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8、第三百六十八章 李廣涉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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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坤寧宮的太監都由戴義領著往詔獄裏走了一遭, 卻一個都並未被指認出來。張清皎聽了稟報後, 心中略鬆了鬆, 微微蹙起眉:“如此說來,直接出麵的,並不是坤寧宮的人。或許是某人指使的,又或許隻是借著坤寧宮的旗號而已。”

    “娘娘, 咱們坤寧宮的人都是知事知禮的,斷不會輕易做出這等大不敬的惡事來。”肖尚宮寬慰她道, “指不定是那些宵小之輩貪財圖利, 假借坤寧宮的名號而已。娘娘也很不必將此事放在心上, 再過幾日, 東廠就能將這事兒查清楚了。”

    “是啊, 那罪魁禍首又沒有飛天遁地的本事。就算將宮裏所有太監都翻過來查一遍,遲早也能查見他!”雲安亦是義憤填膺,隻恨不得東廠能早日將這個禍害給揪出來, 還坤寧宮一片安寧。

    “再查查那些有機會經常出入宮中,且與咱們坤寧宮走得近的太監。”張清皎命戴義親自走一遭,給陳準與王鏈傳話,“此人若真是宮裏的太監,定然是時常出入宮廷,才有機會去民戶家中招搖撞騙。而且, 能騙得禮部那些低階官員深信不疑,必定是稍有些來頭的。”

    戴義領命而去,其餘太監都垂下首、縮著脖子跪在明間裏, 不敢妄動。張清皎溫聲叫他們起來,寬慰了他們幾句,每人賞了些銀兩壓了壓驚:“此番教你們受驚了。既然已經證明了你們的清白,便照舊回來當差就是了。有當值的便去忙著,若有不當值的,便稍作歇息,養足了精神再回來。”

    眾人高聲謝過皇後娘娘隆恩,遂四下散開,各自忙碌去了。李廣起身後,低聲道:“娘娘,奴婢想跟著查這樁案子,早日將那禍首給挖出來。”作為坤寧宮的紅人,他已經許久不曾受過這等被當成嫌疑人的委屈了,心裏正悶著一口氣無從發泄,怎麽都想早日將那個不長眼的玩意兒揪出來。

    張清皎略作思索,頷首準許了:“你一向機敏,前去給他們出出主意也好。”等李廣告退後,她垂眸沉吟片刻,微微一哂。旁邊的沈尚儀見了,掃了掃李廣遠去的背影,禁不住問:“娘娘可是想到了甚麽?”

    “我本來以為,坤寧宮上上下下,若說誰有膽子鬧出這等事來,必定唯有李廣。”張清皎淺淺一笑,“可後來仔細一想,他雖然有野心,卻是個聰明人,斷然不會做出這等不聰明的事來。在毫無根據的情況下,我不該懷疑他的機敏。”她說的是“機敏”,而不是“忠誠”,顯而易見,即使經過了這麽多年,她也並不相信李廣的忠誠。或者更準確地說,她並不相信李廣的品性,進而才不認為他的忠誠值得信任。

    沈尚儀神色未變,顯然也知道她的心思:“娘娘說得是。不過,機敏之人,未必事事都能做得周全。正因野心大,無端的念頭也多,又極為好顏麵——說不得甚麽時候就會有人圍攏在他身邊,捧得他飄飄欲仙,最終捅出簍子來。”

    “是啊,重用他這種人的時候,確實須得小心些。”張清皎歎道。有能力又有野心,身邊有這種下屬從來都不是件壞事。畢竟他確實是能辦事的,交給他的事也一向都能辦得滴水不漏,沒有多少瑕疵。可是,換而言之,若是無法徹底收服此人,滿足此人的野心與**,說不準他便會生出甚麽小心思,擺弄出甚麽小手段來。

    卻說李廣離開坤寧宮後,便匆匆地去了詔獄。他是皇後娘娘身邊的紅人,又是奉娘娘的口諭而來的,守衛在詔獄之外的錦衣衛自是不敢攔著他。他便一路疾行到關押案犯的牢獄邊,靜聽王鏈向陳準和戴義稟告接下來的打算。

    王鏈的查案計劃很是簡單直接粗暴——將所有能夠時常出入宮廷,且人脈甚為不錯的太監都找出來。根據袁相的描述,此人年約三十餘歲,帶著些口音,身邊跟著兩個低眉順眼的小太監,地位想必也不算太低。篩選出符合這幾項的太監,都領到袁相跟前,再讓他指認就是了。除此之外,兩名經手此事的禮部低階官員的供詞也出來了,他們亦能進行指認。

    陳準與戴義都點了點頭,此查案計劃雖然看似簡單,卻避免了再彎彎繞繞地查下去,平白浪費時間。根據證人的證詞反向推斷嫌疑人,亦是常用的查案方式。當然,尋常錦衣衛不會輕易用這種極有可能得罪有權有勢的大太監的法子,反而會更傾向於拐彎抹角地找證據查案。可誰讓這回是王鏈接了案子呢?以他的身份,再憑著皇後娘娘這座靠山,還真不必畏懼哪位大太監。

    見李廣也來了,戴義道:“正好,李廣就是在禦馬監掛著名的。這禦馬監裏可有不少負責出宮采買的太監,讓他幫著將名字都圈出來,應當不容易出現疏漏。其餘二十三個衙門裏也多少有能出入宮廷的,咱家與陳提督這便去要名單。”

