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第二百三十章 妙解紛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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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
“皇嫂……”
自此之後, 坤寧宮與乾清宮每日都能迎來一群勤快的來客。這些來客皆擁有一雙雙充滿渴望的濕漉漉的眼睛, 任誰都不忍心見著這些眼睛日複一日地流露出失望來。於是, 趁著囿苑每月都有一日關門謝客作為休整,朱祐樘與張清皎索性便安排了皇弟皇妹們悄悄前去遊玩,正好可以避開平民百姓。
由牟斌牟千戶負責護送他們來回,務必須得將這群殿下悄無聲息地送出宮, 再完完整整一根汗毛都不掉地送回來。對於牟斌而言,這個活兒所帶來的負擔, 無疑比讓他千裏迢迢去一趟邊疆蠻荒化外之地還更重幾分。
“能者多勞。”朱祐樘笑著寬慰道, “放心罷, 你這些功勞, 朕都記著呢。”眼下掌錦衣衛事的朱驥年事漸高, 他也曾多次考慮過繼任的錦衣衛指揮使該是誰。但在目前錦衣衛一眾人等中挑來選去,絕大多數皆有些不如意之處,唯有牟斌最合他意。盡管牟斌尚且年輕, 不過舉賢不當以資曆論高下,也是時候重用他了。
牟斌聽出了皇帝陛下的言下之意,立即跪在地上叩謝隆恩。這一刻,湧入他心頭的並非是升官的喜悅,而是多年之前首度見到尚是太子的皇帝陛下時心中閃過的念頭——太子殿下如此仁善寬容,他們這些錦衣衛可不能給他的聲名抹黑才好。
那時候的他職卑位低, 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太子殿下經受風雨飄搖,根本無法襄助自己的主君;如今的他雖身為錦衣衛千戶,能做的事卻也有限, 見著錦衣衛內部的種種情形依舊無力改變;日後的他必定會成為皇帝陛下如臂指使的刑鞭,將錦衣衛經營成為皇帝陛下最忠實也最強大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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牟斌離開後,朱祐樘很是隨意地問張清皎:“卿卿覺得,牟愛卿如何?”
“我與牟千戶不過隻是見過幾麵罷了,萬歲爺這般問我,我可答不出甚麽來。”張清皎勾起唇,“我隻知道,牟千戶看起來正氣凜然,一改以往我對錦衣衛的印象。若是錦衣衛人人皆如同牟千戶這般,民間對錦衣衛的厭惡與畏懼應當也會漸漸降低不少罷。”
“但願如此。”朱祐樘挑眉道,“如果錦衣衛一直背負著鷹犬之名,隻會令人畏懼與警惕,可不是甚麽好事。那,卿卿覺得劉首輔如何?”
“這……從萬歲爺的隻言片語中隱約可知,劉首輔雖有才能,但品性有瑕。”張清皎思索片刻,“記得萬歲爺曾說過,若是有一日沒有接到言官dan he劉首輔的折子,反倒是覺得稀奇了。由此可見,他在朝中的名望很低。”
她雖不會主動過問朝政之事,但每當朱祐樘提起的時候,她也並不會主動避開以示後宮不可幹政之意。身為皇帝與皇後,若想有共同語言,討論政事是不可避免的。這意味著朱祐樘對她的信任,而她也不想辜負這樣的信任。這樣的討論,亦是她深入地了解這個廣袤世界的最佳機會。否則,她一輩子都隻能在有限的空間裏活動,根本不可能突破這個時代對於女子的xian zhi。
“是啊。我時常想著,若哪天他犯了大錯,我定會毫不猶豫地將他趕出內閣。畢竟,他的才華尚不足以讓我忽略他的品性。但這兩日我卻有些猶疑了,總覺得或許事到臨頭,我會有些舍不得。”朱祐樘搖搖首,苦笑道,“仔細想來,或許也唯有他這等油滑之人,才能想到如此之策罷。”
“萬歲爺所說的,莫非是之前曾提過的邊疆之事?”在她忙碌著囿苑之事的時候,朱祐樘特地給前朝重臣布置了緊急事務,令他們都無暇分神。所以囿苑才沒有受到言官們的過多關注,得以順順利利地開放。
“正是。我原想著,以他們彼此之間的政見之別,便是十天半個月也未必能議出定論。畢竟,主戰一派與主和一派勢均力敵,誰都不可能輕易占得上風。卻不想,劉吉另辟蹊徑,竟提出了一條兵不血刃的良策。”
“噢?這倒是教我有些好奇了,不如萬歲爺給我細細講一講?”
