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青澤坐得端正，“正是！”

    楚長歌看了眼輕蘿，淡淡點頭：“好，那長歌現下便去取來。”

    輕蘿驀地起身，歡騰的走過去，“楚大人，我跟你一起去。”

    不待顏青澤反對，那邊楚長歌已經點頭同意，輕蘿不理睬顏青澤的怒氣，直接跟著楚長歌去了內宅。

    楚長歌走在前麵偶爾側目看看身後的小丫頭，“顏小姐，可否告知長歌，你的目的？”明明藥方是她的，竟然說給他了。

    輕蘿神秘一笑，“楚大人就不想要完整藥方？償”

    楚長歌也不隱瞞，“自然是想要。”那可是好東西，若是師父他老人家知道了也一定會想方設法弄到手。

    輕蘿點點唇瓣，“這樣吧楚大人，你幫我個忙，我將完整的藥方給你。”

    有這好事？

    楚長歌挑眉，“什麽忙？”

    “我不會寫字，我說你寫，將藥方給顏青澤一份。”當然給顏青澤的那一份是經過修改的，她才不會直接將藥方給顏青澤，想來他那個師父三番兩次的來找藥方，定有用處。然而他卻不主動上門來求，一而再的讓顏青澤來討要，看來也不是什麽好東西，那她憑什麽將正確的方子給他？

    楚長歌詫異，“就這麽簡單？”

    輕蘿點頭，而後催促楚長歌快些。

    兩個人來到書房，輕蘿主動要求研磨，將原本研磨的小廝趕到了一邊，小廝委屈的看向楚長歌，“大人，你看……”

    楚長歌擺擺手，“你且下去吧。”

    “是。”小廝不甘心的看了眼輕蘿，退了出去。嗚嗚，這顏小姐幹嘛搶他的活計。

    輕蘿小心翼翼的磨墨，那模樣認真的不得了，長長的睫羽忽閃忽閃，午後的陽光打在她的側臉上，如夢如幻，美的讓人看不真切。

    楚長歌提起的筆就那麽頓在半空，視線一直落在認真研磨的輕蘿身上。

    她不那麽歡脫的時候，還是很乖巧的，讓人看著……不免有些心猿意馬。

    “楚大人？”

    輕蘿甜軟的聲音在楚長歌耳畔響起，將他飄遠的思緒也拉了回來，楚長歌垂下眼睫，“咳……什麽事？”

    輕蘿奇怪的瞄了他一眼，“寫呀！”下巴努了努，指向紙張。

    “嗯。”為了掩飾尷尬，楚長歌沾了沾墨水，埋頭奮筆疾書。

    輕蘿掰著手指頭念道：“子夜花，夢星竹葉，紅藍草……”巴拉巴拉說了幾十種。

    楚長歌撂下毛筆吹了吹紙張上的墨跡，“好了。”

    輕蘿探過頭來看了一眼，這一眼不免驚歎，楚長歌的字如他的人一樣飄逸謫仙，看著就讓人欣然向往，點點頭，“挺好。”

    楚長歌看看她，不語，那樣子好像她能看懂似的！

    輕蘿繼續研磨，“在寫一份。”

    “……”輕蘿姑娘，你在耍本官嗎？

    攤開一張宣紙，提筆沾沾墨水，楚長歌埋頭重新書寫。

    寫到一半輕蘿忽然出聲，“這幾味藥換一下，貓耳花換成百年首烏，合歡葉換成紫竹根。星月花瓣換成白虎牙。”

    楚長歌聞言頓了下筆，而後繼續書寫，邊寫邊道：“你對煉丹術很有研究。”說的並非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輕蘿無辜的眨眨眼，“什麽煉丹術，我隻知道這幾味藥功效差不多，換了也不會吃壞人。”

    楚長歌笑了下，“你不想說，長歌自是不會追問。”她想學醫怕隻是幌子，其實她這個方子，是丹方，而非平常的藥方。

    輕蘿眼神閃爍，“楚大人你想多了。”

    楚長歌放下筆，“寫好了。”吹了吹墨跡將它遞給輕蘿。

    輕蘿垂眸看了一眼，便折了起來。“我們走吧，別讓顏青澤等急了。”

    楚長歌第二次聽她提及兄長的名字不免有些疑惑，“顏小姐一直就這麽喚長兄的名字？”這怕是不妥吧，即便她不學無術，然該有的禮節也不可廢。

    輕蘿不以為然的揮揮手，“這就不勞楚大人費心了，這是我的事。”

    楚長歌垂了垂眸，“是長歌多事了。”說罷不在出聲。

    一回到前廳，顏青澤忽地起身來迎輕蘿，眉頭皺皺不滿道：“取個藥方而已，怎麽這麽久？”

