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我是你的妻子,隻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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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後。

    蕭氏總裁辦公室裏。

    蕭文昊沉默地伏在桌案上。

    他似乎一宿沒睡,原本硬朗的眼眶已經變得深深凹陷,連幹淨的下巴上都長出了淺淺的青荏。

    “蕭文昊,你和我,現在就站在同一個棋局上,要是想贏,就得按照規矩來。這次立規矩的人,是我。十五億美元,和蕭氏旗下五個子公司,你自己來選吧。”

    “你坐的船正在下沉,把你身上的珠寶都給了我,我就會拋給你救生圈。如果不給,那你就隻有自生自滅了。”

    周彥召的話就像致命的魔咒般,不斷地在他的腦中盤旋。

    他該怎麽般,到底是壯士斷腕暫時妥協,還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戰?

    “文昊,想要成為一個成功的企業家,就要明白一個道理:這世界上,沒有不能握住的手。”

    手在掌心握成了拳,他驀然一咬牙,拿起手機就要撥通周彥召的電話。

    就在這時,秘書卻敲了敲門,一個人被悄然引了進來。

    抬眸,疑惑地看著來人,蕭文昊的眉頭不覺皺起:“你來有事?”

    那人微微一笑,緩步走到他的桌前,黑眸裏閃著精湛而幽深的光:“你願不願意,跟我合作?”

    瞳孔驀然一縮,蕭文昊幾乎是不能置信地盯著他:“你什麽意思?”

    那人靜靜笑著,聲音低沉,仿佛透著無盡的貪婪跟魔力:“我問你,有沒有想過跟我合作,把遠夏集團一分為二呢?”

    ……

    賓利緩緩停在一家時裝店口。

    被譚惜小心翼翼地從車上扶下來時,周彥召抬頭看了一眼麵前的店鋪,過於時尚的裝修,過於青春的風格,讓他的眉頭微微皺起。

    要是從前,他大概連正眼都不會看這種店鋪。

    從18歲起,他就已經開始穿正裝,一麵攻讀名校學位,一麵在爸爸的公司察言觀色。

    至今已經過了整整8個年頭了,細細想來,這些年他仿佛從來都不曾有過青春。

    一個沒有青春的人生,真的就算是完整的人生嗎?

    還好,他還有譚惜。

    這個明麗歡快的女孩總能讓他找回生命中所失去的種種天真,時至今日,他忽然覺得很慶幸。

    幸好,他遇到了她。

    幸好,他抓住了她。

    幸好,她也愛著他。

    “這件好。”

    對麵,譚惜並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她正興致盎然地店裏穿梭著,為他挑選著最心儀的衣服。

    “這件也好。”

    見他再度從試衣間裏走出,譚惜長睫輕眨著,細細端詳他:“我們阿召是天生的衣架子,穿什麽都好看。”

    “就是瘦了點。”她走過去,輕輕撫著他清瘦的胸肌,眼底有一絲疼惜,但是很快,這種黯然的情緒又被她明快的笑容所替代:“不過沒關係,有我在呢,以後你的夥食我包了,一定把你養得白白胖胖的。”

    旁邊的店員都在偷偷地笑,就連周彥召也忍不住彎起了唇角。

    已經到了鬧市區,這家店離電影院很近,大約隻有五分鍾的路程,譚惜想了想就問他:“要不要開車去了?”

    “走著去吧。”周彥召便提議說。

    注意到路人接連遞過來的異樣目光,譚惜側過身,不動聲色地擋住了,微笑說:“我怕累著你。”

    周彥召望著她,天色微黯,那張溫柔的臉上沾染了融融的細雪,在人群中一閃一閃的,恍若有光芒。

    他的心,也仿佛洞開了一束光芒。

    “譚惜——”他喚她。

    “嗯?”她抬起頭,眼神彷徨而溫柔。

    “我可以吻你嗎?”他輕輕地念,眼神暗烈而執著。

    心裏仿佛也融開了一簇新雪,譚惜怔了一下,然後眨了眨眼睛,故意笑盈盈地說:“如果我說不可以呢?”