若想解釋清楚哈密與吐魯番的紛爭,還須得從太宗文皇帝時期說起。當年有位世代遊牧哈密附近的蒙古首領率部族歸順,太宗文皇帝大喜,遂將其封為忠順王鎮守哈密。由此,哈密漸漸成為國朝的西北重鎮,不僅西域諸國與國朝往來貿易都須得經過哈密中轉,同時亦是西出嘉峪關的屏障。
正因哈密位置緊要,不可避免地成為了外敵覬覦的對象。瓦刺與韃靼覺著忠順王同為蒙古部落卻為國朝所控,自是對其非常不滿,於是經常南下劫掠。但對哈密威脅最大的,當屬同樣受太宗文皇帝冊封的吐魯番。
朱祐樘展開輿圖,鋪滿了整個書案。詳盡無比的輿圖上寫著密密麻麻的名字,許多熟悉的不熟悉的地名皆在其中。山川河流,沙漠草原,雪域高原,海洋島嶼,國朝絕大部分疆域的輪廓與後世並無太多的差別。
張清皎的目光不由得微微動了動,便見他指著西北角的一處道:“吐魯番就在哈密之側,崛起之勢足以令人側目。當年受冊封時,它不過是個小部落,對誰都毫無威脅。但後來它開始吞並周圍部落壯大自身,如今已然成為盤踞西域的龐然大物。”
“以吞並作為強大的手段,足可見這吐魯番部落的狼子野心。”張清皎仔細地端詳著輿圖角落,將這兩個熟悉的名字與後世的地圖漸漸重合起來,“這吐魯番所盤踞的,大部分應當都是沙漠罷。”
“不錯,天山南北是瓦刺放牧之處,吐魯番暫時不敢染指。他們雖靠著吞並不斷地擴張,但所得的多數是貧瘠之地。正因如此,國朝先前才放鬆了警惕,覺得這些貧瘠之地占了便占了,諒他們也翻不出水花來。”朱祐樘輕輕一歎,“誰能想到,他們竟敢垂涎哈密呢?”
“正因為所占的都是貧瘠之地,他們才更為垂涎近在咫尺,因貿易而富裕的哈密。”張清皎道,纖纖素指在哈密之內點了點,“且哈密之東,便是土地肥美的河西地區。吐魯番所圖的,必定不僅僅是哈密而已。說不得等到甚麽時候,他們就能趁亂咬住國朝,狠狠地撕下一塊地來。”
“卿卿所言極是。居安思危,國朝強盛之時,這等蕞爾小國自然不必放在眼中,但若是正逢衰弱之勢,指不定這些跳梁小醜便會竄出來試圖漁翁得利。吐魯番雖是經過冊封的藩國,卻非我族類,且野心勃勃,必須謹慎提防。”朱祐樘微微頷首道。
“說來,既然哈密的位置如此緊要,吐魯番又一直在吞並四周的部落,國朝這麽多有識之士,當初便不曾警惕一二麽?”張清皎又問。從永樂朝到如今,朝中人才濟濟,即使是西北邊陲,也該有人注意到異狀才是。
“自然也曾警惕過,警惕的卻不是吐魯番,而是哈密忠順王。”朱祐樘苦笑道,“初代忠順王尚且對國朝忠誠順從,無愧於其封號。但他的後人卻頗有些圖謀不軌之意,不僅欺壓周邊部族,惹得哈密附近紛亂不止,對國朝也甚為無禮。甚至於,在英廟時期,他們還曾悄悄地去見瓦刺首領——國朝以為他們遲早會叛亂,便隻顧著防備他們了。”
“有通敵之事在前,確實很難令人信任。”張清皎點頭道,終於理解了哈密衛其實並未真正掌握在國朝手中的事實。不過,這樣重要的地方,怎麽能一直讓這個不靠譜的蒙古部落鎮守呢?難道經過冊封之後,國朝便不能趁亂攻打哈密,將這塊要地完全納入疆域版圖麽?哈密顯然並不是藩國啊。
“之後的忠順王昏庸無能,頻出內亂。國朝幫他們平定內亂也得不到應有的尊重與感激,便索性放任他們繼續亂下去了。長此以往,指不定等到忠順王一脈徹底衰落的時候,還能師出有名地將哈密徹底收歸手中。”
“卻沒想到,也有人在打著同樣的主意?”