    楚長歌看了眼輕蘿，解釋道：“是長歌忘記將藥方置於何處，耽擱了些許時間。”

    顏青澤瞪了他一眼，是想多與輕蘿相處相處吧？所以故意忘記藥方的位置。

    楚長歌對於顏青澤的不滿不置可否，撩了下衣擺坐在了主位上。

    顏青澤得了藥方也不想再待下去，“輕蘿，我們回府吧。”

    輕蘿擺了下手，“大哥，你先回去吧，我還要跟楚大人學醫術。”說完不再理他，來到楚長歌身邊。

    顏青澤皺眉，“這不妥，你是女子怎可大搖大擺的待在楚府，且這楚府都是男子。”從一進門的家仆再到奉茶的小廝，全是男子，這楚府整個就是個和尚廟。

    他不說輕蘿還沒覺著，他說了，輕蘿仔細一想可不都是男子嘛，莫非這楚長歌喜歡男子？所以對於外界的追逐者從不在意。

    想到此，輕蘿看楚長歌的眼神有了變化，卻也更加放心大膽的跟他相處了。

    輕蘿歪頭看看顏青澤，“爹與世子還有姐姐都知道我跟楚大人學醫，他們都沒阻止我。”言外之意，他們都沒阻止，你以什麽身份阻止我。

    顏青澤被噎的不知該怎麽回答，半晌，甩了下衣袖，憤然離去。

    楚長歌眼中閃過一抹異色，“你兄長對你的事很在意。”在意到似乎有些過火。

    輕蘿不以為然，“理他做什麽！”說完有道：“楚大人，不是采了新鮮的藥草讓我認識？”

    楚長歌端起茶抿了口，“走吧。”說完，放下茶杯。負手走在前麵，輕蘿緊隨其後。

    一直到晚膳時間輕蘿才慢悠悠的從楚府回相府。

    一進門顏輕蕪就將輕蘿拉到了一邊，“輕蘿，你去楚府了？”

    輕蘿點點頭，“是啊。”管家伯伯不是都知道嗎？

    “你一個人？”

    “跟大哥一起。”不過他先走了而已。

    顏輕蕪吐了口氣，“還好。”

    輕蘿疑惑，“怎麽了姐姐？”

    顏輕蕪臉色變了變，有些緊張的問：“你沒有聽到什麽流言吧？”

    “流言？姐姐是指我招男寵的事嗎？”她早就知道了。

    顏輕蕪臉色頗為難看，果然知道了！“輕蘿，你不要介意外人的說辭，爹爹與我信你。”頓了下，“世子也是信你的。”否則又怎麽會非卿不娶。

    輕蘿乖巧的點點頭，“我知道。”

    顏輕蕪放下心，而後問了句：“你大哥呢？”怎麽隻有輕蘿一個人回來？

    輕蘿眼眸閃了閃，他沒回來？莫非是直接去找他那個師父了，也是，藥方子得到了回府也沒有意義。就是不知道他師父若是知道那方子根本就是毫無功效的會怎麽樣？

    “他拿到藥方就提前離開了，應該是去找他師父了吧。”輕蘿故意這樣說。

    “什麽藥方？”

    輕蘿歎了口氣，“就是我百寶粥的藥方，哎，大哥的師父幾次三番的問我，我一早為了答謝楚大人幫我破案，將方子送了他，今日是去楚府要藥方的。”

    “什麽！”顏輕蕪有些氣憤，送人的東西怎可討要回？這像什麽話！顏青澤是不是腦子不好使了？

    輕蘿故意嘟嘟嘴，“沒事的姐姐，楚大人是明事理的人，他今日還教我識別草藥了。”

    “沒有生氣就好。”顏輕蕪拉著輕蘿回了前廳吃飯，將事情一五一十的跟顏丞相說了一番。

    顏丞相氣的不行，晚膳過後將自己關在書房裏，沒有回二夫人的西苑居住。

    越王府。

    暗夜如墨，書房裏的燭光也沒有多亮，即墨無邪借著昏黃的燭光看書。

    偶爾聽莫五念叨幾句輕蘿今日的行程。

    撂下書，即墨無邪抬眼看向燭火，“她去了楚府，一直到晚膳才回去？”

    莫五點頭，“是的主子，輕蘿小姐從楚府出來的時候心情似乎很好。”說的有些小心翼翼。

    即墨無邪忽然發笑，直笑的莫五全身發毛，“嗬……楚長歌是個不錯的對手。”不管他對輕蘿出於什麽目的，他，都不允許他傷害輕蘿半分。

    “密切監視楚府的動向，隻要楚長歌有任何舉動，隨時來報。”說完，即墨無邪又將書拿起繼續翻看，隻是看書的目光有些幽遠，像是透過書本看向其他。

    莫五看著即墨無邪半晌，“主子，還有一事……”

