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隻要一個吻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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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呢?”

    譚惜聽得入了神,她有些遲疑又有些艱澀地說:“我聽人說,阿召的母親是難產去世的,所以阿召一出生就失去了母愛。”

    “後來怎麽樣都不重要了,”葉輕握了握譚惜冰涼的手,看著她的目光裏意味深長,“重要的是現在,輕姨不想看著你們重蹈覆轍。”

    譚惜悄然避開了她,小聲說:“阿召跟他的父親不一樣。我跟他的母親也不一樣。”

    “但願如此。”葉輕目有隱憂地望著她。

    該怎麽說呢?沒有人比她更了解阿召,可她又似乎不那麽了解阿召了。她知道阿召有一顆柔軟的脆弱的心,卻也知道,阿召的血管裏流淌著周家的血。

    那是狼的血,危險的、尖銳的、不成功便成仁的血。

    她不希望有一天,這樣的血液會在阿召的身體裏沸騰起來,她希望有人能暖化了他。就像她曾經暖化了她的丈夫一樣。

    但她也知道,這條路其實艱辛。

    在心中歎了口氣,葉輕淺淺一笑,又對譚惜說:“你想不想聽聽阿召小時候的事情?”

    譚惜一怔,幾乎是不假思索地點了點頭。

    那個晚上,葉輕跟她講了很多很多,包括小時候的阿召是多麽得活潑粘人,包括在父親的嚴苛教育下,他是怎樣刻苦地學習,也包括他十五歲的那場意外……

    如此這些並不屬於譚惜的記憶,在這一夜之間,統統輸入了她的腦中。閉上眼,那樣一個站在神壇上的男人,忽然間在她麵前具象了起來。

    她仿佛看到了他的整個過去,甚至能摸到他跳動的心,那樣得鮮活熱烈,卻又是那樣的寒冷落寞。

    她甚至有些後悔,後悔聽到了這一切。

    隻因如此一來,她對他,就又多了一分牽掛。如此難以割舍的牽掛。

    葉輕臨走的時候,譚惜忍不住問她:“您為什麽肯對我說這些?我以為,您不會將阿召的隱私輕易告訴別人的。”

    葉輕搖搖頭,凝視著她,淡淡一笑:“已經得到愛的人,也總希望別人能得到幸福。我希望阿召幸福,希望你幸福,更希望你們能一起幸福。”

    一起幸福?

    譚惜怔了一怔,鼻腔裏卻驀然一澀。

    多麽令人神往的一個詞啊,此生此世,她真的能夠擁有嗎?

    ……

    送走了葉輕,夜色已經很深了。

    院子裏幾株月桂開得如月皎潔,夾著月桂的清香,譚惜走進臥室裏。周彥召已經被阿晴推上來了,此刻正靜靜地坐在陽台上,遙望著葉輕離開的方向。

    在他的心中,葉輕大概是母親一樣的存在吧?

    忽然想到今晚聽到的那些故事,譚惜心中一疼。深吸一口氣,她收斂起麵上的難過,努力擠出一絲甜笑,然後步伐輕緩的靠近他。

    伸手覆住他的眼睛,譚惜低頭,語帶調皮地說著:“你猜猜看,你的輕姨都跟我說什麽了?”

    緩緩握住了她的手,周彥召靜靜一笑:“輕姨都跟你說了什麽?”

    “她告訴我,你小時候長得就像一個女孩子。”

    譚惜這才鬆開他的雙眼,繞到他的身前,譚惜蹲下來,仔仔細細地打量著他:“讓我看看,你到底哪裏像女孩子了?”

    耳際染上一抹微窘的紅暈,周彥召側過臉,唇角的笑紋卻更深。

    “找到了,這裏。”譚惜眼眸一亮,忽然探過身子,吻上他右臉的梨渦。

    可是一滴淚,卻毫無征兆地落下來,滴在他微涼的手心。

    心髒仿佛被什麽緊緊攥著。

    望著近在呼吸間的她,望著眼底閃著淡淡淚光的她,望著她唇角那個脆弱卻甜美的微笑,周彥召伸出雙臂,堅定而沉默地,將她緊緊擁入自己的懷抱。

    晚風送來幽幽花香。

    花園裏。

    寧靜的月光下,仿佛還能聽到花瓣綻放的聲音,那些小巧溫柔的月桂花正在靜靜地綻放,一瓣一瓣,一朵一朵,幻美的如同無法醒來的夢境。

    這個夢境裏,不再隻有他一個人。

    那個可望不可即的女孩,又回到了他的身邊。

    “對不起,阿召。”

    被緊緊地擁在他的懷中,譚惜閉上眼睛,伸出雙臂,她也緊緊地,回抱住他的身體。

    “我知道她為什麽會跟我說那麽多,”將頭埋在他清瘦的胸口,她壓抑著哭聲,喑啞而艱澀地開口,“這也是你想對我說的,對嗎?”

