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轉轉,還是隨心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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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身子被他一陣猛力推開,周遭似有層狂風席卷,再想抓住些什麽,原本近在咫尺的人卻瞬間被撞飛出去……
摩托車重重倒在地上,司機更是甩飛出去,撞上路邊燈柱,落地時身體痛苦一陣抽搐驚鸞,有猩紅粘稠血色自他身體裏流淌出來,抽搐停止,再無半點動靜,笨重的車子更在地上劃出道慘烈劃痕。
耳朵裏很多聲音交雜在一起,似有片兵荒馬亂伺機而起。
“小叔——”
不遠處那一幕像是突然幻化成尖銳的刀子,見血封喉般,隻留她疼痛入骨的一聲嘶吼,而後世界安靜一片。
生命中分明有什麽正緩慢被剝奪。
年慕堯重重倒地,修長身形殘敗落葉般,靈魂都被掏空,靜靜躺著,生氣全無的叫人呼吸都覺得格外艱難。
商商腳步沉重起來。
不遠的距離像是艱難走過萬裏長征路。
隻走到他麵前,已經耗光了全部力氣,緩緩蹲下,眼淚比聲音更快,“小叔……”
他不知究竟撞到了什麽地方,雙眼緊閉著,眉間卻有道褶皺此刻極痛苦的深深凝起,商商輕易不敢觸碰,隻確認他還有鼻息,xiong口大石落下了些,再也難以支撐的癱坐在地。
拚命試圖冷靜。
慌亂間卻想起自己手機還在車上,隻能從他口袋裏掏出手機,按了120,那邊一接通,她便片刻不敢耽誤的掐住自己大腿,極力壓住嗓音裏的哭腔,“你們趕緊派救護車過來,x路這邊出了嚴重車禍,兩名患者已經昏迷,拜托你們一定要快!”
那邊應了,電話很快掛斷。
周圍的人越聚越多,說了什麽商商根本聽不清楚。
她心思全在年慕堯這裏,小心翼翼抓起他有些冰冷的右手,緊緊捏著,“小叔,你別睡啊,你睜開眼睛和我說說話,我再也不和你吵架了好不好?”
從前不曾覺得年慕堯也有這麽脆弱的時候。
那麽霸道強勢,像是掌控住全世界的人,此刻卻這麽雙眼緊閉的躺在冰冷水泥地上,連觸碰都是小心再小心,生怕他此後永遠失去呼吸。
“小叔,你醒過來,你剛剛那些話還沒有說明白,你不能永遠都是這樣,才剛給我希望,緊接著又將我打入冰冷絕望……”
為什麽要和他鬧脾氣?為什麽被誤會了不能好好解釋清楚反而倔強的說出很多令誤會加深的話?又為什麽她剛剛要下車……
斷斷續續說了很多,眼淚控製不住。
夜風一吹,滿臉冰涼。
她眼淚一滴一滴砸下,那一點微乎其微的力道掉落在他臉上,商商還想說句什麽,地上的人眼角微動,而後緩慢掀開一點縫隙。
肋骨怕是斷了,xiong肺間刺刺的疼。
加上剛剛落地時撞到後腦,這會整個都暈乎乎的,天旋地轉,想說句話都顯得格外困難。
可她在哭,他卻看得清楚。
“小叔?”瞧見他眼簾微微掀開的一道縫隙,商商便像看到無盡希望般,傾下_身去,耳朵湊到他薄唇邊,試圖聽清他說的什麽。
“聽話,不哭……”
他嗓音虛弱,卻又極力安撫。
商商聽在耳朵裏,是想聽話不哭,可也隻是拚命點頭,眼淚反而掉得更凶,到了嘴邊的話卻怎麽也說不出來。
他後頭還說了什麽,已經被呼嘯而來的救護車聲掩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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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禮私立醫院。
年慕堯的傷情沒人敢怠慢分毫,進醫院之後反而沒了商商的事情,一眾醫護人員忙前忙後無比周到。
檢查過後,很快被推進手術室。
“腦震蕩症狀明顯,不過之後會逐漸好轉,現在最緊急的還是三根肋骨斷裂,危及心肺,必須馬上進行手術。”
商商耳朵裏回響著剛剛醫生的檢查結果,又想到那位當場死亡的摩托車司機,不禁狠捏一把冷汗,渾身顫抖。
手術室大門緊閉。
‘手術中’幾個紅字懸著,隻叫人覺得無比壓抑。
商商靜靜坐在外頭的休息椅上,周遭偶爾有人往來,卻全都難以打擾她始終緊盯那幾個紅字的視線。
隻希望手術快些結束,隻希望他能安然無恙。
他一定會沒事的吧……
她和寶寶都在等他!
