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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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國使臣的屍體已被弄回國去,晉國沒機會讓仵作驗屍,情況很棘手。雍城太守將酒家裏的人都審問了一遍,也沒什麽可靠線索。

    朝中很快下令派遣新使臣前來,應璟便準備返回都城了。

    荀紹這裏的事情已經忙完,有意跟他一起回都,但應璟叫她先留在這裏。她思考了一下,覺得留下也好,可以盯著魏國動靜,也能替他查找凶手,便答應了。

    有些時候靠官途打聽消息反而很難。荀紹和竹秀以前在西北就到處亂竄,一個四處找好酒,一個到處找新奇玩意兒,這種時候反而是她們倆私下的門路廣些。

    竹秀在出事的地點附近轉悠了好幾天,終於得到了有用的消息,趕回來對荀紹道:“聽說當晚有個西域人和使臣一行同時出的門。”

    “西域人?可知道樣貌?”

    “何止,他人現在還在雍城呢。”

    荀紹聞言精神大振,當即叫竹秀帶路,親自點了幾十個人,全都換上便服,趕去拿人。

    所有人都沿途分開埋伏,荀紹跟著竹秀進了一間雜貨坊,裝模作樣地挑揀東西。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有人進了店來。荀紹眼角餘光瞥過去,來人裹一件白袍子,一塊麵巾遮了半張臉,身材較中原人要高大一些,的確是個西域人。

    她朝竹秀看過去,後者對她悄悄點了點頭。

    西域人和店家用粟特語說了些話,買了幾樣東西就出了門,荀紹示意竹秀在這裏盤問店主,自己不動聲色地跟了出去。

    尾隨了半盞茶的時間,粟特人在馬商那裏停了下來,看樣子是要買馬逃走。

    荀紹心想還好竹秀帶回來的消息及時,不由分說就衝了過去。

    她本是做好了準備的,但沒想到竟然一擊得手。這粟特人根本就不會武,被她一掌拍倒在地,半天沒爬起來。

    旁邊的馬商驚得目瞪口呆,見荀紹一身胡服,英武勃發,也不敢多嘴,默默退遠了。

    粟特人被兩個下屬拖起來,臉上麵巾掉了,灰頭土臉,用漢話大喊:“為何要抓我啊?”

    荀紹道:“你明知故問,若能坦陳刺殺魏國使臣一事,我就饒你一命。”

    粟特人明顯地愣了一下,緊接著反而掙紮地更厲害了:“跟我無關啊,我孤身一人,又不會武,哪裏能殺人啊?”

    荀紹霍然出手,手掌做刀,在他眼前停住,他早嚇得閉了眼睛,沒有任何應對反映,的確不是裝的。

    粟特人以為她生氣了,保命要緊,忙道:“別殺我,我還有用啊!”

    荀紹朝左右擺擺手:“帶回去。”

    粟特人自稱名叫曹敦那亞,漢名曹敦,是粟特曹國人。這個小國漢化很深,所以連名字也很有漢人色彩。他在太守府上清洗幹淨手臉,竟然是個很清秀的年輕人,漢話說得也非常地道。

    “實不相瞞,我就是四處遊走準備找機會做官的那類人。那晚見魏國使臣暴露身份,我想借機接近他們自薦,沒想到跟了他們沒多久就有人出現將他們給殺了,好在我躲得快,不然我也得送命。”

    荀紹坐在廳中,板著臉問:“你有文書證明嗎?”

    曹敦將背上的包裹遞了過來,竹秀上前打開,幾件換洗衣物下麵就壓著文書。

    荀紹看過之後,心情一落千丈,還以為有眉目了,結果還是一場空。

    “你不是說你還有用嗎?難道你看到凶手了?”她這完全是隨口一問,並沒有期待得到答案。

    哪知曹敦竟道:“看到了啊,凶手一共有五六人,其中一個長得十分高大,是殺手頭領。他故意留了一人沒殺,用鮮卑語說了一大堆話,待那人走了,反而將同伴全給殺了。”

    荀紹猛地起身:“你說他用的是鮮卑語?”

    “對啊。”

    竹秀憤怒道:“一定是魏國賊喊捉賊!”

    曹敦看看她,欲言又止。

    荀紹注意到他神情,語氣放軟下來:“你有什麽話就直說,若是此次立功,我舉薦你在晉國為官,如何?”

    曹敦雙眼一亮:“當真?”

