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我會把孩子處理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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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浴室裏。

    窗戶明明關著,吹了一夜的冷風全都被隔擋在外麵,可譚惜心中的驚懼依舊止不住的溢了出來,涼撤了骨髓。

    手緩緩地放在自己還沒有任何變化的小腹上,譚惜垂下長睫,眼裏閃動起複雜的光。

    她懷孕了,可是他為什麽不肯告訴她?為什麽要瞞著她?

    難道……是因為他根本就不想要這個孩子?

    頭頂,燈光那麽閃耀。

    譚惜卻覺得燈光仿若一把金色的剪刀,刀鋒直直戳進心口,一絞一絞地,瞬間眼前發黑,過了好一會,才算漸漸緩過來。

    不,不會是這樣的。

    如果是這樣,他也沒有道理瞞著她,他會去說服她不要這個孩子的。更何況這段時間,他還刻意地阻止她吃藥用藥,分明就是很珍惜這個孩子的樣子?

    那又是為了什麽呢?

    是孩子有問題保不住了,還是他有什麽其他的打算?

    恍恍惚惚的,譚惜泡完澡從浴缸裏出來。

    走進臥室的時候,周彥召也已經進來了,他正坐在床邊眺望著遠方的海麵。

    他的臥室是隔空臨水的設計,窗外是一望無際的大海,遠山如黛,星月低垂,遠遠地倒映在粼粼的波光裏。

    那樣空靈開闊的美,就如同是他這個人。

    譚惜抬起頭,望著印在月光中的他,看到他清瘦而孤單的背影,一時間,竟然忘記了恐懼和害怕。

    她走過去,從背後輕輕地攬住他的脖頸,用下巴蹭著他柔軟的黑發:“在想什麽?”

    蒼白的月光中,周彥召回過頭,溫存地握住她的手:“公司的事,父親的事,都是一些瑣事。”

    譚惜低下頭,開玩笑般地盯著他說:“我以為你在想我的事呢。”

    臉色微微一僵,周彥召抬手,摸了摸她微涼的臉頰:“也有你的事。”

    心跳稍稍一緩,譚惜推著他到床邊,一麵扶著他上床,一麵說著:“想我什麽事啊?”

    終於躺下來,周彥召用手肘撐著頭部,靜靜地看著她:“想你的胃有沒有舒服一點?”

    垂下長睫毛,譚惜的眼眸悄然一黯:“誰知道呢,大約還要疼一陣子吧。”

    伸手,將她攬進懷裏,周彥召低頭,親吻著她雪白的額,柔聲說:“早點休息吧,要是明天還不舒服,我就請醫生給你看看。”

    “嗯。”

    譚惜閉了眼,腦袋窩在他的胸口,一顆心卻紛亂如麻。

    ……

    幾天後的傍晚。

    餐廳是歐式的基調。

    奢華大氣的宮廷式裝潢,中世紀古典風格的蠟燭式吊燈,長長的餐桌,琉璃花器裏插滿馥鬱的鮮花,銀質刀叉,骨瓷碗碟,水晶酒杯。這些,無一不昭示著宴請之人的富有和高貴。

    餐桌上,隻有三個人。

    坐在主位上的是新上任的建委主任朱智明,一個在政治上頗有野心的男人。而他的旁邊則依次坐著寧染和蕭文昊。

    宴請的人當然是蕭文昊。這位朱智明在升職前就已經是寧染的常客,這次能聯係到他,主要還是寧染在其中搭線。

    用餐巾拭了拭唇角,蕭文昊親自倒了兩杯威士忌,將其中一杯遞給了朱智明:“隻要你答應跟我合作,剩下的事情就由我來做,我保證,你能夠大展宏圖絕不止建委這一處。”

    並沒有立即接下這杯酒,朱智明的臉色微微一僵,隨即竟別有深意地笑了起來:“我看過你這樣的麵孔,在你來找我之前,也有過別的企業來找我求助。他們總是允諾我這樣那樣華而不實的東西,可是他們忘了我是一個政客,不是一個商人。跟你做這種交易,我是要犯法的。如果失敗了,被人揭發,我們都要進監獄。”

    “可如果成功了,我們就能名利雙收。”