商商現在真覺得,任何事情比之他的性命全都無關緊要。
也正是因為一整個晚上的驚魂未定,讓她體會到生命的無比可貴,不禁想到腹中的孩子,這小家夥又是那麽頑強,好多次全都死裏逃生的活了下來,更叫人深深感受到ta想來到這個世界的強烈渴望。
若她再去剝奪,何其殘忍?
一整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從手術室到日暮裏到警局,現在又到手術室。
事情像又回到遠點。
下意識思考起當初喜歡他的初衷,無非是想要在一起,可是今天他給了她在一起的選項,她卻開始顧慮,人總會不斷貪心,從前是想在一起,真有機會在一起又開始苛求他的愛情,以致事情演變成眼前這般,疼痛撕心裂肺。
不去想了……
這會心裏唯剩一個念頭,既然年慕堯是她所有執念的源頭,那麽隻要他安然無恙,哪怕婚姻隻是緊綁和桎梏的工具。
隻要在一起,那麽她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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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年晉晟夫婦同年西顧一起聞訊趕到。
“商商,慕堯他現在情況怎麽樣了?”直到沈聽荷在她邊上坐下,拍了拍她手臂,商商總算回神。
她一雙黑眸早就不見了往日的神采奕奕。
此刻更是雙眼紅腫的,下意識環顧一周,眼底才有焦距,“腦震蕩,而且醫生說他肋骨斷了三根,現在正在手術。”
聞言,沈聽荷心中一塊大石落地。
天知道,不久前她打給年西顧的那個電話,一直在哭具體情況說的也不清楚,這一路趕來幾個人心裏都七上八下的,深怕車禍已經危及性命。
不然她怎麽可能哭得那麽撕心裂肺?
現在聽她說完,細想那時候恐怕她也是被嚇傻了。
雖說肋骨斷裂也很嚴重,但總歸無礙性命,慕禮的醫生個個全國拔尖,等做完手術,好好將養著,恢複不成問題。
至此,年西顧也忍不住的白眼直翻。
這兩人真是夠了!
c城如今這交通狀況,堵個車的時間都夠生孩子的了,他卻被這兩口子折騰的一天彪了兩回車,那簡直是將腦袋擱在方向盤上等人宰割的事情,雖說對他來說小菜一碟,但是勞心勞力的他容易麽?
想著,一屁股在休息椅上坐下了,伸手要去mo口袋裏的香煙,可下意識想到某人還是孕婦,隻好作罷。
“傅商商,你丫下次再有什麽事情能不能說清楚?不然小叔他沒生命危險,我們都要被你折騰的脫掉好幾層皮了!”
商商難得沒有和他抬杠,低著頭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才要重新看向手術室方向,另一道威嚴嗓音在此刻幽靜長廊裏顯得尤為悶重,“這個時間,你為什麽會和慕堯在一起?”
是年晉晟!
彼時,他一雙銳利的眸子落在商商身上。
她臉上任何一點細微的表情變化都難逃他的視線緊盯,遑論他話音剛落,她身體已是僵硬繃緊。
饒是一邊坐著的沈聽荷和年西顧也都雙雙捏了把冷汗,替她擔心。
隻有年晉晟一人是站著的,俯視的姿態,更叫人心跳加速,xiong口悶沉,商商連腳趾此刻都是猛的繃直……
心跳,狂亂。
他究竟要說什麽?
“商丫頭,回答我,你肚子裏的孩子是不是還在?”再開口,年晉晟的耐心明顯已是所剩無幾。
這次矛頭直指她腹中孩子。
雖是問句,可誰都聽得出他語氣有多肯定。
商商肩膀一陣瑟縮,本就落在小_腹上的雙手,指節泛上一層無力蒼白……
四下靜寂,隻剩僵持。
“晉晟,這會還是慕堯的手術要緊,咱們心平氣和的等他出來不好嗎?”沈聽荷伸手環住商商肩膀,看向年晉晟方向,試圖替她解圍。
“這次他平安出來了,那下次呢?!”可這會年晉晟哪裏聽得進去?
旁人聽來意味不明的一聲低吼,卻堵得沈聽荷啞口無言。
是啊,商商無疑是顆埋在年慕堯身邊的定時炸彈……
並且這顆炸彈威力不容小覷!