“不錯。”朱祐樘頷首道,“先帝九年四月間,吐魯番便突然攻下了哈密。忠順王之子罕慎逃入嘉峪關求救,朝中遂派大軍前去攻打,卻因主將誤信吐魯番軍力強大,隻幾日便退兵了。而後,吐魯番立即派人來京城進貢,巧舌如簧,自稱是哈密忠順王欺壓太甚,他們不過是受不得欺負才反擊而已,對哈密並無他意。”
“……”張清皎頓時有些無言了。就連她都明白,吃進嘴裏的肉,誰會舍得吐出來?更何況,忠順王固然不是什麽良臣,難道吐魯番便是了麽?放任這樣一條狼在眼皮子底下越發壯大,怎麽都不是明智的決策。不過,誰教當初是先帝當家呢,想必朝中眾臣就算有異議也毫無辦法罷。
“當然,吐魯番之言並不可信。他們占據了哈密整整十年之久,不僅與瓦刺韃靼來往,還經常劫掠國朝邊陲,顯然是一條養不熟的惡狼。盡管如此,國朝卻始終並無開戰之意,對哈密亦是可有可無。見狀,那忠順王之子罕慎便隻得自行召集部族,苦心經營十年,終於驅逐了吐魯番,成功收複了哈密。”
“這一位也稱得上是個人物了。”張清皎讚道,“當年勾踐臥薪嚐膽,也不過如此。”
朱祐樘也很讚同:“確實極為出眾。他收複哈密之後,向朝廷請功,想重新獲得忠順王的封爵。可父皇出於哈密這幾代忠順王既不忠誠也不順從的緣故,並未將封爵給他。且罕慎顯然是個人物,若是得到了忠順王的爵位,反倒是借國朝之力壯大自身,對西北的防衛而言也並非是一件好事。”
“但若沒有朝廷冊封,罕慎名不正言不順,又如何能彈壓得住周圍的部族?吐魯番依舊虎視眈眈,哈密之亂其實並未解決啊。”張清皎道。
“確實如此。唯有給罕慎冊封,方能暫時穩住哈密的局勢。至於罕慎是否會叛亂,其實短期內應該無憂。畢竟他與吐魯番有父仇家恨,正好可以互為製衡。故此,我登基之後,見到罕慎請封的折子,便正式冊封他為忠順王。卻沒想到,冊封的使者尚未到哈密,那罕慎便被吐魯番之主以計誘騙出去,受了埋伏被殺了。”想到當年朝野震驚的場景,朱祐樘唯有長歎一聲。
瞧他的模樣,也不像是用了什麽錦囊妙計,張清皎便問:“……甚麽計策?”
朱祐樘回道:“據說,是美人計。”
原來那罕慎當時被吐魯番之主巧言蒙騙,以為對方被自己的能力所折服,願意做小伏低與他結成聯盟,且要將女兒嫁給他,便喜滋滋地前去吐魯番迎親了。當然,等著他的並不是什麽嬌俏佳人,而是鋪天蓋地的冷箭與戰士。
張清皎再度無言以對,覺得這罕慎死得真不冤。換了任何人,都不可能如此輕信一位世仇的部族罷。說是聯姻,竟然便真的信了?還敢深入吐魯番腹地去娶親?!那吐魯番之主的女兒便如此美麗麽?竟然能讓一個收複失地的英雄失去所有理智?
