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0、第三百三十章 就藩事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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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默默地離開了仁壽宮, 每人臉上的神色都頗為複雜。分明觸目所及依舊是處處喜慶, 熱鬧的上元節也即將來臨, 可大家卻再也提不起任何興致。幾乎所有人都似有似無地望向邵太妃母子,目光中意味萬千。說來,若不是忽然鬧出了這一樁事,好好的年節又何至於過成這般模樣?

    邵太妃不願麵對諸多打量的視線, 匆匆向王太後辭別告退。王太後也並未為難她,點了點頭就讓她走了。她既然走了, 朱祐杬兄弟三人自是須得隨過去, 於是也匆匆向長輩與兄嫂告退。諸人目送母子四人急急離開, 皆是各懷心緒。

    帝後二人將王太後與柏太妃送回慈壽宮, 辭別時, 王太後溫聲道:“今日事今日畢,你們也很不必將此事放在心裏。畢竟你們已是仁至義盡,無論此事之後會帶來甚麽樣的影響, 亦與你們無關。”

    “母後放心,兒臣省得。”朱祐樘道。他與朱祐杬已經深談過了,所有情緒都已然舒緩了不少。如今唯獨擔心周太皇太後控製不住傷懷的心緒,傷了身子。她畢竟已是上了年紀,喜怒哀樂都須得小心著些,情緒不可起伏過大, 否則便會引發驚厥的症候。

    回到坤寧宮後,朱祐樘便將他與朱祐杬的談話都告訴了自家皇後。張清皎聽了,歎道:“萬歲爺所言甚是。或許, 興王就藩非但不會影響藩屏之製的改動,反倒能撫慰那些在外的藩王。畢竟,他們不可能從興王就藩推測出萬歲爺真正的打算。相反,若是將弟弟們都留在京中,難免會讓人多想幾分。”

    “而今的關鍵,便是理清楚藩屏之製究竟該如何改動。我眼下暫時隻有些零碎的想法,尚未想明白。”朱祐樘道,擰起眉來,“若是無法想明白,便不能應對朝臣的質詢,更無法應對藩王的恐慌與疑問。”

    “萬歲爺不必著急,如若得空,咱們便選出一日來,專程思考此事。”張清皎道,“至少,我們能夠確定,祖母與母後絕不會反對。母後自不必說,隻要是咱們覺得有道理的事,她定然都會支持。而祖母……我想,今日她之所以大發雷霆,為的不是其他,而是勾起了她記憶中的往事罷。”

    朱祐樘本能地想起了鍥而不舍遞折子想回京的崇王朱見澤:“作為母親,祖母唯一的遺憾,大約便是崇王叔父不能留在身邊侍奉。因此,她見著不珍惜兒子陪伴在身畔的邵太妃,才會如此震怒。”

    “是啊,她求而不能得的際遇,邵太妃卻如此幹脆利落地舍棄了,她自然覺得難受。”張清皎道,“如果改革藩屏之製,崇王便能夠回京,祖母自是會不惜一切代價支持萬歲爺。”母親的力量,絕對是不可小覷的。

    這邊廂,帝後一麵哄著大胖兒子一麵商量要事;另一廂,邵太妃與三個兒子回了宮後,再也忍不住淚水,坐在榻上落淚不止。朱祐杬、朱祐棆、朱祐枟都跪倒在她身前勸慰她,劉氏亦跪在朱祐杬後頭,垂著首小心翼翼地補充幾句。

    “入宮數十年來,我從未經受過今日這樣的屈辱。”邵太妃哽咽著哭道,“可到底也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口中雖然這樣說,但也唯有她自個兒知曉,她心裏已經怨上了周太皇太後——

    若非這老虔婆罔顧她的顏麵,在眾目睽睽之下將她往泥地裏踩,她又如何會淪為眾人的笑柄?更何況,如今瞧著仿佛這件事已經了結,她也得到了教訓,日後卻未必不會再被人翻出來算舊賬。這老虔婆是慣會記仇的,往後一旦有氣不順的時候,指不定會如何遷怒於她呢!

    “母親千萬別將此事放在心上。”朱祐杬低聲道,“既然一切都已成定局,母親便不妨借著這個機會在寢宮中好好休養。等到身子徹底養好了,再出去亦不遲。有祐棆與祐枟在,想來那些宮人也不敢薄待母親。隻可惜,到得那時候,兒子大約已經無法在母親膝下侍奉了。”

    朱祐棆與朱祐枟都禁不住望向他,滿眼皆是不舍之色。邵太妃哭道:“但凡有任何解決之法,我又怎麽忍心讓你就藩呢?杬哥兒,你能理解為娘的難處,理解為娘的擔憂,更能理解為娘此番的作為,是也不是?”

    朱祐棆與朱祐枟聽得雲裏霧裏,完全不明白她為何要如此說。朱祐杬抬起眼,定定地望著她:“是,我能理解母親的苦心。可是,我也希望,一切到此為止。母親既然已經安心了,便好好地留著祐棆和祐枟在身邊孝順罷。唯有如此,我才能放心去就藩。”

    “須得與你生離,已是令我痛不欲生,我又如何可能舍得下棆哥兒和枟哥兒?”邵太妃拭淚道,“我的兒,你們三個可都是從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啊!哪個我不捧在手心裏怕碎了,含在嘴裏怕化了?舍下你們中的任何一個,都是在生生地挖我的心頭肉啊!如果不是被逼得沒了法子,我又如何會出如此下策呢?”