隻一瞬,商商感覺肩膀上沈聽荷的手臂比自己身體還要僵硬,下意識側頭,更發覺她麵色已是慘白一片。
年晉晟的話,沈聽荷無言再做反駁。
商商擺在肚子上的手,力道加重,心口更多一層惶惶不安,猜不透年晉晟那句話究竟什麽意思,她總感覺很多事情年慕堯也一直瞞著她。
隻是難道要一直退縮?
從前有過那麽多的顧慮,在年晉晟麵前,不敢坦露分毫心裏對年慕堯的喜歡,小心翼翼藏著掖著。
可如今……
她突然就想光明正大一回。
雖不知道為什麽年晉晟會如此反對她靠近年慕堯,可是該麵對的問題不是一直逃避,問題就會消失不見。
總歸是要麵對,隻要足夠勇敢!
“爺爺,對不起,有件事情我一直都騙了您……”想著,聲音已經出口,鼓足了勇氣起身,抬頭對上年晉晟眸光間的銳利,哪怕體無完膚,也不許自己逃避,“我喜歡的從來就不是陸成安,孩子也不是他的。”
她明白,這些年晉晟必定一早心裏就很清楚。
可即便如此,說完仍需耗費莫大勇氣。
停頓片刻,深呼吸,“我喜歡的是您兒子年慕堯,從頭到尾都隻喜歡他一個,甚至孩子……也是他的。”
——我喜歡的是您兒子年慕堯。
頭一次,在年晉晟麵前直呼那人姓名。
之前會叫‘小叔’,是因為她是年西顧的未婚妻,如今既然沒了這層關係,這個稱呼自然應該不複存在。
落落大方的一句話,嗓音不大,卻字字擲地有聲。
而她站得筆直,無畏年晉晟愈發風雨欲來的陰沉臉色,她隻是宣布事實,同樣做好承擔一切後果的準備。
無論前路風雨多大,她也想試一試……
哪怕最後結果不盡人意,即便摔得頭破血流,不留遺憾就好。
“如果我說不同意呢?”好一會,年晉晟才又開口,冷冰冰不留餘地的丟給她兩個選擇,“年家不會認同你肚子裏這塊肉的存在,若是你願意打掉,往後你還是風光無限的年家養女,爺爺也會一如既往的將你當做親孫女看待,這件事就算徹底翻頁,隻當從未發生。”
“我不要。”商商下意識接口,臉上已是片血色全無。
“好。”年晉晟點頭,“若你一意孤行,那年家同你的緣分至此結束,你和慕堯更不會有任何結果,至於你肚子裏這塊肉,不是你不願意流掉,ta就真能等到平安出世的。”
總之,這孩子非流不可!
即便她不是自願,那也多的是‘意外’可以將ta解決掉。
領會過他話裏的意思,商商心口一陣鈍痛,搖頭,“您不能這麽做!”
“傅商商,你別執迷不悟,這次慕堯因為你進了手術室,下次呢?你是不是要將他害得躺進太平間才甘心?”
“我……”商商一愣,無言以對。
可這隻是意外……
想這麽辯解,卻又下意識想到車禍時的場景,的確,原本應該被推進手術室的人是她,此刻年慕堯正承受的苦難,全是因她而起!
才剛堅定的信念,漸漸動搖。
就這麽知難而退?
她不想……
“爺爺,您要我做什麽都可以,唯獨這事情我沒法聽您的。”她倔強起來是真倔強,心底執念不散,臉上更是堅定,“我也試過想要放手,可是臨到眼前才發現真的很難做到。”
說來奇怪。
早晨她還心如死灰的躺上手術台,現在卻又……
那會越堅定心底越空洞,這會的堅定換來的卻是滿心充實。
“做不到也必須要做!你以為沒了年家,你在c城呆的下去?”年晉晟一錘定音,視線轉向年西顧方向,“西顧,送她離開!”
年西顧皺眉,坐著沒動,“爺爺,這不好吧?”
“我不要走,我要看著他從手術室平安出來。”
“還坐著幹什麽?爺爺的話連你也不聽了?!”年晉晟一臉陰沉仍是無動於衷,拐杖敲在地上碰碰作響。
年西顧這才起身。
“不,我不走!”
