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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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越匈奴大軍的層層防線,前往晉陽並不容易。但是陽邑剛剛大勝一場,又是領著親兵偷偷潛入,令狐況沒有花費太大功夫,就回到了晉陽。

    如今並州事務,全由張司馬代管。身為將軍府司馬,他也算州內數得上號的人物,更是可以代替司馬騰執掌軍務。然而身居高位,又是心腹,其人卻是個撐不住腳的。未能跟隨東贏公一起出逃,更是讓張司馬焦慮難安。因此這些月來,他隻是固守晉陽,根本無力解決困局。

    令狐況帶來的消息,著實讓他有些興奮。但是隨即而來的出征命令,又讓張司馬生出畏懼。隻短短問了些話,他就愁容滿麵的命令狐況退了下去。

    對於這樣的安排,令狐況並沒生出什麽不忿。如今誰不知曉將軍府中坐的是一個傀儡?並未停留,他直接來到了奮威將軍令狐盛的府邸。

    “五郎平安歸來,可讓老夫鬆了口氣。”令狐盛親自迎了出來,神情頗有些激動。當初陽邑城陷,他還以為令狐況死在了戰亂之中,誰料隻是幾個月,陽邑城重新被奪來回來,這位子侄也完完整整來到麵前。怎能不讓人喜出望外!

    “叔父!”令狐況眼中含淚,跪倒在地,“都怪我無能,讓長輩勞心。如今陽邑已被梁太守奪回,上黨也將照顧大軍後路!”

    “哦?進屋詳細說與我聽。”令狐盛麵上的表情立刻嚴肅起來,扯著侄子的衣袖,走進了正堂。

    坐定之後,令狐況哪敢怠慢,詳詳細細把他這幾個月聽來的,還有這次帶來的口信,說給了叔父。老將軍一撚長須,沉聲道:“梁太守此次奪城,派了親信擔任陽邑縣令?”

    “正是。此子乃是句容人士,曾在江南抗擊過白冰逆黨,官至伏波將軍。此次攻城,也是他領軍,方才一鼓而下。”令狐況解釋道。

    對於這回答,令狐盛暗自搖了搖頭。按道理說,令狐況失了陽邑,該讓他領兵奪回才是。現在不但沒讓他參與攻城,更是連之後守城的職責都交予旁人。這分明是想把陽邑納入上黨轄內,心思頗為難測。

    “那陽邑一戰,可真有落雷?”令狐盛接著問道。這事情如今也傳的沸沸揚揚,實在是日食攻城,又碰上此等異兆,如何能讓人不心懷芥蒂?

    “確有其事!”令狐況眼中閃出光芒,“那日雷聲,數裏可聞!絕不是誇大其事。我在陽邑城頭,還見到了被雷劈碎的箭垛和屋舍!”

    “這雷,也來的太巧。”令狐盛皺了皺眉。一次也罷,如今又是一次。他是不信什麽佛子之說,隻覺得其中定有蹊蹺。否則誰敢隻領數千兵馬,去攻打被敵軍占領的城池?沒有必勝之心,何來冒險之舉?

    想了想,他又問道:“上黨兵力如何?”

    雖有傳聞,但是具體上黨是如何退敵的,著實沒再捷報中寫清。

    “吳將軍和奕校尉各領兩千兵。還有騎兵一千有餘,和新練出的三千屯兵。梁府似乎也有兵馬,為數不少。”令狐況立刻道。

    加加減減,都有上萬兵馬了。東贏公走時,上黨可有如此多兵?這個梁太守,簡直深不可測!

    不過聽到這裏,令狐盛也有了打算:“這次梁太守派你來上黨,可還有什麽安排?”

    “府君命我主持糧草事宜,負責大軍後路。”令狐況道。

    “糧草之事竟然交給你了?”令狐盛不由一驚。這次上黨鬆口,提供糧草,是大多數人都未曾料到的事情。如今並州哪裏不缺糧?剛剛跟匈奴硬拚了一仗,又要提供糧草,支應他們攻打離石。是個人都不會太過痛快。

    誰料那梁子熙竟然一口應了下來,還把這麽個給他人賣好的差事,交給了令狐況。這裏麵的用意,就相當值得深思了。難怪這小子沒有撈到駐守陽邑的差事,也不覺得心焦。複雜大軍後路,顯然比駐守危城,更讓人年輕人激動。

    而這一個安排,也不乏深意。且不說令狐一族在並州的勢力,隻是他這個奮威將軍的頭銜,就頗惹人注目。讓令狐況負責糧草,既是提高他的聲望,同時也是在利用令狐一族的人脈,打通並州軍內部。這樣的心思,卻不讓人討厭,更像是陽謀。一個放在明麵上的示好。

    看到令狐盛麵上神色不定,令狐況不由道:“叔父,我能從上黨獄中脫逃,又憑功勳升任將軍,全是梁府君的栽培。如今失了陽邑,又是他為我醫治,奪回失地。現在又把如此糧草重任交托與我,這一樁樁一件件,皆是再造之恩!府君才識出眾,膽色過人,更有運道相助,實在是一可投之人。”

    如今並州大亂,匈奴立國,刺史司馬騰又跑得沒了蹤影。所有高門望族,也在觀望事態。是拚死抵抗,還是趁亂改換城頭,各家都有各家的打算。不過對於令狐盛而言,他對朝廷還是極為忠心的,能夠打退匈奴,保住家園,更是身為家主的職責。

    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太守,確實是個值得注目的存在。不論是最初的佛名還是現在的軍威,都讓人為之側目。思索了良久,令狐盛方才點頭:“也罷。既然梁太守信用與你,你就當傾力已報。若能抵擋匈奴,也算大功一件。”

    聽到這話,令狐況心頭不由一喜。這是身為家主的叔父,正式支持他加入上黨陣營了!看來叔父對於府君,也是有所期盼的。

    知道自己肩負的責任,他鄭重答道:“況定不辱令狐之名!”

