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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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名其妙!”常青不想再與瘋子說話,將手機揣回兜裏,泄憤似的夾起一大把鹹菜扔進嘴裏,使勁地嚼。

    這些黑子們到底圖什麽,有這精力怎麽不去為祖/國四/化多做做貢獻?

    “咳咳。”耍狠不成,反倒把自己齁地夠嗆,常青咕咚咕咚灌下一整瓶礦泉水,拍拍灌了個水飽的肚子,心裏追悔莫及。

    三日後,陸晉鬆終於病愈出院回歸劇組。在他住院期間,常青一直關注著每天的娛樂新聞,生怕媒體會無中生有,明說暗指兩人之間有什麽不清不楚的關係。

    出乎常青意料的是,這次媒體口徑出奇一致,對陸晉鬆帶病拍戲讚不絕口,而常青暈倒和扔石頭的事則絕口不提。常青又去天涯的“娛樂八卦”板塊逛了一圈,發現“口吻升花”所發的帖子已經不知所蹤。

    要說這事不是吳曉做的,常青打死也不信。這次常青算是沾了陸晉鬆的光了。

    這天清晨,常青稍稍來遲。

    走到化妝間門口,再一次見到陸晉鬆的常青有些不知所措。他對自己那晚抽了風似的舉動仍然記憶猶新,隻求陸影帝大人有大量,不要和他計較。

    走進化妝間,臉上掛起僵硬的微笑,常青試著和正在打眉粉的陸晉鬆打招呼:“陸影帝,身體怎麽樣?”

    “右邊眉峰畫高了。”陸晉鬆目不斜視,專注地盯著鏡子裏的自己。

    明顯的漠視令旁邊的化妝師都覺得尷尬,更別提常青了。一張熱臉貼到人家冷屁股上,常青覺得兩人仿佛又回到最初見麵時的狀態。他不甘心,好不容易才拉近的距離,怎麽一夜之間又回到了解/放前?

    常青舔著臉坐到陸晉鬆身旁,為了掩飾內心的不安,他隨手抄起化妝台上的散粉刷握在手中把玩。他將腦袋湊湊到陸晉鬆麵前,十分誠懇地說:“這次的事又多虧你!”

    陸晉鬆抬了抬下巴,對鏡自語:“高光打這麽多,今天改演車燈了?”

    常青並未氣餒,再接再厲道:“上次答應過我的簽名,還算數嗎?”

    陸晉鬆始終將常青視為空氣,他抬手點了下自己的左臉,對化妝師說:“太厚了,上了幾層粉,當糊牆呢?”

    化妝師麵上賠笑,內心瘋狂吐槽,陸影帝和常青鬧脾氣,陰陽怪氣地數落她一個路人甲算怎麽回事,她根本就是躺著中槍。化妝師從業多年,也是個有眼力價的,看陸晉鬆不想搭理常青,就挪到兩人中間,擋住常青的視線,繼續給陸晉鬆上唇彩。

    再次吃了閉門羹,還被指桑罵槐說臉皮厚,常青這下也不願再自討沒趣,將臉轉了回去。為他化妝的人此時正好趕到,常青幹脆閉起眼睛,將滿眼的失望關進眼皮子裏,任由化妝師將他化成個烏眼兒青。

    兩人開場要演的便是之前那場難產的監獄戲。有了前車之鑒,方正崢自然不敢怠慢,又將整場戲掰開了揉碎了給兩人講解一通。

    方正崢拍拍常青的肩膀:“這次可不許忘詞了啊!”

    常青拍著胸脯保證不會再犯,心裏卻在嘀咕,影帝都沒給他好臉色看,他還得替對方背黑鍋。陸晉鬆像是與常青有心靈感應,立馬甩過去一記眼刀。這次常青既沒躲也不怕,直接將他屏蔽。

    方正崢看出兩人之間的劍拔弩張,他無奈地將劇本卷成個圓筒在腦門上杠了扛,暗自為即將開始的拍攝捏一把汗。

    “預備——開始!”

