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蛇妖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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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安和叛軍有舊仇,新安大部分的人還是明白的。叛軍就是刀,真和他們有仇的是那些長命種。現在這把刀有了自己的理智,割傷了長命種,那把他爭取過來也是應當——這是左魚對其他大臣說後,傳揚出去的。

    不過,既然說是大部分,那多少就是有轉不過彎來的。並且對於合作攻取隨龍城,存著極大的懷疑。

    可是他們再怎麽懷疑,四位太上大人意見一致,左魚也毫無二言的聽令行事,那這事就定了。

    送到伴魔城的第一批糧食已經到了,在此期間,季奎一直在給叛軍治病,並引來了一群圍觀者。看來看熱鬧果然是人的天性,尤其對於自己根本沒見過的事物。另外,季奎調配了不少的軟膏。

    大概是男性的體力更好,或者長命種沒存著讓他們延續後代的意思,所以叛軍裏是沒有女人的。可這是一群精足血旺的大小夥子,長年累月一起吃住一起訓練一起戰鬥,當自然產生那方麵衝動的時候,就會更加自然的找身邊的同伴。所以這段時間季奎接的新傷,全都是因為那事來的。於是,他還不得不給一群叛軍們充當了一下啟蒙老師。

    結果這些家夥聽完又拿到了軟膏之後,立刻就興致勃勃的在季奎的帳篷裏實驗了起來。

    季奎:“……”

    他當時那種哭笑不得的感覺,極端的酸爽。

    當叛軍和新安軍在隨龍城下會合,雙方首領見麵,季奎也跟著去了。作為堂堂太上大人,他當然坐了最上座。黑血不理解上座是什麽意思,所以對此無視。新安軍的領軍首領長曲則有點不是滋味,這是“我家的”太上大人吧?怎麽有一種他是來給別人撐腰的感覺?

    不過他很快發現,叛軍很好相處,他說什麽人家都是點頭,就是有點沒聽懂的問一下。季奎也不說話,隻是偶爾幫著解釋一下。

    這反而讓長曲有些不好意思了,隻是偶爾偷看季奎時,他的表情有點怪異。不是說季大人和李大人是伴侶嗎?季大人這是什麽意思?難不成是移情別戀了?

    長曲的胡思亂想多少從眼神裏表現了出來,結果他下一次偷偷瞟過去的時候,就見季奎凶狠的瞪了過來,嚇得長曲險些蹦起來。長曲是新安中的幾個猛將之一,他對季奎是由敬而畏。被這麽一瞪,意識到自己唐突越界了,頓時老實了。

    雙方商量妥當,黑血很快就離開了。但是季奎卻留下了,長曲高興之餘,還有點擔心。後來發現季奎並不多言,隻是看著他們各種布置,在漸漸放心的同時又有點鬱悶,想著除了剛才被瞪了一眼之後,竟然不能讓季大人再看一眼,實在是太痛苦了。

    長曲是這種痛苦,他的副官莫時就是另外一種痛苦了。莫時就是極端敵視叛軍的其中之一,他也確實有敵視的苦衷,因為他的父親和兩個兄長,都是在與叛軍交戰中戰死的,他恨那些長命種,對雙手染著父兄鮮血的叛軍,他也同樣不想放過。他想要借著這次的合作,把叛軍殺個幹淨。隻有長曲和其他人,那到時候在戰場上是不怕他們阻止的,可現在多了個季奎,莫時的把握就不那麽大了。

    這邊莫時正在苦思著,到底該怎麽調開季奎的注意力,那邊隨龍城的大門,忽然打開了……

    從城門裏走出幾個人,直奔著黑血的隊伍去了。

    長曲這邊立刻戒備起來,就怕反而被別人聯合一鍋端了,結果沒一會黑血帶著出城的人過來了:“他們,和我們一樣。”

    眾人頓時都高興起來,就算盤算著陰人一刀的莫時也是高興。陰不了黑血,但是他們自己也不用死人了,這終歸是好事。

    至於為什麽隨龍這麽容易被拿下來?那就是黑聚流那邊猜對了。

    長命種要殺光他們養的狗。

    這和當初的兩腳羊不一樣,雖然不知道最初的兩腳羊是怎麽跑的——現在對方還並不知道四個太上大人的存在,可是兩腳羊除非是聚集到一定程度,否則在他們內部是沒有威脅的。可是被專門養起來的軍隊卻不然,他們手持刀兵,並且充滿了攻擊性,如果這種攻擊性是對著外人,那當然是好的。可要是轉過來,那造成什麽的後果已經由黑血他們演示過了。