    也是時候,在這亂世裏押一押注了。

    ※

    雖過了立春,但是天氣仍舊寒冷。屋中點燃了炭盆,上好的銀絲炭沒有分毫異味,煙氣也盡數導入了相連的水盆之中,就算整晚安眠,也不會生出隱患。

    屋外,一名侍女跪坐在上小榻旁,絲毫未因夜色生出困倦之意,時不時就要抬頭望向屋內。她進太守府不過半載,卻已經把侍奉之人視為神明,莫說是值夜,恨不得日日伺候在府君身側。隻可惜,府君並不怎麽近女色,之前貼身伺候的婢子綠竹,也安排了軍中校官,嫁了出去。莫不是思念過世的妻子,方才如此?

    深思一晃,她隻覺心尖都生出痛來。不過年方十三,她離及笄尚早,應當也能再伺候府君幾年。若是能的府君垂青……

    炭盆裏發出輕微的劈啪聲響,她晃過神來,連忙又夾了兩塊炭,小心的投入盆中。

    然而不知是不是炭火燒的太旺,躺在榻上那人,有些不耐的撥開了身上的錦被。白若新雪的麵頰上,浮出一絲桃紅。那紅暈遲遲不消,卻也並無痛苦神色,反而伴著一絲薄汗,纏綿悱惻。不知過了多久,細軟濃長的睫毛顫了一顫,那人睜開了雙眼。

    喉嚨渴的厲害,梁峰輕輕喘了口氣:“青梅……”

    聽到府君的呼喚,侍女趕忙起身,從一旁爐上取來銅壺,倒了一盞溫水走進了室內:“府君,水在這裏。”

    雖然早就習慣了府君夜間這副頭發披散,衣衫不整的樣子。但是看到那人若飛霞侵染的眼尾,和那隱含一點水意的惺忪眸子,情竇初開的小姑娘還是慌忙低下頭,把水碗遞了上去。

    沒留意身邊人的神態,梁峰撐起身形,接過碗抿了一口。胸腔中那股燥熱被溫度適宜的水衝了下去,不再堵得難受。今天是炭盆燒的太熱了嗎?看了看窗外天色,估計還不到寅時。他睡覺一向安穩,怎麽會突然驚醒,還怎麽一身汗……

    拿著水碗的動作突然一僵,梁峰覺出了不對。胯|下那粘膩的感覺,可絕不是汗水能弄出來的。而是……某種男人都懂的東西……

    臥槽,將近三年了,這破爛身體養了這麽久,恢複了功能!梁峰此時都不知該驚還是該喜了。

    然而一轉頭,他就看到了那個規規矩矩守在榻邊的小姑娘。這是綠竹嫁人之後新來的侍女,估計也是十二三歲,一副沒張開的蘿莉相。就算再怎麽厚臉皮,他也不能把這種髒衣服給她啊!

    幹咳一聲,梁峰遞還了水碗:“去取套幹淨裏衣。”

    青梅有些發怔,然而看到梁峰額上那點細汗,立刻反應過來,連忙到外間取了一套新衣:“府君可是汗濕了衣衫?要略略擦拭一下嗎?”

    “不必。”梁峰才不會假借他人之手。

    支開小姑娘,脫下了貼身衣褲。果真,一坨白濁汙了褲子。前世除了有緊急任務時,哪會憋到自爆這麽狼狽?有些尷尬的把衣衫團做一處,他穿上了新衣,長舒了口氣,才道:“衣服先不用收拾了。天亮後,喚薑醫生來見我。”

    青梅傻愣愣的看著府君又躺會了床上,猶豫了片刻,也不好再說什麽,乖乖一俯身,又退了出去。

    一大早,薑達就匆匆來到了後院,見到梁峰趕忙問道:“主公可有什麽不適?”

    “倒不是……”梁峰伸出手,輕咳一聲,“你把把脈,看我的身體是否大好了?”

    這幾個月,主公的身體確實在好轉,但是這麽一大早叫自己來,隻是覺得自己大好了?薑達將信將疑,把手搭在了梁峰腕上。左右都探了一遍,眉峰卻皺了起來:“主公夜裏可是夢|遺了?”

    “真是。”梁峰露出笑容,“這可是第一次……”

    “有亂夢否?”薑達可不管那麽多,直接問道。

    “呃,似乎沒有?”梁峰不覺得自己做了什麽春|夢,應該隻是正常的身體反應。

    “心為君火,肝腎為相火。君火一動,相火相隨。此乃用心過度,心不攝腎,以至失精。當換一味藥,辟除心火!”薑達立刻道。

    “啊?”梁峰簡直都有些發怔了,這也是病?

    看到主公難得的呆愣表情,薑達苦笑道:“如今春暖,腎水自然旺盛。然則夢|遺並非好事,還是要收斂神思,祛除心火。”

    好吧,這上麵確實談不攏。梁峰話鋒一轉:“腎水充盈,是否也是身體康健之兆?”

    “確實如此。不過還要將養些時日,主公當節欲,不能妄動遐思。若是葛稚川在此,恐能配出更好的補益方子。”薑達有一說一,並不避諱。

    這下,梁峰徹底鬆了口氣:“如此便好。”

    這麽長時間了,終於從天|閹的恐懼中擺脫出來,實在是件天大的好事。不過如此一來,其他事情,也不能總是拖著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