    於是幾人分頭忙碌起來,直到傍晚時分才又聚在詔獄裏合計了一回。不過是將拿到的名單略對了對,便已經是深夜時分了。王鏈勸年紀已經不小的陳準和戴義回去歇息,順帶也將疲憊不堪的李廣勸了回去。

    李廣平日大都在坤寧宮外的廡房裏值宿,隻偶爾才會回到禦馬監專供給監官的寮舍裏歇息。他雖然夠不上大太監的級別,卻因是坤寧宮的紅人,素來也頗得其他太監的尊敬。同個院落裏住著的兩個太監與他品階相仿,也素來以他為主,有甚麽好事都不忘落下他。

    這不,他剛踏進小院,這兩人便滿麵是笑地迎了出來。那恭恭敬敬的模樣,仿佛他已經是禦馬監內僅次於王獻的大太監似的,令他心裏覺得格外妥帖。當然,心裏很舒服,明麵上李廣卻不驕不躁,待他們的禮節很是周到。

    三人寒暄幾句,才各自回了房。李廣正要洗漱睡去,便聽服侍的小太監低聲道:“公公,馮公公來了,說是有陣子不曾見公公了,在外頭等著拜見公公呢。”

    李廣已是疲倦至極,並不想見旁人。可想想這姓馮的與他的情分到底有些不同,許是有急事才會趕在深更半夜來尋他,便皺著眉道:“他倒是消息靈通,隔著幾個院子呢,聞著風聲就過來了。得了,讓他進來罷。”

    小太監笑道:“馮公公最近每天都會親自來打聽公公甚麽時候會回房住,奴婢回回見到他,他都是眉飛色舞的,想是有甚麽喜事想稟告公公呢!”

    李廣的腦子已經有些轉不動了,聽到此處也並未細想。不多時,就見一個圓胖的太監笑眯眯地走了進來,見了他倒頭就跪,口稱“幹爹”,自稱“兒子”。李廣笑罵道:“我可不知甚麽時候有了你這麽大的兒子!”

    馮太監麻溜地站了起來:“可不是緣分麽?教兒子等了這麽多年,終於等到了幹爹。”他們二人是同鄉,而這姓馮的太監比李廣整整大了十歲。聽說李廣原是皇帝陛下身邊伺候的,後來成了皇後娘娘身邊得用的人,他便厚著臉皮前來套近乎,第一次見麵就認了李廣當幹爹。

    李廣並未承認兩人之間的義父子關係,但被他一聲一聲喚著“幹爹”,心裏也覺得舒服。再加之這馮太監嘴甜,手腳也麻溜,時不時會送些禮物孝敬他,平日裏行事又不算逾越過分,他便默許了兩人之間比尋常同鄉更親近些的情分。

    “你三更半夜的來尋我,可是有甚麽要緊事?若是沒有要緊事,便過些日子再說。”李廣道,抿了一口熱茶,將茶盞放在旁邊。

    “兒子有件大喜事,想告訴幹爹。此前聽幹爹提起,親眷有心來京城生活,卻沒有間合適的宅子落腳。兒子最近正好覓得了一座合適的宅子,三路三進,後頭還有個不錯的園子,想孝敬給幹爹。”馮太監嘿嘿笑道。

    李廣眉頭一挑,腦子裏模模糊糊地閃過了甚麽,他卻隻抓住了那個念頭的尾巴,沒來得及仔細尋思:“你這老小子,倒是個會辦事的。不過,你這是從何處尋摸出來的宅子?三路三進還帶個大園子,怕是不便宜罷。”

    “兒子在宮裏混了這麽些年頭,怎麽也存了些積蓄。”馮太監道,“最近又有幾筆進項,填填補補的,好不容易才湊齊了,這不趕緊來孝敬幹爹了麽?明兒幹爹可得空?咱們去那宅子裏走一走,再好好吃一頓酒?”

    “吃酒?”素來機敏的腦袋終於轉過了圜,李廣的目光瞬間便有些冷了,“與誰吃酒?”

    “也就是兒子在外頭認識的一些個商戶。他們一向景仰幹爹,一心指著兒子給他們牽條線,日後也好常來拜見幹爹。兒子實在是推卻不過他們的好意……”馮太監滔滔不絕地說著,絲毫沒有發現,李廣的眼底已是陰雲密布。

    不等他真真假假地說完,李廣隨手便拿起茶盞,狠狠地砸在他腦袋上。滾燙的茶水燙得馮太監“嗷”的一聲慘叫起來,碎瓷片將他的額頭砸得血肉模糊。他連滾帶爬的躲進了角落裏,捂著額頭滿臉恐慌地望著李廣——

    此時的李廣已是咬牙切齒:“你說的商戶,是不是兒子都在諸王館裏住著?!”

    馮太監臉上滿是震驚,卻不敢隱瞞,隻得連連點頭:“……幹爹,兒子並沒有別的意思,隻是讓他們過過選駙馬的癮罷了,哪敢真的將主意打到兩位公主身上啊……我要的銀兩也並不多,而且都是你情我願的事兒……”

    李廣閉了閉眼,再也聽不下去了,猛地起身上前將他踹翻在地:“混賬玩意兒!你這是要害死我啊!!”他完了,他完了,真的完了……誰會相信,他根本沒有指使馮太監牟利,一切都是這造孽的老小子自作主張?!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說李廣改好了不少

    但這鍋是他的,所以間接也得他背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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