    無聲地捏緊了酒杯,蕭文昊強壓住心底的不快,再度將酒杯推向了朱智明:“事成之後,舊城新建項目的收益,我分給你一半。”

    朱智明這次沒有推開,他端起酒杯,唇角依舊在笑,飲下時目光卻悄然移到了寧染的身上。

    今晚,她穿著一襲珍珠白的低胸連衣裙,那張素日裏清冷的臉被燭光映照得格外溫柔。她低著頭,靜靜地品嚐著盤子裏的鱈魚,胸前瑩潤的肌膚也幾乎一覽無餘。

    喉結不由得動了動,朱智明不動聲色地收回了目光,靜聲地笑著,他意味深長地對蕭文昊說:“蕭少,你知道快點促成舊城新建項目的辦法嗎?就是兩邊一起開始,我搭一塊磚,你添一片瓦。可遊戲的規則是,你得先添這片瓦才行。”

    眉端微微蹙起,蕭文昊麵有遲疑地望著他。

    朱智明卻突然對寧染微微一笑,說:“寧小姐,能拜托你給我加一塊冰嗎?”

    握著刀叉的手不由得頓住,寧染抬眸看過去,桌子上,冰桶不知何時被人撤下了。

    加冰,這明明是服務員該做的事情。可她知道,他大約是想支開自己,跟蕭文昊單獨說兩句。

    在夜場裏混了這麽久,她當然明白這種仕途上的人最忌諱隱私。她能夠理解,所以二話沒說地站起來:“我去拿。”

    朱智明笑著對她道謝,一雙眼睛卻如影隨形地跟著她婀娜的背影。

    看到了剛才他臉上一閃而過的神情,蕭文昊不動聲色,用餐刀切開牛排,說:“你想要什麽樣的瓦?”

    朱智明這才回過頭來,他若有所思地看著蕭文昊說:“早就聽說過寧染小姐是海濱市最有魅力的名媛,我一直都想跟她進一步發展,可惜,聽說她是你的女人。”

    心驀然一頓,蕭文昊抬起頭,把餐刀擱到桌子上,目色沉沉地盯著他。

    朱智明卻似乎罔顧他的憤怒,他笑著,低聲道:“隻要你今晚把她讓給我,你的要求,你想要得到的東西,明天就會出現在你的辦公桌上。”

    蕭文昊沒有答話,隻是一瞬不瞬地看著他,微微攥緊了拳頭。

    “您要的冰來了。”

    這時,寧染已經推門而入。

    跟在她身後的服務員提著冰桶走進來,朱智明眼神黏著地在寧染身上滑了一下,才把目光轉到蕭文昊的身上:“怎麽樣,你考慮得如何?”

    霍然間站起來,蕭文昊麵色陰沉地盯著他:“今晚算我打擾了,以後有機會我們再合作。”

    朱智明的臉瞬間僵冷下來。

    “走!”寧染正不明所以,蕭文昊已然一把拉過她的手,硬拽著將她拽出了這間餐廳。

    一直拽到了車庫,寧染才得以甩開他的手,她疑惑地看著他:“怎麽了?”

    倚在車壁上,蕭文昊抬手抽出一根煙,恨恨地冷笑道:“一個小小的建委主任,也敢在我麵前大放厥詞,他以為自己是什麽東西?”

    寧染停在原地想了一下,才走過來,勸他說:“你也別小瞧他。他出自高幹家庭,父親大伯在京城都很有勢力,他有他驕傲的資本。”

    “高幹?誰不知道他們家已經沒落了,在京城都是tm虛職,根本就沒什麽權力。不然也不會把他發配到海濱當個小小的建委主任,”蕭文昊狠狠地抽了一口煙,眼神冷得似冰,“不識時務。”

    “他想要什麽?為什麽不答應他?”

    寧染歎了口氣,手扶在他的肩上:“舊城新建項目是你大哥臨終前最想做的事,你昨晚喝醉了還在說。現在機會就在你麵前,如果你不說服這個人,馬上周彥召就會將這個項目整合出去。到時候你的所有努力就都白費了。”

    見他麵色始終鐵青著,根本無動於衷。

    寧染也有些急了,繼續說道:“他這個人清高的很,我好不容易才說服他跟你見麵。難得他也肯跟你交易,他到底想要什麽?給他吧。”

    “你懂什麽!”