    場記板哢噠一聲響,兩人像被觸發了身上的某處機關,瞬間一個滿眼疼惜,一個驚慌失措。表演一開始,方正崢便眼前一亮,與前幾日那個滿目哀愁的李勝廣相比,如今的李勝廣眉眼間更多了一絲戾氣,動作更加幹淨利索。

    劇情很快進行至上次導演喊停的地方。

    廖梓君欣慰地望著李勝廣,唇邊一絲苦笑,他輕聲道:“你這點小聰明要是用在正途上該多好。”

    李勝廣一瞪眼:“現在就是正途,別廢話了,跟我走!”

    李勝廣顧不上對方的疼痛,拽住廖梓君的胳膊便往上提,時間不等人,耽擱越久,兩人越危險。他沒想到的是,就算在這種情況下,廖梓君依然要與他作對。

    “我不能走。”廖梓君想掙開對方,奈何李勝廣力量太大,局麵一時間陷入僵持。

    “為啥?腳傷了?來,我背你!”李勝廣急得加快了語速,他鬆開一直抓著對方的手,轉身半蹲在床前,用他寬厚的背衝著廖梓君。

    廖梓君無奈地伸手扯他衣領:“悶特!哪有軍官背犯人的!起來吧,是我自己決定留下。”

    李勝廣起身回頭,臉上是難以置信的神色,他雙手扶著廖梓君的肩膀猛地一晃,疼得廖梓君又是一聲痛呼:“你瘋了麽?喜歡被人關挨人打,回家就讓爺爺把你鎖屋子裏,用拐杖狠狠揍你。現在跟我出去,姆媽因為擔心你,好幾天吃不下飯,你忍心辜負她?”

    “革/命避免不了犧牲。若是以我一身鮮血能換來民眾覺醒,梓君無怨無悔。”廖梓君目光堅定,卻大著舌頭,有些字說得不甚清晰,這番慷慨激昂的宣誓因此顯得不大有說服力。說完這話,他眼底卻漸漸泛出淚光,偽裝的堅強漸漸崩塌,他低下了頭,聲音帶著顫抖:“姆媽就……托付給你了……”

    “姆媽做了素菜包,還等著你回去吃,聽話,跟我走!”如果不是窗外有日/本兵把守,李勝廣真想高聲罵醒眼前的傻子。他抬手抹了把淚,手指緊扣廖梓君的肩膀,像是要鑲進對方的肉裏一樣。廖梓君無力地推著他的手,拚命搖頭。

    “好,過!”方正崢語裏帶著笑意,“早這麽演不就好了嘛,我也不用白費那些口舌,之前一個個像中了邪似的。”

    常青活動著被陸晉鬆捏得酸疼的肩膀,心道陸影帝實在卑鄙,下這麽狠的手,分明就是公報私仇。

    兩天後,常青即將殺青,戲拍得雖然順利,他與陸晉鬆的關係卻沒能有所好轉。

    如今片場正在拍攝的是導致常青昏迷的那場內心戲。考慮到陸晉鬆的身體,陸晉鬆隻需要恍惚地走過十字路口,不用再被淋雨,身體負擔小了許多。

    內心戲對於初出茅廬的小演員來講,可能是道難以逾越的高山,對陸晉鬆來說,卻不過是道低矮的門檻。演技是勤奮與天分的結合,陸晉鬆在這兩項上都能取得高分。他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都經受過千錘百煉,精確到位,十分傳神。

    常青在場邊專心致誌地用眼睛記錄下陸晉鬆每一個細微的表情。常青的外型條件對他來講是種束縛,他的臉太打眼,導致他在做某些表情時必須刻意收著,不然容易讓人產生違和感。雖然他以陸晉鬆為目標,卻注定無法複製陸晉鬆那種大開大合的戲路,隻能想辦法另辟蹊徑。

    常青覺得控製微表情、加強內心戲也許是個不錯的方法。

    然而,就在這幕戲接近尾聲、即將完美收官的時候,陸晉鬆猙獰的麵孔卻出現了裂痕,閃過一絲驚訝。一直監控著陸晉鬆特寫鏡頭的方正崢馬上喊了暫停,卷起劇本拍拍大腿,頗為惋惜地衝對講機說:“陸影帝,前麵拍得好好的,最後怎麽晚節不保了?”

