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藥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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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項庭真不覺為晉王感到心疼,使勁揪著披風的絛帶,不安道:“急在心頭那也是人之常情,晉王勤於政務,原是個好王爺,當今皇上英明,必定能把皇子的勤勉看在眼裏,必定能曉得誰才有資格繼承江山大統。”

    聞意遠卻長長地歎息了一口氣,輕輕搖頭道:“事實遠非如此簡單,才剛說了寵遇,這皇貴妃原是寵冠六宮的主兒,可近日不知怎的,竟傳出來她侍疾不周,害得皇上病情加重,即日被皇上降了位份,如今已非皇貴妃之尊,隻屈居妃位罷了。”

    項庭真心頭一緊,訝然道:“竟出了這樣的事?在這個風聲鶴唳的時候,皇貴妃被降了位份?這當中可是另有內情?”

    聞意遠道:“可不就是另有內情麽,聽方仲所言,皇貴妃那日到禦前侍疾,許是在言語中捎帶著提了一句,晉王在地方上深得民心,皇上便大怒了,當即把皇貴妃手裏的藥湯都給灑了,還怒斥了皇貴妃,當即便傳旨六宮,降皇貴妃為妃。”他再度使勁搖頭,“皇上這一意無非是要向外透露,他不會立晉王為太子,晉王這回可是名符其實的大熱倒灶啊!”

    項庭真隻覺惴然,腦子裏的念頭止不住急轉,忽而想到了一層,隻猶豫著道:“這些朝堂上的風雲變幻,爹爹自然是不會向我提及,隻是……隻是不知你可曾聽聞,爹爹對待晉王一事上,可有說法?”

    聞意遠已然明白她心中憂慮,心裏縱然有點不好受,卻還是溫言安撫道:“項大人是個精於審時度勢之人,眼下時局未穩,萬般皆有可能,想必項大人不會貿然表明立場,姑娘你也不必太過擔心。”

    她心內陰雲未曾散去,眼前的路似乎錯綜複雜,怎麽也理不清頭緒來,隻是隱隱地察覺到內心深處有一股急切,急切於言溥博的安好與否,急切於他與她之間那未挑明的婚盟,不知會否因時局的動蕩而改變。越往深想,她的心便越是慌亂,直教她無以安生。

    聞意遠瞧著她這副憂心忡忡的模樣,不覺有些後悔,遂道:“原是不知是福,早知你做不到置身事外,我本不該如實道來。”

    項庭真抿一抿唇,道:“但凡與他有關的事,我都想知道,我都關心,不管是好是壞,我不想是被蒙在鼓裏的那一個。”

    聞意遠頓時默然無聲,片刻,方起來告辭:“聞某今日話是太多了,姑娘也沒給賞個茶水,這會子口幹舌燥,還是先行回去了。”

    項庭真知他有心想要博自己一笑,卻是無甚心思,隻招手讓遠遠候在涼亭外的元香進來,吩咐她送聞意遠出府去。

    聞意遠往前走了沒幾步,一時放心不下回頭看她,隻見她仍舊坐在原處出神,心裏不由揪了一揪,眼下隻是無法,唯得無奈歎息罷了。

    項庭真猶自愣愣地思前想後了許久,仍舊是理不清個所以然來,好不容易舒緩過來的頭腦此時又開始“突突”地作痛了,她揉一揉腦仁,正巧看到白梅和綠梅二人從屋裏出來,趕緊揚手將她們喚到跟前,拉著她們在旁邊坐下,一邊道:“敢問兩位姐姐,不知王爺平素最喜進食的為何物?口味可有何好惡?有沒有什麽禁忌的?勞煩兩位好生指點指點。”

    白梅性子活絡些,當下便微笑著道:“姑娘有什麽用得著咱們的,直說便是,不必這麽客氣。要說王爺喜歡進食的,倒也不總是幾樣,隻是口味上偏清淡些罷了,隻要是色香味俱全的,王爺都會喜歡。”

    綠梅想了一想,道:“王爺對甜膩之食不甚喜愛,每次上來的甜湯點心,王爺都是淺嚐輒止,後來廚娘她們便也不單做點心了。”

    項庭真留心聽著,一一記下了,當即便想到小廚房去吩咐下人備下吃食,項庭秀這時過來道:“三姐姐還在病中,可得小心身子,這些奔走的活兒還是讓妹妹代勞罷?”

    項庭真一邊往前走,一邊道:“我想給王爺做點秋令補身的藥膳送去,可是十分講究的,我必得親自吩咐他們才妥當。”

    項庭秀扶著她走,“既然如此,妹妹便陪你一起過去。”

    項庭真朝她微微一笑,遂與她一道前往小廚房。到得那裏,掌廚的劉珍家的忙迎了出來,聽項庭真說了來意,便問什麽菜式,項庭真才想說話,項庭秀已經開口道:“荷蓮一身寶,秋藕最補人,如今正是鮮藕當季,甚是清甜,不妨以藕入湯,最是滋補養身。”

    項庭真讚許地點了點頭,“妹妹說的甚是,一道是鮮藕湯,再另做一碗棗兒熬的碧粳粥,還有一道酒釀清蒸鴨子,正好是葷素搭配著,清淡不膩。”

    劉珍家的連聲答應著,殷勤道:“要說秋令進補,還有一味是銀耳燉梨子,可生津潤肺,又清甜可口。”

    項庭秀聞言,忙道:“王爺不愛吃那甜膩膩的,這個倒也罷了。”

    項庭真怔了一怔,轉臉看著妹妹,疑惑道:“妹妹怎知王爺不愛吃甜?”

    項庭秀斂下眉眼間的窘迫,囁嚅著道:“這個……妹妹隻是無意中聞知……有一日,白梅和綠梅她們提起過……”

    項庭真猶疑地注視著她,卻也是無從揣測起,一時便沒再追問下去。隻自顧吩咐劉珍家的仔細烹飪,待菜式都好了,再讓人來告訴她。

    兩個時辰後,項庭真命人將膳食放進食盒裏,便更衣前往晉王府去。

    到得晉王府,府中的掌事侍女將她引進了偏殿,再前去向晉王通傳。項庭真在殿中等了足有半個時辰,言溥博方緩步前來。

    他身上穿著一件家常的絳色暗紋長袍,頭上並沒有戴爵弁,滿頭發絲隻是隨意地散落在腦後,為他落寞的神色添了幾分蕭敗寥落。

    項庭真有點始料未及,意外的是他的消沉與低落,倘若他連收拾神采的興致都沒有,那內心的挫敗想必是極為傷重了。她心疼不已,他蒙受如此打擊,她竟後知後覺至此,她卻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人,當真是無能至極。(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