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我雙眼無神的看著鏡子，在裏麵，我打扮帥氣，一身幹淨整潔的休閑服飾，剛剛吹過的頭發，微微往後抬起些許。

    我很努力的讓自己笑出來，可是，任由我如何努力也是徒費力氣，咚咚，“小元，準備好的話就出發吧。”我父親疲憊的話語，透過縫隙傳了進來。

    第一附屬醫院，人流往返，無一例外，從門口走出的人，臉上皆是掛著淡淡的憂傷，更甚者，通紅的雙眼，在眼光的刺激下，更加顯得浮腫無比。這些地方，很多人寧願一輩子都不進一回，可惜事情卻不如自己所預想的那樣。

    ……

    還未進入房間，刺鼻的藥水味便迎麵打來，站在房門前，我平複一下心情，盡量讓自己笑得輕鬆一些。吱呀，隨著我緩緩推開房門，老媽憔悴的臉龐，瞬間映入我的眼簾，她的臉上，完全沒有一絲血色。

    “那老家夥始終是告訴了你。”我老媽短暫一愣，隨後掙紮的坐了起來。

    “媽。”

    我紅著雙眼，急忙做到病床上，她凝視著我，仿佛要深深記住我的麵龐一樣。那消散的雙眼中，被滿滿的不舍所占據，這一次，百分之十的手術幾率，生死未知。

    我強忍眼中霧氣，笑道：“沒事的，睡一覺就會好了。”

    不料，她搖了搖頭：“小元啊，胃癌這種病，治愈機會太渺小，隻是，隻是我臨上手術台的侍候有些舍不得你。你這娃從小就吃苦，三年間又在外麵漂泊，是我們對不起你啊。”

    “你知道麽，當初我就想看你讀完高中，隨後進入大學，四年後給我領一個兒媳婦回來。看來你老媽是沒這個命了，以後我不在的時候，多聽著點那老家夥的，他撐起了這個家。”

    我心中劇痛，可是臉上又要強製笑出，這種矛盾的情緒，令得我時哭時笑。一旁櫃台上，除了一碗淡淡稀粥外，幾乎再也看不到絲毫食物。幾個橘子，因擺放時間太久，那光線的外表下，開始皺了起來。

    那麽親戚，難道連一點水果都舍不得買麽？

    驟然間，我雙拳緊握。

    “小元啊，實在不行的話，就回家藥物治療吧，能跟你呆一天算一天。”我老媽沉默少許時間，一臉絕望的開口。

    我雙掌揉過臉龐，吸了吸發酸的鼻子，笑道：“老媽，你放心吧，就算是出國我也要把你治好。”

    對於這些安慰話語，她選擇了無視，胃癌，百分之十的幾率，這兩者很難讓人將其與治愈兩個字聯係在一起。我不知道老媽多長時間沒有好好吃過一頓飯，巨額的醫療費，榨幹了我家這種工薪階層。

    “老媽，你想吃些什麽，我幫你下去買。”

    聞言，我老媽一臉惶恐的搖頭：“小元，不用了，我不想吃東西。”

    我笑了笑，直接起身往外麵走去，此刻，我恨透了那些被稱為‘親戚’的人。

    剛出房門，我臉上的笑容，瞬間轉換成了哽咽。

    “小元，你要去哪兒？”我父親一次性交完費後，臉上的負擔顯然消退不少。

    我故作歡笑：“我去下麵買點水果。”

    然而，我卻一頭紮進了洗手間，砰，雙膝跪地，先前一直被我強忍的淚水，在這一刻瘋狂的留下。我跪在地麵，不敢哭出聲來，這種噩耗，一直到了現在我都不敢接受。

    那一句話，深深的刺痛了我的心，看完讀完大學，多麽卑微的願望，可這一切，就在三年前完全破碎。

    拚命的吸了幾口氣，我將頭放到洗手池裏麵，刺骨的涼水順著我的頭發往下流淌。這一刻，我眩暈的腦袋出現了陣陣清醒，洗了一把臉後，我往醫院周圍的補品店走去。

    一碗稀粥，接近五六十，對於這些，我毫不吝嗇。短短半個小時，我手提沉重的吃食，就算沒有空餘的地方，我仍然沒有放棄，凡是看到有營養的東西，全部被我購下。

    房間內，我將大袋吃食放到櫃台上麵，不知為何，那幾個幹癟的橘子，總給我一種諷刺的感覺。

    “小元啊，累了吧，你也做下來吃一些東西。”我老媽靠在床頭，她想要撥一個橘子給我吃，……就像小時候，也許，這次過後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老媽，你放心吧，等你手術睡醒的時候，說不定我已經大四畢業了，到時候一定領個兒媳婦回來。”

    “你這孩子，二十二三的年紀了，再說你這麽差的成績，哪所大學願意留你啊。”我老媽笑罵。

    “不說這些了，先喝粥吧。”我端著粥碗送到她的麵前，而她，卻是搖了搖頭，道：“這麽香的粥，一定很貴吧，我不餓，等晚上餓了再喝。”

    “你這是再逼我麽？”

    “你這孩子，現在家裏為你討媳婦兒的錢全部墊上了，能省的話，就省一些吧。”

    這時，一隻默不作聲的父親開口了，“我剛剛去交費的時候，我查過上麵的金額，一共是八十萬元，小元，你如實告訴我，這些錢你都是從哪兒弄來的？”

    八十萬？明明我早晨趕來的時候特意去取款機查看了一下，裏麵不多不少，剛好有著五十萬在裏麵。至於多出的那三十萬，我思前想後，除了青小萱有這個能力以外，再無他人。

    “你放心吧，這是跟朋友借的，總有一天，我會連本帶利的返還給他們。”我頓了頓，苦笑道。

    “小元，你回家去吧，我跟這老家夥多呆一會兒天，我怕到時候我會舍不得你。”老媽最後看了我一眼，翻過身去，不願再說一句話。

    “老媽，睡吧，等你睡起來後，一切就好了。”我不斷的默念著，病房門口，我坐在走廊，腦海中似乎在這一刻停止了思緒，這種狀態，就好比行屍走肉。

    晚上九點，我父親從病房走出，看到我時，他開口道：“你真的要決定去上大學麽？”

    “嗯，我想要把以前丟失的，全部找回來。”

    “可即使這樣，她說不定也沒機會看到，如果你真行喜歡的競技這條道路的話，陪她走完這最後一程路再去吧。”十幾年，我已經有著十幾年沒看見他哭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