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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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了在樹上叫個不停,窗外的人咿咿呀呀的吊著嗓子,張元翻過來覆過去實在忍不住了,爬起來倚在窗口想要罵街,但是一想到這個人是這個身體原來的主人招來的,張元隻好又鬱悶的躺回去。
“湘蓮!湘蓮!”推門進來的是一個頭裹灰頭巾,身穿短褐的美貌少婦。她利索的把手中的碗放在桌上,“你哥今兒買了燜爐烤鴨,給你斬了一碗過來。”
張元隻好翻身起來,道了謝,送她出去。
張元沒想到自己一醒來,居然變成了一個叫柳湘蓮的戲子。
皇帝和洪熙之爭以洪熙被斬殺於當場宣告結束。皇帝開始了他在京城中的大清洗,忠順府,義忠親王一黨,外戚,沒有一個逃得掉。
為了能讓林黛玉平穩的接受自己馬上就要離開的事實,張元當晚就“重病不起”。雖然知道張元並不是林如海,對著這一張臉,皇帝到底狠不下心,答應張元走後照顧林黛玉。畢竟,這也是真正的林如海最後的遺願。
而北靜王水溶在此戰中出盡風頭以後,正式上門求娶林黛玉。
張元先是不允,在多方的勸說和知道林黛玉羞羞噠噠的態度後,最後還是答應了這門婚事。在匆匆忙忙的訂婚禮後,張元和艾爾迎來了他們又一次的身份改變。
這一次身份的改變因為係統的紊亂,不能按照以前的方法進行數據的置換和輸入。這一次數據的置入,是以艾爾為錨點,而張元就像用繩子和艾爾綁在一起的浮標。艾爾的目標是薛蟠,張元的精神力和數據一起隨著薛蟠投放。
而投放的位置,則是在一定範圍內隨機選擇和薛蟠有關係的位置。張元以為自己多半又會成為賈家的一員,沒想到自己一覺醒來,居然變成了一個自己完全不知道的人物,柳湘蓮。
柳湘蓮,男,年方二八,身高腿長,父母雙亡,有車(馬)有房。
擱在現代,是不少丈母娘心目中的乘龍快婿。隻是,家中略有恒產的他卻一心隻愛唱戲玩耍,安安心心的做他的紈絝子弟。
柳湘蓮在京城城東邊有一座一進的小房子,前前後後大概十來間房子。他一個人帶著一個年老的奶媽住不下,幹脆將房子賃了一半給他認識的一個進京唱戲的戲班老板蘇昆生一家子住著。
這個蘇昆生是戲班四喜班的老板,準備在京城待上半年。因為他家中有兩個嬌滴滴的閨女,所以不放心在亂糟糟城南外住著,就求了一見如故的柳湘蓮,要在京城賃一處房子住。柳湘蓮性格豪爽,想著家中還有好幾間空置的屋子,就幹脆自己折價把房子賃給了蘇昆生。自己好近水樓台在蘇昆生那裏偷些師。
“蘇老板又送東西過來啦?”柳湘蓮的奶娘邵氏抱著一小壇子酒從外麵進來,看見了桌上的東西歎息,“老是這麽送東西過來,他們成日家跑東跑西的掙個辛苦錢也不容易。”
邵氏原本不答應家中住進來一家戲子,奈何柳湘蓮堅持,隻能隨他。
哪裏想到,這個蘇家嫂子是第一個利索會做人的,總是幫著邵氏做些東西,送些吃食過來。長此以往,邵氏再硬的心也軟了。
隻是,邵氏能接受蘇老板一家了,柳湘蓮這殼子裏卻換了一個人。
“正好二老太爺送過來的一壇子雄黃酒,後日端午,我整治一桌好菜,你把蘇老板請過來算是回請了。”邵氏這樣殷切,柳湘蓮隻好答應。
吃過午飯,張元也顧不得這太陽毒不毒辣,拿了一把扇子就往外走。出門遇見蘇昆生在葡萄架下涼椅上打瞌睡。“湘蓮啊,出去怎麽不牽馬?”
不說別的,這蘇老板的相貌是頂頂的好,美人尖,柳葉眉,光潔飽滿的額頭,一雙丹鳳眼讓人看了就不想衝裏麵掙脫出來。蘇老板唱的是旦角,戲台上風情萬種,台下卻並不女氣,頂多算是秀氣。加上斯斯文文的,除了他整天在外麵吊嗓子吵的人心煩意亂以外,張元其實挺喜歡他的。
“就在外邊走走,並不遠去,不用騎馬。”張元隻會一點點騎術,讓他打馬在外麵行走還差點火候,他還不敢冒著墜馬的危險去征服柳湘蓮的那匹驚雷。
花四個銅板買了一盞涼爽的酸梅湯一口飲盡,張元理了理自己的衣襟,看了看對麵的小院。這小院要比柳湘蓮的院子大上不少,圍牆沿上露出榕樹翠綠的葉子。
張元也不用敲門,就看見了坐在板凳上靠著牆打瞌睡的門房老趙頭。
耳邊銅板叮叮當當相撞的聲音驚醒了老趙頭,看見是薛蝌來了,老趙頭不耐煩的說道:“昨天夥計來了信,少爺要明日才到,柳大爺今日請回吧!”