    一把甩開了她的手,蕭文昊心煩意亂地轉過身走了兩步,然後又猛然回過頭,指著她一字字地說:“他要的是你!”

    ……

    同樣的夜晚。

    醫院。

    穿過忙碌而熙攘的大廳,特級住院部的走廊裏是一派反常的冷清。

    院長辦公室中,周彥召就坐在輪椅裏。他穿一件深黑色的襯衣,膝上蓋著墨藍色的薄毯。一縷縷的晨光從窗外泄進來,又映在他的臉上。使得他的臉色更加沉靜自若,雖然並未開口說話,但仿佛一直在認真聆聽。

    在他的旁邊,曾彤正在跟院長談話:“對媒體做好隻是闌尾炎切除手術的準備了吧?”

    “是的。”院長恭謹地說著。

    曾彤點了點頭,想了想又囑咐道:“請確保醫療組的保密工作,現在已經有人在四處散播董事長的病情,如果這次消息從醫院傳了出去,股價還會再跌的。”

    額頭上沁出薄薄的一層汗,院長的臉色有一絲緊張:“我明白。”

    有些不放心地盯著他看了半晌,曾彤又繼續問:“手術時發生意外時的措施呢?”

    院長深吸一口氣,緩緩說:“按照董事長的指示,保密24小時,由他的總助來處理事後事宜。”

    秀美不由得皺起,曾彤下意識地回過頭,望了周彥召一眼。

    周彥召的眼微微沉了沉,片刻後,才低低地開口:“我父親的病情,已經到了哪種地步?”

    抬手擦了擦臉上的汗,院長似乎有口難言,然而在被他迫視了幾秒後,他還是不得不低下頭,將一切據實相告:“周先生已經到了胃癌晚期,癌細胞有向脊椎擴散的趨勢。也就是說,即便是切除胃的主病灶,也未必能全部摘除癌。甚至,胃部切除手術後,由於創傷不能使病人進食,加上做手術要消耗很大的體力,病人的身體會更加虛弱,也就會……”

    周彥召直接打斷了他,沉聲問:“術後的存活率是多少?”

    院長輕輕咳嗽了一聲,覷著他的神色緩緩說:“依董事長的情形來看,即便是手術成功,也最多撐不過兩年。如果手術不成功……”

    曾彤擺了擺手,示意他不必再說了,他隻好急急地止住了口。

    雙眸深深地凝望著窗外,周彥召不覺握緊了輪椅的扶手:“守好這個秘密,除了已經知道的人之外,不能對任何人透露。”

    院長連連點頭:“我明白。”

    走出辦公室後,曾彤推著周彥召慢慢地在走廊著踱著步。

    “查出來茶葉的事情是誰做的手腳了嗎?”周彥召忽然問。

    曾彤搖了搖頭:“應該不會是蕭家的人,董事長警惕心很強,平時很少讓蕭文昊進出自己的辦公室。”

    周彥召“嗯”了一聲,低頭,仿佛陷入了深思。

    曾彤便說:“也許茶葉一說隻是子虛烏有,用來給你扣罪名的武器而已。”

    “也許。”

    終於走到了周晉諾的病房門口,周彥召並沒有推開門,而是隔著玻璃窗望著裏麵那個熟睡的中年男人。

    “依董事長的情形來看,即便是手術成功,也最多撐不過兩年。如果手術不成功……”

    黑眸不由得一緊,周彥召默默地攥住了掌心。

    隻有不到兩年的時間了嗎?

    跟著駐足在門口,曾彤順著他的目光,向裏麵望去。

    “躺在裏麵的那個人,還以為自己是這世界上最有權力的人,可實際上,他隻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憐的人。”

    她搖了搖頭,忽然間輕聲一歎:“即便是得到了這世間最高的權力和最多的財富,即便是攀上人生的頂峰,可是他的身邊連一個真心相待的人都沒有。這樣的人生,真的就算圓滿嗎?”

    倚在椅背上,周彥召漠然地聽著,眉間已有了一絲倦意。

    忽然間,手機卻響了起來。

    是一通短訊:“懷孕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現在我就在xx醫院,既然你不想要這個孩子,我會自己把它處理掉。”

    緊緊地攫住手中的手機,周彥召深吸一口氣,隻覺得自己的心髒,也似乎被人用力地攫住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