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一封書信,半生相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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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楊漢當初讓乞兒等人去請張夫子做教書先生,雖然有為乞兒等人延請名師的想法,但自從得知張夫子的身份後,他就看上了對方的名望,說起來他的目的不純。
讓乞兒等人去,是希望對方能看在乞兒等人是乞丐的份上,來自後世的楊漢知道有時候身世越慘越能打動對方,沒見後世一些人參加選秀都會編排一個淒慘的身世嗎?人都有惻隱之心,更別說張夫子有大宋讀書人特有的氣節與匡扶天下,濟世救民的思想。
說起來很不光彩,楊漢有謀算對方身份的想法,又有拿乞兒等人當做變相要挾的打算。他本沒抱多大希望,因為張夫子的經曆中不乏拒絕富戶權勢的事例,但他沒想到對方竟真的同意了。這下楊漢算是真真切切的明白什麽叫做君子可欺之以方了。用後世的話說,就是老實人好欺負。
這讓他心生愧疚。
加上又發生了飯鋪被打壓的事,楊漢有了借助對方的想法,但又於心不安,可張夫子不看重錢財之物。
楊漢知道讀書人生平追求三件事,立德立功立言三不朽,為師為將為相一完人。立德張夫子做到了,立言,張夫子有何著作楊漢不知,加上此時為大宋,為將不像漢唐那般受推崇,再說文貴武賤,若個書生萬戶侯。已沒了書生投筆從戎的土壤。為相看來張夫子是沒希望了,但楊漢卻能給對方帶來“立功”“為師”的榮譽。
所以思慮再三,楊漢決定建造一所能容納幾千學子的大書院,一為給張夫子賠罪,二麽,張夫子的“立功”“為師”還要歸在書院身上。想象一下,一個可容納幾千人的書院可是僅次於白鹿嵩山應天嶽麓等四大書院的書院了,張夫子如果能執掌一間這樣的書院,教化之功必然不小,名揚談下,被朝堂知曉也不是難事。
作為第一任山長,說不定青史上也能留名。
說到這裏,楊漢又有點愧疚,他建造書院的目的依然不純。他知道張夫子雖然不是大佛,但自己的小廟還是留不住對方,一旦自己離去,對方再離開,那楊乞等人誰來庇護?還不是像如今這樣被人魚肉。
所以楊漢建造書院既為賠罪,感謝,又為將對方留住,也為楊乞等人建立一個牢固的庇護所。然後他估算了一下手中的錢,建造個大書院肯定是不夠的,但可以分為幾期來建。第一期幾千貫差不多了,反正隻要危機解除了,飯鋪恢複營業,現金流就會源源不斷。
張夫子不知道,楊漢在畫完他此時所看的圖後,曾很感慨:他這個後世來的人,就像一頭狼進了大宋這個羊群,他有時也納悶,自己後世沒有腹黑屬性啊,可如今謀算人簡直信手拈來,點子是一個接一個,用一句俗話來說就是天生壞胚子,做起壞事來都不用人教。
他何時變成了現在這樣?!
張夫子對著書院的建築圖怔怔出神,卻不知身後的女兒為他端來茶水後並沒有離去,而是站在他身後跟著看完了所有的書信。
“這是想讓父親出麵幫忙解決嗎?”直到身後傳來聲音,他才回過神來。
“不,如果書信上的一切都是真的,為父心甘情願出麵,當仁不讓。敢阻撓者,老夫必抗爭到底,不管他是誰。”張夫子擲地有聲的說道。
這讓少女驚訝莫名,父親何時為一件事如此執著過。
“父親,你看這些圖,好生怪異?”少女又疑惑說道。
“哦,瑛兒說說看,哪裏怪異了?”張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夫子對待女兒可不像兒子一般嚴厲。昨日還繞膝膝下的女兒,一眨眼到了出閣的年紀,這讓張夫子感覺很恍惚,感慨不已,因此對她分外和煦,希望她在家已不多的日子裏能多一些歡樂。
出嫁從夫,自己再如何疼惜她,也鞭長莫及。
張瑛兒可不知道父親所想,她伸出蔥根般的纖細手指,指著“學院規劃圖”,說道:“父親請看,這些圖就好像活生生的一般,份外的清晰肖像,仿佛就在眼前。”
難怪她有此疑問,楊漢畫的是三圍立體圖,此時雖有相似畫技,但可沒楊漢的如此形象。
張夫子眉頭微皺,他剛才總覺得哪裏不對,經女兒一提醒,他才意識到根源所在。細細觀看之下,他能確定,這種畫法從來沒有出現過。
他喃喃自語,沒想到,這飯鋪背後的東家竟還有此妙技。
然後想到什麽,心中不由漏跳了一拍,拿起剛才的表格,表情凝重了起來。張瑛兒發現父親盯著一張畫格竟激動不已,有點不明所以。難怪張瑛兒不覺,她沒有參與過政務,不知道這張表格的精妙。
張夫子想到了朝廷公務往來,及地方州縣衙門平常辦公,大到上計下到清查稅務,如果都能用到這種表格,那效率高了何止一倍,而且更加的明確了然。他就常聽此縣劉知縣抱怨公務繁多,常感精力不濟。
沒想到啊,真是沒想到,小小一張紙,一些縱橫劃線竟蘊含如此大道。秒如棋盤啊,小小方格中天地至理盡在其中。
剛才自己還覺得那飯鋪東家止有畫技,如今看來,這是有大智慧啊!非智慧通達,閱遍世間百態之人不能徹悟,洞悉。能將世間絕妙道理信手拈來,凝聚於小小一張紙上,這是何等高才?張夫子一時間悠然神往,竟恨不得馬上登門拜訪,與之促膝長談。
“父親......”張瑛兒連喊了幾聲父親,後者卻毫無所覺,不由撅起了小嘴,父親總是這樣,每當看到一篇好文章就如同飲了幾觴酒,一飲盡十觴,暢遊天地間,沉浸在自己的心神中去了,她跺了跺繡鞋走了出去。
當夜,張夫子就書信一封,讓侄子拿自己的帖子去衙門拜見知縣,請知縣前來會晤。渾然忘了那是一縣父母官,自己召之即來的行為很無禮。再說此縣知縣最尊,隻有他人拜會知縣的道理,哪有讓知縣親自來拜訪的。
劉知縣看到書信後,無奈的搖了搖頭,也就自己深知子善兄為人,換了別人說不定就惡了他,與之絕交不可。但也為張夫子惋惜,兩人曾同在應天書院求學,同窗兩載,寒暑與共,可惜後來自己一舉中第,對方卻科舉不順,蹉跎至今。
不過對於這位昔日摯友的學識他是佩服不已,也時常感歎自己忙於公務,疏於學問,如今不及對方多矣。
好在兩人半生相交,頗為相得,沒有冷落了這份同窗之情。
更奇妙的是,如今自己竟到了張子善的家鄉為官,兩人得以常敘友誼,實乃平生不可多得之快事。
劉知縣沒有打知縣的儀仗,一輛馬車停在山腳下,張夫子門外等候,兩人把臂進入廳堂。飯間以粗菜淡飯招待,劉知縣不以為意,隻覺快慰,這說明對方沒有與他生疏。
兩人飲酒半酣,勾起了年少情懷,遂步行登山,入山間小亭,撫琴飲茶,欣賞風景。
良久,琴聲絕,茶香嫋,劉知縣笑道:“子善兄,今日請小弟前來,不光是為了飲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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