“吐魯番殺了罕慎,哈密再度落入他們之手。當時朝廷主戰,大勝而歸,卻並未奪還哈密。勝利既然已經彰顯了大明的國威,主和一派便又占了上風,於是嚴厲措辭讓吐魯番歸還哈密。吐魯番則唯唯諾諾,始終待在哈密不肯離開。為了避免再戰,他們還通過上貢,一次又一次前來示好。我不許他們上貢,他們便繞路滿刺加國,竟走了海路將獅子鸚鵡都搜羅過來了。”
原來,這便是這兩頭獅子的來由。張清皎暗忖道:說來,上貢的鸚鵡她還沒瞧見呢,想必應該也是其他地方所產的珍稀物種。獅子若不是西域或者中亞所產,想必搜羅來應該費了不少功夫與心思。
由此看來,這吐魯番之主確實頗有心計,既能認得清形勢,也能舍得出錢財,甚至還深諳討好之道。正因為自家皇帝陛下剛登基,尚且年輕,他們才會想到將獅子與鸚鵡送過來。有這樣的新奇之物,自然能討得年輕皇帝的歡心,說不得他們所圖之事便成了呢。
“卿卿可覺得,這一番情狀,與父皇當年何其相似?眼下,吐魯番還有個使團在京城中待著呢,成日遊說群臣,很是不安分。若是放任不管,說不得就算過了十年二十年,吐魯番也不可能從哈密撤走。可這一回,卻未必再有一個罕慎將哈密收回來了。”朱祐樘歎道,“如果放任哈密被吐魯番所占據,怕是自此西北難安了。”
“所以,萬歲爺才讓重臣們想出合適的應對之策?主戰,耗費國力財力,應該有不少人覺得哈密不值得大動幹戈;主和,目前隻是放任局勢惡化,完全無法將吐魯番驅逐出哈密。這兩派之所以僵持不下,是因為他們所持之策,都不是解決問題的良策。卻不知,劉首輔究竟提了甚麽上策?竟能令兩派都為之折服?”
“劉吉不僅揭破了吐魯番的狼子野心,還提出要以‘閉關絕貢’施以懲罰。”朱祐樘道,“所謂‘閉關絕貢’,一則便是不準吐魯番使臣入京朝見,在態度上更為明確地表示出國朝對於他們占據哈密的不滿;二則便是徹底斷絕與他們的往來與貿易,不僅不再給他們任何賞賜,也不許民間貿易通過哈密往來;三則另外開通與西域諸國貿易的城關,令商路不再途徑哈密,斷絕他們從商貿中獲利的機會。”
張清皎眨了眨眼,依稀覺得這樣的手段似是有些熟悉,可一時間又想不起來。於是,她思索片刻後,問道:“斷絕來往與貿易,對於吐魯番會有甚麽樣的影響?”若是國朝一旦斷絕朝貢貿易,吐魯番的民生就會受到毀滅性的打擊,這顯然是一次貿易戰!而且,應當算是前所未有的嚐試!
要知道,就她所知,後世的國家彼此經濟息息相關,經常以貿易戰作為交鋒與製裁的手段。大國與大國之間,隻需提高關稅或者將某些商品列為禁止貿易品,便能影響對方的經濟形勢,無須通過真正的戰爭來分高下。這種貿易戰往往以互損言和而告終,誰都承受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損失,隻能通過談判來保證本國的利益。
大國與小國之間則更不必說了,隻需將小國最賴以生存的商品禁止進口或者出口,小國便很有可能陷入“閉關鎖國”或者“經濟形勢崩潰”之中。
眾所周知,某國最常用的就是“製裁”,不許任何國家與所謂的xie e國家進行貿易,從而令這些國家經濟惡化,最終極有可能內部崩潰。另外,某國也曾因政治原因,取消了某國的香蕉進口、某國的三文魚進口等等,很快就得來政治上的積極反饋。看似不過是簡簡單單的貿易舉措,卻會影響到政局,不得不說簡直是巧妙至極。
見自家皇後幾乎是頃刻間便發現了關鍵之處,朱祐樘不禁讚許地笑了:“吐魯番是蕞爾小國,盤踞在沙漠之上,糧草無法自給自足。以前他們前來朝貢,貢的不過是些皮草之物,咱們卻每每都應他們所求,賞賜他們大量糧草。想必當初他們之所以選擇稱臣,且即使與瓦刺韃靼往來也一直維持著朝貢,便是因這些糧草之故。”
“除了國朝之外,他們便沒有貿易糧草的對象麽?”張清皎又問。她對國朝的朝貢製度一向頗有微詞,貢上來的少之又少,賞賜下去的卻多之又多,簡直就是白白耗費錢財,養活周圍一群白眼狼啊!但是,她並非鴻臚寺卿,自然對此無法提出異議,也很難改變如今以豐厚的賞賜來展示大國之威的觀念。隻能留待日後,再徐徐改變自家皇帝陛下的想法了。
“吐魯番之北是瓦刺,他們是遊牧部落,並不種糧食。每逢荒年,瓦刺便會缺乏糧草,所以才會南下劫掠。吐魯番之南是烏斯藏{西藏}諸部,地處崎嶇苦寒的山地之上,交通來往不便,且同樣不產糧。”朱祐樘指了指輿圖上的南北兩地,而後手指緩緩劃向西邊。
張清皎的目光隨著他看過去,隻能瞧見陌生的國名:“葉爾羌?哈拉?亦力把裏?帖木兒汗國?金帳汗國?”
