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章:你不知道的那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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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婉君,我消失了三年,但是我沒有改名字,我還是婉君。

    在入秋的一天,我回到了北京,很久違的故鄉。我甚至在以前,很愛很愛這個城市。

    所以當我在首都國際機場下機之後,總有種想哭的感覺,因為這個城市裏有想要殺死我的人。

    三年前,我沒有死,我在水裏掙紮了半天。可能是老天不讓我就這麽死了,所以我這個不算胖的人,竟然在水麵上浮起來。

    被一個撐船的信佛的人給救了。他花了很多的錢救了我。那是他這一輩子的積蓄,但是他沒有說什麽,並且在我脫離生命危險之後,就消失了。有那麽一瞬間,無神論的我,甚至相信這是佛祖來救我了。

    以前的就讓他過去吧,眼前我腳下的這片地是北京。

    我沒有回去找李碩和成成,我今天是以一個大公司的總裁的身份出現在公司了,看著我手下的員工,就有了當年媽媽在酒吧裏管著四五十號姐妹的自豪感。

    成成的臉經常出現在城市大屏幕上,據說他現在是很厲害的畫家。還有李碩,現在成了這個城市最牛逼的醫生。

    “婉總,我們那個和李雲霆的合同是簽還是不簽?”

    助理拿著一合同。我拿過來一看,李雲霆這表麵上掛的羊頭,為了就是讓全市人民看看,他做的是正經買賣,實際上,這個生意隻是個噱頭。但是我就是喜歡和這個噱頭玩玩兒,並且我也要黑吃黑。

    “簽,讓經理過來簽了。”

    “好的婉總,馬上去辦。”

    辦公室裏就剩我一個人,我點了一根煙,站在落地窗前看著外邊兒的車水馬龍,還有就是對麵的高樓是成成開畫展的地方。

    “小劉,跟我走一趟。”

    小劉進來特別迷惑的看我,“婉總,今天好像沒有生意要談吧。咱們這是去~~·?”

    我給他指指對麵的大樓,“辦公室裏太空了,咱們買幅畫來掛著瞧瞧。”

    小劉笑了,眉飛色舞的給我介紹這個畫家的生平。我這才知道,我的助理劉小平,一個農村三好青年,竟然喜歡的是成成這種粗獷的畫風。

    “既然這樣,到了之後你挑兩幅自己喜歡的。公司出錢,買給你。”

    小劉愣了一會兒,然後眼圈裏都是淚。我拍拍他肩膀,始終沒有笑出來。因為我以前和小劉一樣,感激的話說不出來,隻有眼睛掩蓋不了真實的情感。

    畫展確實挺土豪的,一層到十層全是成成的畫。

    小劉自從進去之後就不見蹤影了,應該去挑畫了。我一個人逛著。這是我第一次看成成畫展,雖然我知道他為了找我。在全世界各地都開了畫展。

    我很想念成成他們的時候,腳都邁進了畫展的門口,腳又退回來。

    因為我也怕眼圈紅。

    我身邊兒一個女人橫豎大量我很久,然後特抱歉的衝我鞠躬,“不好意思,或許,這個畫是您本人麽。”

    我視線隨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

    在成成的畫中這是唯一一幅不抽象的肖像。畫的很像我以前的樣子,長發披肩,溫文爾雅,笑靨生輝。

    現在的我短發,冷漠。

    “不是,您看錯人了。”我微微衝她點頭,回應剛才她的那一鞠躬。

    “可是明明很像,據說是成畫家為了找自己最心愛的人畫的。你不認識成畫家嗎?”