    這個時候長命種沒有想過任何緩和矛盾,穩固忠誠的方法,因為他們一開始就對正常人並不信任,於是殺戮就開始了。

    其他地方的兩腳犬麵對屠殺是如何反應的,雖然新安這邊還不知道,至少隨龍城裏的兩腳犬,選擇了抗爭。

    ***

    新安的隊伍開進城裏,沒走多遠,隊伍裏就有嘔吐聲響起,並且此起彼伏,其實長曲和莫時等人也想吐,但他們是首領,要保證自己的威嚴,所以隻能忍著。

    地上、牆上、樹上,甚至屋頂上,這地方到處都是碎肉殘肢。這段時間以來一直天氣悶熱,隨龍城裏邊就像是個大悶罐子,腐臭的味道近乎於實質,成群的蒼蠅和小飛蟲轟嗡嗡的飛來飛去,烏鴉的叫聲更是吵嚷到讓人心煩。

    “行了,也別進城了,先收拾吧。”長曲招呼著其餘人一塊停下腳步,他看了看那些隨龍城的叛軍,現在可真是有點佩服他們,也不知道之前在這種環境下到底怎麽過活的。

    “收拾什麽?讓他們也搬出來,直接一把火燒了。”季奎一看情況,比長曲反應還大,“而且他們的人裏大概有不少病了的,趕緊把病人抬出來。”

    隨龍城裏的叛軍對於搬出去,抬出病人這一點有些抵觸。他們以為這是要殺掉病人,不過有黑血及時說明。這些人也是單純,立刻就開了搬。季奎在匆忙建立隔離區的同時,讓人快馬回到新安,找黑聚流求藥——他的口水。這才讓一場大疫消散於無形。

    在此之後,又斷斷續續的有過萬人從長生種的地盤上逃亡而來。這些逃亡過來的人,不是多,而是太少了。隻是隨龍和伴魔兩城的叛軍加起來就有八萬多人,所以,被長生種集體屠殺的人,至少在二十倍以上。尤其這其中不隻有養熟了的成年人,其中不知道多少未成年的孩子。

    這一年的下半年,左魚力排眾議——其實是聽從了黑聚流和墨隨的意見,在自己還沒完全消化掉新得土地的情況下,對著長生種的領地發動了進攻,結果竟然成功的拓地三城。又在其他人都被收獲激得腦子發熱的時候,主動叫停。

    其實左魚也想繼續進攻,但就像是墨隨問他的“你有人嗎?”沒錯,再繼續擴張,他的人口就太稀少了。尤其與長生種接壤的地區瞬間增長了三倍還多,現在勉強能把兵力布置出去,再打,那就不夠了。

    他們剛剛勉強站穩了腳步,轉過年來長生種的大軍就到了,雙方漫長的拉鋸戰就此開始。

    又過了四年,季奎成功拐騙到黑血作為自己的徒弟,還買一送一的把蜈蚣也收了。他倆如今已經是新安的軍隊中的兩大殺神,雖然叛軍和本土兩個係別鬧騰得厲害,叛軍因為人數少,為人又單純處於劣勢,但因為黑血和蜈蚣是季奎徒弟的關係,所以,本土係至少不敢做太過分的事情。再過一段時間,兩方麵漸漸合流也就好多了。

    “你以為那就好了?”一棵大樹下麵,黑聚流和季奎喝茶下棋。

    “嗯?”季奎這兩天正煩躁呢,因為李琮雲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有了帶兵的癮,還飛不讓他跟著,這都下去一個多月了,還沒回來呢,“墨隨呢?”

    “昨晚上累著他了,還沒起來呢。”

    “……”季奎覺得自己真是多嘴,幹嘛問這種讓自己從心塞變心塞塞的問題?