張元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就巴巴的過來找流落在同一世界變成薛蟠的艾爾。
艾爾卻因為給新封了貴妃的賈元春修建大觀園去京郊莊子上采買花木,兩天了,兩人還沒碰上麵。本以為今日艾爾就能回京,沒想到還是撲了一個空。張元頓時沒了興致,將手上的銅板放到老趙頭的手裏,囑咐道:“你們少爺回來了,一定告訴他我有急事找他。”
老趙頭心照不宣的把錢放進自己的口袋裏,爽快的答應了柳湘蓮。
滿懷希望而來失望而歸,張元心情有些鬱悶。花了半個小時,走的口幹舌燥的回了柳家,隻見柳家門前鬧哄哄的圍著許多人,不知道在幹些什麽。
張元心道不妙,趕緊撥開看熱鬧的眾人進去,果然看到了吵得快要動手邵氏和柳二叔。
“老虔婆,你不過是我們柳家養的一條狗,八輩子的奴才在這裏充主子,也不看我答不答應!”
邵氏才不顧他說些什麽,隻一味哭天搶地的在那裏罵。“老爺,夫人,你們年紀輕輕就去了,留下我照看湘蓮,現在家中都吃不飽,柳二這個癟三還要在這裏鬧,還要不要我和湘蓮兩個人活!你們來評評理,湘蓮他爹娘留下來的這座房子關柳二什麽事!啊,世上還有這樣的道理,哥哥的兒子還在呢,這叔叔就要搶侄兒的遺產?!”
柳二這三天一小鬧,十天一大鬧的,周圍的鄰居都知道他在打柳湘蓮這座宅子的主意。有不恥的,有義憤填膺,還有幫著邵氏拉著柳二的,混攪在一起,吵吵嚷嚷,推推搡搡,天氣又這麽熱,實在讓人難受。
張元看見旁邊牆上堆著新買的兩捆柴火,隨手抽了一根又長又粗的,上麵還有尖利的木刺,一般大喊著一邊衝向柳二。“大家躲開,棍棒無眼!”
大家都知道張元身上很有些功夫,都趕緊閃開,露出裏麵全身濕透的柳二和跌坐在地的邵氏。邵氏看見張元回來了,麵上露出驚喜。
相比起來,柳二處境就不妙了,驚叫道:“柳湘蓮,你今日還敢打長輩不成,我是你二叔!你敢動手!你動手,我讓老太爺開祠堂治你!”
柳湘蓮還顧及柳家的臉麵,打斷了胳膊往袖裏藏,私底下和柳二拉扯。他張元可是什麽都不怕,手上掌握著力道,專朝著柳二皮肉厚實的地方打,打的他哇哇直叫,卻不會真的傷筋動骨。“你不過是個窯姐兒養的,算什麽是我二叔!要開祠堂就開,誰害怕你不成,今日我就是要打你,你盡管去鬧!”
周圍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紛紛叫好。一些上了年紀的老爺子老太太則紛紛搖頭,教訓叫好的自家孩子不能學柳湘蓮。
好漢不吃眼前虧,柳二見柳湘蓮今天是來真的,隻好灰溜溜的跑了。
柳湘蓮把棍子扔在地上,和蘇嫂子一起把邵氏拉起來,拍幹淨她的衣服,扛著柴火進了屋去。
原本蘇家的兩個小女孩怯生生的躲在大門縫那裏偷看,看大人們都進來,姐姐飛快的去端了水和帕子出來,妹妹很有眼色的把大門給別上了。
蘇嫂子擰了帕子幫邵氏把臉擦幹淨了,蘇老板勸了邵氏好些話,柳湘蓮才把邵氏帶回家坐好,親手給邵氏倒了茶。
邵氏名義上還是柳家的仆人,實則和柳湘蓮比親人還親。
柳湘蓮父親早逝,母親身體不好,正是邵氏和柳母一起辛辛苦苦把柳湘蓮帶大。更是在柳湘蓮十三歲母親去世之後,開始全麵操持柳家的家事。
“這個柳二!你爹爹是嫡子,你祖父的所有財產都該是你爹爹的才對。先不說,你祖父把出了祖產以外所有錢財都給了柳二這個外室生的兒子,他自個兒把錢都敗光了,就來搶侄兒的東西,這算是什麽事!”
張元趕緊將茶遞上,勸她道:“別管他,今日我都給你打回來了,解不解氣?”
無論是張元、賈赦、林如海,都是父母緣淺,親人情分也淺,這一次張元做了柳湘蓮,遇見了邵氏,他才知道了什麽叫真正的親人。因此,得了柳湘蓮記憶的張元並不拿邵氏當陌生人待,而是像母親一樣看待邵氏。
畢竟,張元雖然告訴自己,自己並不需要一個母親,但是他心中已經渴望一個母親很久了。
邵氏喝了一口茶,瞪了張元一眼,搖頭笑道:“沒有你我今日也不算虧,他偷偷摸進來,被我一眼看見,潑了一身洗衣服的水。”(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