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第一百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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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還未亮,虞思萌就破門而入,神玖攔著她好一會,等荊淼醒來梳洗完了,才放進屋內。
荊淼坐在鏡子前梳頭發,新郎官的打扮不及新娘子那麽複雜,他一人也能處理好。漆黑的長發豐厚如雲,他微微撩起些,打開桌上的盒子。他一個修道人,並沒有什麽可以裝點的東西,這一盒子的首飾都是常丹姬給的。
說起常丹姬,荊淼心裏就不由得微微一沉,他的手指在首飾上微微拂過,抽出幾條豔紅色的發帶來,把厚厚的頭發束了起來。因為沒有新娘可以體現巧手,天鑒宗與望川界在婚服上下了大工夫,玄黑為邊,大紅做底,金線縫合,倒是發冠沒做太多要求。
人間的打扮活像是當官的帽子,他們修道人又不稀罕什麽封侯拜將的,發冠討論了許久,也沒有什麽結果。
荊淼的頭發已經越來越長了,他一梳也梳不到底,隻分作好幾股,慢慢盤做一個平日習慣的發髻,再穿上婚服,他神情本生得嚴肅,這大紅的衣裳一穿,人好似也有了幾分紅潤與似有若無的笑意。
待他讓虞思萌進來的時候,虞思萌已經快要同神玖打起來了,兩人一塊兒闖了進來,虞思萌抬頭瞧著荊淼,不由得眼前一亮,張開嘴巴,忍不住感歎道:“師兄,你穿紅色真好看,又精神又……又……”她忽然吞吞吐吐了起來。
“又英俊。”神玖趕忙甩給她一個眼色,虞思萌這才道,“對對對,就是英俊。”
“多謝。”荊淼微微一笑,柔聲道,“你們倆今日也很是俊俏。”
虞思萌與神玖也都換了一身新衣裳,他們倆多多少少也算是荊淼的娘家,身上也穿了些紅色,模樣歡喜的很。
之後又安排了些瑣事,待吉時快到時,便到大殿拜堂成親,殿內臨時擺放了桌椅供以前來恭賀的客人,且不說殿內,就是路上也擠滿了人,弟子們清心寡欲修行這許多年,難得有一次熱鬧的喜事,也具都喜氣洋洋的。
荊淼這處是神玖與柳鏡陪他一起出來,本是選定風靜聆的,但前任掌門已經去世,其餘幾位師叔不大合適,隻能由既是師兄又是掌門的風靜聆做主婚人。謝道輩分高,不好挑選,青靈老祖也找不見蹤影,常丹姬是妖,光年紀倒是夠得上長輩一說,便勉強為謝道主婚。
謝道則身旁跟著殷仲春與秦勝一塊出來了,荊淼見著秦勝時還愣了愣,不由得四下去看,隻見蒼烏身旁站著蒙了眼布的一個青年,模樣與段春浮很是相似,不由笑了起來。
早在進來時就有人將紅綢花遞了過來,兩人各牽著一頭,對望了一眼,誰都沒有說話,謝道難得害羞了次,飛快轉過頭去,大殿內的絲竹樂聲就未曾斷絕。
人雖坐了滿堂,或站或坐,皆笑吟吟的望著他們,可找演奏音樂的人卻好找的很,荊淼一抬頭,見是青山秀水夫妻倆為首的一幹修士,正歡歡喜喜的彈奏著樂器,隻可惜了……白無暇來不了。
他們倆都是男子,沒有什麽紅蓋頭好窺探,眾人也沒什麽嘻嘻哈哈的吵鬧,瞧著他們倆一個清逸出塵,一個俊朗非凡,不由得讚歎欣賞,倒沒有什麽無禮的心思。
荊淼心中本還有些惴惴不安,但此刻也都盡數安下心來了,
兩人中間隔著一個紅綢花,可是卻已站得十分近了,皆暗暗看了對方一眼。
謝道想著:阿淼今天真好看。
荊淼想著:我們倆這便要成親了。
沒過一會,禮生便高聲唱道:“吉時已到,新人一拜天地!”
兩人轉過身去,對著青天後土便是一拜。
“二拜高堂!”
高堂實在沒有辦法,隻好請了前任掌門的牌位與青靈老祖的寶劍作為信物放在椅上。
兩人本就已經見著了,謝道沒什麽記憶,隻當是荊淼的長輩,倒也沒什麽別的想法,磕頭就是了。荊淼卻瞧著,心裏微微一歎,與謝道一塊兒磕頭,心道這高堂的輩分都差了一輩。
“夫妻對拜!”
這句話唱完,禮生也不由麵露出些古怪來,也不知他們二人,哪個是夫,哪個是妻。
謝道跟荊淼倒沒那麽多想法,夫也好,妻也罷,不過是個稱呼,他們倆心裏頭全不在意,就著互拜了一下。
三拜之後本是應該送入洞房的,但這青天白日的,按理說新郎是要留下來喝酒的,可這下有兩個新郎,眾人麵麵相覷,皆不知道該作何反應。倒是秦勝先開了腔,他性子雖說狠毒,卻也痛快,隻拎一壇百年老酒上桌,冷冷瞧了謝道一眼,淡淡道:“姓謝的,喝了它!”
