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連環詭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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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月洞門的時候,都還好端端的管氏,冷不丁地淒厲尖叫……
管氏的貼身婢女金朵,以及被沈月落在後麵,與管氏主仆一樣,也是剛剛趕到的玉竹,全都嚇傻了,瞪著兩眼,木樁子似的呆立原地。
在軍中待過的人,就是不一樣!
沈月也很震驚,但隻片刻就回過神,頭一低,向女兒看去。
“璨璨,你……”
不知想到什麽,她眼中全沒之前的關切、疼愛,反而滿是驚駭,唇瓣幾次張合,聲音卻幾不可聞。
可是,驀然抬眼,蹙眉望著管氏的荀元惜,並沒有注意到她娘的異樣。
在她久遠,然則仍舊清晰的記憶中,三嬸管氏很愛美,哪怕惡疾纏身時,也衣飾不亂、發鬢服帖;還很愛笑,本是寡淡的容貌,一笑起來,腮邊梨渦深陷,像那陳釀的果酒,親和、甘醇,令人微醺……
而眼前這個,蟹藍撒花短衫半敞、月白折襇裙染了淤泥,一隻腳隻著白襪,絆脫的高齒木屐孤零零躺在三步開外的女人,卻麵容猙獰、神情悲切,那扯著嗓子嘶吼、尖叫的癲狂模樣,更是堪比當年,親眼目睹幼子被戎狄騎兵活生生踩死的可憐瘋婦!
這……
真是她的三嬸,那個不管日子有多苦,總是未語先笑的三嬸?那個精明,卻待她極為和善、親切的三嬸?
荀元惜覺得,簡直難以置信!
“啊啊啊!不、不要!求求你們,別殺我娘,不要!”
“嗚……祖父、祖母,娘!娘啊——”
管氏一聲比一聲高,一聲比一聲尖利,刺得旁邊金朵、玉竹耳膜發疼,情不自禁打了個寒顫,終於回過神來。
“三太太這是……”玉竹拽了金朵袖角,遲疑著問:“金朵妹妹,你這貼身伺候的,還能不知道你們太太怕血?怎麽之前也不攔著些?”
“貼身伺候的怎麽了?太太她自己,怕都不知道呢!我又怎麽會知道?”
金朵沒好氣地翻個白眼,嗆了玉竹一句,把衣袖從她手中奪回來,兩步上前扶住管氏。
“太太您別怕,沒有,沒有血!您仔細看看,真的沒有!”
“睜眼說瞎話呢?你是誰?你想騙我?不,你騙不了我,我都看見了!血,好多的血,還有屍體……院子裏,到處都是屍體,啊啊啊!屍體?死人了?啊!死人啦——”
管氏一巴掌拍開金朵,厲聲反駁,因為太過激動,而充血的雙眼,卻是目不轉睛,始終直勾勾望著荀元惜那邊,目光驚懼,而悲憤。
手背紅了一大片,金朵疼得淚花兒飛濺,猶豫一下,還是壯著膽子,再次靠近管氏。
“太太,我是金朵啊!我怎麽可能會騙您?又怎麽敢騙您?您看,那是七姑娘啊!七姑娘好好的,哪有什麽血?”
金朵刻意壓低嗓音,溫軟可親地哄勸管氏。
管氏眨眨眼,點頭說:“對,對!七姑娘,是七姑娘……”
既然認得七姑娘了,也就是說,已經恢複正常?
在場所有人,包括荀元惜,都是心下一鬆,長舒了一口氣。
怎料,緊接著,管氏卻又指著荀元惜,喃喃自語。
“是啊,那是我七妹妹。哈!我那剛滿三歲的七妹妹,她、她被人砍斷了一隻手呢!嗬,嗬嗬……還有祖父、祖母,和我娘!娘啊!嗚嗚……”
很明顯,管氏所說的“七姑娘”,根本不是荀元惜!
頓時,眾人剛放鬆的心弦,又再次繃緊。
經由管氏這麽一鬧,荀元惜腹中金丹的藥效倒也揮散開來……
七寶續命金丹,果然不愧是文神醫有價無市的續命奇藥!
她清楚地感覺到,傷口已經止血,頭暈眼花、胸悶氣短的症狀也有所好轉,隻是,身體和後腦勺,仍然疼得厲害。
看著又哭又笑,時不時還淒厲尖叫的三嬸,荀元惜微眯了眼,若有所思。
記得前世,每逢節慶和荀府設宴待客之時,大伯母盧氏和她娘,都會被祖母派去廚房查看。唯獨三嬸,祖母從不吩咐,隻叫她點驗古玩珍器,或幫忙核算賬目。
天長日久,她們二房還好,娘親她心無名利,根本不在乎誰掌管中饋,自然懶得計較這些爭長論短的家宅瑣事,長房那邊卻諸多說法。
一次,為討好大伯母,長房庶出的四堂姐荀元芙,竟當著祖母的麵,倒了幾句酸話。
那時候,祖母怎麽說的來著?
對了!
祖母輕描淡寫地說:“老三媳婦兒暈血,廚房殺雞宰魚的,怎好叫她去?”
眼下看來……
三嬸這哪是什麽暈血症,分明就是有心病;甚至,已成心魔!
就不知道,祖母是揣著明白裝糊塗,還是真不知內情。
至於三嬸……
荀元惜倒是可以肯定,三嬸必然不知自己會見血發狂。
否則,怎麽可能跟著娘親過來?還說要幫忙照顧受傷的她?
天下間,哪個女子,願意叫人看去自己這種狼狽醜態?
顯然,今日這一出連環詭局,三嬸也是入局之棋!
那麽……
設局之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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