    即墨無邪收斂目光，“什麽事？”

    莫五斟酌了下，便道：“是關於秦淵公子的。”

    他不說，他都將秦淵這人給忘了，莫非他又有其他舉動了？即墨無邪揉揉頭，為何他娶妻之路這般坎坷，一會是秦淵一會是楚長歌，顏青澤又時不時的出來添亂。

    “他又怎麽了？”說的話頗有些無奈，沒辦法輕蘿的朋友，雖然他嫉妒的發狂，卻也不能拿他們怎麽辦，否則那小丫頭一定會不理他的。他心裏也清楚，輕蘿對他們隻是朋友，可是他就是嫉妒，他有時甚至瘋狂的想著將輕蘿困在自己身邊，哪都不讓她去。

    莫五垂首，小聲道：“秦公子時不時的會送一些輕蘿小姐喜歡的小玩意去相府。”

    即墨無邪的臉瞬間變黑，真是防火防賊防不住秦淵楚長歌啊。

    狠狠的將書砸在桌子上，即墨無邪咬牙切齒道：“明日開始，每日給輕蘿送上一份禮物。”

    莫五頭暈暈，這麽艱難的任務不會要交給他吧？

    即墨無邪扭頭看了他一眼，而後將視線拋向屋外，“莫三，這件事交給你了。”相比莫五的逗逼性格，他還想比較信任小聰明的莫三，畢竟他的花招比較多。

    屋外莫三眼神閃爍，不過還是苦逼的應下，“是主子。”

    第二天一早，相府百花院中出現了一對白璧環，玉璧晶瑩剔透，溫軟可人，是不可多得的極品佳玉。

    據說是幾年前異國進貢給紫夜皇的，而紫夜皇將這象征舉案齊眉的玉璧賜給了即墨無邪，隻因幾年前的輕蘿曾無意間提及過，即墨無邪便記下跟紫夜皇討要而來，當時得到此玉時，即墨無邪送過顏輕蘿一次，然而送玉的人不對，顏輕蘿也沒有給當時的即墨無邪好臉色，甚至將白璧環摔在地上，還掉了一塊。

    輕蘿摸了摸玉璧，手感甚好，果然是玉中極品，抬頭對送玉的莫三笑笑，“帶我向你家主子道謝，這白璧環我很喜歡。”

    莫三眼底閃過笑意，“輕蘿小姐喜歡，主子便會歡喜，莫三這就告退。”說著退了出去。

    即墨無邪唇角微揚，原本想著讓莫三想花招，可是昨夜怎麽也睡不踏實，他幹脆自己去了庫房，一眼就看到當時被輕蘿摔過的白璧環，其實世人隻道白璧環，卻不知它是一雙並非一隻。

    摸了摸缺了一角的白璧環，即墨無邪心情甚好，不管曾經的輕蘿對他如何，他敢肯定，現在的輕蘿對他是有感覺的。

    莫三適時的拍了個馬屁，“輕蘿小姐收到白璧環甚是歡喜，一直放在手中撫個不停，想來是喜歡極了。”

    即墨無邪看了他一眼，眼中含笑，“明日繼續。”不過這禮物，還是他自己選的好。

    小丫捧著幾件應季的新裙跟在顏輕蕪身後來到百花院。

    一進門，顏輕蕪就笑意滿滿打趣道：“聽聞世子送了白璧環給你？”不說玉的質地怎樣，就說這心意就是難得，白璧環可是象征愛情的。

    哎，何時她家夜瀟淩能有這份心思？就算是故意討好也好啊。

    而此時的夜瀟淩正在東宮置辦大婚事宜，忙得不可開交，已經有好些天沒見到顏輕蕪了。

    輕蘿聞言抬頭，朝著顏輕蕪揮了揮爪子，“姐姐，你看。”將玉璧舉了起來。

    顏輕蕪笑著坐下，“眼看著就要入秋了，姐姐給你做了幾身衣裳。”頓了下，“再過些時日姐姐就要大婚，日後府中就剩下你與爹爹，若你在大婚，爹爹他……”

    “姐姐，你放心，我不會與二姨娘繼續鬥下去，畢竟爹爹隻剩下她陪伴左右了。”輕蘿明白顏輕蕪的意思，這麽多年顏輕蕪有多少次機會可以除掉二夫人，可她沒有那麽做，隻因她與輕蘿是女兒，日後都要出嫁，而顏丞相就剩下孤身一人，她不忍心。

    顏輕蕪摸摸輕蘿的頭，滿眼欣慰，“輕蘿真的長大了。”

    輕蘿傲嬌的抬了抬下巴，惹得顏輕蕪輕笑出聲，“你呀，還是這麽調皮。”