    “千真萬確。”

    他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其實我也是自己判斷,不知道是否精準。以我對鮮卑語的了解,那應該是西北境內段氏鮮卑用語,和魏國的鮮卑語還是有些區別的。”

    荀紹仔細琢磨了一下他的話,恍然明白了什麽。

    太守忙到天黑回府,忽然受到定遠將軍召見,趕去拜見,荀紹竟給了他一張畫像,讓他拿著去西北的鮮卑部族裏搜索此人,搜到就立即逮捕歸案。

    太守不明其意,有些遲疑:“將軍,您也知道自鮮卑部族生變後就和往常不同了,如今朝廷還沒承認他們的新首領,貿然前去恐怕……”

    荀紹道:“我懷疑這次使臣被殺就是這個新首領的主意,他擔心朝廷將他哥哥贖回來,將他逐下台,便從中作梗,挑撥兩國關係。”

    太守恍然大悟,憤恨道:“本來看他比他那個哥哥安分,還以為是個識大體的呢。”

    “哼,識大體的會搞內訌?”荀紹道:“你暗中進行好了,就算真出了事也有我擔著,放心。”

    太守走後,竹秀一臉賊笑地跑到她身邊來:“我還是第一次見你這麽心急地辦一件事呢,果然是春心動了吧?”

    荀紹轉身回房,不理不睬。

    竹秀追上去,“好了好了,我不取笑你了。不過說真的,當初我是想過撮合你和國舅的,那時候見他對你有意,便希望借他讓你擺脫和幼帝的婚約,但你那時候說他是故意整你,我也就打消了念頭。”

    荀紹慢吞吞地走著,悶聲道:“我那時候真是這麽以為的。”

    竹秀笑了笑,“我看的出來,你最近對他改觀很多。你為人務實,卻要明白情意有時也該掛在嘴上,不要還和以前一樣什麽都揣在心裏,若對他有意,不妨大大方方告訴他嘛。”

    荀紹沒有應聲,老實說,她也不清楚如今自己對應璟到底算怎麽回事。

    不過兩日功夫,太守便按圖索驥將人給捉回來了。荀紹親自去審問,剛到牢中就見他被五花大綁在木架上,嘴裏還塞著布團,跟待宰的羊一樣。

    “這是幹什麽?”

    太守道:“將軍有所不知,我們的人用"mi yao"將他放倒才將他捉了回來,他一醒就企圖自盡,好在獄卒反應機警。”

    “哼,他要是死了,我豈不是功虧一簣。”

    “可不是嘛!”

    審問的過程並不輕鬆,那人死活不開口。好在太守派去的人機靈,抓人時還搜了他的住處,找出了幾封密信,叫人譯出來,證明此事的確和鮮卑的新首領有關。

    這人在鮮卑族內好歹也是個武官,被悄悄捉來,當然要速做決斷。太守眼巴巴地指望荀紹給他出頭,她便決定親自押解此人入都。

    太守心中終於放下一塊大石,見誰都笑眯眯的,還對荀紹道:“這提供畫像的人現在何處?將軍當重賞他啊。”

    荀紹問竹秀,她搖搖頭:“姓曹的小子早走了,不知道什麽意思,看他那樣子我還以為他挺想做官的呢。”

    “怪人,不過案子破了就好了。”

    六月初夏,荀紹秘密押解犯人入都。

    這段時間應璟那邊並未傳來消息,她也不知道都中情形如何。因為擔心消息外漏節外生枝,她回都後並未急著上報朝廷,而是直接去了寧都侯府。

    到了寧都侯府外,竟發現門外守著一批禁軍,一問才知道應璟因為還有嫌疑,被太後下令禁了足,所有訪客也要詳細記錄。

    荀紹被盤問半天才進了府中,沒走幾步就遇到了範一統。

    “荀將軍想必是來見公子的,但……現在隻怕有些不方便。”

    荀紹嗤笑:“不方便也得見,我抓到了凶手,你們家公子不也等著破案?”

    範一統大奇:“啊?凶手居然被你抓到了?”

    荀紹瞪他:“你這什麽語氣!”

    “呃……將、將軍威武。”

    “這還差不多。”

    天尚未黑,書房裏已亮起燭火,荀紹心道應璟不會急到眼花了吧?這麽一想,不禁有些好笑。

    快到門口時,範一統忽然超前一步敲了敲門:“公子,荀將軍來了。”

    “事情緊急,就別那麽多禮節了。”荀紹腳步迅速地到了跟前,推開了門。

    屋裏並不是應璟一個人,他坐在榻上,褲腿卷著,正在敷藥。

    當然不是他自己,旁邊永安公主蔥白的手指正按在他的傷處,臉朝著門口,定定的看著她。

    並不是第一次見二人相處,但隻有這次荀紹陡然有了火氣。

    來的路上她也想過這段時間他可有好好上藥,但事實證明她真是多此一舉。

    難怪叫她留在西北,公主的手白皙柔嫩,豈是她那雙粗糙的手可比的,應璟大約也對她說過肌膚之親要負責之類的話也未可知。

    “荀紹失禮,打擾了公主和寧都侯,既然寧都侯在忙,公事就暫且不提了。”她冷冷說完,轉身就走。

    作者有話要說:荀紹:我火大!

    日更君:給你虎摸。

    作者:給你……呃……護手霜?

    好吧,我果然越來越會破壞氣氛了﹁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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