    聞言,朱祐棆隻覺得疑惑重重,正待要問,邵太妃便已經攬住了他們,哀切地哭了起來。劉氏怔怔地跪在原地,看著母子四人抱頭痛哭,亦是垂首落淚。但她傷懷的卻並不僅僅是須得離開京城,而是就藩之事分明如此事關重要,她的夫君卻連一個字都不曾與她提起。

    同一時刻,張太妃也將三個兒子攬在身邊,輕聲道:“有些人心狠,對自己狠,對兒子也狠。可我不同,我隻希望……你們永遠都不要就藩。盡管這絕無可能實現,我也希望能拖則拖,愈晚愈好。隻是不知,興王鬧出這樁事來,是否會影響你們今後就藩的年歲……”

    “母親放心,我前頭還有三哥呢。”朱祐檳接道,“即使要就藩,三哥也會先我一步。”

    “你們倆的生辰相差不過兩個月,你以為自己能晚多久?”張太妃橫了他一眼,“我最擔心的便是你,倒是楎哥兒與梈哥兒年紀小些,我也放心些。”說著,她自言自語道:“都已經送走一個了,她總該放心些才是。應當不會立時便發了瘋,又想將第二個也送走罷……”

    朱祐檳三兄弟知道她素來與邵太妃不和,聽了她的話也隻佯作沒有聽見。他們眼下並不關心其他,隻想知道二哥朱祐杬甚麽時候就藩,又將去往何處——有生之年,他們還能不能再相見。想到此,便是一貫沒心沒肺的朱祐梈也不禁覺得有些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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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慶成宴結束後,朱祐杬特意喚了弟弟們前去諸王館頑耍。朱祐檳等人正有滿腹的話想問他,自是趕緊答應了。朱祐杬便將此事稟報了朱祐樘,朱祐樘見弟弟們都蔫蔫的,也頗為心疼,頷首答應讓他們出宮去散散心。不過,在宮門落鑰前,他們仍是須得一個不落地回來,不許在諸王館裏過夜。

    “皇兄放心,到時候我親自將他們送回宮。”朱祐杬道,領著大大小小一群弟弟出宮了。

    坤寧宮裏的仁和長公主四姊妹聽說後,嗔道:“二哥隻記得那群兄弟,倒是將我們四人都忘得幹幹淨淨了。”她們當然知曉,朱祐杬之所以不邀她們,隻是因著她們很難獲得許可出宮的緣故。若非得到祖母與母後同意,又有皇嫂相護,別說踏出皇宮了,便是前去萬歲山和西苑、南苑等處都由不得她們做主。

    “咱們這一輩子都能留在京城,不必似哥哥們那般四散各方,許是無法領會他們此時此刻的情緒罷。”仙遊長公主認真地道,“若換了我是男子,我也不知……究竟是做公主強些,還是做藩王強些。”

    永康長公主微微睜大雙眸:“仙遊妹妹為何會這樣想?以前你不是常說,若你是個哥兒,必定能像兄弟們那般盡情頑耍遊戲,而不必顧忌自己是個姑娘家,須得處處矜持。如今怎麽變了念頭呢?”

    德清長公主也歎道:“其實,我昨夜輾轉反側,一直未能睡著,也在想此事。雖說身為女子有種種不便,但幸而我們有皇嫂,日子也過得不比兄弟們差多少。便是往後選駙馬,亦不會根本不知他是甚麽樣的人,便盲婚啞嫁了。如此,咱們反倒是比兄弟們幸運些。不僅能留在京城,留在娘身邊盡孝,姊妹幾個還能不分離,每天都能見著皇嫂……”

    說著,四位長公主都不約而同地望向張清皎。仁和長公主起身坐在了她身邊,緊緊地倚靠著她,永康長公主、德清長公主與仙遊長公主也不肯落後,都紛紛地坐過來,親昵攬住了自家皇嫂。

    “若不是因著皇嫂,哪裏輪得到我們感歎自己‘幸運’呢?”

    “是啊,若沒有皇嫂在,我們自幼便是鴿子籠中的鳥兒。即使嫁出去,亦不過是從這個籠子被移到了另一個籠子罷了。兄弟們好歹還能踏出京城再進籠子,他們的籠子怎麽也比關我們的大些……那時候,我們才是最可憐而不自知的。”

    “皇嫂,今日我們能一起用晚膳麽?”

    “皇嫂,明日咱們能一起去遊宮後苑麽?”

    “好,都好。”張清皎將她們都攬在懷裏,勾起唇角。她沒有嫡親的妹妹,將這四位公主都當成了親妹妹一般照料,與她們之間的感情也已然與血脈親情無異。她們對她如此濡慕眷戀,她對她們又何嚐不是憐愛疼惜呢?

    阻止了宮人通傳的朱祐樘立在東次間外,挑著眉望向依偎著自家皇後的皇妹們——這確實是無比溫馨的場景,連他都不曾與兄弟們如此親近過——可是,為何他瞧著,卻覺得心裏泛起了酸意呢?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更,吐血……

    _{:3∠}_,欠的補更我會找時間補噠

    嗯……明天抓蟲,今天要睡了,最近一直都想調整詭異的作息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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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抓完蟲……想不到打一個電話就到了這時候了……otz

    我覺得自己欠的債好像越來越多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