    我搖頭,“不認識。”然後我就逃離了那個展廳。

    在另一層上,我看見了小劉,正站在一幅畫前發怔。

    “喜歡就買下來。”我站在他後邊兒,其實我的意思是速戰速決。

    小劉滿眼喜悅的看著我,“這幅畫真的越看越好看。有的畫家畫畫像照片兒,不禁看。他畫的很耐人研究。'

    我說我不懂畫畫的這一套,要是你喜歡。麻利買下來,公司出錢。不然的話我就先回去了。

    “婉總,可不可以您先回去,我還想再逛一會兒。今天我缺的這半天班兒,就算我請假行麽。”可憐巴巴的眼神帶著一股樸實。

    我點頭,然後快步離開了展廳。

    我沒有直接回公司,而是去了陵園,畢竟回北京了,老朋友總是要見見的,不然不像話。

    媽媽和樺苑的墓前有祭品,應該是有人來掃過墓了。

    她們還是三年前的模樣。安靜的看著我,我也看著她們。

    “這三年來,我活的很不容易,有很多時候我差點兒就死了,可是我還是活下來了。”

    “你們應該過得不錯,要是還活著的話,可能這三年遭不少罪。”

    “就這樣吧,敘敘舊就可以,要是我今天把所有想說的都說完了,那下次我就沒有了要來的理由了。”

    我笑著看她們,然後揮揮手。

    多好,都死去的人了,還有那麽多人惦記著。

    城郊的車很少,也沒有交警。所以我把車開的飛快。大口大口吸著秋天的涼氣。真特麽的痛快。

    回去之後,小劉恭敬的在辦公室外等著我。

    “婉總,我把畫買下來了。”小劉特不好意思的搓搓手。

    “財務進來,有一筆賬需要報銷。”我給財務打了電話,等著會計進來。

    “我有一幅想送給您、”小劉笑得靦腆。

    這差不多是他的常態,憨厚樸實不好意思靦腆,所有能想到的關於羞澀的詞,來形容他就對了。

    我走過去看了小劉說的那幅畫。其中有一幅是他看了很長時間的那個。

    另一個是肖像。我的那幅肖像。

    “你喜歡就自己收藏吧,我不要。”我坐著開始處理文件。

    小劉很窘迫的站在原地,我抬頭看他,語氣自然是要比以前冷漠的多,“還有事兒麽,沒有事兒的話,就先出去吧,我還要工作。”

    小劉點點頭,然後默默的抱著兩幅畫走了。

    他走後我扔下筆,冷靜了很長時間都冷靜不下來。心裏總是有種異樣。

    我想念我的那些朋友們,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我又渴望見到他們。見到他們的時候我就會不自覺的想起馮蘭,那個親手毀了我一生的人。那個讓我在長達三年裏,保持著不人不鬼的劊子手。

    再次點著一根煙,看著外麵,大家似乎都很忙,忙著工作娶妻生子,然後忙著買墳地,忙著投胎。

    ————-

    小劉很笨拙的使用刀叉,不好意思的看著我。

    “算了,我來吧。”我把切好的那盤遞給小劉,然後把小劉的那盤放在我麵前。

    “謝謝婉總。”小劉低著頭,聲音特別小。

    我笑笑,然後開始吃東西。

    為什麽讓什麽都不會的小劉來當我的助理,可能是我該死的同情心作祟吧。在我要回國的前一天,我看到小劉一個人無助的站在巴黎的街頭,偶爾衝路人收繳並用的比劃什麽,一口不標準的普通話說得特別扭。

    畢竟是同胞。我上前詢問他。小劉很難過的跟我說他是來投奔他姑姑的。姑姑沒有來機場接站所以他流落到了巴黎的現在這個陌生的城市。

    現在這個被家人拋棄的小夥子很滿足的往嘴裏送牛肉,沒有絲毫做作。

    他這一點兒,特別像成成,成成總是不分場合的和我說他餓了,要吃什麽什麽,然後每次都吃的特別香。

    “婉總,您在北京沒有親戚麽。我看您回來之後,也沒回過家,一直住辦公室。”

    我看他一眼,他好像意識到自己說錯什麽,很慌亂的低頭吃東西。

    我再抬頭的時候看到了成成。

    成成和李碩兩個人並排走著,一直在討論什麽。我低著頭,盡量不看他們。

    他們經過我身邊兒的時候,我竟然心裏有些難受。那種感覺好像是,經過了,再也回不來了。

    “那是不是成畫家。成畫家。”小劉興奮的衝那兩個人招手。

    我是背對著他們的,雖然我內心慌亂的要命。但還是要保持冷靜和優雅。

    “你好。要簽名麽?”成成的聲音從我背後傳來。

    小劉很慌亂的點頭,然後到處找紙。

    “婉總~~~。”

