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天元之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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傀儡門的人有一天也會被人追著打,這場景想想確有幾分熱血沸騰。
不過公儀林的興奮沒持續多久,很快,他就要直視當前最迫切需要麵對的問題,比方說……如何尋找一條出路?
“冥獸。”公儀林眉峰微揚,“我對這種妖獸了解不深,不如你具體說給我聽聽。”
“不了解?”清河微感詫異,在碰到冥獸時公儀林不管不顧偶地衝出去,他以為隻是對方心血來潮,之後也沒將他的詢問放在心上。而‘謙虛’兩個字和公儀林向來沾不了邊,從他口中說出了解不深,估計都是經過美化後的答案。
清河不難猜出,還原事實本身應該是公儀林對冥獸完全沒有認知。
“為什麽用這種眼神看我?”公儀林感覺渾身上下很冷,像是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你看我的眼神像是看到一頭未知生物。”
這個比喻倒是很恰當。
“隻是覺得奇怪,”清河的眼神中有幾分笑意,“原來也有你不了解的東西。”
公儀林雖然給人外在的感覺是放浪形骸,但他學識淵博,才華橫溢卻是連清河也否認不了的,要不從孔雀公主到羽皇之女,甚至才見過沒有幾次麵的常樂也不會對他念念不忘。
“我不是神,是眾生。”
芸芸眾生之一而已。
他倒是坦然麵對自己的不足。
“為什麽?”不急於尋找出路,清河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著他,似乎對他來說,這問題的答案遠比找什麽出口有意思的多。
公儀林蹙眉,“不知就是不知,有什麽為什麽?”
“你不一樣。”清河說的很篤定,這背後,必定有什麽耐人尋味的原因值得深思。
“我是芳華蓋世不是才華蓋世,”公儀林瞳孔一縮,“我說沒有就是沒有。”
說完,意識到自己用詞不當,趕忙糾正,“口誤,口誤,是英雄蓋世。”
見他如此神情,清河更加肯定對方必定有什麽事情瞞著他。
清河:“一根羽毛。”
公儀林躊躇,“再加一根,我要翅膀上的。”
清河:“可以,前因後果還有你的過去都闡述一遍。”
公儀林一咬牙,憤憤不平道:“說好的加量不加價呢!”
……
黃沙在空中被風卷起轉了三圈又三圈,白衣修士的屍體在地上已經從尚有餘溫變成沒有溫度,時間一分一秒地耗著,兩者間也沒有達成共識。
最終公儀林選擇退讓一步,“一根羽毛,我可以告知你前因後果。”
“你該知道,我想要聽得不是這個。”
公儀林深吸一口氣,“我知道。”
隻是一個引子,清河第一次主動拋出引子,希望自己能了解公儀林的過去,不是從別人口中,而是他自己,一點一點事無巨細地說給自己聽。
“我不想說。”公儀林直接道。
“一言難盡?”清河語含深意。
公儀林咳嗽一聲,目光深情凝望著他,認真道:“大概是罄竹難書。”
清河:……
他是不是該慶幸眼前這個人還殘存著最後一絲羞恥感。
知道自己將這次本可以進一步暖心交流的機會推至尷尬,公儀林訕笑一聲,打個圓場,“不是說要告訴我關於冥獸的事情。”
清河定定望著他,“不急”。而他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公儀林冷汗直冒:
“該不會你所謂寫不完的罪過裏受害者還包括天苑或是我?”
公儀林幹笑兩聲,“怎麽會?”
然後背過身,觀天看地品黃沙,就是不望清河。
難不成真要說他當初來天苑的確有一部分原因是想撈一筆橫財走人。
清河的回憶好像被勾起,良久,他道:“三十五選七?”