    “你收了徒弟,這邊可是鬧騰得很。”

    “管他們,或者要是這麽擔心,那你也收倆?”雖然新安發展得不多,但如果新安自己鬧騰起來,要脫離他們的掌控,那季奎也不會多事的霸著不走。他們能推出一個新安,也就能推出第二個。

    黑聚流也不怕另起爐灶,但是他覺得麻煩,不想浪費時間,想要盡快離開這個法陣。大師兄現在應該已經渡劫了,他卻音訊全無,同門不知道有多擔心。不過,如果因此就要委屈自己收徒弟……

    “季兄說得對,是我庸人自擾了。”黑聚流慨然一笑,若今日為這點事退步,那怕是要被新安的凡人步步進逼了,日後會鬧出什麽事來還真是說不清。

    數月之後,新安發生了一場政變。不過在很多人都不知道的情況下,這場政變就已經平息了。左魚依舊是新安的領袖,但是他的妻子和大兒子卻突然同時病死。左魚一夜之間老了很多,可是也突然之間比過去更加強勢了起來,並且開始親自栽培自己的小兒子。

    十三年後,現任左魚去世,新的一任上位。

    ***

    隨著新安領土的擴張,長期吃不到人肉的怪物也開始出現在了雙方的戰場上,不過它們出現的時間很短,因為這是一柄雙刃劍,它們到底是朝哪個方向攻擊,完全無法控製。所以這種敵人隻出現了不到半年,就消失了蹤影。

    又經過了兩任左魚,騫國的使者忽然出現在了邊境上。他們的提議是以現在的疆域為線,雙方就此各自為治。

    這提議竟然得到了不少人的讚同,因為他們雙方敵對的時間已經太長了。長命種那邊怎麽樣姑且不論,新安有誰沒有死在戰場上的親朋好友?對於戰場,人們已經疲憊了。

    不過明白人更多,長命種是吃人的,和他們停戰,那就是讓更多的人被吃,而且早晚有一天他們會吃回到這邊。

    新安舉國上線都在議論這件事的時候,黑聚流四人也不例外。

    “有點怪,為什麽早不派使者,晚不派使者,現在派?”季奎說話的時候根本沒抬頭,他正抓著李琮雲的一隻手翻來覆去的看著。他為什麽這麽認真仔細的看著一隻手?這隻手雖然不是什麽指若削蔥柔若無骨,而是骨節分明粗糙寬厚,但這可是人手了,而且還是李琮雲的人手。

    要是現在沒外人,八成季奎早就上嘴舔了——其實他已經上嘴舔過了。

    總算啊,這麽多年下來,李琮雲的外在上發生了改變。不過在高興之餘,季奎還是有點遺憾的,怎麽就是手呢?怎麽不是……呢?

    “要不要去焚天?”在這地方呆了這麽多年了,黑聚流從原來的著急,到現在已經是無奈了。幸好墨隨壽元的事情確實是解決了,他除了白發無法恢複,每十年會有三十多天昏睡不起外(不是所有的時候,墨隨起不來床原因都在黑聚流身上的),都是很正常的。

    “你以為是焚天又有什麽變故了?”

    “我們折騰了這麽多年,雖然他們養人成兵,又驅魔上陣,但都是並無太大用處的事情,不像是掌控法陣的焚天手筆。這時候突然來了個停戰,要就此各自為治,並不像是長命種的手筆。畢竟他們是靠食人而活,兩邊的矛盾是無法調和的。況且……其實你也早已經有意前往焚天了吧?”

    “我們去,他們倆留下。”季奎的意思是他和黑聚流去,墨隨與李琮雲留下。  [ban^fusheng]. 首發

    “怎麽,覺得我們倆礙事?”李琮雲冷哼一聲。

    “怎麽會呢?”黑聚流和季奎異口同聲。

    “其實,如今的新安也不比那隻聞其名的焚天安全到哪裏去。”墨隨也加了一句。

    對四位太上大人的不滿,雖然當年一度爆發,又被壓製下去,但並不是說就再無後患了。比如到了現在,就連當代的左魚暗地裏也開始對他們表示不滿了,原因還是在長生不老上。他們四個長生不老還罷了,黑血和蜈蚣是季奎的徒弟如今也長生不老了,而且並不是像長命種那樣,過一段日子就得死而複生一次,他們是實實在在的不死。

    如今的新安已經沒有當年的單純了,階級早就已經分明,位高權重的當然希望永遠位高權重下去。甚至這次騫國的來使沒有被幹脆的趕走,而是迎到新安,也有這方麵的原因。沒錯,他們想著的是,如果從太上大人這裏得不到長生之術,那就從長命種哪裏得到吧!至於吃人肉?幾個賤民的肉吃了又怎麽樣?又或者反正牢裏光著那麽多該死的罪犯,拉出來吃了,也算是給那些犯人的來世積功德了。

    其實這也有點不患寡而患不均的意思,如果季奎沒收徒弟,黑血和蜈蚣沒有長生不老,他們的想法也不會變化這麽大。

    這一切,隻能說物是人非,人們會改變到極為可怕的方向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