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談個小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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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刺殺君玉歆不成的紅槿在被顧舒玄冷落數日之後,終於開始了自暴自棄,一個女子卻整日喝得酩酊大醉,不醒人事,伶人樓和百媚生都忙成了一鍋粥,她卻酣睡不醒。
白帝羽久勸無用之後,隻好來求助顧舒玄:“公子,紅槿再這樣下去,隻怕要廢了,你不如去看看她吧。”
顧舒玄正忙著看從離訣國寄來的信,頭也不抬說道:“廢了就把她送回離訣,免得耽誤我的事。”
“公子,紅槿跟了你十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公子你怎麽忍心……”白帝羽向來是知道顧舒玄無情的,但當這無情降臨在自己身邊的人身上時,他仍然有些心寒,會不會有一日,自己也像紅槿一般被當作棄子?
顧舒玄看完信,終於舍得抬起頭來看著白帝羽,然後他笑了笑,說道:“老白,我們有墮落頹廢的理由嗎?紅槿身上背負著三十二條人命,如果她因為我不喜歡她,就選擇放棄自己,這樣的人,有什麽可救的?”
“公子,正因為這三十二條人命,她才被迫背井離鄉!公子不要忘了,這三十二條人命,是誰欠下的。”白帝羽從來都是波瀾不驚的,一如他的琴音,但他此時卻有些激動。
“是我欠下的,我還欠你七十八條,欠元氏一百二十九條,我沒有忘記,所以,我要趕緊回離訣,我要向他們索命,可是你們呢?我給紅槿三個時辰,如果她不能利利落落地來見我,就滾回去吧。”顧舒玄的聲音一如他麵前的一杯茶,不起半點漣漪,也不帶半分寒意,隻是平淡的,安靜的述說。
他的話像是觸動了白帝羽的經年之痛,所以白帝羽的眉間染上苦色:“這些事,公子有跟君小姐說過嗎?”
“她不必知道。”顧舒玄說著停頓了一下,“她又不會跟我去離訣國。”
“君小姐是極冷靜之人,我希望公子不要變得盲目。”白帝羽很矛盾,勸說顧舒玄不如放手一博,趁著現在還能在一起,瘋狂享受與君玉歆的愛情的人是他,可是擔心顧舒玄徹底淪為愛情奴隸的人也是他。
他越發覺得,愛情這東西,實在可怕。
紅槿到底是在三個時辰內來見了顧舒玄,隻是未梳妝,未更衣,顯得邋遢不堪,還有一身的酒味,這與她往日裏的風情萬種相去甚遠。
顧舒玄像沒有看見她的頹廢模樣一般,扔了一堆書冊在她眼前:“三日之內,我要知道三年前會試裏這些學子的去向,背景,以及肮髒之處。”
“公子我……”紅槿的酒還沒有醒徹底,是被白帝羽一盆水澆醒拽到此處的,此時都還有些站不穩,甚至連顧舒玄扔給她的書冊都接不住,掉到了地上。
“給不出我要的東西,就滾吧。”顧舒玄隻冷漠地說道,連多看紅槿一眼都沒有。
紅槿淒苦一笑:“又是君小姐要的情報吧?”
“對。”顧舒玄坦然應道:“你不如她,因為你沒有她一半強大,如果想讓我正眼看你,你至少學到像沉雪樓的靈姬一般,不要整天在我麵前要死要活的,我這裏不留廢物,你也知道的。”
“她在你眼裏什麽都好,冷血無情都是好,卑鄙齷齪也是好,我在你眼裏什麽都不好,十年的當牛作馬都是咎由自取,對嗎?”紅槿說著兩行淚趟下來,心酸至極。
“紅槿,不要再讓我失望了。”顧舒玄覺得有些跟她講不通道理,為什麽會有人沒了愛情,就活不下去呢?這世上支撐你活下去的東西那麽多,愛情有那麽重要?或許這就是他喜歡君玉歆的原因,於君玉歆而言,愛情永遠不是至高的,他才有***有興趣去征服,卻讓君玉歆也如紅槿這般為了他,要死要活。
紅槿畢竟還是有能力的,她振作了精神,隻是簡單地為了不讓顧舒玄把她送回離訣,為了可以繼續留在顧舒玄身邊。她將今年來參加會試和學子將給伶人樓的姑娘們去收集情報,因為畢竟伶人樓就設在遠京京城裏,許多事情要方便許多。
然後又將三年前那場會試上了皇榜的學子名單交到了沛城的百媚生,許多已經派往外地為官的學子們,他們可以更方便地去追蹤查詢,而不引起京中朝廷的懷疑。
