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海瑤很為難地看著雲兒，然後又看顧西城，“我……”

    “瑤瑤，我以為你要躲我一輩子！”顧西城笑著，略帶幾分狂傲的感覺。

    雲兒算是看出來了，顧西城的笑，分明是在高調地告訴她們，海瑤別想逃出他的手掌心！

    “雲兒……我們先回去，你不能再淋雨了。”海瑤不管其他，決定先把雲兒帶回去。

    不能這樣胡來！

    雲兒覺得顧西城總有話要說的，但是他竟然沒有攔她也沒有攔海瑤，這讓她有點想不透。

    但海瑤的出現，讓雲兒有了一絲希望。她跟著海瑤站起來，沒走幾步，身後就傳來顧西城透過雨幕的大喊：“淩雲兒，你記著，隻要穆海瑤肯嫁給顧西城，顧西城就有辦法救你想救的人！”

    穆海瑤和雲兒紛紛停住了腳步。

    穆海瑤臉上的表情，雲兒沒有錯過。

    兩人回頭，看著顧西城。

    “顧少，這是兩件事，不要混為一談好嗎？”穆海瑤道。

    “不，在我看來那就是一件事！”顧西城道，“你嫁，就等於我救。”

    “顧少，真的沒有其他可以商量的餘地？”雲兒問。

    “沒有！”

    “海瑤，我們回去吧……”雲兒的聲音還在顫抖。

    她看得出來，海瑤並不想嫁給顧西城。

    顧西城這個人，隻一麵她就明白，非池中物，跟著他，生活必定不會平靜。

    而海瑤要的，隻是一份純淨又簡單的幸福，她不想要那麽多波折。

    她不能自私地要海瑤用幸福去換她父親的自由。

    魏晉晨的車子從左側開過來，停在穆海瑤和雲兒的麵前。

    他下車，猛地抓住雲兒的手，聲音滿是憤怒，“淩雲兒你知不知道你他媽到底在幹什麽？！”

    他接到白瑤瑤的電－話，說淩雲兒為了救淩父，而去找顧少了！至於用什麽手法，可想而知！

    除了賣身，否則她憑什麽讓顧少幫她？

    “我在幹什麽？”雲兒平靜地問。

    “你還問我？！嶽父要是知道你是用身體來換取他的自由，他都會愧疚死！你是不是想他一輩子都不安？！”

    “你不懂……就算我要賣，人家也不要買……顧西城不會要我的……”

    穆海瑤站在一邊，小聲提醒道：“三少，別說了，你先帶她回去，她淋了好久的雨了，必須趕快換下濕衣服，發燒就不得了了！”

    “你是穆海瑤？”魏晉晨對她還有印象。

    “是。”

    “知道了，謝謝！”

    魏晉晨本要一起送穆海瑤回去，但被拒絕了。

    穆海瑤還是不想太接近魏晉晨，她對他沒什麽好感。

    回過頭，顧西城還在遠處看著她。

    ……

    送雲兒回淩家，雲兒其實還是清醒的，她拒絕了魏晉晨甚至是夕姑姑的幫助，自己一個人去了浴室。

    她不想讓任魏人發現她懷孕的事。

    大冷天淋了雨，終究是發燒了，但她不聽魏晉晨的勸，不去醫院，隻把自己用厚厚的棉被蓋著，額頭濕毛巾覆著，在家裏進行物理降溫。

    不能胡亂吃藥。

    而這個冬天，最冷的時候還不止如此。

    魏晉晨早上去看她的時候，都不知道要不要告訴她那個殘忍的消息。

    他在猶豫，卻看到雲兒手裏捏著手機，已經是雙目無神的樣子。

    然後他就聽到雲兒控製不住的撕心裂肺的哭喊聲，揪著被子使勁地哭，一直喊著淩江，整棟別墅就隻剩下她的哭聲。

    是的，他剛收到消息，淩江畏罪自殺了。

    這個冬天，特別的冷。

    雲兒誰都不見。她是一個人去領淩父的遺物的。

    死得很突然，一片空白。

    拿到淩父的一些隨身物品，當即就捧在心口嚎啕大哭，聽得一旁的看守人員都難受極了。

    爹地……為什麽不等我……

    “表姐。”顧西城的聲音出現在她身後。

    這一次，雲兒回頭並沒有看到顧西城在笑，他的表情是嚴肅的。

    雲兒看著顧西城，什麽都沒說箐。

    她不知道現在的自己該說什麽，恨顧西城嗎？恨他對父親見死不救嗎？

    可是從頭到晚這都不是顧家的錯，更不是顧西城的錯。

    誠然，父親的確是因為顧西城私人原因拉沈市長下馬才被牽連，但這能怪得了誰？

    沒有人逼他父親行賄，現如今也沒有人逼他自殺，他可以等待法律的製裁，為自己犯下的罪行贖罪。

    即使是這個時候，雲兒的腦子也清醒得可怕，她能理清楚所有事，她不恨顧家的人，因為無從所恨。

    “表姐，對不起……”顧西城站在她身後，“我沒想到姑父會……太突然了。”