    什麽也沒有說,周彥召抿著唇,握緊了她月光般冰冷的手指。

    眼淚成串地落下了,譚惜靜靜地靠著他,聽著他怦然有力的心跳:“阿召,我已經聽懂了你的心。它跟我的心是一模一樣的。”

    夜風吹動著窗簾。

    深深地看著她,周彥召的眼瞳裏竟也染上了一層夜霧,泛著濕而柔的光澤。

    睫毛緩緩揚起,譚惜傾過身子,在他的唇間落下一個吻:“我們之間,什麽都不用說,什麽也不用承諾。隻要一個吻就好。”

    輕吻中,她眼瞳黑漆漆的望著他,淚霧中亮的驚人:“隻要你吻著我,我就會陪在你的身邊,一直一直地陪在你的身邊。”

    再也說不出任何話。

    那一瞬,周彥召捧起她的臉,深深地,深深地吻住了她。

    ……

    第二天下午。

    遠夏董事會的成員如約去了醫院。

    簡單地寒暄問候之後,傅誌剛麵色嚴肅地請求病床上的周晉諾給出答複。

    突如其來的疾病,讓周晉諾的臉色煞白如紙,可是他那雙掃視眾人的眼瞳裏,卻依舊厲芒閃閃。

    在他的麵前,輪椅中的周彥召和蕭文昊正並肩而立。

    將目光來回地踱在他二人身上,周晉諾的神色有一絲凝滯。

    如果他選擇了阿召,遠夏不但將麵臨蕭氏這個敵人,以阿召現在的身體狀況,恐怕也承受不來如此超負荷的業務運作。

    可是,如果他選擇了文昊,對如此外強中幹的遠夏而言,亦是一個不小的威脅。

    最後將目光鎖定在蕭文昊的臉上,周晉諾深深地看著他,一言不發。

    一時間,病房裏的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譚惜握在輪椅上的手都已經發了層層的虛汗。

    見他遲遲給不出答案,傅誌剛忍不住提醒他:“董事長,您的選擇究竟是……”

    深深吸一口氣,周晉諾收回自己的目光,一字一緩擲地有聲地說道:“我委任周彥召作為集團董事會的臨時負責人,從今天起,他可以代表我行使董事會的一切權力。”

    “恭喜。”

    刹那間,病房裏都是賀喜的聲音。

    蕭文昊的臉色灰敗如土,譚惜則是難以掩飾的喜悅。

    心中的大石終於落下,她激動地握住了周彥召的手,剛想說些什麽,一通電話卻打了進來。

    低頭一看,打電話的居然是陳厚叔叔。

    他為什麽會給自己打電話呢?

    本能感覺到不安,譚惜蹙了蹙眉,小聲對周彥召說:“我去接個電話。”

    周彥召目光溫柔地望著她,點了點頭。

    譚惜也回給他溫柔一笑,終於脫離了人群,走到走廊上,譚惜把電話回了過去。

    “小惜,小惜,叔叔要跟你說一件事兒,你聽後千萬不要激動。你媽媽她……你媽媽她……”

    耳畔,是陳厚急促的聲音。

    刹那間麵白如霜,譚惜咬緊唇,“咚”地一聲,手機從指掌間脫落。

    ……

    其他人都已經散去了,偌大的病房裏,就隻剩下周家父子。

    “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麽讓傅誌剛投棄權票?”揉了揉渾噩的額角,周晉諾疲憊地望著自己的兒子。

    “父親的深意,我怎麽會懂?”周彥召低頭,恭謹地回答著。心卻隱隱不安,為什麽譚惜去了那麽久,都毫無音訊?

    周晉諾歎了口氣,伸出手,緊緊地攥住了他的,聲音沉穩如鍾:“我就是想讓決議重新遞交到我的手中,再親自告訴所有人,在我心裏,隻有你才是遠夏的唯一繼承人。”

    心,驀然間,好似被人敲開了一角。

    有什麽暖熱的東西正緩緩地流進去,燙得周彥召驀然抬起頭。 本書醉快更新{半}[^浮^}{^生]

    “阿召。”

    周晉諾勉強笑了笑,手則重重地拍在他的肩上:“現在是遠夏的困難時期。不過我知道,隻要我們父子連心,整個海濱都是我們的,還會有什麽過不去的砍嗎?”

    周彥召深深地望著他,緊抿著唇,眼底似有什麽暗烈的情愫在湧動著。

    可是忽然間,病房的門卻被人大力推開了。

    “周伯伯,父子連心這樣的話,未免太可笑了?”推門而入的,正是蕭文昊。

    周晉諾微微眯起眼睛,有些不悅地盯著他:“文昊,你這麽說是什麽意思?”

    蕭文昊扯起唇角,輕蔑而憎恨地指著輪椅上的周彥召:“您難道還不知道嗎?您之所以有今天,全是您這個好兒子一手加害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