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芳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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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晉王的帖子也在這個時候遞了進來。此次邀請的名目,卻是其皇妹、皇貴妃之女婉徽公主的生辰宴。為彰顯別出心裁,此次公主慶生不在宮內設宴,而是設在晉王府別苑之內。宴請之人正是項庭真,又因是公主與庭真為同年同月同日所生,公主芳誕亦是庭真生辰,便在項庭真名後綴了合府二字,意在一同為庭真慶生,可由庭真自行決定同伴人選。

    在言溥博發出帖子之前,景仁宮內,皇貴妃端坐在主位之上,旁邊一盅碧盈盈的茶水馥鬱清芬,乃為江南茶王世家上貢的君山銀針,可她卻沒有半點品嚐的心思,隻冷眼瞧著跟前的言溥博,淡淡道:“這麽些時日過去了,冊妃之事,你真想不了了之麽?”

    言溥博垂頭道:“庭真有了心結,不願輕易原諒皇兒,早已放出話來說要退婚,任憑皇兒好話說盡,她隻是不聽。”

    皇貴妃橫了親兒一眼,道:“如你這般失儀,庭真不輕易原諒你亦是人之常情!本宮且問你,自從大婚不成之後,你可曾親去向庭真說個明白,道個不是?”

    言溥博壓下心頭懊惱,道:“皇兒曾派人送去金步搖,意欲重提婚事,可後來項大人便委婉告知本王,庭真身體不適,暫不能再行大婚。皇兒生怕唐突佳人,便沒有再行勉強。直至項大人壽宴當晚,方才得見庭真一麵。”他咬一咬牙,再道,“皇兒已向庭真表明心跡,非她不娶,絕對不會與她退婚。”

    皇貴妃歎息了一口氣,“錯已鑄成,幸得你還有一點悔改之心!也罷,既然你還心係於她,本宮也不想失了這個好皇媳,便由本宮助你一臂之力罷!”

    言溥博抬起頭,眼裏閃過一抹神采:“母妃可有良策?”

    “母妃的娘策在此!”一個脆生生的嬌悅之聲自殿外傳來,長長逶地的瑪瑙珠簾撩起,珠玉玎璫之聲伴隨著宮女們齊聲敬呼:“婉徽公主萬福!”那一個修長輕盈的窈窕身影閃進了言溥博的眼簾之內,他不由笑道:“皇妹?”

    婉徽公主言舒容腳步輕盈地步進內殿,來到皇貴妃跟前行了一禮,便甜笑道:“皇兄有難,皇妹豈可袖手旁觀?”

    皇貴妃將女兒拉到身邊,笑道:“再過些日子,便是舒容的生辰,本宮尋思著,你如今與庭真勢成僵局,單憑你一人之力恐怕難以重獲庭真之心。幹脆便讓舒容在當中調停一下,舒容與庭真是同年同月同日所生,舒容的生辰也是庭真的生辰,便為她們二人設下慶生宴,好給你個機會與庭真重修舊好。”

    言溥博大喜過望:“母妃果然好主意!”

    言舒容笑吟吟道:“這個是母妃的主意,也是我的主意,前陣子我瞧著母妃總為此事悶悶不樂,左思右想間,方想出這麽一個法子來替你重奪佳人芳心!你且好生準備著便是。”

    這一番準備,言溥博可是下足了工夫。

    項庭真自接到帖子那日起,心神便忐忑不安起來。項景天不是不知道女兒的心性,此時亦覺無奈,隻得道:“這是公主的芳誕之請,你不好拒絕,還是依約前去罷。”

    項庭真何嚐不知必須依約前去,隻是與誰同去,她想也沒想,便把兄長項雲楊給拉了過來:“你陪我一起去,晉王要是再向我說些有的沒的,你便擋在我跟前念《易經》給他聽!”

    項雲楊翻看著賬冊,道:“你說話越來越像意遠了。”

    提起聞意遠,項庭真的心又是一痛。

    連日來,她躲著他不見,不想聽,不想問,卻仍然從下人們的閑談間得知聞家下定親禮一事。

    以他的聰明才智,不想做的事,誰能勉強他?

    然而當日他的信誓旦旦,似乎仍縈繞於她的腦海之中,久久不能忘卻。

    公主芳誕當日,項庭真隻覺心頭沉重而不得開懷,勉強坐在妝台前梳妝打扮,當聽到元妙領著一眾下人朝自己齊呼:“姑娘生辰萬福!”時,她方擠出一笑,朝著黃銅鏡中的自己低低道一句:“生辰喜樂。”

    吃過府裏為她準備的紅雞蛋,她方與項雲楊一同行出府門,才想要踏上朱輪華蓋車之際,雲楊便站住了腳步,目不轉睛地盯著右方看。

    項庭真心不在焉,不經意地轉首看去,當下便愣住了。

    隻見前方漸行漸近的一輛馬車上,用各種花卉滿滿堆成了五彩繽紛的花團錦簇,粉紅的杜鵑花,正紅色的月季花,金黃色的迎春花,白裏透紅的牡丹花,紫紅色的蝴蝶蘭,大紅色的木棉花,桃紅色的薔薇花。還有許多不知名的豔麗小花,星星點點地妝點出賞心悅目的嬌美。

    聞意遠自花香撲鼻中躍下馬車,手裏一枝婉約如少女玉麵的紅玫瑰,遞到項庭真的麵前,道:“生日快樂。”

    馨香盈盈於一身,又如輕煙薄霧般彌漫了開去,仿佛在不經不覺間滲進了心頭。項庭真和聞意遠二人站定在繁花車前,她已然無心於身側華美輕豔的花容,她以為她會不願意麵對他,可是此時唯覺充斥於胸臆間的竟沒有恨也沒有痛,而是莫名的安寧和恬靜。

    仿佛他們仍舊一如當初,不曾有阻礙橫梗於其中,所有的矛盾與嫌隙都沒有發生過。

    還是聞意遠打破了沉默:“你等我,會過去的。”

    項庭真便覺滿心清涼,鼻中一酸,險些就要掉下淚來,偏生又忍住了,垂首轉身上了朱輪華蓋車,躲進了錦簾之後,直待他看不到自己,淚水方如缺堤般淌下。

    聞意遠怔怔出了一會兒神,眼見項雲楊也要上車離去了,立即朝著他道了一句:“替我保護她。”

    項雲楊點一點頭:“放心。”

    晉王府別苑在京城外二十裏。車行到達後,項氏兄妹才下車,便有王府侍從們魚貫而出,十餘人齊齊整整地候在大門外,禮數周到地恭迎他們進門。

    正門前是一個朱漆鑄金的匾額,上書的竟是“花樹玉池”四字,明晃晃的四個大字在燦爛豔陽之下格外奪目,刺得項庭真雙眸隱痛。走進儀門,放眼前方卻是一條由漢白玉鋪就的延綿大道,兩旁廣種綠樹花草,乍眼看去,竟與通往花樹玉池的山徑小路頗為相似。(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