自從公儀林第一天設立這個噱頭,短短幾天內便有上百弟子傾家蕩產。
公儀林身體一顫,轉過來,深色卻很平靜,“你不可以質疑我的人品,當初設立三十五選七我是本著為天苑弟子造福的想法,甚至將自己得到的獎勵毫不猶豫的作為最終大獎,這一切若是隻為了謀財,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義正言辭,還含著那麽些難以言喻的委屈和怒火,清河不由有些動搖。
“再者,他們不思進取,隻想依靠寶器,才會賠的血本無歸,正好借這次機會讓他們吸取教訓。”
清河細想一下,覺得他說的的確有理,潛意識裏的一絲怪異被他刻意忽略。
見他神情緩和,公儀林放下心來,內心順帶沾沾喜喜:想脫身,哪有這麽容易,就像是賭徒心理,總想著一次性翻本,話說等這次回天苑,可以好好清點一下又有多少收獲。
被公儀林的‘一身正氣’暫時打消疑慮,清河終於將話題拉向最初,“冥獸,性獨,他本身沒有多強大的力量,主要依靠吸收死者的怨念為生,越是強大的修士,死後怨念的力量也越大,一位至尊的怨念足以讓一隻還在幼年的冥獸成仙。”
不用修煉都能成仙。
“難怪,”公儀林喃喃道:“踏仙閣形形色|色的書籍數以萬計不止,獨獨沒有關乎冥獸或是其他類似妖獸的資料,想來是被刻意隱匿了。”
他抬頭對清河解釋,“我剛修煉出鬼修之軀的幾年,曾一度對力量極度渴求,有一次我受到魔族啟發,既然魔族靠同族爭鬥廝殺掠奪對方的魔氣進行修煉,鬼修的道和魔道相近,是否也可以借鑒類似的方法。”
“後來我詢問師父,他點撥了幾句,但都和我的提議無關,門內有關魔族的資料也都無意間越來越少,直至最後徹底消失,現在想來,大約是怕我誤入歧途。”
清河,“你的方法未必不可行,不過修煉到後期,容易滋生心魔。屆時走的隻有斬魔入道一條路,自古走這條路的,沒有幾個能夠善終。”
公儀林,“修煉這種事,還是一步一個腳印,踏實一些比較妥善。”
他雖愛耍小聰明,玩手段,但在修行上,算是中規中矩。
清河目光中露出讚賞,顯然對公儀林能有這種覺悟倍感欣慰。
畢竟性格都歪曲成這樣了,修煉的價值觀還是正確的,實在是難能可貴。
公儀林聳肩,“如此,最耐人尋味的地方就來了,你猜這幻境究竟是冥獸所鑄,還是來自地上這死得不能再死的修士構建出的?”
清河看了眼白衣修士的屍體,“他一人之力,力所難及。”
公儀林,“那冥獸呢?”
“若你師兄的一部分殘念完全被這修士一人吞噬,單憑冥獸,想必也難以做到,畢竟冥獸靠吸收怨念為生,但它每一次施法耗費的遠比他吸收一次要多的多。”
“想要構造出如此精妙的幻境,甚至能獨辟一處空間,幾乎不可能。”
“的確是很精妙的幻境,”公儀林向左側走了幾步,語氣沒有絲毫玩笑,中肯道:“能聽到外界細微的響動,在這片空間裏,還能感受到風,看到太陽,就連雲層都會隨時間做出相應的飄動。”
“這可是相當大的手筆,”公儀林道:“就連我自己,想要布下這樣的局,都會耗費極大的心力,甚至借助外物。”
清河,“倘若二者力量結合未必沒有可能。”
公儀林,“你說過,冥獸性獨,何況不管是妖獸還是修士都自持身份,認為自己更高貴一些,讓他們放下隔閡合作,怕是很困難。”
清河反問,“很難?”
公儀林失笑,感覺有一瞬間自己被看穿了,“這人死得時候說有個聲音誘導他進行這一切,雖然聽上去很荒唐,但我確實有些在意。”
“荒謬即真實。”他聳肩,“大師兄以前常說的一句話。”
清河皺眉,眼神卻無喜無悲,“你似乎將他的話當做真理。”
公儀林抬頭,“因為他很少出錯,至少我沒有見過。”
清河,“所有人都會犯錯。”
“你也是?”公儀林問。
清河淡淡道:“很多。”
烏雲有散開的衝動,公儀林驚訝於這片幻境的真實,也驚訝於清河的誠實,“這就是你和他的不同,大師兄說他永遠不會犯錯,因為他看問題的角度和所有人不同。”
清河搖頭,這個說法未免太過猖狂。
公儀林伸手指了指蒼天。
“大師兄他說自己看這片天地每一個角落都沒有死角,大到萬宗林立,小到綠林市井。他管這個叫上帝視角。”
清河能感覺到公儀林有些關鍵的信息沒有說,公儀林很少傷感,因為他幾乎不會去追憶過去,沒有反思,就不會傷春悲秋的折騰。
“不過有時候我覺得這樣的大師兄比你要真實一些。”公儀林,“你的姿態總是擺的很高,孤傲,絕世……”
還有誠實。
“所以有時控製不住,總想將你拉下神壇。最好在泥潭裏打上幾個滾。”
‘啪’地一聲,公儀林藏在身後不規矩的左手腕被狠狠抓住。
清河目光帶著警告。
“看來聲東擊西這招也有不好用的時候。”公儀林訕笑兩聲,把爪子收回來,順帶也擱淺了一下又一次失敗的偷拔毛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