秦勝這一開了腔,眾修士便也歡笑起來,共同起哄道:“幹一壇!”“喝了它!”“來來來!”
謝道一挑眉,便直接走過去掀開了紅封蓋;荊淼搖頭一笑,剛要跟過去,卻見女眷此處也起哄道:“荊師叔,到我們這兒來。”“荊師弟,你也喝上兩壇!”“師兄,思萌坐在這裏!!!”
幾聲女音之中還倏然冒出幾個弱弱的男音來:“荊師叔,咱們望星閣的弟子在此處。”越說便聲音越低。
幾個長輩坐在一處,常丹姬不由得連連瞧了荊淼好幾眼,見他發髻上係著自己特意挑選的雪絲纏,不由得十分開心,轉過臉來瞧了瞧一桌子荊淼的師叔師兄,微微笑道:“諸位賞臉嗎?”
蒼烏與白欒花的眼睛皆是一亮,唯獨君無咎忍不住往後挪了一些,蘇卿挨著風靜聆警惕的望著常丹姬,風靜聆平靜的端起了自己的茶杯。
酒過三巡,皆是麵紅耳熱,凡人有凡人的喝法,修士有修士的喝法,這殿內少說千來壇的美酒,幾乎沒有一壇是一樣的,幾種酒混在一起喝,醉的自然也就特別快。
待日頭快要落山的時候,殿內已經倒了一片了,風靜聆單手摟著醉醺醺的蘇卿,對方醉的直撲騰,踢了踢小短腿,一雙醉眼都分不清東西了,打了個酒嗝,一頭栽倒在徒弟懷裏。風靜聆四下看了一圈,見蘇卿身旁的蒼烏已經趴下了,便鬆開了手,叫自家師尊跌在蒼烏身上,自己則站起身來處理。
“夠了。”
望川界一桌還在喝,酒壇子壘得快能碰到房梁了,風靜聆把手放在謝道身上,淡淡道:“時候到了,你們該去洞房了。”他是修無情道的,對男女之事再明白,也沒有什麽忌諱,說起話來也是直接的很,望川界中人皆是錯愕,還有幾個被酒水嗆著了。
秦勝的臉紅得像刷了層漆,陰森森的看著謝道,隻道:“去吧,新郎官。”他一仰頭,一壇醇香的美酒便被他全澆在了臉上。
荊淼這邊剛喝趴下了女弟子們,正笑吟吟的與段春浮等人在閑聊,哪知肩頭忽然一緊,天旋地轉,便被謝道輕輕鬆鬆自人群之中抽了出來,扛在了肩膀上。神玖微紅了臉,低聲說了句“不知羞”,倒是望川界吹了個響亮無比的口哨,還有拍手稱快的。
場景活像是山大王搶了個山寨夫人。
風靜聆坐在了荊淼的位置上,平靜的看了看眾人,淡淡道:“我陪你們繼續喝。”眾人的臉瞬間耷拉了下來。
殷仲春從桌席下探出頭來,眨巴了會眼睛,對眾人示意了一下風靜聆,忽然道:“咱們要不要去拚個桌?自家喝沒有意思。”望川界眾人一挑眉,立刻同意了這個好主意!
雖說是入洞房,但兩人的臥房卻在紫雲峰之中,之前拆了幾間屋子,重新建了一遍,打扮做新人的寢房。
荊淼由著他扛了一路,本也喝了不少酒,臉上好像擦了胭脂一般的緋紅,一時腦熱,便輕輕笑道:“要是不知情的人,還當你今日不是成親,是搶親來的?”
他這句話本是玩笑,哪裏知道謝道當真思索了一番,微微一笑道:“那看來你夫君可不中用的很了,論實力相貌,樣樣都輸給我,否則我搶你這些功夫,你怎麽一動也不動,是不是瞧我英俊瀟灑,巴不得改嫁給我?”
謝道的性子本就天生的自由痛快,又在望川界打滾了這許多年,說起**的話來,一點也不臉紅。荊淼被他逗得幾乎笑斷氣,隻道:“說你胖你倒還喘上了,也不嫌害臊。”
“我出門搶親,連臉麵都不要了,你竟然還要我害臊?”謝道故作驚訝。
兩人說了些調笑的話,倒也慢悠悠的回紫雲峰上去了。謝道這時抱著荊淼的腿,隻覺得手心按著的肌膚緊實有力的很,又想到今日便是他們倆的洞房花燭夜,不由得心裏一熱。
臥房內自然也是結著紅綢花帳,還擱了一被子的花生,荊淼被丟在花生上,好在衣服厚的很,並沒咯著,他伸手一掃,苦笑道:“這早生的貴子也太多了些。”
謝道隻揮袖一掃,花生便盡數滾下了床榻,兩人四目相對,雖麵頰泛紅,卻並無避讓之意,自然誰也沒有說話。
悄無聲息的,燈燭便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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