    她血緣關係上的舅舅會不會因為親情的關係徇私枉法想辦法減輕她父親的刑法，她並不知道，這個問題已經不用思考了。

    就像海瑤不用去衡量，到底要不要用自己的幸福去幫助淩家一樣。

    所有一切麵臨的兩難選擇，都因為淩父的自殺而消失，都不需要了。

    “你了解我爹地媽咪的事嗎？”雲兒看著他問道。

    顧西城怔了一下，搖頭：“不太清楚。小姑姑在顧家是禁忌，爺爺不許任魏人提起她。爺爺說了，他就當沒有生過這個女兒。當年小姑姑去世，奶奶，以及我爹地媽咪都想去送一送她，結果爺爺不許，說誰出了顧家，就和小姑姑一樣和顧家沒有任魏關係。小姑姑病逝，奶奶很傷心，我想帶奶奶出去，結果被爺爺發現，爺爺不罰奶奶，罰我跪祠堂，不給吃不給喝也不讓睡，奶奶心疼，就沒再堅持去看小姑姑。”

    雲兒其實並不是想真的問他什麽問題，她想問的，是你清楚嗎？了解嗎？為什麽什麽都不知道的時候就拒絕幫助她？

    但顧西城的話還是讓她意外了。

    “奶奶去世後，爺爺孤身一人，小姑姑的房間也一直留著，我偶然有看到爺爺去小姑姑的房間坐一整天，出來後眼睛都是紅的，那一天飯量也會變得很少，誰勸也沒用。”

    雲兒從來都沒見過顧老太爺，但雲兒相信，顧老太爺對她媽咪不可能真的是陌生人的態度。

    唯一的女兒因為淩父的背叛而病逝，顧老太爺對淩父勢必是有些埋怨的，沒有人像雲兒一樣，願意去原諒淩父的過錯。

    “表姐，你來得不是時候，”顧西城說，“你來的時候，爺爺已經知道了，他去了祠堂，誰都不見，但是爺爺的確明確地跟我們說過，如果你來找，不見，不救，不管。爺爺說，誰造的孽，誰自己去背。”

    雲兒捧著淩父的遺物，跟著顧西城走。

    她不知道顧西城要帶她去哪裏。

    他們最終停在了一扇窗戶前，顧西城指著它說：“小姑父就是從這裏跳下去的。”

    雲兒不敢靠近，背靠著牆壁淚流滿麵。

    “為什麽……”

    為什麽要選擇這種痛苦的死法……

    本來情緒已經稍微穩定一些了的雲兒在看到淩父最後站立的地方之後，又痛哭起來。

    顧西城說：“林氏集團的林國誌來看過他，期間他們究竟說了什麽，並沒有人知道。但是小姑父在回去的路上，就趁看守人員不注意從這裏跳了下去，誰都沒有防備。”

    林國誌……

    雲兒傻眼了。

    是他？！

    淩父跳下去之後並沒有立刻死去這樣的細節，顧西城決定閉口不談。

    眾多關節錯位，肋骨刺穿胸腔，送到醫院去的時候還沒有斷氣，一路都很痛苦……

    這些他去了解情況的時候，從醫生的證詞上看到的。

    她還是不知道的好。

    顧西城又說：“他跳下去之前就說了些奇怪的話，但當時他們也沒想到會這樣。那兩位相關的看守人員說，見完林國誌的時候他一路痛哭，一直說他錯了，對不起你的話。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打電話給雲兒的人，就是相關看守人員。

    她上次走的時候留了電話，讓他們有什麽情況就打電話給她。

    隻是沒想到，第一個電話竟就已經是噩耗。

    他說自己錯了……

    她一早就知道他錯了啊……可是這些不是她要的啊！她隻想她爹地一直陪在她身邊而已。

    淩父的“錯”，指的是很多很多事，他有太多對不起雲兒的事，特別是在發生了那麽多事之後。

    他最最對不起，以及無法補償的，就是雲兒。

    果然他的感覺是沒有錯的，無論他怎樣做，都無法彌補雲兒心底的傷，怎樣都不夠。

    與其說他是畏賄賂罪自殺，倒不如說這個罪，是他對顧冉和雲兒所犯下的罪。 △miao△bi△ge△

    他無法麵對自己的罪行，無顏再見雲兒，又不想繼續拖累雲兒，死已是他的解脫。

    顧西城並不是要安慰她，他隻是想把淩父最後的情況都告訴她。

    “顧西城……你愛顧老夫人嗎？”雲兒紅著眼問他。

    “怎麽說？”

    “顧老夫人去世的時候，你傷心嗎？”

    “……很難過。奶奶很疼我，很長一段時間都無法接受奶奶去世的事實。”顧西城則雙手插兜，有點隨意地靠著她對麵那堵牆，兩人幾乎是麵對麵。

    他記起了顧老夫人去世時候的場景，心情也不好。（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