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疤痕縱橫的臉出現在我麵前，我緊緊捂住嘴巴。

    她居然是孔玉。

    孔玉坐在輪椅上，應該是我一下車，她就注意到我，要過來找我，卻沒想到我想朝前去，趕緊伸出胳膊，抱住我。

    “連你都嚇到了。”孔玉摸摸臉，自嘲的笑著。

    我慌忙解釋：“不是，我是沒想到被人抱住。”

    “小雪，我跟你的關係，你還要這樣解釋嗎，說實話就行了。”她恢複正常，好笑的望著我。

    我訕訕一笑，是的，我跟孔玉就像是親姐妹，我不應該在她麵前還這樣虛偽，可是，她受傷之後，我個人覺得我倆的關係已經回不到從前。

    我就是不相信，她變成這個樣子，心態還能跟以前一樣？

    她應該是不想讓家人擔心，一直在壓抑著心情，可是這樣的壓抑早晚有一天會爆發。

    假如她爆發了，之後就應該是崩潰，頹廢......

    我不敢想下去，難怪林默然說我活的像是三四十歲的人，我想的確實很遠。

    “小雪，你認識那個人？”孔玉抓住我的胳膊，我從走神中醒來。

    那邊，陳廚師長已經發出野獸一般的哭吼，聽的人心酸。

    我這才想起來，我一直沒跟孔玉說，我現在在酒店上班，他倆都是我同事，更重要的是，林默然是我的老板。

    這些，我都沒來得及跟她說。

    她也沒這個心情聽我說這些吧。

    “他是我現在的同事，跳樓那個也是。”我隻看一眼躺在地上的呂小萍，就全身無力，頭暈。

    我不暈血，可是她那模樣，太慘了。

    警察上前，架開了陳廚師長，用一塊白布把呂小萍的屍體蓋起來。

    我緊緊抓住孔玉的手，這會，我突然覺得，不管是毀容，還是斷腿，隻要還活著就好。

    活著，就好。

    周圍的人在一陣陣驚叫之後，被警察驅趕離現場遠一些，我推著孔玉也往後退。

    “你到哪裏上班了？”孔玉奇怪的望著我。

    “土地局下屬酒店，已經去上班快一個月了。”我看著她說。

    她咧咧嘴角：“時間過的真快，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一個月了，我也快可以出院了。”

    “阿玉......”

    望著孔玉，我欲言又止。

    我能說什麽，什麽也不能說，那邊冷冰冰的地上，躺著呂小萍，我更沒有勇氣過去。

    這邊，我無力說一些安慰的話。

    突然，我覺得我好沒用。

    陳廚師長癱坐在地上，眼淚嘩嘩，我第一次看到一個大男人哭的這樣傷心。

    “你先過去安慰安慰你同事吧。”孔玉提醒我。

    警察有人認出陳廚師長，也沒有為難他，盤問他，他就那樣坐著，望著呂小萍的屍體，微微發抖。

    “你陪我一起過去。”我說完，就後悔了，我還以為孔玉跟以前正常的時候一樣，無論做什麽事，我都會對她說，你陪我一起去。

    可是她現在......

    沒想到孔玉點點頭：“走，我陪你。”

    我推著孔玉來到陳廚師長麵前，我彎腰遞給他一張麵巾紙。

    陳廚師長接過麵巾紙，胡亂在臉上抹幾下，這才看到是我，還有孔玉，看到孔玉時候，他臉上也露出驚愕表情，卻沒有我那麽誇張。

    “不如我們去那邊坐坐。”孔玉突然伸出手，指著旁邊花園說。

    這個時候，陳廚師長能跟我們去坐坐嗎？

    沒想到，陳廚師長居然同意了，他從地上站起來，搖晃著身子，朝花園走去，沒有再朝呂小萍屍體那邊看一眼。

    花園長椅上。

    我望著陳廚師長，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說什麽都是無力的，人已經不在了。

    “其實，我也想過跳樓。”在我們對麵的孔玉突然開口。

    我被嚇一跳，望著她：“阿玉。”