再明確分工,哪些人負責查背景,哪些人負責查髒處,哪些人又負責查去向,如此下來,原來亂成一團糟的情報網變得井井有條,開始快速地反應起來。
可這時候,雲之遙和他可愛的小夥伴,不動聲色地,悄無痕跡地,已經掌握了大半個百媚生。當金錢豹查覺過來,回稟顧舒玄時,已經來不及將他驅逐出去了。
顧舒玄聽到消息後,不怒反笑:“君玉歆啊君玉歆,你始終還是防著我。”
三日後,顧舒玄拿著幾張薄薄的紙張去了天應寺,與君玉歆略顯裝逼地坐在高高的竹林上麵,看了好一片竹海翻湧,聊了好一番郎情妾意,他才袖中掏出那幾張紙遞給君玉歆。
君玉歆看了幾眼將紙張收好,望著天邊漸落的夕陽,金色的餘暉把遠處的房屋鍍上金輝,真美。
“你與靈姬聊得怎麽樣?”顧舒玄隨口問道。
“很愉快。”君玉歆的愉快決非是靈姬的愉快。
“我聽說靈姬回去之後兩天沒有接客,你都做了些什麽喪盡天良的事?”顧舒玄笑道,他才不信君玉歆會給靈姬留下愉快的回憶。
“我隻是讓她把傷心往事翻了出來,再看一次鮮血淋漓的傷口,我怕她好了傷疤忘了疼。”君玉歆說道,她讓靈姬回憶與趙誌書之間的往事並不是真的興趣聽一聽別人的故事,而是她想看看,靈姬的傷口有多深,如果靈姬真的想報仇,不夠疼的傷疤帶來的後果是不夠利的刀子。
更何況,如果不能麵對過去的傷痛,就永遠也走不出來,麵對不了今後的日子。這層道理靈姬懂不懂,君玉歆並不在乎,反正她也不奢望會有誰來感激她這個無形的劊子手。
“紅槿很痛苦。”顧舒玄突然說起。
“你希望我原諒她?”君玉歆卻笑了一下。
“你從來都沒有怪過她,談什麽原諒。”顧舒玄搖頭笑道,君玉歆怎麽會分心在紅槿這樣的小人物身上?
“離訣國來信了,很快就會有離訣國的人來羲和國,我本想把她送回去。”顧舒玄說。
“你對她太殘忍了。”
“不要說得你很仁慈一樣。”
“離訣來信說什麽?你要走了嗎?”
“如果我要走了,你會舍不得嗎?”
“會,但我不會攔著你。”
“這就是你與紅槿的區別,這就是我喜歡你的原因。”
他拉著君玉歆跳落竹尖,躺在了柔軟厚實的葉子上,望著被竹林遮去了一半的天空,天空上有一團又一團的火燒雲,翻滾著,變幻著,顧舒玄像是看見了那天的大火,也是這樣燒著燃著,無數絕望地聲音被火海吞噬,席卷,那場火燒了整整兩天才熄掉,枯木焦土中,到處都是分不清誰是誰的焦黑的屍體,他們的姿勢扭曲掙紮,保留著生前最痛苦的樣子,顧舒玄全部都記得。
“我一定要回離訣國,君玉歆,我一定要回去。”他突然喃喃自語。
“我知道。”君玉歆也望著那雲朵,輕聲應答。
“不,你不知道。”顧舒玄的桃花眼中倒映著火燒雲,像是一簇簇火苗在他眼中跳躍著,帶著無比深刻的仇恨和痛苦,從那日起,他的世界便再沒有光明了吧?隻有無窮無盡的暗殺,毒藥,無窮無盡。
君玉歆沒有再接話,她不知道顧舒玄到底有著怎樣的仇恨,但她知道那仇恨很深,就像她一定要殺古長月,是為了給趙簡辰和趙簡辰的父親報仇,很多人都有著深刻的仇恨,她不想打聽。
聽得太多,總會背負一些,關於顧舒玄,她隻想知道,此時的顧舒玄在掙紮地愛著她,並且有朝一日,這掙紮的愛會終結在他離去的時刻。
僅此,就夠了。
當長善帶著君隱來找君玉歆時,她便知道,君玉歆這種人肯定是在跟顧舒玄廝混的,她抱歉地對君隱笑了笑:“大公子,您等等,我去叫她。”
“不必了。”君隱抬手攔住長善,隻站在遠處看著那躺在竹林裏的兩人,多麽相襯的兩張臉,多麽的郎才女貌,多麽的……讓人嫉妒。
君隱看了很久很久,臉色一點點悲傷,為什麽呢?為什麽自己要是她的哥哥?這悲傷盈滿他的心髒,痛得他臉色發白,卻不能聲張。
“大公子,你還好吧?”長善擔心地問他,她總覺得,這樣的大公子好像很可怕。
“不要告訴她我來過。”
君隱不知道是怎麽回去的,他隻知道從天應寺到相府的路原來那麽長,他努力地壓抑著心裏的一個聲音,他害怕自己忍不住,就要將一切和盤托出,那樣就一切都毀了。
羲和國第一公子君隱,陷入了他此生最漫長的痛苦中,無法自拔。(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