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冤家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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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四先行吃完,那晌打鬥正酣,掌櫃夥計都不見人影,便想著將麵錢擱在碗底,於是從荷包裏摸出一小塊碎銀,掂了掂分量,又有些舍不得。正打算取斧子,劈個半角付帳,鄒濟探手入懷,艱難地摸出一串銅錢,擱在桌子中間:“我請。”
阿四也不於他客套,收起銀子道:“有勞。”
鄒濟覺得這是個心眼實在的姑娘,便向她打聽:“姑娘可知這附近,哪裏有鐵匠鋪子?”
阿四瞥了他一眼:“你問鐵匠鋪子?”
“正是,正是。”鄒濟衝她抱拳,右腕垂下一截鎖鏈,“姑娘能否指個路?”
阿四信手拽過鏈子,鄒濟不防她突然用力,登時被牽近了一些,近到能聞到女兒家身上的脂粉味道,不過這味道不像尋常香粉,倒更近似於某種……木材的氣息?
阿四執起細看,隻見這鏈子灰中泛白,略有磁性,想是熔煉過程中加入了延展性極佳的礦物,每一環的接縫平滑無缺,焊接工藝可謂是登峰造極。她牽著鏈子晃了晃道:“袖子卷起來。”
鄒濟聽了,耳朵尖有些發紅,囁嚅著道:“姑娘……這是要……”
阿四頗覺不耐,拎起他的右手,按在桌子上,就勢捋開袖子,露出一截堅實的小臂,腕間套有一枚碟狀圓環,上有楔形鎖孔。阿四又捏住他的手腕轉了轉,奈何鐵環箍得極是牢靠,半分移動不得。她蹙眉,將鄒濟的右手扔還:“太粗了。”
鄒濟整個耳朵都紅了,揉著腕子委屈道:“勒……勒腫的。”
阿四看看他道:“你身上的鎖鏈是玄鐵百煉而成,焊得更是牢靠,尋常的打鐵爐子,根本就熔不斷它,我勸你還是不要白費勁了。”
鄒濟聽她如此一說,覺得眼前的姑娘不但心眼實在,還古道熱腸,連忙追問道:“姑娘可有別的辦法?”
阿四搖搖頭道:“沒什麽別的辦法。衝天爐倒是可以,不過等弄下來,你大概已經熟了。唯一的法子,便是用鑰匙打開它。”
鄒濟懊喪地“哦”了一聲,佝僂著站起,拱一拱手道,“多謝姑娘實言相告,在下告辭。”
阿四想了想,麵露憾色道:“其實呢,還有個不是法子的法子,不過會毀損這精鋼鎖鏈,此種材質極為難得,做工精細入微,必是耗去匠人不少心血,弄壞太可惜了。”
鄒濟大喜過望,連聲道:“不可惜!不可惜!姑娘可否助我脫困?在下感激不盡!”
阿四掃了一眼麵碗和旁邊的一串錢,敲著桌子道:“可以是可以,但是我憑什麽要幫你?”
鄒濟急得抓耳撓腮:“下頓還是我請,請姑娘吃好的。”
阿四勉為其難點頭:“好吧。”說著從座位上起身,背起行囊,一手擎著“無憂幢”,一手朝鄒濟輕揮,“隨我來。”
阿四步履極快,鄒濟跟在她身後,跳得很是辛苦。
二人一路穿街過巷,行到一家不起眼的客棧門口,阿四停住了腳步:“到了。”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鄒濟擦拭著滿頭大汗,左右看了看道:“這裏挺僻靜。”
阿四似笑非笑:“那你要不要來?”
鄒濟一個勁點頭:“要的!要的!”
“進去悠著點,這裏的樓梯,遠不如方才吃麵的那家結實。”阿四言罷,轉身步入其內。
中午飯點已過,前廳有兩名年輕小夥,正在收拾桌椅,其中一個見到阿四,咧開嘴笑問:“姑娘早上不是說出去尋人,要到晚才回嗎?這會回來,可吃過午飯沒有?”
阿四頷首:“吃過了,臨時回來有點事。”
夥計驀地瞅到阿四身後還跟著個人,隻因阿四個子高挑,那人又縮著走路,故而很難發覺。他頗感意外,伸長了脖子探看:“這位客官,你是打尖呢,還是住店?”
不待鄒濟接口,阿四吩咐道:“他是我帶回來的。你快去準備些盥洗的熱水,拎到我房裏,還有香油、淨布,一並送過來。”
“呃……好……”兩個夥計吃驚不小,對望了一眼,陡然福至心靈,齊齊朝鄒濟投去意味深長的一瞥。
鄒濟的臉燒成了熟蝦的顏色,恨不能就地找條縫鑽了,一輩子不要出來見人了。
阿四並不理會這些眉來眼去,不動聲色地朝客房走去。
此間屋子不大,一門一窗,陳設雖簡,卻也清爽幹淨。阿四擱下隨身包裹,支起窗戶,午後明媚的陽光傾泄進來,在床鋪上,投下窗柵的紋路,暖意融融。
阿四背對著他道:“坐。”
房中僅有一張椅子,鄒濟張了張嘴,終是沒有出聲,局促地挪了過去,屁股還未落下,阿四上前,一把將椅子拖後了些,“這是我要坐的。”
鄒濟促不及防,趔趄了兩下穩住身形,轉過頭辛酸道:“那我坐哪?”