    “我說的是真的，小雪，我是真的想過要自殺，可是我這個樣子，連樓都爬不上去。”孔玉自嘲的笑了。

    我看的心痛無比，我就知道，她把這些都憋在心裏了。

    沒想到呂小萍跳樓，刺激到她了，她居然都說出來了。

    陳廚師長一言不發，我是希望孔玉發泄出來就好了，也沒製止她，她於是說個不停。

    “我好羨慕她，說跳樓就跳樓，有時候，活著比死更痛苦。”

    聽到這裏，陳廚師長抬眼望著孔玉，他眼神茫然，他不明白，為什麽活著會不死更痛苦。

    有些事，在誰身上，誰才會知道有多沉重。

    孔玉長籲一口氣：“小雪，你不會笑話我吧，上次見到你，居然裝成沒事人一樣。”

    我動容的望著她：“阿玉，說出來就好，我怎麽會笑話你。”

    我站起來走到她麵前，蹲下來，握住她的手。

    陳廚師長好像被我們感動了，臉上的表情也不再茫然，而是略帶一絲痛苦說：“我以為她是真的開心，真的忘記那些，誰知道......”

    後來，經過警察調查，我們才知道，呂小萍被那個混蛋威脅，說不撤訴就破壞她的名聲，說她是做小姐的，是雞，是主動找的他，再告訴陳廚師長，她已經不能生孩子了。

    呂小萍應該被不能生孩子這件事打擊了，她應該是突然醒悟，感覺到自己原來也很喜歡陳廚師長，才會絕望，她一直都知道陳廚師長是獨子，自己不能生孩子，該有多對不起他，就算他說不在乎，可是她在乎，她愛他，就不想害了他，才會選擇跳樓這條路。

    我想說呂小萍真傻，可是不管我怎麽說，她都已經離開我們，永遠不可能再回來了。

    愛一個人，就會包容她的全部殘缺的地方，陳廚師長已經知道她不能生，她卻還執意走上這條路，她是解脫了，可是對陳廚師長來說，卻是一個沉重的打擊，還需要一段時間的調整，才能慢慢走出來。

    還有我，這件事給我的打擊也是非常大，一個活生生的人，一個前一秒我還以為會幸福，還在祝福她的人，下一秒，從高樓墜落，啪的一聲摔在我麵前，我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我好長時間，都沒從呂小萍的死中走出來。

    好在這段時間，那天在我們麵前說出來想說的話後，孔玉就恢複以前的樣子了。

    對她的臉，她也能慢慢接受，看我不敢安慰她，笑著說：“不怕，大不了我去韓國，整成範冰冰的樣子，不過到那個時候，小雪，不許你不理我。”

    她癡迷範冰冰，我卻很理性，對這些跟我們生活沒有關係的人，最多隻是看看她的電影而已。

    還有斷腿，她更想的開，把還微信上那個勵誌少女找給我看：“看到沒有，人家從小就沒了兩條腿，還做了這麽多偉大的事情。我隻是少了一條腿，怕什麽，出院了，裝個假肢，我還是那個活蹦亂跳的孔玉。”

    我倆又恢複以前的友誼了。

    不過對她裝作不認識林默然這件事，我一直想問她，卻又覺得是不是自己太小題大做，還是算了，拖著一直沒問出口。

    夏天即將過去的時候，孔玉出院了。 ，o

    出院之後，她不愛住家裏，那些左鄰右舍的眼神讓她難受，她不喜歡看到被人憐憫。

    好在我租的房子還沒退，她暫時就住在那裏。

    “鄭初雪，我要跟你絕交。”接到孔玉電話，我被嚇一跳，她怎麽說出這樣的話來。

    我停頓的時候，下一秒，她撲哧一聲笑了：“怎麽，嚇到了吧？”

    “搞什麽鬼你，不知道我年齡大了經不起驚嚇。”我無奈的說。

    “你老實跟我交代，你是不是好久沒回來住了？”孔玉的話，讓我又是一愣，是的，我租了房子，可是最近卻一直沒有回去住。

    可她也沒必要這樣嚇我。（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