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章 蘇幻澄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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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人靜,瑞王府的書房裏,慕容揉了揉脹痛的額角,這一下午的時間都被玲瓏霸著,他都還沒來得及處理公務。

    他苦澀的笑了笑,寄人籬下看人臉色的日子不知他還要熬多久?

    目光落到那團他揉皺的紙上,眸中神色一沉,他隱約覺得秦公子會選擇在父皇開設宮宴前盤下永和樓絕非偶然之舉,加之這位秦公子還“意外”幫了玲瓏,更讓他覺得此人高深莫測。

    此人對宮中之事如此了解,絕非善類!猛然想到今日白二小姐的那番話,他的心裏竟隱隱生出些許不安。

    燭火晃動,落在他宛如刀刻的臉孔上,襯出他眸子裏的一片冷色。

    那日白二小姐一身男裝到底要去見誰?會是這個秦公子嗎?可是秦公子又是從何得知哪裏盛產魴魚?難道說秦公子與蘇幻澄是舊相識……

    紛雜的思緒令他心情很是煩躁,他的大掌用力在書桌上一拍,惹來外麵的風墨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問道:“王爺,您怎麽了?”

    慕容收回神色,臉色僵硬的厲害,冷聲道:“沒什麽,守住書房的門。”隨後他起身走到書架前,在其中的一本書上輕輕一提,書架便向右側移開,赫然便是一間暗室。

    刑部天牢,若說是京都最戒備森嚴的牢獄,那麽他瑞王府的暗室便是比刑部天牢還要森嚴的煉獄,即便是一隻昆蟲,一旦進入便插翅難飛。

    他順著長長的,燃著數盞昏黃油燈的甬道一路向下行去。陰森幽暗的氣息撲麵而來,他卻似乎已經習以為常,隻麵無表情的負手走著,仿佛是在逛著他的後花園。

    守密室的夜梟頭領沒想到他會在這時候下來,恭敬的行禮之後便命另一人又點燃了一個火把,“主子,此處陰寒,您怎麽這時候下來了?”

    慕容眸中冷意稍減,“你隻管繼續訓練,我來隻是看看他,你不必管我。”

    頭領將火把以及鑰匙遞過去便轉瞬消失。

    越往裏走,鼻端的腐臭氣味越濃,終於,他在一間囚室前停下。厚重的鐵門被打開,慕容緩步走了進去。

    似被火把的亮光晃了眼,牆角木板床上的一個人緩緩動了動。他頭發蓬亂,全身上下,實在是讓人有些慘不忍睹。囚服上,斑斑駁駁全是血跡,腳上,沉重的鐐銬在燭火跳動中閃耀著鐵青色的光芒。

    “既然醒了,咱們翁婿就說說話吧。”慕容冷聲道。

    那人緩緩側首,麵龐蒼白至極,額角全是細密的汗珠,似乎在忍受著劇烈的痛楚。他的眸光,波瀾不驚的掃過慕容,唇角慢慢漾開一抹冷笑,“翁婿?我蘇幻澄可高攀不起瑞王這樣長著狼心狗肺的女婿,瑞王如此說,豈不是折辱了秦兒!”

    慕容麵色一寒,狠厲的瞪視著狼狽不堪的蘇幻澄,欺身上前,忽而薄唇微微揚起一抹詭異的笑,伸手用力扯住他身上鎖住四肢且穿過兩肩胛的琵琶骨,最後釘住了胸前膻中穴的玄鐵鐵鏈。“禹王爺,你又比本王高尚多少?”

    蘇幻澄臉上笑容一凝,難以置信的盯著慕容。

    慕容鳳眸微眯,唇角勾起一抹譏諷冰冷的笑容,手上突然用力一扯。“當年南陳孝敏敬太皇太後設下毒計,為避禍,暫時失去內力的你不得不懷揣著南陳的藏寶圖舍棄妻兒逃到東嶽,本打算做一個庸庸碌碌的商賈,卻不想命運弄人,竟讓你成了東嶽的皇商,成了第一首富,還讓你遇到了鎮遠將軍秦峰的庶出女兒秦蕭蕭,你們一見鍾情,此後你為了她甘願在南陳做一個商賈,即便你的親生兒子在南陳登基為帝,你依舊守著當年的承諾留在東嶽……”

    蘇幻澄瞪著慕容,目光瞬間沉靜如死水。

    這是他一生的秘密,以為可以帶入墳墓的秘密。開始他是為了蕭蕭,後來蕭蕭離世後,他是為了一雙兒女。他承認自己愧對南陳那邊的妻兒,可是祥兒已經登基為帝,他自有他的人生,至於發妻季氏,如今已經是南陳身份最高貴的女人。他覺得他已經尋到了屬於他的幸福,他們也過得很平靜,所以他毫不猶豫的拒絕了祥兒要他返回南陳的旨意。

    “謀逆之罪,並非空穴來風,你截了我的書信,告訴我那個內應是誰?”

    這句話,蘇幻澄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氣力一個字一個字從齒縫裏擠出來的,慕容的能耐他不是不知,雖然殺伐果決,手段狠辣,可是若非秦兒在背後出謀劃策,他未必能有現在的勢力。

    “果然不愧是南陳禹王!”慕容唇角掛著殘忍的笑意,手上力道又加重了些許,而後殘忍的鬆手,冷眼看著他自木板床上跌落到地上。

    手足上的鐵鏈悉悉簌簌響個不停,隨著慕容手上力道的加重,蘇幻澄便要承受刮骨磨筋之痛。他緩緩抽了一口冷氣,額角冷汗涔涔。“告訴我!”