阿四坐在椅子上,又拉近些許,指著他身後床鋪道:“坐那邊。”
鄒濟聽了,腦袋裏“嗡”地一聲響,腳底一滑,恰巧摔了過去。
便在此時,屋外有人叩門道:“姑娘,你要的東西到了。”
阿四與鄒濟幾乎同時應聲,一個叫“進來”,一個道“等等”。
隔著一道木門,裏外都陷入沉默。
片刻,門外一個聲音顫巍巍響起:“可以……進來……了……嗎?”
阿四“嗖”地一聲站起,走過去,猛地拉開房門,二個夥計正貼著門板聽動靜呢,重心一失,齊齊跌進了屋子,阿四眼疾手快,接住其中一人摔出的香油,抱臂站在一旁,冷眼看他二人坐在地上叫喚。
兩個夥計一邊喊痛,一邊四下亂看,冷不丁覷見鄒濟坐在床上,驚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阿四施施然開口:“你倆看夠了沒有?看夠了,去把外麵的熱水抬進來。”
“夠了!啊不不!”
“我們這就去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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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bsp;二人骨碌爬起,坑著頭把一桶熱水抬進來,又坑著頭走出去,出去後還不忘把門帶上。
阿四用盥盆打了半下子水,磴在桌子上,又朝水裏扔了一塊淨布,脫去外層的織金手套,坐回椅子上道:“說實話,這‘冤家結’是誰給你拴上的?”
鄒濟提了提鏈子:“姑娘是問這個麽?”
“不錯,”阿四審視著他道,“‘冤家結’多為官差解送流放的犯人所用,無鎖的一端套在犯人手腕上,有鎖的一端套在官差自己身上,同吃同宿,不抵不休。你一個人拴了全套,到底是怎麽回事?”
鄒濟連連擺手,語氣誠懇道:“姑娘不要誤會!在下從沒犯過事,這副鎖鏈是我舅舅下了軟筋散,給我拴上的,我也不知他是從哪裏弄來的。姑娘若是信得過,肯施以援手,在下感激不盡;若是信不過,在下即刻便走,不敢有半句怨言。”
“我信你,卻不知你是否信得過我。”阿四莞爾一笑,從頭上取下銀簪,她今日梳的是再簡單不過的椎髻,發尾堪堪用簪頭別住,此刻抽出,漆黑如瀑的秀發滑落在肩,合上她的笑容與言語,別具媚惑。
鄒濟心神一蕩,但聽阿四又道:“把外衣脫了。”他的腦袋又“嗡”了一下,急忙屏氣凝神,斂目道:“你……要做什麽?”
阿四盤弄著發簪,銀白色的手套在陽光下極為炫目,牙縫裏迸出兩個字“快點”。
鄒濟一副引頸就戮的模樣,將黑色外衣褪至鎖鏈底端,露出內裏輕薄中單,一塊塊肌肉在綿軟的白絹下若隱若現。
阿四滿意地點點頭:“右臂伸直前平舉。”
鄒濟依言照辦。
阿四取過一塊幹布,在上麵淋了些許香油,一隻手執住鄒濟手掌,一隻手持布帕在他手腕與鎖環的交隙處輕輕推撫。阿四麵無表情地重複著手上動作,鄒濟看在眼裏,覺得心頭像粘了片小羽毛,時不時有微風拂過,撩得人心生顫栗,酥麻無比。
揉搓了刻半功夫,間隙略有鬆動,阿四運力將鎖環撥移了一點角度,鎖孔由橈骨莖突轉至橈腕關節麵處,鬆開手道:“先放下吧。”
鄒濟“噢”了一聲,摩挲著手指,心底有些茫然若失。
阿四在水盆裏盥淨手套上的油漬,拿起銀簪,拆卸成若幹部件,挑了兩支作鏨,眼皮抬了抬道:“脫鞋,腳盤到床上去。”
鄒濟腦子裏又爆了一隻二踢腳,瑟縮了一記,神情悲憤道:“幹嗎?又要我脫!”
“你激動什麽?”阿四剜了他一眼道,“難不成要我蹲在地上替你解鎖嗎?”
鄒濟無言以對,隻得乖乖地照她說的做。
阿四一腳將他的靴子踢到一邊,將椅子又拉近了些,吩咐道:“腿環起來,手臂擱到膝蓋上放好。”
鄒濟依令而行,心中暗暗下定決心:不管她再說什麽,自己也絕對不脫了!
作者有話要說: 們家男主雖然出場晚,但進展快呀~~~眨眼功夫就上床了~~~嚴肅臉:要不要繼續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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