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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水流年，如雲煙，如桃花，雖然日日年年可見，但到底是不一樣了。

    崔墨坐在*前，等著桃花醒過來。他好像一直在等著桃花，等她醒過來，等她看他。他討厭自己的選擇，桃花明明是那種可以承受一切的姑娘，但他總是忍不住要把她藏在一切的後麵。

    對於桃花，這些顯然是不公平的。隻是，他還是不想說出口。

    錦城一醒來就看到了崔墨的癡漢臉，此時她的腦袋一片空白，既沒有重見崔墨的喜悅，也沒有現仇敵的憎恨。她隻是甜甜一笑：“我醒來啦！”話尾帶著軟軟綿綿的香甜，拖出崔墨也意想不到的溫暖。

    崔墨笑了笑：“餓了嗎？想吃點什麽嗎？”

    錦城才現崔墨的眼睛並沒有聚焦在自己身上，關於崔墨失明以及後來的種種都湧回了她的腦袋。

    很複雜的東西。

    她找到崔墨了。崔墨失明了。宜妃還在世。她和崔護打了一架。她現在躺在這裏，靜靜地看著崔墨。五味具雜。

    “崔墨，我不餓。我要走了。”錦城小聲說，不出意料地嗅到了濃濃的失望。

    崔墨歎了口氣：“桃花，人死不能複生，父債子償你願不願意接受？”

    錦城把頭偏過去，死死地咬住嘴裏的那個好字。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糾結什麽，明明很愛崔墨，明明崔墨也愛自己。但是心中是跨不過這個坎的。

    弑母之仇。她會殺掉宜妃，會殺掉崔護，崔墨一定會恨她。他和她又結下了弑父之仇。那時候，他會殺她，或者他不會殺她，都已經不重要了。再美麗的花朵，開在心間，也都是要凋謝的，不是嗎？

    錦城覺得很悲哀，這些事情她若不知道該有多好啊。可一旦知道，又如何停下來呢？

    “我真的不想失去你。桃花。”

    可你已經失去我了。縱然這一切不是我們的過錯，但是既然存在了，我們就必須去承擔。

    錦城看向崔墨。

    崔墨皺眉，近乎哀求地對上錦城灼熱的目光：“我們可以努力想想看有什麽辦法。桃花。世間的一切都是可以解決的。”

    “可我們站得涇渭分明，我想報仇，而那兩人是你的父親和你的後母。我出劍，你持盾。怎麽兩全其美？”

    崔墨說不出話來。他從沒有想過自己會失去桃花，而這一切都生的這樣突然。他討厭這位經常擾亂自己生活的“母親”，但他因為父親的喜歡而不得不承受這一切。桃花也一樣吧。她明明是不喜歡打打殺殺的，但是她又背負了這麽多的仇恨。每一條都是浮屍遍野的結局。

    錦城從*上坐起來，崔墨嚇得連忙伸手去扶她。

    “桃花，你這就要走了嗎？”

    錦城看著崔墨近在咫尺的手，沒有靠過去。“崔墨，拖得越久會越傷心的。我的確要走了。”

    崔墨的手掌握成拳頭，不甘心地垂到身體的兩側。

    錦城快要說不出話來了。她的雙腿死死的粘在這張*上，讓她覺得很累。身體是不會說謊的。就算嘴上再怎麽逞能，身體還是依著內心的感受，牢牢地鎖死在*上。

    錦城想到自己的母後、她很想知道母後死之前有多麽得絕望，這樣感同身受的她就不會這樣猶豫不決了。

    崔墨掛腸搜肚地找一些挽留的話，卻現每一句的含情脈脈中都暗藏著殺機。殺死錦城心中的信仰，殺死錦城作為女兒的那絲清明。

    誰都不知道該怪誰，要怪蒼天嗎？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彼為天地，我為芻狗，還能求什麽呢？

    錦城還是離開了，崔墨在後麵默默地護送她。錦城漫無目的地走，他小心翼翼地跟。錦城好幾次忍住不回頭，但也管不住自己的耳朵支起來聽他的腳步聲。

    他有沒有傷到自己？我還是不要走這條長荊棘的小路。

    林子很大，但錦城還是走出去了。崔墨沒有跟過來。錦城便一個人慢慢地繼續向前。

    樹木漸漸少起來了，人和街鋪則一點點在微光中顯現。再接著，便是一臉焦急的無名。

    “你見到崔墨了？”毋庸置疑。

    錦城無神地點點頭。

    “藥藥，你既然已經見到了心上人，為什麽如此落寞？”無名問。

    在大街上四顧環繞了一圈，錦城的眼神也不知道飄忽到那裏去了。

    “好一個心上人，縱是隻能留在心上了。”