朱祐樘道:“這些當年都是蒙古諸部所建的汗國,同樣以遊牧為主,不產糧草。即使有些商隊能穿過汗國給吐魯番送來糧食,想必也價值千金。吐魯番必定拿不出足夠的東西,長期換取貴重無比的糧草。想必,短則一兩年,長則三五年,吐魯番必定會鬧饑荒。若是他們足夠聰明,便會懂得該如何向國朝示好。”
“哈密之事就這樣迎刃而解了,由此可見,劉首輔果然是能人。”張清皎眯了眯眼,目光越過了這些陌生的名字,依稀間瞧見了後世熟悉的兩座湖泊——鹹海、裏海。這兩座鹹水湖之西北,是肥沃的東歐平原;正西麵越過黑海,則是廣袤的中歐、南歐與西歐;西南麵是石油儲藏豐富的a la bo半島,再往西南去則是非洲……
唉,這張輿圖實在是太小了些,連亞洲都未能全部裝下來,更不必提亞洲之外的歐洲、非洲,以及遠隔重洋的澳洲、南北美洲了。足可見,而今國朝對於世界的認識仍然極為有限,且並沒有意識到探索世界的重要性。
若以國土與國力論,國朝自然是廣袤無比、物產豐富;可若從世界而言,則不過僅僅是一隅罷了。如今,歐洲應當已經發現美洲這片新大陸了,馬上便要開始血腥的原始積累了。隻要想到那群強盜指不定什麽時候就會盯上來,悄無聲息地占據屬於國朝的疆域;隻要想到遙遠的美洲那些高產量的糧食作物都尚未傳過來,無法盡快提高糧食產量解決饑荒問題——她便覺得心焦起來。
“卿卿?”朱祐樘察覺她有些出神,便輕喚了她一聲。
張清皎頓時回過神來,手指按在帖木兒汗國和金帳汗國之外:“我隻是沒有想到,在國朝之外,尚有這麽多國家罷了。隻是不知,在這兩個汗國之外,還有哪些國家呢?那些國家裏,生活著甚麽樣的部落與民眾?擁有甚麽樣的風物?”
“這倒是不知了。”朱祐樘道,“這些國家離咱們太遠,可能永世都不會有相見的機會,卿卿也無須太過關注這些化外之眾。”
“雖說都是化外蠻荒之地,但我也有些好奇啊。”張清皎道,“世界究竟有多麽廣袤,地的盡頭究竟有甚麽,難道萬歲爺不覺得好奇麽?都說天圓地方,那地應該是有盡頭的,盡頭處又是怎樣的風景呢?”
朱祐樘聽了,不由得笑了:“若是卿卿真的好奇,日後不妨派人去這些化外之地走一走如何?就如當初下西洋一般,也很是去了不少國家,搜尋來了許多稀奇之物。隻可惜耗費太多,後來便無以為繼了。”
“說到下西洋……”張清皎的眼眸瞬間便亮了起來,“萬歲爺可有三寶太監下西洋的輿圖?我想知道他當年究竟都去了哪些地方。”
“我記得幼時曾經見過,不若問問老伴罷。當時是他拿來給我看的,若論宮中的藏書,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朱祐樘道,將輿圖收了起來。懷恩立即將其小心翼翼地放入了烏檀木盒中,接道:“老奴也曾見過下西洋的輿圖,應當收在了庫房裏。”
“走,咱們這便去尋出來。”張清皎道,興致極為高昂。
朱祐樘有些意外,又覺得仿佛在意料之中。若非自家卿卿對這些新鮮事感興趣,他也不會特地與她說起哈密與吐魯番的紛爭了。卿卿雖然聰敏,對政事的見解也很獨到,但一直對朝堂之事不感興趣。反倒是這些罕有人在意之事,她卻格外關注一些。
罷了,罷了,無論她對什麽事感興趣,他便隻管陪著她一起尋根究底就是。隻要於國於民無損,縱著她些又有何妨?
作者有話要說: _{:3∠}_
這一章很重要,所以我努力寫了很久,也改了很久,終於寫完啦!
算是為以後埋下伏筆吧
之前著急出了點小錯,大家再看一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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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可以專心期待蒸包子啦~
嗯,保守估計,周末肯定就蒸上了,至於是明天還是後天,看情況,麽麽噠(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