒已經好幾天不曾來了。

    到了此時,兩人才突然發覺他們除了知道漢哥兒這個稱呼外,對楊漢的身份來曆,住在哪裏竟然一無所知。

    兩人心中開始發慌,不光他們,所有的雇工夥計都人心惶惶。

    幾天後,終於有人受不了壓力辭職。飯鋪給的工錢雖高,但明顯沒命重要。

    楊漢雖然沒到店裏,但不代表他不知道,他就站在街上親眼看著差役拿著封條查封了飯鋪。

    楊漢在家裏陪著芽兒,一邊思考著對策。

    這日楊漢來到了乞兒的小院,等在這裏的黃六郎與乞兒激動不已,漢哥兒終於來了。不等兩人焦急訴說,楊漢輕聲道:“此事我已知曉了。”就讓兩人安下心來。

    夥計們走了三分之一,對此楊漢不怪他們,趨利避害乃人之本能。

    楊漢看了小四小喇叭等人,讓人失笑的是,小四才短短時間就吃成了小胖子,他幾乎以為與過去那個麻杆一樣的孩子是兩個人。

    將帶來的飴糖點心給孩子們後,楊漢帶著黃六郎乞兒去了前院。三間正房中一些以前的家具都已經移走了,擺放著剛剛買來的新書桌,還散發著油漆味。一切都布置妥當了,可以邀請張夫子前來教書了。

    “很好,黃叔,你下午去書鋪進些蒙童的書籍還有筆墨紙硯來。”楊漢嗅了嗅鼻子,說道:“還有門窗不要關上,散散氣味。”不過他也知道古代的油漆都是純天然的,最多引起過敏,而不會有太大危害。

    “漢哥兒,你......”黃六郎看楊漢如此雲淡風氣,剛剛安定下來又心急如焚起來。

    楊漢看他欲言又止的焦急樣子,笑道:“還有買些好茶葉來,還有茶碾工具,另外抹茶粉也備上,張夫子是喜歡直接衝喝還是當做樂趣親自動手製作,一切隨他的喜好。他可是博學之士,怠慢不得。”

    “唉。”黃六郎點點頭,最終還是忍不住頹喪的歎口氣。楊漢看其性子磨得差不多了,也不忍心他繼續心焦,從懷中拿出一封信,遞給他道:“派人給張夫子送去吧,飯鋪的問題如果不出所料應該會迎刃而解。”

    “真的?”黃六郎將信將疑的接過來,裏麵薄薄的,不知裝著何物。莫非是交子?他猜測著,又有點擔心,聽說讀書人都不怎麽看重錢財,何況張夫子這樣的名士,想必更加高傲,用錢財會不會適得其反啊?

    他望著楊漢,顯得猶豫,楊漢笑道:“去吧。”

    黃六郎帶著憂慮走了,相比起來乞兒倒顯得很平靜。楊漢歎息,自己如果不是要離去,倒是可以收為屬下,好好培養一番。

    但隻能作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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