    周圍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他們靜靜地站在其中。

    周彥召單手捧起她的臉,又低下頭,輕而鄭重地吻了下去。

    沒料到他真的會在大庭廣眾之下親吻她,譚惜呆了一呆。

    就在此時,街心的噴泉應聲而起,彩色的八角地燈,也轟然亮起來,晶晶閃閃的,仿佛是星星的眼睛。

    而那些光彩,那些水影,就這麽影影綽綽罩到周彥召的臉上,流動著微茫,一時間,仿佛一幕停止不動的電影畫麵。

    如果時光真能靜止在那一刻該多好。

    可是忽然之間,人群中有虛浮卻低重的腳步聲,像重錘般,一下又一下地,驚醒了水霧中靜謐的畫麵。

    譚惜下意識地望向周彥召的背後。

    心卻像被針紮了似的縮了縮,臉色也立刻變得慘白。

    隻是怔怔地——怔怔地望著那個人,如同在看著一部電影的慢放。

    是他……

    怎麽會是他……

    譚惜的身體瞬間僵硬寒冷,那寒氣從她的雙眼傳至四肢,一點一點冰凍住她,逼得她喉嚨幹啞,想反應又無法反應,隻因為她也在片子裏,被按住慢放。

    腳步聲越來越近。

    周彥召溫熱的唇又印在她的唇上。

    沉重的壓迫感讓人不能忽視,譚惜的心也跟著怦怦直跳,仿佛被按壓到了極處,終於她受不了,恍恍惚惚地推開了周彥召。

    周彥召皺眉,茫然地扭頭望去,看見那人,他的手臂驟然收緊!

    譚惜肩頭一痛,心卻僵然,如同失去了反應——

    街道的盡頭。

    林斐揚的麵容在陰影裏,看不清神情,他一步步走來,徑直向譚惜的方向走來,似乎在滿世界就隻有她一人,似乎這一生都要一直這樣走下去。

    天似乎又黯了幾分,譚惜倒抽了口氣,她用力閉了下眼又睜開,可是蒙蒙然裏那個人竟依舊在。

    手中的飲料杯子不小心脫落了,掉在地上悶悶地彈跳了幾下,一路滾向他的方向。

    順勢看過去,林斐揚站在那裏,閃爍的燈光,把他的影子拉長,漸漸延伸到他們的身前。那樣異常蒼白的臉,心如死灰的眼神,竟壓迫得譚惜喘不過氣來。

    時光,仿佛膠著在這裏,他們在人群中遙遙對峙著,仿佛都挪不開半步。

    “斐揚!”

    忽然一聲焦急的叫喊,卻打破了這種沉重的氛圍。

    遠遠的,有個女孩從人群中側身跑來,那是黎秋。

    像是看到了生命中唯一的光一般,她一把拉住了斐揚的手,眼圈紅紅的仿佛剛哭過,臉聲音都帶著啞音:“斐揚,你怎麽跑來這裏了?醫生不是說了你現在還不能下床走動,你——”

    可是林斐揚卻沒有理她,又仿佛根本沒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譚惜……”

    他隻是恍恍惚惚地走向譚惜,如同靈魂已經出鞘:“你還是我的譚惜嗎?”

    譚惜的心中一痛,她呆呆地看著他,輕咬住唇,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難道要告訴他,她還是他的譚惜,卻又不是他的譚惜了,隻因為他們現在是兄妹?

    看著眼前這驟然而來的場景,周彥召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淡漠地摟住譚惜的肩膀,將她攬向自己的懷裏:“她是譚惜,還是譚惜,卻不再是你的譚惜了。”

    臉上不易察覺的一抽,林斐揚深深呼吸,緩慢而艱澀地問著譚惜:“我聽我媽說了,我昏迷的時候,你一直都有送錢過來。你跟他在一起,是不是為了——”

    “不是。”

    感覺到肩膀上周彥召徒然加重的力道,譚惜斷然打斷了林斐揚,聲音裏的艱澀卻不比他少:“斐揚,我跟阿召結婚了。”

    這一句如遭雷擊。

    林斐揚怔怔地呆在原地,漆黑的眼神也空洞起來,仿佛在看著她,又仿佛根本沒有在看。

    他這樣,反倒讓譚惜眼眶酸澀,她緊抿著唇,忍了又忍,卻怎麽也找不出一句合適的寒暄的話,於是就糊裏糊塗地開頭:“沒想到你居然醒過來了,真好。”

    林斐揚低頭笑了笑:“我也沒想到,我醒來之後,看到的居然會是這個結局。”

    胸臆裏驀然一陣刺痛,譚惜繃緊了雙手,卻愈發的無處安放。

    “我拚了命,把你從他的手中救出來,而你卻……嫁給了他。”

    林斐揚低低笑著,一麵笑一麵向後退,連腳步都有些踉蹌了:“是誰都可以,為什麽是他?”

    這句一出,他忽然急火攻心,腦中一陣暈眩眼看就要向後倒下,好在黎秋眼疾手快急忙扶住了他:“斐揚,你不要說話了,你的身體還沒有恢複,我們回醫院好嗎?”