    “我這裏有紙筆。”李碩的聲音。

    然後一直修長的手遞過一張簽好名字的紙來。

    我很認真的吃東西,很認真的祈禱這兩個人不會走到我正麵,然後認出我來。

    上帝顯靈了,因為他們很快就走了。

    “真好,沒想到還能在這裏碰見成畫家和李醫生。”小劉捧著簽名,興奮的和什麽似的。

    “吃完我們就走吧。”我看著他

    他看我這個樣子,立馬恢複正常,開始吃東西。

    結賬的時候,服務員說成成和李老板已經給我結賬了。我愣了一下,然後點點頭。

    這是李碩的餐廳。在一個他們怎麽可能認不出來我呢,我想我一天化成灰,他們也能從灰的顏色上認出我來。

    “怎麽幫咱們付賬了呢,是不是他們認識咱們?”小劉又開始異想天開。

    “走吧,馬上要下雨了。”我看看天,烏雲密布,一場大雨很快就會到來的。

    果然我們走到半路上開始下雨。而且是暴雨的模式。、

    隻有兩個辦法,一個是去地勢高的商場去躲雨,車扔在水裏。要麽就是豁出去,趕快開。

    我選擇的是後者,在我的字典裏,躲是沒有什麽用的。

    命運順也不能總是順。那天的暴雨裏,下水井蓋被衝掉,車胎卡在窨井裏,根本不好出來。

    “算了。還是下車,往高處跑,你跟在我後邊兒。”我衝小劉點點頭,我橫不能讓他死在北京的街頭上,畢竟人家在人生地不熟的巴黎都沒能死掉。

    小劉很聽話的走在我後麵。

    那個時候因為下水道排水不及時,水已經到了胯子那裏,隨時都有把人衝走的可能。

    雨衝的眼睛都睜不開。

    後來我頭上一把傘,給我遮住雨水。我抬頭。

    是江允。他一直皺眉看我,沒有責怪,沒有質問,一切都好像回到我們三年前那種狀態。

    他拿著我的手放在傘把手上。然後轉身走了。

    小劉看的驚奇,“那個人是誰啊婉總,不聲不響的就給你傘,這也太嚇人了吧。”

    “走不走,再不走漲水就要淹死人了。”我很冷淡的對他說。

    小劉很老實的點點頭,躲在傘下,扶著我慢慢走。

    我回到辦公室的時候都是後半夜了,沒有開燈,坐在黑暗處。因為公司有加班的同事,所以不免有些吵。基本上都在詛咒這個城市的大雨。

    心裏久久不能平靜。因為變得再冷漠的我,見到江允之後,就像老鼠見了貓。

    這倒不是關鍵的,關鍵是老鼠就這麽愛上貓了,雖然不被允許。

    雨下的小起來,慢慢的天亮了。我抽了一宿的煙,煙頭滿地都是。

    自己拿著掃帚打掃。然後洗個澡出來,我就又是那個被商界的朋友稱為孤傲女王的人。

    夜班的同事都走了,白班的同事都來上班。我這個時候是要去吃早飯的。

    剛出門,就碰見了小劉。小劉手裏拎著早飯,笑得特別好看的說:“婉總,不用出去了,外邊兒全是水,還沒退掉。所以還是在辦公室吃吧。”

    我看看小劉腳上確實穿著雨靴。手裏拎著老三樣,被塑料袋包裹的特別嚴實。

    “這是我去城東買的,說是那家做的特別好吃。”小劉放下碗筷,整理好。

    以前因為我們住在城東,別墅區往東有個早餐鋪。做的大包子和油條特別好吃,除了李碩平常給我們做早飯,一般情況下,我們都是在早餐鋪吃東西。

    吃完之後,我沒有什麽工作,主要是經理他們攔下所有的工作,我隻負責最後簽字通過。

    本來我開這個公司的主要目的就是為了對付李雲霆的,沒想到卻盈利的這麽好,一般情況下,我把盈利的錢拿出一部分來公司正常運轉,剩下的全部都捐了。

    錢這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老天在三年前,救了我一命,再怎麽著,我都要幫助別人,算是感恩吧。