    無名把錦城帶回去的時候，心中還是有一絲喜悅的。彼之砒霜，我之蜜糖。雖然不知道生了什麽，但是似乎錦城已經不可能和崔墨在一起了。

    錦城回去就把自己關在了房間裏。下麵想要打探自家王爺的人，也都不敢去敲門。最後拜托到無名這裏。無名也就順水推舟地去看了錦城。

    *難眠，但錦城的精神似乎沒有受到多大的影響。她坐在那裏在紙上認真地比劃。

    無名敲門時，她回答的那句“請進”，是在找不出一絲破綻。

    “藥藥，要吃點什麽嗎？”無名湊過去，關切地問。

    錦城示意他坐下：“我還不想吃，但想講一個故事給人聽。”

    無名正襟危坐：“我在這裏。”

    錦城就開始了她的故事。

    以前有一位母儀天下的皇後娘娘，她對皇帝說不上很喜愛，但也一直兢兢業業地做著皇後。在三月桃花開的時候，她生下了個女兒，賞花回來的皇帝高興地賜名桃花。他說，在漫山遍野的桃花裏，他看見了自己的新生。

    可惜那些高興都不是對著皇後和她所生的公主的。

    皇帝很快就宣布他要納一位叫溫婉的姑娘為妃，因為家族勢力的平衡，皇太後聯合皇後極力反對。皇帝氣急敗壞，把自己的脾氣都泄到無辜的百姓身上。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

    最後，皇後是在不忍心，偷偷反水。溫婉入宮，成為宜妃。皇太後被氣得半死，皇後自覺慚愧，常去侍疾。皇太後恨道：“你以為這樣做就好了？皇帝生性倔強，這位宜妃入宮，有的你受！”

    皇後也不信，隻是笑笑。一位妃子，能有多大能耐。

    隻是那時她不知道有能耐的不是宜妃，而是皇帝陛下。

    宜妃*冠後宮，遭受了不少白眼和暗箭。宜妃天真爛漫，不知人心險惡，常常受傷。

    有一日皇帝就如鳳儀宮找皇後詳談，希望她照顧一下宜妃。

    “若是宜妃有一絲一毫的損傷，朕唯你是問！”

    皇後抱著剛會叫父皇的公主，茫然的看著丈夫遠去的背影。這……又關她什麽事。

    皇命難為。皇後便開始關照這位宜妃，無奈盛*太過，宜妃還是要受傷。皇帝大雷霆，對皇後漸漸疏遠起來。

    皇後抱著懷中的公主，想為公主生一個弟弟的心也冷了下來。

    鬱鬱寡歡的宜妃其實心中另有其人，不願意自保也是因為這個。細心的皇後現，宜妃的心上人其實是齊國派過來的質子——崔護。於是暗中留了個心眼。

    宜妃在自己的記憶中不可自拔，日漸消瘦。皇帝冷著臉又進了一次鳳儀宮。

    “若是醫不好宜妃，你這個皇後就退位讓賢吧。母後已死，你也找不到什麽來壓製朕了。”

    穿著孝服，眼睛還紅腫著的皇後是實在不明白，為什麽生存會變得這樣難。當年皇太後的拚死阻攔，怕是就是看到了今天。

    還好她有個公主，名喚桃花的小棉襖。日子還是有希望的。

    皇後去見了宜妃。宜妃死死拽住她的衣角，說她想再見情郎一麵。一麵緣斷，再不續前緣。好好做宮中的妃子。皇後思慮良久，答應了。

    一切都生的很順利，隻是在崔護離開鳳儀宮之時，被皇帝的暗衛現了。

    皇帝怒不可遏，把崔護提到自己的宮中審問。自己再不喜歡皇後，也不能允許這樣的綠帽子。

    審訊很成功，崔護死死咬定自己的*就是鳳儀宮的正位皇後，皇後再怎麽辯解都沒有用。皇後身邊一位叫翡翠的宮女，為了保護皇後自自己和崔護的殲情，血灑當場。

    皇後捂住了小公主的眼睛，小公主的耳朵裏卻充滿了絕望。

    皇帝一直忌憚公主外祖父家的勢力和寶藏，想借此機會收回皇權。沒想到還等不及陳襲明糾結好要不要為了女兒犧牲全族人的寶藏，宮中已經傳來皇後留書自縊的消息。而迫於齊國的壓力，質子卻完好無損地放走了。他甚至還有機會回到自己的國家大展鴻圖。

    小公主一個人躲在角落裏哭，身邊隻有一個宮女和一個侍衛。

    之後的小公主再也不能目視桃花。雖然她本身就是桃花。

    小公主長成大公主，喜歡上一個人。卻無奈地現，那個為了保護自己的愛人而無情犧牲了她的母親的崔護，是她心上人的父親。

    愛中添仇。

    “當年陪在你身邊的人是崔墨嗎？在你失去母親的時候？”無名在故事結束的時候問、

    “對。”錦城點點頭。

    無名把自己的手伸過去，貼在錦城的髻上：“現在陪在你身邊的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