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五十五章 突生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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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化二十一年, 朝局始終動蕩不安。這一年, 以廢黜太子為開端, 以內閣驚變為結局。圍繞著東宮爭奪的硝煙剛剛消散,內閣便猛地風雲突變。紙糊三閣老終是徹底撕破了臉麵,首輔萬安聯合劉吉,借著dan he劉珝之子邀妓狎飲時的昏言昏語, 將劉珝逼得上書乞骸骨,聲名潦倒地出了京城。

    “追究此事緣由, 遠在數年之前。”朱祐樘私下評論道, “東廠給我的那些消息中有言, 當年商公首度dan he汪直奏撤西廠, 如今這三位閣老其實都曾助力良多。後來汪直複寵, 西廠重設,三人不想遭到汪直報複,便都隻能明哲保身, 這才賺得了‘紙糊三閣老’的名聲。”

    “等到shi ba nian時,萬安見汪直日漸寵衰,便想再一次將他dan he下來,免得不知甚麽時候汪直便會想起舊恨與他們不對付。誰料在這種關鍵時刻,劉珝卻為自保而退卻,不願與他同奏, 他便一直記恨在心。”

    “千歲爺以為,這幾位閣老為人如何?”蕭敬冷不防問。

    朱祐樘略作思索:“劉珝性情直,平日經常回護無辜下獄者, 也經常具奏疏dan he李孜省等奸佞,甚至指責過萬安糊塗。隻是,這樣的‘直’都是精心衡量而出的。每到關鍵時刻,他往往會為了自保沉默不言。一如當年汪直之事,又如年初父皇欲廢東宮之時。這樣的人,平日裏尚且能做實事,卻不能當作心腹倚重。”

    “萬安此人則十足勢利,能敏銳地抓住機會。從dan he汪直一事便可瞧出,他極為擅長揣度父皇的心思。一旦發現汪直寵衰,便踏著汪直往上爬,一舉扭轉了眾人心目中唯唯諾諾的形象,既得名又得利。”

    “為了名利,萬首輔大概甚麽事都能做,討好萬貴妃、結交李孜省等人,無所不能。為了排除異己,他也不會介意抓住機會陷害劉珝。這一次,劉珝之子傳出的汙言穢語應該有失真之處,否則也不會字字句句都刺得父皇大為震怒了。這樣的人隻知媚/上/奪/權/,毫無為臣之品格,斷然不能再用。”

    “至於劉吉,看起來不過是牆頭草罷了。跟在勢大的萬安身後,平日也並不做甚麽實事,隻知狐假虎威。不過,他到底不曾像萬安那般‘無所不為’,若是願意施展才幹,倒是未必不可先試試。畢竟,他也曾經在禮部做過一些事,並不是全然庸碌之輩。”

    “那千歲爺認為,劉珝走後,誰會入閣?”蕭敬又問。

    朱祐樘沉吟片刻,低聲道:“彭先生與他們一直走得很近,他又與李孜省同樣是江西人……”他有好些位老師,其中他最為不喜的便是為人陰刻的彭華。此人是曾任內閣首輔的名臣彭時的族弟,乃是狀元出身。可彭時與商輅齊名,都是赫赫有名的能臣直臣,而他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小人。這般富有才幹的小人折騰出來的事,往往令人齒冷不已。

    蕭敬輕輕歎息一聲:“千歲爺看得很準,老奴也覺得,大約非彭華莫屬了。”畢竟,不是哪個文臣都能舍得下麵子,真情實意地與李孜省之輩結黨謀私。更不是誰都會不擇手段地往上爬,為此不惜付出聲名為代價。

    “伴伴放心,我還有另外幾位老師呢。”朱祐樘微微一笑。在他看來,除了篁墩先生程敏政適合治學不適合從政之外,無論是晦庵先生劉健、西涯先生李東陽或是木齋先生謝遷,都是足可托付的股肱之臣。至於彭華,師生之情本便淡薄,他也從來不將他當成自己真正的先生來看待。

    十二月,朱見深果然下旨,任命彭華為吏部左侍郎仍兼翰林院學士,同時入內閣參預機務。由此,在首輔萬安、閣老劉吉、新任閣老彭華的推動下,又一場排除異己將在成化二十二年轟轟烈烈地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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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廷的風雲變幻離平民百姓的生活太遠,禁城內外發生的一切都暫時與數百裏之外的興濟縣張家無關。如往年一般,張家歡歡喜喜地迎來了新年,步入了成化二十二年。

    除夕夜宴時,張縉環視周圍,歎息道:“今年團圓宴上少了瑜姐兒,明年又少了皎姐兒,說不得後年……”

    何氏聽得,眼眶微紅,隔著屏風輕聲道:“如此喜慶的日子,提這些作甚?孩子們一年比一年大了,再等些年頭,他們都娶進了新婦,緊跟著再生兒育女,咱們家的人自然便多起來了。”

    “是啊,人生便是如此。歲歲年年似曾相識,悲歡離合本便是人生百味。”張縉舉杯飲盡,張巒也跟著默默地喝盡杯中酒,一時不覺便多飲了幾杯。是夜,眾人都陪著兩位長輩一同守夜。直到三更過後,方各自回到院子裏歇息。

    張巒突然生出了些興致,喚上張清皎與張鶴齡姐弟,帶著他們滿院子溜達:“皎姐兒,你當年出世的時候,為父便在院子裏足足埋了五壇女兒紅。鶴哥兒出世,緊跟著又埋下了五壇狀元紅。”

    指著絲毫看不出任何異樣的埋酒之地,他帶著些醉意笑道:“等到皎姐兒成婚的時候,我就把這些女兒紅都挖出來。先飲一壇,其他的當作你的嫁妝一起送過去。鶴哥兒的狀元紅,隻能在/得/中/功/名的時候喝!鶴哥兒,你可得好好地給為父和你姐姐爭氣!讓我們能有機會喝上這幾壇酒!”