    “婉總,這是李雲霆最近在渤海灣的交易記錄,海上交易達到三個億。聽說是他的手下江允親自來交易的。”

    我點點頭,讓他出去。

    李雲霆這個老狐狸真是狡猾,用我們這個生意來洗黑錢,背後動作這麽大。

    這樣也好,我們正在搜集證據,到時候聯合警察,讓他表麵上的生意完蛋,海上的交易也完蛋。

    反正我是在孤注一擲,所有的目的都是為了摧毀李雲霆和馮蘭。就算到最後是魚死網破,我也在所不惜。

    “婉總,外邊兒有個人說要見你。”

    小劉笑得特別歡快。

    “誰,叫什麽。”

    “是成成畫家。”

    我愣了一下,“你就說我不在。”

    “你這是不在麽,明明在。”成成笑得特別歡快,一把推開小劉,站在我麵前。

    然後看著我就開始局促,搓著手說:”好久不見。“

    我笑笑,成成又長高了,現在差不多一米九了。我記得以前成成嫌自己一米八多的身高實在太高,抱怨說是畫畫的時候坐著都比人家站著高。

    “坐吧。”我笑笑。心裏和成成說好久不見。

    成成坐在我麵前,“你剪了頭發了啊,還是以前的長頭發好看。”

    我點點頭,問他怎麽找到我的。

    “昨天在餐廳我們就認出你來了,隻不過李碩不讓打擾你,怕這樣突然見麵嚇到你,所以我今天偷偷跑來。”

    成成說的特別理直氣壯。

    還是以前的那個成成,在我麵前沒有什麽成熟可言,想到什麽就說什麽的孩子。

    “不要問我這三年我去哪裏了,也不要問我過得怎麽樣。”我點點頭。

    成成眼裏的疼惜被我精準的捕捉到。

    “我隻是想說我這三年過的特別不好,因為沒有你,因為我擔心你。”成成笑得很勉強。

    “大家都在找你,到處找你,不過我不怪你突然消失,再見麵,我依舊很喜歡你。”成成笑得特別大聲。

    我再怎麽狠心都不可能對可憐巴巴的成成狠心,畢竟他是我從小看這長大的。

    “所以不打算和大家見麵兒了嗎?”成成看著我。

    我點頭,我說還是不見了吧,都不是孩子了,哪有誰離開誰不能活呢。

    成成眼睛變的特別的複雜,想笑,但是笑不出來。

    “那咱們一起吃個飯吧,我要用我掙的錢,請你吃飯。”

    我看著成成點點頭。

    路上,成成跟我說,他在澳洲的時候見到過我,還有在十層的展廳也見到我。

    因為我們兩個大廈是麵對麵的坐標。

    我隻是點頭,不知道說什麽好,畢竟這麽長時間來,都是我躲著他們,最後知道躲不過了,那又怎麽樣。

    “咱們的關係還能回到以前麽,相互依賴,相互保護。”成成看著我。 》≠》≠,

    我隻是平靜的看著他。

    突然,成成一個刹車,我的腦地差點兒撞到擋風玻璃。

    “不好意思,是紅燈。”成成這話說的有些刻意。

    我沒說什麽,隻是不想說話。

    我們的關係最可能的是,越來越遠,最後生疏的誰也不認識誰,這樣的話,我對付李雲霆的時候也會有底氣,不然的話,我一見到成成和李碩就下不了手,畢竟他們是一家人。

    那頓飯吃的不得安靜,因為成成是公眾人物,我不想自己被攝像機捕捉,所以我們吃的很艱辛。

    不過成成很體貼的保護著我不被拍到。(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