    慕容迎視著蘇幻澄的目光,淡淡的笑著:“你的好兒子,南陳桓帝,否則你以為本王為何會找一個死囚替換你?”

    “祥兒……”蘇幻澄胸口劇烈起伏著,難怪蓉貴妃會知道藏寶圖的秘密,原來祥兒與瑞王在三年前就開始謀劃一切了。“好,好啊!”他的唇角溢出一抹觸目驚心的嫣紅,因為方才的拉扯,肩胛的琵琶骨處,也有血在慢慢滲出。他躺倒在地上,直直的凝著那忽明忽暗的火把亮光,眼皮子眨都不眨一下。

    所謂因果報應,他能有今日下場,全是他拋妻棄子自食惡果,隻是連累了他的一雙兒女,以及蘇府上下一百多條人命,每每想到秦兒死的那般慘烈,他的一顆心便抽疼的厲害。

    思緒一轉,他忽然就想到了遠在南陳的親生兒子虞祥,自小祥兒就決斷雷厲風行,心胸深廣,極有氣魄,是什麽讓他甘願與慕容這樣的小人為伍,他們之間又達成了何樣的協議?

    南陳與東嶽一直相安無事,兩國也有貿易往來,邊境之地的百姓彼此通婚,可是他現在竟隱隱的擔心起南陳的處境來,慕容是個奸佞小人,貪婪無度,他會幫祥兒,必定是祥兒許諾了他什麽條件。

    慕容望著他,再次慢慢走上前去,扯住他的後領,將他自此上提了起來。“若不是你的好兒子執意要留下你一條命,你以為本王會如此耐心的與你周旋嗎?”聞著那濃濃的血腥味,慕容再次嫌惡的鬆開手。

    “既然你不想談論藏寶圖,那麽告訴我哪裏盛產魴魚?你又是否認識秦公子?”慕容的臉上殺意縱橫,幾番接觸下來,他深知蘇幻澄是個油鹽不進的主兒,對於這樣性子高傲的人,唯有先打擊掉他的傲氣,一點點的令他陷入崩潰的地步。

    所以他先示意蘇秦刺殺太子,目的並不是要取那個草包太子的命,而是要送蘇秦入刑部天牢。

    接著他又買通了廚娘,在蘇秦行動開始時將軟骨散一點點的加入蘇幻澄的吃食茶水中。再後來,蘇秦暴露,進了天牢,他成為蘇府謀逆的主審……

    一切都按照他料想中的進行著,當蘇幻澄被夜梟暗中轉移到他的暗室,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釘住他的琵琶骨,又傷了他的膻中穴。

    眾所周知,膻中穴是習武之人修煉內力的重要穴道,這個穴道專門用來走氣運氣,一旦受傷,全身真氣便會滯塞,無論多強的高手,也隻能任人宰割。

    “你從沒有真心愛過秦兒,自始至終你隻把秦兒當作你手中的棋子,隻可憐秦兒瞎了眼!”蘇幻澄冷聲喝道,字字句句如重錘一般,帶著淩厲攝人的氣勢砸在慕容驕傲的心上,“慕容,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像你這樣的小人,縱然將來你得了天下,也注定要孤獨終老,無論你想從我這裏知道什麽,我都不會告訴你,除非見到祥兒,或許我會說出藏寶圖的秘密,因為那終究是屬於南陳的東西,容不得你這個小人覬覦!”

    “你……”慕容五官糾結在一起,一臉暴虐的揪住他的衣領,冷笑著道:“你以為南陳桓帝會願意見你這個廢人嗎?”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蘇幻澄與父皇都屬於一類人,冷血無情,他們一生的柔情都隻給了他們在意的人,而對於那些他們不在意的人,所能得到的不過是悲戚的童年和痛苦的回憶。所以在三年半前桓帝喬裝來到東嶽找上他時,他毫不猶豫的同意了他提出來的條件。

    在他的認知裏,蘇秦即便再出眾,也終究是個商賈之女,他斷然不會讓一介商賈之女成為瑞王正妃,所以他隻能選擇棄子以謀求更大的利益。

    他從不覺得自己那樣做有什麽不妥,論卑鄙,古往今來哪個帝王不是踩著累累屍骨登上那個九五至尊的寶座?

    “告訴我,你知道誰是秦公子,對不對?”

    可是慕容的暴戾隻換來一室如死的寂靜,蘇幻澄充滿譏嘲戲謔的目光在慕容身上流轉一圈,便緩緩閉上了雙眼。

    這種態度,如同針刺一般,一刹間,刺痛了慕容的眼眸。

    慕容隻覺得胸臆間氣息一滯,他攥了攥拳頭,淩厲的一拳終於在蘇幻澄的嘴邊重重落下。

    “你隱瞞武功,不過是為自己日後留一條後路,以防備一切,可是你瞧瞧你現在這副狼狽的樣子,你哪裏還會有機會逃出生天?如果你把你知道的告訴我,不管多少,我一定會念著她的一片情意對你好一些。”慕容艱難的將目光凝注在他唇角那抹笑容上,那抹嘲諷不屑的笑容,讓他想到了天牢裏的蘇秦,在她咬破毒囊,烈火焚燒的那一刹那,她也是這樣對他笑著。

    見他隻是抬了抬眼皮,唇角依舊是似笑非笑的笑容,慕容忍不住喝罵道:“該死,你們不愧是父女,該死的令人作嘔的笑容!”說完,他在蘇幻澄充滿怯意的笑聲中快速離開暗室,隻那臉色卻越發沉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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