    張清皎披著昭君套,立在飄然而起的雪中,輕輕彎唇而笑。張鶴齡的關注點則全在姐姐出嫁一事上。因著他年紀小,又曾經是個熊孩子,根本沒有多少人仔細與他說起張清皎成婚之事。他隻知道,姐姐要嫁的就是當初那位將他從桂花樹上救下來的大哥。

    “爹,姐姐甚麽時候出嫁?”

    “明年……不,今年九月或十月。怎麽,你舍不得麽?”

    “是啊,舍不得。姐姐非得出嫁麽?不能一直留在咱們身邊?不是也有招婿的人家麽?就讓孫家大哥進咱們家的門唄。”

    張巒一怔,仰頭笑了:“你倒是想得很美。隻可惜,讓孫伯堅來當上門女婿這樣的事,簡直就是異想天開。有你與你弟弟在,皎姐兒永遠也不可能招婿。這就是咱們必須遵守的禮儀規矩。”

    張鶴齡撅起嘴,滿臉不悅地望向自家姐姐。張清皎揉揉他的腦袋,溫聲道:“莫要擔心,便是我嫁了,也始終是爹爹的女兒,始終是你的姐姐。咱們是血脈相連的一家人,無論身在何方,都無法割舍彼此。”

    這時候的張巒沒想到,他並沒有機會送出女兒紅當作女兒的嫁妝,也沒有機會在張鶴齡得到功名的時候開懷暢飲;這時候的張清皎亦沒想到,她並沒有機會在成婚時試飲父親埋下的女兒紅,也沒有機會見證弟弟光耀門楣。她更不可能想到,命中注定,自己在心中暗暗定下的賭約根本無法實現。

    ************

    年後,張清皎便在何氏與金氏的指點下,開始慢慢地繡自己的嫁衣。她並不喜歡既占時間又費眼睛的女紅,也從未將其當成一項必備的能力。在女學裏跟著先生學的那幾年,她做的東西不過是勉強能入眼罷了。

    這般懈怠,何氏自然是不許的。她語重心長地對侄孫女道,便是再不喜歡,也須得好好練習女紅。畢竟,世間評論女子隻看德言容功,而且是缺一不可,就算如今用不著,往後也未必用不著。多一項能力,總歸更容易在世間立足。

    張清皎認同了她的話,將女紅當成了盡管不喜歡卻依舊需要獲取的“能力證書”。畢竟張家不是什麽大富大貴的官宦家庭,孫家更是如此。誰知道日後生活中能不能用上女紅,甚至隻能靠著女紅來翻身呢?技多不壓身,既然拿到的是種田文的劇本,就不該學宅鬥文宮鬥文的主角,隻動動針便算是會女紅了。

    初春悄無聲息地變成了暮春,初夏亦在光陰變幻中變成了暮夏。時光流逝間,精致的嫁衣也漸漸地繡成了。每每看著火紅色的嫁衣,張清皎總有些不舍。在她看來,便是九月十月成婚仍是太早了些。她還想在家裏留得更久些,陪伴家人的時光更長些。

    就在初秋即將來臨的時候,孫家突然傳出了消息,說是孫伯堅偶感風寒,臥床不起。何氏與金氏忙派人去拜訪孫家,得到的回應是:不必擔心,不過是一場小風寒罷了,過些時日便能痊愈。

    又過幾日,得知孫伯堅似是沒有好轉,張忱便帶著張鶴齡前去探病。回來後,張忱歎道:“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孫二這場病來得不是時候,眼看著八月的秋闈便要開始了。這時候生病,許是會錯過鄉試。”

    “他還年輕呢,錯過鄉試又有甚麽要緊的?”何氏道,“好好養病才是正理。若是因著這場鄉試,反倒壞了身子骨,那便得不償失了。”說罷,她望向旁邊的侄孫女,輕輕地攬住她:“莫要擔心,這幾天咱們就去廟裏進香,求佛菩薩保佑他安康。”

    張清皎微微頷首:“晚輩省得。”

    她自然不希望孫伯堅在這樣的緊要關頭生病,也希望這位溫和的少年能順利地通過桂榜,而後成為她的夫婿。可是,方才聽見張忱那番話的時候,不知為何,她心底卻隱隱浮起了不祥的預感——她的婚事一向艱難多舛,莫不是老天爺見不得她這位穿越人士過得/太/安/穩,無論如何也要折騰出事來?

    風寒之症可大可小,隻願孫伯堅安然無恙才好。

    作者有話要說:  張姑娘:→ →,老天爺,你是在歧視穿越人士嗎?為什麽我婚事這麽不順?

    老天爺:→ →,唉,真是小姑娘,不懂這才叫真正的疼愛。

    張姑娘:是的,我不懂。我隻知道別人都很順利,偏偏我遇到兩朵爛桃花之後好不容易有朵好桃花,現在還生病了。

    老天爺:→ →,因為這不是你的真命天子啊!他承受不住你的命格!

    張姑娘:→ →,別哄我,這不是種田文嗎?

    老天爺:誰說這是種田文?

    張姑娘:……{qaq,完了,我沒有做好宅鬥和宮鬥的準備啊!}

    太子殿下:^_^,卿卿,奇奇怪怪的技能是不需要的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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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種田文劇本結束,從今天開始,咱們張姑娘會漸漸發現,她拿了宮鬥的劇本{並不是}

    ps.困得快睡著了,大家聖誕快樂!加一更已經是今天的極限了!趁著最後兩個小時,我得好好樂一樂~(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