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老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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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浚出去了有一段時間,直到萬曆和朱由校用晚膳的時候才回來稟報。
“萬歲爺,孩兒們打探了一些消息。”說著,李浚看了旁邊乖乖吃飯的朱由校一眼,眼神有些怪異,他剛才也注意到了朱由校多加的侄子那個詞。
“說。”萬曆咽下鄭貴妃夾的一塊肉脯,隨口吩咐道。
“是,萬歲爺。”李浚清了清嗓子:“俞虛江老來得子,庚辰年間萬曆八年去世,膝下隻留下了一個十多歲的孩子,叫俞谘皋。這俞谘皋雖說比不上他爹,但也盡得真傳,一身武藝無人能敵,去年剛中了武舉,因父功襲衛指揮僉事,治軍海壇今平潭,如今剛上任。”
“戚武毅倒是比俞虛江年輕,丁亥萬曆十五年年間去世,但卻沒俞虛江活的久,才六十歲就死了,幾個兒子因功蔭蔽了些官職,卻沒學到老爹的幾分本事,但他的一個侄子戚金卻從小跟著征戰沙場、戎馬倥傯,差不多學到了叔叔的七八分本事。目前抱病在安徽定遠老家。”說著,李浚又看了眼朱由校,眼神說不出的怪異,朱由校卻全都當做沒看到,自顧自的吃著飯。
“都傳召入宮,當朕太孫的武學教頭。”萬曆沉吟了一會,覺得沒什麽不妥,就讓旁邊的太監擬旨用印。對萬曆來說,這隻是兩個武將軍官罷了,沒什麽大不了的,太孫喜歡,就傳召過來好了。
但這對朱由校的意義卻完全不同,這是他夢想的起步,也是他整訓親信軍隊的基石。俞龍戚虎的能力不言而喻,放在這個時代簡直是核彈級別的威力,作為他們的繼承者,俞谘皋和戚金,想比不會差到哪裏去。
“希望你們不會讓我失望啊!”麵上保持著笑容,朱由校心下卻開始盤算起自己的計劃了。他打算徹底的踐行槍杆子裏出政權這句話,而最好的辦法就是打到軍隊內部,從裏麵做起。他未來打算的改革,必須有一直絕對信任的部隊支撐。
從來就隻有統兵大將才能牢牢掌握軍隊,而他,朱由校,就打算做一回天下兵馬大元帥。
“嗬嗬,我這不是走上了正德的老路了麽!”朱由校嘿然一笑,想起了大明史上鼎鼎有名的正德皇帝明武宗朱厚照。“但我的野心豈是一個武宗能夠囊括的。”明聖祖才是朱由蓄想要的廟號,而其底氣,正是他腦海中那繁雜的現代資料。
“不過我也隻能做到這裏了。”想想腦海中那些資料,朱由校不禁歎息了一聲,那些資料中關於明朝的資料很少,隻有寥寥幾篇,其他基本都是科技資料和一些稀奇古怪的文字為主要的史料幾乎沒有。
僅有的那些,結合他自身的記憶加以利用,就成了現在這個局麵,換回了兩個人,戚金和俞谘皋。而他之所以今年去觀看選鋒比武,並順水推舟的向萬曆要求學武,是因為他從這僅有的史料上知道 ,明年是京察,所有的朝臣都在準備 ,沒有人回來關注他的一些小動作。
至於為什麽不是明年?明年是京察之年,京察一旦開始了,很多東西就不是那麽好操作了,到時候萬曆估計也沒心情來管他的小事,而是全身心的關注京察去了。萬曆就算再怎麽不視事,但對朝廷的局勢還是要關注的。
“以後,就隻能靠我自己了。”朱由校默默的看著藍天白雲:“哦,對了,還有明朝那些事,有了這本書,想必我會輕鬆很多。”
朱由校的預料很正確,對於萬曆傳召兩個武將軍官,所有的文臣都沒有一絲一毫的動作,就連慣常的勸諫折子都沒有。明年就是京察之年,所有人都在準備 。
一切,都為了權力。
雖說這對朝廷來說,萬曆的詔書隻是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然而對當事人來說,這卻是天大無比的事。
簡直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降,哦不,餡餅從天上降。當然,對於不知情的人來說,這就是禍事。
聖旨首先到的安徽定遠,戚金正在自家老宅中悠閑度日,自吳淞總兵卸任後,他就一直呆在老宅養病,然而國事多艱,尤其是遼東,紛亂漸起,有一隻蠻夷正不斷兼並壯大,可朝廷袞袞諸公卻視而不見,皇帝也不聞不問,放任自流。
這一切的一切,怎能不讓受戚繼光深深影響的戚金心憂呢。身為武將,他對明朝軍隊戰力的了解可是比那些端坐高堂的文官深刻的多,真切的知道 現在軍隊到底有多爛。可是他卻毫無辦法,他隻是個小小的總兵,不能對政局有一絲一毫的影響。隻能想著,待自己身體再好一些,就自請出關為朝廷效力,為大明江山盡一份綿薄之力。