    淚水一滴滴地積蓄在眼眶,譚惜咬緊了唇,心口卻像是被萬蛇噬咬著,痛到發癢。

    “譚惜,這不是真的,對不對?”軟軟地癱在黎秋懷裏,林斐揚的眼中落下一滴淚,而後又微微闔上了眼。

    “斐揚——”

    眼看著暈倒了過去,黎秋吃了一驚,更加用力地抱緊他。

    ……

    夜,來得這樣快,卻又過得如此漫長。

    躺在柔軟的大床上,躺在周彥召的臂彎裏,譚惜閉上眼,很想讓自己安心睡過去。可是隻要她一閉上眼,就會想起林斐揚今天的眼神,想起他最後暈倒的樣子。

    心裏像被塞了一團絲絮,煩亂得擁堵在一起,譚惜睜開眼睛,漸漸地輾轉反側。

    身側,一直默然無聲的周彥召卻突然開了口:“既然放心不下,就去看看他吧。”

    他的聲音清清冷冷的,仿佛是勸慰,就又夾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涼。

    “不用了,我沒有道理出現在他那裏。”譚惜在心中歎了口氣,林斐揚在街頭暈倒之後,黎秋就把他送回了醫院。

    而她,思索之下並沒有跟著前往,就是害怕周彥召多想。

    然後,即便如此,接下來的電影他們也看得各懷心事,索然無味。林斐揚的出現就像是一記重錘,輕易地就粉碎了他們修建多時的幸福鏡麵。

    身側,周彥召緩緩坐起來。

    空氣中有些微的涼意,月光下,他的臉色蒼白而寂寥:“怎麽沒有道理?他畢竟是為了你才受的傷,他畢竟曾是你的——”

    “阿召,”譚惜卻打斷了他,側過身,她深深地凝視著眼前的男人,“我是你的妻子。”

    周彥召沒有再說話,隻是靜默地望著麵前的漆黑出神。

    譚惜深深呼吸,努力壓抑著自己胸中翻湧的情緒,輕聲問他:“斐揚早就醒來了,你也早就知道了,可是你卻瞞著我。是不是?”

    周彥召皺了皺眉,眼底湧現出一種不易察覺的情愫:“你生氣了。”

    “我生氣,不是因為那是斐揚,而是因為你不該瞞我猜疑我。”

    咬了咬嫣紅的下唇,譚惜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溫熱滾燙的胸口,神情專注地說:“阿召,我已經嫁給了你,我是你的妻子。我的心,你難道還不明白嗎?”

    窗開著,夜風很涼。

    周彥召側眸,凝望著這張凝白如玉的臉,凝望這個期盼著他答案的女人,忽然間心口一陣壓痛。

    “睡吧。今天我們都累了。”

    重新躺下來,他伸手攔住她的肩,閉了閉眼睛,那些刻意想要忘記的事情,又湧向他的腦海。

    人為什麽要有過去呢?

    過去的事情,難道就真的過不去嗎?

    ……

    清晨,天已放晴。

    譚惜醒來的時候,周彥召已經不在她的身邊了。聽阿晴說,他是一大早就去了公司。

    她都不知道,他已經能夠自己起床,並且打擾不到她了。

    他總是那樣強悍的一個男人,明明自己忍受著很多,承擔了很久,卻從來也不會告訴任何人。

    就連他複健如此之快,她也是最後一個知曉的。

    忽然間覺得心煩意亂,譚惜坐起來,努力調整著自己的思緒,告誡自己:我已經他的妻子了,我愛他,也隻有他。我不能放任這些負麵的情緒侵擾著我們。

    是的,她不能放任。

    這樣想著,她就盡力地逼迫自己去忘記昨天的事情。為了讓他開心,她還特意給他打了電話,讓他回家吃飯,因為今天她打算親自為他下廚。

    去買菜的時候,阿晴說要陪她去,她也沒有同意,說是希望能從頭到尾都自己動手,這樣才能算是心意。

    阿晴笑著說她賢惠溫柔,她隻是淡淡一笑。

    其實,她也是想借此散一散心。

    選了幾樣他最愛吃的食材,譚惜剛要去停車場取車,身邊,另一輛車卻突兀地打起了鳴笛。 戀戀不忘:

    她下意識地望過去,這才發現車窗已經降下了一半,窗子裏顯現出一張熟悉的臉。

    蕭文昊的臉。

    “你怎麽在這兒?”眉頭不禁皺起,譚惜目含警惕地看著他。

    晴光瀲灩,映得蕭文昊的笑容也分外燦爛:“我想跟你聊一聊。”

    眼眸微微一轉,譚惜也笑了笑,禮貌又客氣地說著:“如果你想聊東成的事情,可以去阿召的辦公室。如果是別的,我們之間好像就沒有什麽可聊的了。”

    “真是這樣嗎?”

    蕭文昊一把取下臉上的墨鏡,唇角的笑容漸漸意味深長:“你爸爸的事情,難道也沒什麽好聊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