    “哈哈,可能是席某的錯。”

    身後傳來的聲音有些慵懶,聽上去十分陌生。常青循聲望去,方正崢身後五步的位置上站著一名儒雅的中年人,看著與方正崢差不多年紀。這人梳著一絲不苟的背頭,鼻梁上架著一副無框眼鏡,鏡片後是一張樸實無華的臉。他中等身高,體型偏瘦,穿件淡青色的真絲襯衫,屬於走在街上會迅速隱沒於人群中的那類人。

    方正崢聽到聲音,驚愕地挑起眉毛,趕緊起身迎了上去,握著對方的手使勁搖了搖:“席導大駕光臨,蓬蓽生輝啊!晉鬆,先過來吧,待會兒再拍。”

    常青回過頭,發現陸晉鬆的視線正筆直地投射在來人身上,那張俊臉此刻黑的如同鍋底。

    此時陸晉鬆正站在場中被助理們服侍著擦汗補妝,聽到導演召喚,他一臉不爽地推開遞來的水瓶,徑直向他們走來。常青覺得這種情況下再坐著似乎不大禮貌,便也離開小馬紮站了起來。常青見陸晉鬆一副要吃人的模樣,頓覺眼前的大叔處境危險,可那人麵對對方赤/裸裸的敵意,竟然還能保持一派雲淡風輕。

    陸晉鬆麵無表情地停在那人麵前,對方張開雙臂,像是要與陸晉鬆擁抱,常青很想揉揉眼睛,生怕自己看錯,沒見過這麽不怕死往獅子口裏鑽的。

    可陸晉鬆的反應更是令常青大跌眼鏡,他家高冷的陸影帝竟然真的回應了對方,給他來了個結實的擁抱,雖然,呃,有些用力過度。對方眉頭皺了皺,嘴角的笑容維持得略微勉強。

    “晉鬆,好久不見,風采不減當年哪。”兩人鬆開彼此,又握了握手。

    “你倒是越發見老,看來資本主義社會也不是好混的。”陸晉鬆笑了笑,那笑容冷冰冰的,絕對是三伏天裏祛暑降溫的利器,“什麽時候回的國?”

    “半個月前吧,我給你打過電話,可惜你沒接。”中年人並不在意陸晉鬆的調侃,語氣裏透著熟撚,如果不是陸晉鬆眼中冰冷的溫度,常青還真會以為兩人是久別重逢的摯友。

    陸晉鬆假意想了想,很淡定地撒謊:“可能是助理漏掉了。”

    “那我勸你換個助理,我可是打了不下五個電話。”中年人笑了笑。

    陸晉鬆岔開話題:“你怎麽會來橫店?”

    “這次回來就不準備走了,來和老朋友們打個招呼。”中年人眼中流露出些許落寞,“我不妨礙你們,繼續拍攝吧。晚上我做東請大家搓一頓,到時候再聊也無妨。”

    陸晉鬆欲言又止,眼神有些複雜,最後還是沒說什麽走回場中。

    那中年人才注意到在一旁矗立許久的常青,他久居國外,對國內娛樂圈的認知已經嚴重滯後,他扭頭問方正崢:“這位是……”

    方正崢猛然想起常青托付給他的事情,心話說這機會不就來了麽。他忙招呼常青過去兩人身邊,介紹道:“這是常青,劇裏的演員。”

    常青伸出手:“您好。”

    對方握住他的手,淡茶色的雙眼直視著他:“你好,我是席子旭。”(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