    夢桃不合時宜的走了進來，“小姐，教書先生到了。”

    顏輕蕪起身，“輕蘿，好學是好事，不過午後去楚府識藥草，帶上夢桃與春竹吧。”

    輕蘿眼珠微轉，“好。”

    與夢桃一起去了顏丞相的書房學識字，不過短短幾天功夫，輕蘿的課程已經進展了許多，得到先生不住的誇獎。

    吃過午膳，輕蘿換了一身輕便的衣裳去了楚府。

    這回門口的家仆連問都沒問就笑嗬嗬的迎了輕蘿進門。

    夢桃皺皺眉，覺得家仆有些熱情過頭，春竹倒是覺著楚府的人比相府的好相處多了，瞧著一個個的對小姐多恭敬。

    楚長歌今日沒有出門，在內宅侍弄藥材。

    聽到輕蘿主仆的聲音，楚長歌露出一笑，正午的陽光打在他的身上將他的笑容映的十分夢幻。

    “你來了。”淡淡的三個字，卻含著數不盡的溫柔。

    輕蘿笑著跑過去，奪過楚長歌手裏的藥材，放在鼻翼下聞了聞，“咦？怎麽沒有味道？”

    楚長歌笑了下，又拿了一顆藥材遞給輕蘿，“你再聞聞。”

    沒有接楚長歌的藥材，輕蘿直接湊過去可愛的努了努小鼻子，“還是沒有味道啊！”

    “此草無味。”

    “……”楚長歌，你在耍我嗎？

    輕蘿腮幫子鼓鼓，一把將藥材塞進楚長歌手裏，“沒有味道你還讓我聞！”故意的吧！

    楚長歌笑著道：“中醫講究望聞問切，聞這一字，也是十分重要的，包括對藥材的識別。”

    好吧，算他說的有道理！

    輕蘿扭頭皺眉看向楚長歌手中藥材，“很普通，跟其他藥材很相似，它沒有味道，怎麽識別？”

    楚長歌將藥材掰斷，斷裂麵有些微藍，“這是山竹角，是一種根生植物，聞時無味，嚼時微苦，晾曬幹之後與其他藥材頗有相似，唯獨掰斷後可分清，斷裂麵是為藍色。”

    輕蘿咬了一口，果然好苦，將藥材吐出來，用手扇了扇，“哪裏是什麽微苦，好苦啊！”

    楚長歌從懷中掏出一個油紙包，打開裏麵放著掛著糖霜的蜜餞，遞給輕蘿，“解苦。”

    輕蘿接過，塞了一塊進嘴裏，“好甜。”比家中的好吃多了，將蜜餞咽下，口中苦味盡散。“在哪兒買的？”

    小廝來送茶水，聽到輕蘿的問話，不等楚長歌回答他便道：“是我家大人刻意為您製作的，裏麵含了不少珍貴藥材，不僅好吃，還能調理身體。”

    楚長歌麵容一冷，“多嘴！”

    小廝聞聲臉色一白，“小的多嘴，請大人贖罪。”

    楚長歌向來不是計較的人，雖然小廝多嘴，他卻沒有真正處罰他的意思，擺了下手，“下去吧，日後切記謹言慎行。”

    小廝低垂眉眼，“是是，小的記下了。”說完灰溜溜的走了。

    輕蘿詫異楚長歌的用心，卻也沒有多想。笑著道：“多謝。”難怪吃著如此別致，原來是他自己製作。

    楚長歌笑了下沒有回答。

    夢桃眼中閃過一抹不安，楚大人對小姐是不是太關心了？

    手肘撞了下春竹，然而旁邊的人卻沒有回應，夢桃扭頭看過去才發現，春竹正低頭看螞蟻，臉忽然一黑。

    “春竹！”

    春竹抬頭，迷蒙的看向夢桃，“啊？”

    夢桃靠近，“你有沒有發現楚大人對咱們小姐很關心？”連細微的吃食都用心製作。

    春竹撓了下頭，“有嗎？”還不都一樣，每個人對小姐都很好很關心啊，除了二夫人母女。

    夢桃歎了口氣，“你繼續數螞蟻吧。”

    春竹哦了一聲，氣的夢桃好懸打她。

    楚長歌引著輕蘿從第一個藥籃走到最後一個藥籃，一個個的講解，十分細致，聽得輕蘿津津有味，不由讚了句，“楚大人，你若開書院，學子定然多。”就連她如此懶惰的人都喜歡聽他講解，更何況其他人。

    楚長歌難得有興致，玩笑了句，“若是如此，那京都的書院豈不都要關門了？”

    “臭美！”輕蘿剜了他一眼，說他胖他還喘了。

    “嗬……”楚長歌低笑出聲，覺著如此與輕蘿相處很是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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