然而一份聖旨的出現,徹底改變了他的命運軌跡。
“什麽,任東宮武學教諭?”看著眼前的這份聖旨,戚金眼睛瞪大,滿臉的不可思議。
剛開始接到聖旨時,戚金是興奮的,他以為朝廷對邊事重視起來,準備 啟用他們這些在遼東戊邊的老將,他甚至激動的連自己身體不好都顧不得了,打算為大明江山鞠躬盡瘁。
然而現實給他澆了一盆冷水。東宮武學教諭是什麽鬼?戚金身為一代名帥戚繼光的繼承人,文化水平可不低,但他楞是沒想出來,這是個什麽官職。
“這位公公,不知這東宮武學教諭是什麽官職?”戚金滿臉堆笑,順手將一封銀子給塞了過去。戚金不僅軍事上得了伯父的真傳,這方麵也是一樣。
掂量了下手中銀兩的分量,宦官的臉好kan 了些。能夠被派往外省傳旨的,都不是什麽有關係的,風餐露宿的,誰願意去,尤其是這種沒有任何差遣,單純送一份聖旨的。如今有些進項,好歹沒白出來一趟。
因此,宦官也和顏悅的對戚金說道:“戚總兵,雜家也不是很清楚,隻聽說這好像是皇太孫殿下的意思。再多的雜家就不知道 了。好了,戚總兵既然已經接旨了,那雜家就打道回府了。”
“公公別急,寒舍略備薄酒,請公公賞臉。”盡得戚繼光真傳的戚總兵哪能就讓這個宦官就這麽走了,當即壓下心頭的疑惑,開始招待起來。
宦官也不推辭,千裏迢迢的跑來這裏,不吃點拿點,怎麽對得起自己。
當給戚金傳旨的宦官吃飽喝足返京的時候,前往福建的傳旨宦官依然苦逼的在路上奔波,他的路程,足足比前麵那位要多了了一倍。等對方回京了,他差不多才趕到福建海壇今平潭。
“嘁,這寒酸的門楣,看來雜家是白跑一趟了。”抬頭看了下這府邸的門臉後,宦官一臉的晦氣,旁邊跟著一起來的兩個錦衣衛力士也是如此,這趟差事白跑了,估計啥也落不到。
“東宮武學教諭。”俞谘皋接到聖旨後,也是和戚金一樣,一臉的疑惑,但他人生經li 比戚金坎坷的多,城府也稍微深一些,麵上不動聲的悄悄推了一小袋銀子過去。
宦官捏了捏手中的銀兩後,當即臉一變,似乎要勃然大怒的樣子,才三兩銀子,打發叫花子呢!
而俞谘皋看到這樣,麵一苦,又加了些,但這依然無法讓宦官滿意 。而俞谘皋,也無法拿出更多了,他老爸本就沒有戚繼光來的仕途順暢,去世的又早,自己也不善經營,哪裏還有更多的餘財供奉上差。
“罷了,罷了,算雜家倒黴,俞谘皋,這是東宮皇太孫殿下的意思,太孫殿下甚急,記得立即啟程趕赴京師。咱們走!”一甩袍袖,宦官帶著兩名力士有些氣衝衝的走了。
“趕赴京師!”聽到這話,俞谘皋的臉更苦了一分,就像福建山溝溝裏常年勞作的老農一樣,哪裏有點武學第一人傳人兒子的樣子。
俞谘皋沒法不苦,他去年才剛剛中了武舉,而後千裏跋涉的從京師回來,如今才不過上任幾個月,治所上的事情才有點眉目,就要拋下一切,再次趕赴京師,這哪裏有路費啊。
然而,沒有路費也要去京城,武將不比文官,你敢來個抗旨不尊試試?好在這次是因公事赴京,沿途有驛站可以住,這就減少了一大部分的開銷。不過這依然不是如今有些破落的俞家所能承受的。
且不說俞谘皋正在苦著臉籌措盤稱,我們的戚總兵要悠閑的多,家有餘財,還有叔伯兄弟的幫助 ,自身也是三品高官吳淞總兵位置上退下來的,怎麽著都比俞谘皋寬裕的多,而且距離又近,吃的苦那是要少太多了。
不過戚金並沒有賴在家裏,等待俞谘皋北上後與其同行,而是先行一步趕赴京師,打探消息。這詭異的聖旨,怎麽看都讓他覺得不安。大明朝從來沒有這樣的事,竟然讓一個武將充任東宮官,雖然隻是一個無品無級無名無分的臨時官銜,但也足以讓無數文官嫉妒的眼紅了。
多少人想和東宮搭上線都沒一點機會呢,這樣好的機遇怎麽就讓這兩個莽夫給遇上了。不過等知道 這是為太孫殿下找的武學老師後,這些文官心裏又平衡起來。原因無他,等到太孫登基,還不知道 要多久呢。
陛下雖然看起來胖,但身體康健,怎麽著也還有十來年的時間,而太子雖然體弱多病,但勝在年輕,也有十來年,這就是二十年了,二十年後,誰知道 太孫還是不是太孫。就算太孫依然還是太孫,但二十年的投資周期,回報的時間太晚,兩個四五十歲的老軍官,就算搭上了線也沒什麽用。
這是絕大部分文官的想法,二十年後,有資格站隊的人不是死了就是致仕了,那還用在乎什麽太孫不太孫的。因此,我們的太孫殿下雖然受寵,但依然沒有多少人去投機,無論是宮內宮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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