商商搖著頭退開幾步,手臂卻被年西顧拉住,背對著年晉晟朝她搖頭,用唇語說,“硬碰硬沒有用。”
——————
硬碰硬沒有用……
結果商商被年西顧拖著,電梯直達地下停車場。
“你放開我!”從電梯出來,商商將他手臂掙開,眼底有團霧氣愈發厚重,“我不想離開醫院,如果爺爺不想見到我,我可以就呆在這等結果。”
好委屈。
她想不通這件事上,年晉晟為什麽那麽強勢。
為什麽連從前的宋雅禮他都可以接受,可她卻不行?
“商商你聽好了,在我小叔醒來之前你最好安穩點。”年西顧臉上是前所未有的嚴肅,“否則你要相信,在這之前爺爺他多的是辦法叫你永遠從c城消失!”
他真不是在說笑。
從前的楚韻就是活脫脫的例子……
雖不知道究竟什麽原因,可這個事情年西顧也算是看出了些門道。
年慕堯身邊的女人是誰都好,卻絕不可以是他動了心或是可能動心的,然而若非動心,往後相伴一生的是誰,對年慕堯來講也無區別,年晉晟到最後也必定會為他安排最好的。
自然,這些話,他暫時沒法告訴商商。
事實上,很多事情,商商最好這輩子都不要知道才好。
“傅商商,你剛剛那通話簡直是拿著刀子往爺爺的逆鱗上捅,你什麽時候真情流露不好,偏要挑在這個小叔為你受傷的節骨眼上?”
年西顧歎氣。
女人真是太善變了,或者說他小叔哄女人真的太有一套了。
苦肉計都用上了,動輒看似很嚴重的往手術室一趟,這不,早上還哭著鬧著要流孩子的人,這會子又堅定不移的要生了!
商商抬手胡亂抹掉眼角灼燙,不覺得自己有錯,“那我也不會後悔,而且……”
話說一半頓住,似想到什麽,下意識眉心緊皺,“你能不能送我去趟日暮裏,我有很重要的東西現在必須要拿。”
“……”說好的要在停車場等結果的呢?
女人善變,傅商商是尤其善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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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一路開出慕禮,直奔日暮裏。
不過十多分鍾的時間,車子穩穩停在年慕堯所住那幢樓外頭。
臨下車,年西顧喊住她,“你先呆在這裏,醫院那邊暫時不要去了,小叔有什麽情況我一定第一時間通知你,總之你不要輕舉妄動,你要知道這時候你越是浮躁,你肚子裏這塊肉就越是危險,一切都等我和小叔商量過後再說。”
商商下車的動作一頓,怔愣的回頭看他。
年西顧是真心誠意想要幫她,臉上真誠更是做不了假,而且現在冷靜下來,顧慮一多,如果重來一遍,手術室外頭她不見得有勇氣和年晉晟吐露一切。
至少不是在手術結束之前……
“嗯,我知道了,我會等你電話。”末了,終是妥協,“等爺爺走了我再去看他。”
車門關上之前,年西顧似隱隱歎了口氣,“商商,這時候再多的辛苦忍忍都會過去,無論怎樣多給小叔一些信任,他值得你奮不顧身。”
引擎發動,不等商商反應,黑色車子掉頭離開。
商商站在原地,腦袋裏年西顧那句話久久盤旋,好一會她低頭雙手覆上平坦肚子,唇角捏起一抹苦澀,真的都會過去嗎?
但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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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寓裏還是她離開時的模樣。
商商簽過字的流產手術同意書安靜擺在茶幾上,而那份結婚協議仍舊散落在地上,一切都是當時她的情緒激動所致。
站了會,平靜跨步過去。
她簽字的時候,年慕堯都在想些什麽,才會在她將要離開的時候同她說了那麽多話?
他說,這個選擇隻是短痛……
商商參不透其中因由,此刻卻覺得上頭她用黑色簽字筆簽下的‘傅商商’三個字格外刺眼,很不舒服。
‘刺啦——’
再回神,薄薄紙片在她手裏已經碎成兩半。
四片、八片……
不久,隻剩麵目全非被她丟進垃圾桶裏。
而後彎腰拾起地上散落的協議書,一張張整理好,重新別上回形針,一頁頁翻開,最後一頁‘年慕堯’三個字,筆鋒蒼勁、力透紙背。
她指腹輕輕撫過早就幹涸的字跡,唇角有笑、眼底帶淚。
他當時簽字的時候是怎樣的心情,心裏在想什麽?
會不會是她…… ㊣:㊣\\、//㊣
時間像是過去好久,又像是隻是片刻,伸手重新將那隻簽字筆捏在指間,而後再無猶豫的認真在他名字下寫上自己的。
年慕堯,傅商商。
這兩個名字終是捆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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